去往食堂的路上,他們遇到了程灼和許景因。
程灼騎著電動車,後面坐著許景因,如同一陣風般從三人身旁刮過,紅發顯眼得像一團火。
經過顧跡身邊時,程灼大聲打了個招呼:“顧哥,你去吃飯啊,啊嫂子你也在——”
完了,說順嘴了,罪加一等。
程灼意識到自己嘴瓢之後,表情瞬間驚恐,騎著電動車咻地一下飛馳而過,逃命似的,隻留下殘留的車尾氣。
他根本不知道昨天那位帥哥叫什麼名字,隻是下意識就喊了出來,等腦子反應過來之後,嘴巴已經說完了。
程灼騎著小電驢跑得太快,顧跡甚至沒來得及叫住他。
林清然眉頭緊皺,語氣像是顧跡欠他五百萬一樣,“你讓他這麼叫的?”
顧跡心想小言被叫都沒生氣,你冒牌領了彆人的稱呼還發起脾氣來了。
“他沒叫你。”顧跡不耐道,“你聽錯了。”
林清然懷疑道:“他剛剛喊的是嫂子?”
顧跡沒考慮就否認,“他說的是棗子,你聽錯了。”
林清然覺得不是自己聽錯了,就算說的不是嫂子,又怎麼可能是棗子?
他看向旁邊的言從逾,聲音不自主地放輕了些,“逾神,你聽到是什麼?”
言從逾:“棗子。”
聽到言從逾也這樣說,林清然便沒在多想,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
顧跡心中察覺出異樣,他足夠了解林清然,如果是十年後的林清然,顧跡說不定還要仔細想想怎麼對付,但現在的林清然遠沒有十年後手段高明,顧跡輕易就可以看出端倪。
包括林清然撩男人時喜歡用什麼伎倆,從說話語氣到眼神動作,都是顧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而剛才,林清然分明把這一套用在了言從逾身上。
不怪顧跡想太壞,但這的確是林清然能做出來的事情。上輩子林清然具體勾搭了多少人,顧跡不清楚,但光是上門來找他的情敵就有一籮筐了。
被林清然沾上無異於毀了一輩子,顧跡上一世已經親身經曆過後果。
他不是聖母心腸,遇見譚楊這種人他不會去提醒。但言從逾卻不一樣,對方從前幫過他,就當是感謝對方雪夜裡送他回家,顧跡也不能白白看著言從逾掉進火坑。
到了食堂端著飯菜回來後,林清然先坐下,顧跡沒多想就坐到了對面,言從逾跟著坐在顧跡旁邊。
林清然靜了靜,說道:“逾神,對面坐著擠,你過來坐吧。”
言從逾正要出聲拒絕,卻倏地感受到自己的衣服下擺被拉住,他下意識偏頭看了眼顧跡,便忘了回答林清然的話。
顧跡知道林清然的心思,順手拉住言從逾的衣服不讓他走,從容不迫道:“我又不胖,小言跟我坐一起怎麼擠了。”
林清然被反駁,臉色僵了下,“你又不懂藝術,逾神和我坐一起能有共同話題,我有問題想向逾神請教——”
言從逾不輕不重地打斷:“吃飯不談這個。”
這算是明擺著拒絕了,林清然也沒法再說什麼了。
顧跡收回了手,同時也放下心來,心想言從逾可比上輩子的他要聰明得多。
剛才顧跡打菜的時候走了下神,食堂阿姨直接給他舀了一大勺土豆燉牛肉。
不管活了幾輩子,顧跡最不喜歡吃的食物就是土豆。不管是土豆絲還是土豆塊,或者是用它們做成的薯條和薯片,一律都不吃。
在食堂吃飯就是這點不好,幾乎餐餐都有土豆,顧跡隻能先費勁地把土豆挑出來,免得待會不小心吃到。
言從逾看著顧跡,輕聲道:“我跟你換吧,這份還沒吃,也沒有土豆。”
怕對方拒絕,他又補充了句:“我喜歡吃土豆。”
顧跡本不想麻煩對方,但聽到言從逾後半句話,又猶豫了下:“……好。”
兩人交換了餐盤,看的林清然覺得奇怪,顧跡和逾神的關係什麼這麼好了?
他放下了筷子,對顧跡道:“我的菜有點辣了,你跟我換一下。”
顧跡本來顧及著面子,想著委婉拒絕算了,但冷不丁瞥到林清然盤子裡一大勺的土豆絲,也沒什麼耐心了,還有些煩躁。
“你都吃過了怎麼換,辣就重新打一份。”
林清然的臉色嗖一下就沉下來了,“顧跡。”
沒法和林清然現在分手,是因為顧跡不想重複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
上輩子他唯一一次和林清然提的分手,最後卻是他遭受謾罵詆毀,被說是玩弄感情的渣男,名譽儘損。
雖然分不了手,但這點小事顧跡不會再縱容對方,就算林清然今天生氣地到外面說這件事,他自己也沒多占多少理,誰會拿吃過的飯菜跟彆人換?
林清然已經生出怒氣,但由於還有彆人在場沒法表達出來,壓著嗓音道:“顧跡,你是不是想分手?”
顧跡心裡求之不得,面上卻還要裝兩分,“你先冷靜一下。”
林清然道:“我冷靜什麼?你自己想想你這兩天是什麼態度?算了,你也先彆來找我了,等你考慮好了再說。”
顧跡對這一套話術再熟悉不過,林清然隻要一發脾氣最常用的招數就是冷暴力甩臉色,而上一世的顧跡最怕的就是這個,總是好聲好氣地去哄。
話說完,林清然起身就走了。
但現在的顧跡反而樂得自在,起碼他這兩天能得個清靜,不用再強迫地與林清然虛與委蛇。
言從逾愣了下,在此之前,他對顧跡和林清然關係的了解再次被推翻,“……你不去找他嗎?”
顧跡輕鬆道:“找什麼,吃飯。”
所謂了解敵情才能深入,言從逾繼續問道:“你們吵架了嗎?”
顧跡其實不太想回答這些問題,但因為對方是言從逾便多了些包容度,便點了下頭。
言從逾眸子亮了瞬,染上些淡淡的笑意,“那分手了嗎?”
“……”
顧跡扭頭看他,“小言,你做感情采訪的嗎?怎麼這麼多問題?”
言從逾知道自己是過於著急,可還是忍不住,在心裡低低歎了口氣。
顧跡沒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他總不能說現在沒分手,但快要分手了吧。
這個答案對於正常人來說太奇怪了。
吃完飯後,顧跡問道:“晚上我們出去吃飯,讓程灼給你賠個罪,七點去接你?”
言從逾說好。
“那就晚上見了。”顧跡招了招手,“再見。”
和顧跡道彆之後,言從逾重新回到了畫室,他把兩幅畫從畫板上拿下來,裝在了同一個畫框裡面,動作慢且仔細。
……他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急在這一時。
*
晚上顧跡和程灼出門前,以防萬一出差錯,顧跡特意拉著程灼,讓他先提前準備一遍怎麼道歉。
程灼表達得很完美,顧跡終於舒下了心。
顧跡今天開了自己的車,程灼坐在後座,仍舊有些念念不舍,“顧哥,你和言同學之間真的不可能嗎?我覺得他比那個誰更好,長得也更帥。”
顧跡打著方向盤,“比那個誰好的人多了去了。”
程灼深以為然,又道:“但言同學長得可真好看。”
“橙子,男人喜歡男人的是少數,言同學又不是同性戀。”顧跡道:“小言性格好沒說什麼,你要是碰上個大直男,管人家叫嫂子,是要挨揍的。”
話說到這裡,其實顧跡這輩子沒打算再談戀愛。同性之間找到合適的對象本來就有難度,與其找個人湊合過,乾脆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
程灼表示明白,“我知道了,不會再叫錯的。”
顧跡和言從逾約定的地點是校門口,還沒到就透過車窗看到了一道修長身影。
程灼看了下時間,震驚道:“顧哥,咱們都提前十來分鐘了,怎麼言同學比我們還早。”
人和人之間是有參差的,這麼一對比,程灼就更喜歡言同學了。想起之前他們宿舍和林清然一起吃飯,四個人等他一個,等了大半個小時,對方才姍姍來遲,理所當然的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車在言從逾身旁停下,顧跡降下車窗,“小言。”
言從逾應聲,彎了下唇,“你來了。”
“快上來,你來好早,等了多久?”顧跡看見言從逾轉身去開後座的車門,出聲提醒道:“坐前面,給你留的副駕駛。”
言從逾頓了頓。
此時程灼也打開了車窗,趴在上面樂道:“言同學,你還記得我嗎?”
言從逾聽出對方換了稱呼,想著應該是顧跡告訴他的,“記得,程灼,火字旁的灼。”
對方居然還記得這麼仔細,程灼感動得不行,忽然就對言從逾的好感加倍地往升。
煩死了,言同學真的不能變成他的嫂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