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修爾頓(1 / 1)

薑月塵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漆黑一片,頭疼欲裂,惡心想吐。

他艱難的爬起來,四下摸索了半晌。起先,是腿踢到了個長條狀的東西,發出“嘎吱”的刺耳聲響,很快,他就意識到那是桌腿。

再摸瞎了片刻,終於摸到了蠟燭和火柴。

他點燃蠟燭,借著昏黃的燭火,這才看清眼下的狀況。

是一個四四方方,沒有窗戶,牆壁漆黑的房間。房間裡一床一桌,漆黑的地上,有倒扣的啤酒桶,一灘惡心的嘔吐物,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什麼情況,633?這就無縫銜接了?”

“是的呢親,快速工作,早點回家。”

薑月塵摸摸心口,難受得不行,在臟兮兮的床上坐下,緩一緩。

他想起李燁,心臟很疼。

“李燁他……我死了後,他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就死了啊。”機械聲輕描淡寫。

薑月塵沉默著,不想再多問了,難受得緊。都過去了。

沒過多時,這具身體的相關信息和記憶開始在他的腦子裡浮現。這一回,沒有了上個世界那樣強烈的反噬感,好受多了。

他現在所處的世界背景,時間是1470年,十五世紀的歐洲文藝複興時期。卻又在一些方面,與他認知中的那個歐洲,有所出入。

原身名叫加西亞,是西班牙帝國的一個小小的獄警,看守的都是十惡不赦的犯人。

而在成為獄警之前,加西亞是一個討人嫌的混混,每天都在海邊的一個名叫馬來特拉的酒館裡兼職打雜。他每天除了乾活偷懶,就是調戲馬來特拉酒館裡漂亮的舞女。

在某一日調戲女郎,因為犯賤而被人狠狠揍了一頓之後,一道傷疤從他的右耳後橫貫至下巴。加西亞沒錢買好一些消毒藥品和繃帶,算是就此破了相。

如果要問他兼職賺的那幾個銀幣都花到哪裡去了,隻能說,加西亞酗酒,賺的那點錢都用來買了淡啤酒。

破了相的原主,連在酒館兼職打雜的工作都丟了。後來,他聽說做獄警有免費的房間住,最重要的是有免費的淡啤酒喝。

於是,他就去做了獄警。

薑月塵穿過來的時候,原身酗酒,喝酒喝得酒精中毒,直接去見了上帝。

他現在所處的監獄,位於西班牙西北部沿海區域,一個名為蘭歇特的島嶼。

這裡的人都酷愛喝淡啤酒,喜歡唱海盜歌,幾乎每一個成年男人心裡都有一個海盜夢。畢竟,海盜這個身份背後,往往象征著讓男人們熱血沸騰的冒險和財富。

但,原身不同。在他看來,海盜這份職業,就是把腦袋削下來掛褲腰帶上的工作。他沒有什麼關於冒險和財富的理想,隻惜命。每天看看美女,喝喝酒,對他而言,就是最快活的日子了。

“叮~目標信息反饋已下達。請注意查收。

目標:雷爾夫,地中海海域有名的海盜之王,極其擅長接弦戰。聲名鶴起之後,打過無數場海盜戰役,幾乎戰無不勝。被男人們譽為,海上野狼。”

薑月塵詫異。

“怎麼這回信息反饋來的這麼快?”

“反饋部門被舉報了,係統勒令升級。”

薑月塵簡直要笑出聲,哪位好兄弟,乾的漂亮!

他站起身,來會踱步兩圈。

滿腹思慮。海盜……獄警……這兩個身份怎麼扯到一塊兒啊?

薑月塵打開房門,入目是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裡有一排的黑色木門,他的隻是其中一個。

他關上門,按著記憶,順著走廊直行,經過幾個岔路口,這才來到了監獄大門。他出示了獄警專有的小木牌,得以通行後,又爬了一個長長的階梯,這才得見天光。

薑月塵覺得,那監獄裡暗不見天日的房間,住久了,人都會瘋的。

更何況,那些本就不似常人的罪犯。時間長了,就更容易出現犯人暴動的情況。

今天沒輪到原主值班。所以,這豔陽高照的天氣,他才窩在房間裡酗酒,把自己喝死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薑月塵興致勃勃地拐進了集市。十五世紀的西班牙啊,真稀奇。

一路走過,聽的懂或聽不懂的謾罵聲,吆喝聲,調笑聲,在耳邊此起彼伏。

“豆餅,香噴噴的豆餅!”

“朗姆酒!來一紮嗎?“

“見鬼的!我這麼新鮮的海蠣沒人要嗎——”

“海上野狼遺落的腰帶,低價出售了!隻要兩個金幣!先到先得!”

有濕鹹的海風從北岸吹來,夾雜著淡啤酒的味道,混合著各種各樣的汗臭味以及臭魚爛蝦的腥味。

一臉大胡子帶著頭巾的阿拉伯商人,用一口彆扭的西班牙語叫囂著:“嘿!聽說了嗎?盧卡斯又被抓進監獄了。”

“可不是嗎?踏馬的,比海鷗飛著拉豆餅都好笑,見鬼的地中海第一副手哈哈哈哈。”人群中,不知哪個鴨子嗓接了話岔道。

“哈哈哈要我說,我去做雷爾夫的大副也可以吧!”

緊接著,一個啤酒桶飛到了大胡子腦袋上。對面一個賣豆餅的女人張著血盆大口叫罵:“可去你媽的吧!就你那肥頭大耳的。剁了做肉餅我都嫌膩歪,做個屁的大副!”

大胡子的阿拉伯商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很快跟那女人熊一樣壯碩的丈夫扭打起來。

狹窄的街道,片刻之間雞飛狗跳,乒鈴乓啷。

謾罵聲更激烈了。

“去尼瑪的!哪個表子打我?”

“淦,誰打我!打錯人了!”

“操!“

今日黃曆,不宜出門。

薑月塵小心翼翼避開一個飛過來的馬紮,轉身想走,卻又扭頭把那個馬紮順走了。

他那個烏漆麻黑,家徒四壁的地方,需要一個小馬紮。

薑月塵抱著趁亂撿來的小馬紮,以及不知道從哪兒飛過來的懷表和破木碗,來到了一個擺地攤的面前。

他用有點奇怪的西班牙語問那擺攤的小販。

“嘿,雷爾夫的腰帶!是真的嗎?”

“那肯定啊。我親手扒下來的,這可是他穿了好久的腰帶!”

薑月塵一聽這話,木著臉轉身就要走。不信,假的,絕對是騙子。

“彆走啊壯漢!我以前可是雷爾夫船上的水手。實在不行,我低價賣你。”

薑月塵停下了腳步。

“多少?”

“兩個金幣。”

薑月塵要走。

“一個金幣!”那小販忙拉住他。

“一個銀幣,多了沒有。”

“好!”

薑月塵從身上僅剩的五個銀幣中扒拉出來一枚,不情不願地給了對方。

他買下不知真假的腰帶,又用兩個銀幣兌換了兩個硬面包作為晚餐,又買了一壺朗姆酒。窮得不行了。

薑月塵回了監獄那個破房間。

他把房間裡肮臟的地板打掃了一下,就坐在小馬紮上,啃著梆硬的面包。

借著燭光,薑月塵又把路上看了無數個來回的腰帶仔細研究了一遍。

棕色的腰帶上,鑲嵌著紅色的廉價寶石,質感很垃圾。

說實話,其實他沒抱太大希望,就是賭徒心理而已,萬一是真的呢?

好吧,犯傻了,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薑月塵後悔,本來就快吃不起飯了。

距離發工資還有七天,怎麼用僅剩的兩個銀幣活下去,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633。看看我上個世界,賺了多少積分?”

“除去購買道具賒的賬,賬戶積分餘額987862。”

薑月塵眼睛一亮,巨款啊!

“能兌換這個世界的貨幣嗎?要吃不起飯了。”

“理論上是不行的。”

好,他懂了。就是可以用積分購買係統商城裡的東西拿去賣是吧?

但薑月塵不想這麼乾,他就是隨便問問。積分是用來救命的,哪裡能亂用?

得再找個兼職。

次日,薑月塵在監獄裡值班。

他拎著警棍,一間牢房一間牢房地巡視。

監獄裡,光線昏暗,為了防止罪犯逃脫,連窗戶都沒有,隻有牆壁最上方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死老鼠已經腐爛了的屍體,像大漢十年沒洗的臭腳丫子。

那些以各種各樣罪名被抓進來的犯人們,隔著鐵門,陰森古怪地盯著薑月塵看,有得甚至想要伸出手來抓住他。

薑月塵鎮定自若,他的這具身體對於這種狀況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側身避開一隻伸過來的枯手。薑月塵清點著人數,在莎草紙上對應的名字後一一打勾。

他來到最後一個牢房,隔著鐵杆望進去。角落裡仰面躺著一個金發男人,腳上戴著鐐銬,鼾聲如雷。

薑月塵低頭看莎草紙,看到了一個新的名字:盧卡斯。

這個盧卡斯,應該是昨天他沒值班的時候被關進來的。

他想起昨日裡在集市上見過的鬨劇。

那個大胡子阿拉伯人,說盧卡斯是目標雷爾夫的大副。

薑月塵眯了眯眼,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他用警棍敲了敲鐵門,想叫醒那熟睡的金發男人。

“喂,盧卡斯!”

盧卡斯鼾聲微頓,迷迷糊糊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翻個身,在雜草上又睡了過去。

鼾聲震天響,睡得更香了。

薑月塵:……

轉眼到了飯點。薑月塵拎著飯食給每一個牢房挨個送飯。

犯人們今天的夥食,隻有一個硬面包,連淡水都沒有,一不小心都能把人噎死。

薑月塵拿著兩個剩下的褐色硬面包,提著一小壺淡水,來到了最後一個牢房。

他蹲在鐵欄杆外,通過投食窗口,把食物放進去。

盧卡斯已經醒了,正在垂著頭發呆,看到他來了,也不動。

“盧卡斯,吃午餐了。”

沒人理他。

薑月塵敲了敲鐵欄杆,提高了聲音。

“吃飯!想餓死啊?”他學著原主的性子,惡聲惡氣地喊著。

盧卡斯動了,向他走了過來,鐐銬隨著他的動作嘩啦啦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