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下車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程川柏和顧長雲剛拎起行李，整個車廂就空了一大半。
坐的滿滿當當的車瞬間就沒了人，速度之快, 讓人震驚之餘還驚訝於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不對勁，程川柏：“……”
程川柏整個人都還是懵的：“……長, 長雲？”
他隻知道長雲他好像在什麼研究所忙，具體忙的什麼他沒問，但是……應該挺不同尋常的。不然, 這些人高馬大的，一看就是國家正規部隊的壯漢們怎麼能跟著他們回蘭花村呢。
顧長雲淡淡說道：“沒事，不用管他們。”
程川柏勉強按下心中的驚疑不定, 行, 行吧, 反正長雲說的話肯定有他的道理。
目光落到熟悉又陌生的田埂之上, 這會兒麥苗已經長出了頭, 田野間一片青綠。不是沒人出門乾活, 而是因為大家夥現在都在家裡窩著午休呢！
晌午時分, 日頭總是太過熱烈，站在太陽底下沒一會兒就有些燥熱, 程川柏和顧長雲二人提著行李, 轉道去了顧長雲的那個小屋子中。
開放之後，大多數知青們都選擇陸陸續續回到城裡。現在蘭花村知青點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也是, 城裡有家, 自然是想要回去的。
二人落腳之後，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做。這次回來，也是想要看看現在蘭花村眾人如何了。
當初離開的時候, 村人可是東拚西湊的給了不少東西。二者非親非故的，蘭花村人對他們這麼好，現在回來探望探望，實屬正常。
尤其顧長雲獨身一人，在村中的時候沒少麻煩大隊長那些人。程川柏也是如此認為，他想的就比較簡單了，反正他爸媽看不上他這個病秧子，在家裡待的那些年甚至還不如在蘭花村當知青當老師的時候呢。
誰對他好，他自然也會對誰好。
程川柏摸了摸鼓囊囊的兜，京城的錢比小城的錢好賺多了，據他所知，出了京城魔都等幾個比較大的城市之外，其他地方甚至都還沒有接收到已經可以個人出門做生意的消息。
而消息閉塞的蘭花村，平常就沒有什麼人來去，不一定知道這個消息。
不趁著這個風口趕緊掙錢，往後怕是想掙都不一定能掙到。當然了，這也得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鄉間土地，總會有精力旺盛的小孩四處奔跑玩樂，仿佛永遠也不知道疲憊一樣的你追我趕，笑笑鬨鬨。
當這幾個追著打的小孩由遠及近的跑到二人面前，原本快快樂樂的小孩突然表情一僵，手腳老老實實的放好，低眉順眼：“程老師。”
程川柏看著他們那緊張不已的樣子，不由得玩心大起：“小牛？作業寫完了嗎，課本預習了嗎，周老師講課講到哪個單元了？應該期中考試過了吧？你考試及格了嗎，你媽媽最近沒打你吧？”
一溜串的問題讓小孩整個人都不好了，呆愣愣的抬頭要哭不哭。天，天啊！程老師還是那個程老師，實在是太……可惡啦！
小牛低著頭不吭聲。
程川柏也就笑著拍了拍他，說道：“一定要好好學習啊，以後考大學，外面可大可美，什麼都有！”
小牛唯唯諾諾的應下，眼睛一亮，衝著他身後喊：“周老師好！”
程川柏扭過頭的那一瞬間，小牛立馬腳底抹油似的跑路了。
周老師有些驚訝：“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學校那邊是有什麼事？”
程川柏搖搖頭：“沒有，我倆好得很，就是趁著放假回來看看，過兩天就回去了。”
“走吧，邊走邊說。”
三人同行，周老師說起來學校如今已經翻新，還是知青們回城之前，特意畫下的圖紙。翻新一遍，看起來比先前更像一所學校。
“可能唯一的問題就是學生太少了。”周老師笑著說：“不過也沒關係，村裡小孩本身就不太多。”村裡的學校隻能教小學，很多人已經不在這裡上學了。
蘭花村當初考出去的京都大學的學生，今天回來啦！
這個消息以龍卷風似的速度傳遍全村，京都大學，在全華國大多數普通百姓心裡，這就是最好的學校，沒有之一！
其他什麼重點大學多麼多麼厲害，什麼？有京都大學厲害嗎！
自從蘭花村出了個這樣的人物，不僅大隊長在外頭開會的時候被一群人羨慕嫉妒。村裡其他人出門，也會被親戚朋友拉著問起這件事。
唯一感到不開心的，可能就是還在上學的學生們了。有同村的珠玉在前，平常在家裡就會被父母一遍又一遍的耳提面命：“你看看人家顧長雲，當初也就是個小學畢業，高考還不是考上了京都大學！這說明什麼？這就說明了人家勤奮好學，沒事就學習的長久堅持啊！不然人家怎麼可能會考上京都大學？不要出去玩了，去學習去！積少成多懂不懂！”
然後不管是小學生還是初中生，都會被罵的低眉順眼的回屋學習。面對面不敢反抗，獨自一人掏出課本的時候就開始吐槽：“什麼啊，我有那本事嗎！把心放我身上還不如找點彆的事情做。”
“你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我還想望父成龍望母成鳳呢！”
這種事情在蘭花村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而去了遙遠京城讀書的顧長雲也成了所有家長學生口中的常客。
而現在，頭上戴著“京都大學學生”的顧長雲竟然回村了！
當晚，顧長雲和程川柏就被村裡人的行動力震驚到了。
因為——
大隊長直接請了戲班子來唱戲！
這會兒的蘭花村，平常根本聽不到戲。最多是誰家結婚，誰家孩子滿月，請人過來熱鬨熱鬨，或者過年的時候，大隊院裡也會響起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整個蘭花村都沸騰了。
年紀不管多大，一聽有唱戲的來了，拎著板凳跑的飛快，生怕自己落在後頭。年紀小的，兩隻手各拎著一板凳，同樣跑的飛快，爺爺奶奶都得聽戲，年紀大了跑不快，許諾給他一分錢買糖吃，小孩便興奮的飛快趕去。
沒到時間點，空地就坐的滿滿當當，甚至還能看到樹杈子上還坐著人，不時的抬頭張望。
顧長雲：“……”
程川柏：“……”
“這，這也太隆重了點。”程川柏心裡想說應該不至於這樣吧，嘴上面對大隊長，還是笑意盈盈的說：“大隊長，你這，太破費了，不用這樣的。”
他和長雲都不是什麼愛湊熱鬨的性子，突然來這麼一出，還是有些小緊張。不過再怎麼說，也是大家夥正高興著，不能說沒眼色的話。
大隊長拿著喇叭充滿激情的說了幾句，讓眾人魂牽夢縈的角兒便一甩袖子粉墨登場。
顧長雲和程川柏坐在角落，饒有興致聽完了這場戲目。
大隊長美滋滋的：“怎麼樣？不錯吧！”
話間，兩人紛紛說了最近的現狀，聽的大隊長如癡如醉，止不住的高興：“好，好！這樣挺好的，你們倆在外頭不比家裡，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坐車的時候一定得看好錢包，現在小偷特彆多，上次去縣城就讓人把我錢偷了……”
“還有啊，出門在外千萬彆不舍得花錢，俗話說窮家富路，路上一定要吃好喝好，千萬彆為了省一點錢把自己搞生病了。手頭緊張的話，我這兒還有一些……行，啥時候有難處了，記得告訴叔一聲，叔肯定給你辦的齊齊整整！”
程川柏點頭，將大隊長絮絮叨叨說的話全都聽在了心裡。
蘭花村人都很好，他在蘭花村待了這麼久，就沒遇見過什麼蠻不講理的人。
離開蘭花村的時候，村裡二爺爺等一幫老頭老太太都來送他們離開，目視著兩人坐上車子越走越遠。
回了家，才發現衣服兜裡不知道被什麼時候塞了幾張大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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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在縣城停留，一方面是程川柏實在不想再面對家裡那幫糟心的人和事，另一方面也是兩人的假期即將結束。
程川柏趕著回去主持大局做生意。顧長雲被催著去實驗室繼續搞研究。
總之，兩人都挺忙的，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而程家人再次聽彆人說起自己那不起眼的二兒子的時候，兩人早已經回到了京城。
不管程家人究竟是如何的震驚和複雜心情，程川柏都不知道了。
坐在搖搖晃晃的綠皮火車上，程川柏好奇的問：“長雲，這些人跟著你，應該沒事吧？”
左前方右後方，每個角落都有熟悉的壯漢身影。周圍甚至沒有一個普通乘客，嗯……長雲他，在京城到底做了什麼？
顧長雲：“……大概就是，幾個模型？”
顧長雲從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風扇，遞給程川柏：“你不是做生意每天在外？這個給你。”
“這是……？”
程川柏把那風扇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來看去，在手柄底部的按鈕一摁，一陣清涼的風就續續不斷的從扇葉傳來。
悶熱的車廂中，這股風來的特彆及時。程川柏不由得舒了一口氣，轉而又想起什麼，問：“這是電扇？有多少這東西？”
顧長雲看他一眼，他心裡想的什麼那叫一個明明白白，一點不帶掩飾的：“沒幾個，前幾天剛弄出來的。”
程川柏有些失落，不過沒一會兒又說：“這風扇是個好東西，倒是不大，還能拿在手裡……放桌上也能用，要是拿去大規模生產，肯定好多人都會買。”
“……”
沉默片刻後，顧長雲再次發問：“……有很多錢嗎？”
程川柏倒是沒注意，隻一門心思的盤算著：“學生老師可以用，出差可以用，在火車上也能用……用處倒是挺多，對了長雲，這個怎麼充電的？如果能規模生產，那肯定有很多錢了，我看了都想買一個，大學生就更想買了，擺攤還能用的上呢，涼快！”
顧長雲默默展示一番充電功能，再次惹來了程川柏的震驚和驚喜：“這個好，還不用找插頭，太陽底下放一會兒就有電了，還挺實用的，更想買了怎麼辦啊！長雲，你那還有風扇嗎？先賣給我一個用用行嗎！”
這回顧長雲還沒說話呢，一旁的壯漢就湊過來讓對程川柏說：“同誌，小聲一點。”
程川柏：“……？”我說話，好像就是很正常的音量……吧？
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確定了。
顧長雲解釋道：“小點聲也好，這個技術目前還沒推廣，國內外都沒有。”
“？？？”
程川柏瞳孔地震，什麼？長雲他剛剛說什麼來著？國外都沒有的技術？
華國積弱已久，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一時半會三年五年的不可能追的上外國科研進度。這也不是大眾對自己國家沒有信心，而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實在太長，能夠突破重圍從國外回來的留學生也實在太少。
這些年稍微好了一些，不過當初那些留學生被扣在海外軟禁，無法歸來。到底是讓華國的進度始終落後一截。
一歸國，幾乎所有人都一頭紮進了科研項目裡。就這麼過了兩年，出國和歸國的留學生也越來越少。
人才少了，那追不上進度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長雲他剛剛說的，好像是我華國已經突破了外國人都沒有研究出來的新技術……？
一瞬間，程川柏的腦袋裡全都是國內國外，世界形勢，華國未來……
最終，程川柏的思維停留在顧長雲身上，眼睛也看向他，心中飽含激動和震驚，低聲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這……是你研究出來的？”
是了是了！肯定是的！
即使長雲他不回答，他也明白的。
從一開始，長雲他就變得不好聯係，詢問長雲去處的那回還是校長傳遞的消息。當時他就應該知道長雲坐的不是一般的事！
這回去蘭花村，周圍也是帶了一大幫人高馬大的壯漢，穿著普通始終在他們周圍晃蕩。
唉，當時他就應該明白的，長雲肯定是研究出了什麼東西，才會讓上頭這麼重視！
程川柏有些懊惱的拍自己的腿，這一路上淨想著生意上的事情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在這裡提起這件事的。
想到這兒，他探頭探腦，在自己的座位上伸著頭看周圍，發現整個車廂唯有角落坐著幾個學生模樣的人時，才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這麼大的事兒幸好沒被抖摟出去，不然他真是沒臉再回學校了。
身在京城，他自己又是大學生，自然特彆能夠明白那些保密事件的存在。說不定周圍就有間諜什麼的。
比如說他們學校的某個專業，就是軍工類，裡面的同學經常無緣無故消失一段時間，剛開始有好奇的去問，當天就被請到了校長辦公室，第二天人就不是學生了。
倒不是因為問了一句，而是查出來這人是個間諜，問那位同學就是想看看他們現在在做什麼。第二天就被人帶走了，學籍肯定也立馬注銷。
他懂，他全都懂！
程川柏一把捂住顧長雲即將說話的嘴，道，眼神機智無比：“彆說了，我明白！”
顧長雲：……唔唔唔！你明白什麼了！
鬆開手，程川柏道：“如果這個技術推廣開之後，這電風扇也能順帶推廣一下就更好了。”
“會的。”
就算程川柏不說，他也會這麼做。華國的人才其實很多，而且並不比外國的差到哪裡去，一樣是人，科技有差距，隻是因為外國早起步好多年。
在國外早已經開始發展科技的時候，那時候的華國還正在自顧不暇的保衛領土。時間上拉開差距，自然不能是一時半會追的上的。
不過這也並不代表就永遠追不上了。雖然華國科技起步相對較晚，但是人足夠拚。
第一批從海外歸來的學子投身進入各種領域，接受了高等教育留洋的這些人擁有更強大的數據庫，華國已經起步，甚至已經和外國相差不大。
而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那些全世界都無法攻克的技術難關，一一解決。
供電渠道的問題很快就會被解決，軍工方面用電有了保障之後，民用電器也會很快現世。
…………每次坐車，隻能拎著行李趕火車，一路上搖搖晃晃的，到了地方人都要被晃暈了，程川柏突然說道：“要是火車能穩當一點就好了，等回去之後，肯定又要腿疼腰疼好幾天了。”
他捶捶腿，繼續說：“一坐就是一整天，這誰受得了。年紀大的小的，坐趟車都得難受死。”
下了火車，他們還得轉乘大巴。現在的大巴還是燒油的，車裡車外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暈車的人一上去就得緊緊捂住鼻子，不然下一秒就會直接吐出來。
顧長雲對這個沒什麼感覺，但程川柏每次坐車，尤其是市內的公交車，幾乎去了半條命。上車時臉色紅潤精神抖擻，下車時臉色蒼白頭昏腦脹，已經是常態了。
所以平常程川柏寧願騎著二八大杠滿大街的蹬，累到一身汗水，也不會選擇去坐公交。
隻是這拎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總不好再蹬自行車。
一想到那個場面和深刻在腦袋裡的氣味，他就臉色發白，想吐。
看著窗外不停閃過的山草樹木，程川柏如此感歎一番。
一路車馬勞頓，才終於再次回到京城。
二人剛離開座位，車廂裡的人就同時站起來，呼呼啦啦的走完了。
留下幾個坐在角落中的學生一臉懵逼：發生了什麼？
回到京城的二人沒有耽擱時間，顧長雲一頭紮進了實驗室，程川柏加班加點算賬去了。
回到研究所的顧長雲再次發表意見：“我有一個想法。”
“！”
“！”
老研究員想到之前長雲說完這句話，閉關沒幾天就搞出來好幾種發電方式。聽到這個，立馬騰出地方：“長雲你快去，有什麼需求儘管告訴我就是。”
而後，剛剛探親從蘭花村歸來的顧長雲再次住進了實驗室。這回比之前待的時間還要久，看的書也更多更雜。
在他閉關的這會兒功夫裡，先前提交上去的提案早已被批複。
同樣的，此時沉浸在實驗室中的顧長雲早就已經被國家劃入重點關注範圍內。以前做什麼需要向上打報告，等批準，等撥款，之後分到個人手上，才能夠開始實驗。
現在就不一樣了，三種發電裝置一出現，顧長雲現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需要什麼東西，隻要說一聲，當天就能給弄回來。
工資也是隨著這些裝置的投入使用一漲再漲。早已超過顧長雲當初提起過的五十塊。
國家要大力發展，就不可能短了這些科研人員的待遇。整個京都研究所待遇嗖嗖的往上漲。
地方研究院聽說這些事情之後，三兩天就打一通電話問現在的進度。
主要就是問顧長雲他什麼時候打算周遊全國，路過他們研究院的時候順帶進去看看，再順手指點一下。
首都研究所：“……彆想了。”
現在的顧長雲十分重要，他出行都得有專人隨行保護。隻回了一趟家，就讓他們提心吊膽好幾天，周遊全國？在保證絕對安全之前想都彆想！
各地紛紛矗立起風力發電機，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扇葉緩緩轉動。各大江大河中，都悄無聲息的多出了多個水力發電機，渦輪運行的一刹那，絲絲縷縷的電光好像順著水流的方向流去了大江南北。
流到了各個缺電的軍工企業中。轟隆隆的機器晝夜不停的運轉，華國也在這不斷飄起的煙雲中漸漸站直身軀。
顧長雲再次出關之時，又一次給研究所眾人帶來了震撼。
先是發電機和太陽能發電，後有最新代隱形塗料，甚至於火車都能改的更快更穩。
眾人驚掉下巴：“……長雲，你究竟有什麼是不會的？”
顧長雲微微一笑：“這些東西，能多換點錢嗎？我想要錢。”
眾人異口同聲：“能！必須能！”
彆說錢了，現在他就是要金山銀山，國家爸爸都能搞過來給他。
這些技術現世之後，華國在國際上的地位更加穩固，那些高傲的外國人，再也不會用看待螻蟻的目光看華國人。
現在他們改成看不慣華國了，華國，一個這樣弱小的，前不久還被他們摁在地上打的國家，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技術，怎麼可能是自主研究出來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華國：沒辦法，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乾不掉我的樣子～（微笑.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