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第 184 章 三合一(1 / 1)

與村裡不少人家的情況都相近, 又見她們三個是女子,所以幾乎都沒有什麼防備之心,倒是很容易就得了不少消息來。

隻是可惜, 大家的消息都大致相同, 幾乎就是被熟人騙去外面務工, 就斷了音訊沒消息。

再多的就沒了。

眼下又遇到了這初春第一場雷雨落下, 迫使不得已在村子裡住下來。

借宿的人家是個寡居的大娘, 兒子兒媳在十幾年前的大災之年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她含辛茹苦將孫子養大。

去年九月初的時候, 村裡王家兒子說,在城裡有一處工錢極好的活計, 隻要有力氣, 就能掙大錢。

眼下望著窗外那瓢潑大雨, 大娘又回憶起孫子離開那日, “鐵蛋走的那天,也是下著這樣的傾盆大雨,他穿著他爹年輕時候的褂子, 就跟著王家大哥一起去了。那孩子孝順啊,本來在家裡伺候這些地,也不缺吃少穿, 可那孩子說,我養他太辛苦了, 要叫我享福,便想著多掙錢回來。”

可是哪裡曉得,一去就杳無音信,那王家的兒子還死在了外頭,這讓大娘不免是慌了神。

除了十幾年前天災逃難的時候離開過鎮子, 孫子失蹤後,她第二次離開鎮子,隻是還沒到城裡,就被攔回來了,說是她的身份名碟進不得城。

她一個鄉下老婦,哪裡有什麼見識,聽得這話信以為真,就老實地回了村子,生怕真是因自己的身份名碟有問題,到時候被抓去蹲了大牢。

那樣鐵蛋要是回來找不到自己,可怎麼辦啊?

於是她後來就沒再出過城了,隻托付去城裡的人幫自己打聽消息,自己則就在家裡日日翹首盼望著。

如今見周梨她們一行人,雖是三個女子,但是願意承頭辦這個事情,她也是充滿了希望。

這會兒拉著周梨的手,再三托付:“不管鐵蛋是死是活,阿梨姑娘你都要給我找回來,這樣以後我也能閉上眼睛去見他爹娘。”

雨下得很大,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在村子裡的她們已聽到河水漲起來的凶猛聲,嘩嘩嘩地流響個不停,山上更是衝下來了許多泥水,一起彙聚於河中,使得整條河裡都顯得渾濁不已。

橋也在被河水漫過,萬幸是此刻田裡還沒有什麼莊稼,不然的話怕也是要遭殃了。

周梨雖說心裡懸掛著這昆侖奴之事,但見村中水渠問題,也放在了心上。

這是春季,還未耕種,地裡莊稼沒有遭殃,可是到了那夏季,這樣的雨水時不時地來一場,那狹小的河道根本就容不下這許多積水,到時候河水漫過了河床,老百姓這一年又要白做了。

夜色很快便來臨了,村裡蒙上了一層煙霧,這個時候雨在斷斷續續地落下後,也終於停歇,清新的空氣裡夾雜著些河邊才吐出新芽的魚腥草味。

大部份人是聞不得這個味道的,嵐今便是如此,於是早早進了屋子裡去,將門窗都緊閉著。

周梨沈窕則和大娘在門外屋簷下閒坐說話。

這時候隻聽得籬笆外面傳來聲音,“鐵蛋他奶?你可是在家?”

鐵蛋奶聽得這話,朝著那已經被暮色籠罩的院外看去,不大肯定地問道:“是祝嫂子不?”

“鐵蛋他奶,是我呢!”聲音近了幾分,隨後聽得轅門被人推開,周梨也看到了來人。

隻見這祝嫂子身材略有些豐腴,穿著藍底的碎花衣裳,因下雨過後有些濕冷,她將兩手揣在袖子裡,小跑著誇過小院壩,鞋底踩了不少稀泥,所以她到屋簷下就停了腳步,不停地拿鞋底在地面露出來的石頭上蹭,意圖將稀泥都給刮去。

到了簷下,先是看了看周梨和沈窕:“就是你們幾個姑娘,聽說你們要去尋人,可是有什麼眉目沒?”

周梨搖著頭。

祝嫂子見此,立即就勸道:“叫我說,各人有各命,你們有這功夫,倒不如去做些個正經事情。”說著,自己拉了門邊上的樹樁過來,挨著鐵蛋奶坐下:“你那個表妹家裡,不是有幾個年輕的孫女麼?”

“是呢?你這裡是有好人家了?”鐵蛋奶問道,自己表妹有幾個孫女,如今都是那待嫁的年紀,所以托付他們這些親戚好友,也幫忙留意著。

祝嫂子忙笑道:“比好人家還要好呢!如今城裡有大戶人家要雇傭丫鬟,除了每個月有兩貫工錢,那做滿了三年的,到時候額外還有十兩銀子呢!叫著我說現在的姑娘出嫁都比咱們那時候晚,去做個三年正好,到時候拿著十兩銀子回來自己做嫁妝,要挑什麼好人家還沒有?”

有這等好事情,鐵蛋奶一下就忘記了自己的煩惱和擔憂,連扒著手指細算起來:“一個月兩貫,那一年不得是二十四貫麼?”當下後虞的銅錢和銀子的算法,這一貫錢就是二兩銀子,那豈不是一年二十四兩銀子?

而且在主人家有吃有住,這二十四兩銀子就是乾乾淨淨的,一分不花,乾滿了三年就是七十二兩,再加上主人家給的十兩,整整八十二兩啊。

這是多少鄉下女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銀子?當時她就沉寖在這巨大的的歡喜之中,完全忘記了,眼前的此情此景,和當時她孫子跟著王家的兒子一起去城裡乾活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反而隻高興又羨慕道:“我這個表妹倒是有福氣了,早前還說生閨女沒得用,都是給人家養的。可眼下她這三四個孫女,若都被主人家給挑上了,這三年不得好幾百兩銀子麼?”

祝嫂子連連附和道:“鐵蛋奶你說的正是了,如今生女兒的,反而叫人羨慕了,可惜我家就兩個小子,但這樣的好事情,也不能叫那無親無戚的人占了名額去,所以這雨一停啊,我就趕緊摸` 黑來找你了,另外我幾個侄女也都收拾好包袱,準備明兒天亮就進城去。”

這個祝嫂子一邊說,一邊也是和鐵蛋奶一樣滿臉的羨慕,還說:“村裡的男人們去年到今年,被騙出去的實在太多了,眼下就女人們做莊稼,哪裡比得過男人養出來的茁壯,到底還是要靠姑娘們了,隻願菩薩娘娘保佑她們都被主人家挑了去,到時候得了這許多工錢回來,那地裡的莊稼,做得好不好的,到也不要緊了。”左右那時候也不指望地裡的糧食果腹了。

周梨和沈窕就在旁邊,一開始的時候真著祝嫂子做那拉皮條的。隻是現在聽她這話,她也不是不知道村裡人當初被高薪月錢騙出去的事兒。

可聽她這口裡的意思,竟然是一點都不擔心這次是不是同樣會被騙?

於是便好意提醒著:“可是曉得究竟是哪一戶人家?咱們知曉個姓名地址來,到時候這逢年過節的,也能去上城裡去探望一二,總不能這一去,三年就沒了音訊吧?”

讓周梨這樣一問,鐵蛋奶也反應了過來,連忙道:“是了祝嫂子,可是曉得是哪一戶人家?我們便是進不得人家的門庭,但好歹知曉個落腳處,心裡才安心啊。”

祝嫂子卻是一臉難色,“這,我那親戚卻是沒說,等我回頭去問一問他。”

鐵蛋奶的熱情也在這時候退卻了大半,“那既是這樣,等你問清楚了我再去同我那表妹說。”

祝嫂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倒也沒有再勸鐵蛋奶要抓緊,連連點頭,“是這個正理,我先回去,叫我那幾個侄女彆急。”說罷,就匆匆轉身去,嘴裡不知念叨著什麼。

鐵蛋奶沒留她,反而是後怕地歎了口氣:“聽著有許多月錢,這心裡一高興,便忘記了當時我家鐵蛋就是這樣跟人去的,到了哪裡也沒問清楚,這如今要找起來,好似大海裡撈針一樣。”

又朝著周梨道謝,“還是你們這些個小年輕好,腦子轉得快,今兒要是阿梨姑娘你不在這裡,我怕是要糊裡糊塗答應了。若是我那幾個侄孫女能得個好前程,倒也無妨,可倘若與鐵蛋他們一般,從此就要杳無音信,那我就是個罪人。”

她隻顧著和周梨說話,卻沒有留意到,沈窕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那祝嫂子一起消失在夜色裡了。

周梨這裡勸慰著她,又見天色已經很晚,鄉裡人家大多舍不得點燈,天黑之前就吃完了晚飯。

所以這會兒周梨也勸著鐵蛋奶快些去休息,自己也回房。

鐵蛋奶才發現就她一個人,但也沒多想,以為沈窕是剛才進了房間休息去了。

而周梨這裡進了房間去,嵐今見著隻她一個人來,便問道:“你讓窕窕跟著那祝嫂子去了?”

這鐵蛋家的房屋是舊夯土牆,按理這樣厚實的牆壁該是隔音不錯的,可因長年累月風霜侵蝕,許多地方都有了手指粗的裂痕。隻拿了些爛泥鬆枝來糊著。

但即便如此,那薄薄的一層門板,還是讓裡頭的嵐今聽到了方才外面的對話。

周梨頷首:“是了,這工錢說的是沒有問題,隻是一口氣要雇傭這麼多年輕小姑娘,又指名道姓是哪一家,我哪裡能放心?”自然是要叫沈窕跟著那祝嫂子去探一探。

祝嫂子興許不知道,但那個給她消息的親戚,應該是有數的吧?

她脫了鞋,跟嵐今一般合衣躺在大鋪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閒話,當然話題十有八九都是圍繞著這昆侖奴的。

也不知是聊了多久,那沈窕回來了,一臉神神秘秘的,小聲朝大鋪上的周梨喊著:“姑娘歇了沒?”

“沒,怎樣了?”周梨拉開被子,示意她快些拖鞋上床來。

雖是已入了春,但這冬天裡,寒氣仍舊十分重。

沈窕卻是沒拖鞋上床的意思,“我將人綁在了村後的構皮樹上。”

周梨一聽,已經達到叫她綁起來的地步,那明顯是有問題的,和嵐今一下從床上翻身爬起來,殷切地問道:“可是得了什麼線索?”

三人的頭頓時就聚在一起了,隻聽沈窕小聲說道:“那祝嫂子果然是叫她親戚騙了,姑娘你這裡提醒後,她回家就直接去問了她這個城裡來的遠親,不想對方支支吾吾的,半響才編了個人家和地址來。”

但也是巧了,那地址不是彆處,正是周記鹵菜那條街,那裡周梨才帶著沈窕故地重遊一遍,住了什麼人家,沈窕心裡沒數?

因此就曉得他說了假話,可祝嫂子不知情,反而聽信了他的鬼話,還長鬆了一口氣。

而沈窕等著祝嫂子去通知她的侄女們明天繼續按計劃進城時,沈窕就趁著那騙子親戚見蒙混過關安心睡覺,就將他打暈帶到村後去了。

綁到了那構皮樹上,就趕緊來和周梨回話。

周梨一聽,哪裡還睡得著,馬上就下船穿鞋,三人一起摸著黑到了村後去。

因怕驚動村裡的狗,也就沒點燈,但這會兒逐漸能適應夜色了,周梨也將這構皮樹上綁著的男人看了大概,從輪廓來辨,大約是個不惑之年的臃腫男子,眉目瞧不清,但是做這等坑蒙拐騙的活計,怕也是一臉奸人相貌。

沈窕上去扇了他兩巴掌,人也一下清醒過來,依稀見著眼前這三個人影,驚了一回,剛要張口大叫,緊接著又叫沈窕一巴掌打過去:“想活命老實些,我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不老實,剝了你的衣裳扔你到河裡去。”

這會兒的河水仍舊是又大又渾濁,且滿是山上的殘枝斷樹,一不留神命就沒了。

而越是壞的人,其實越是惜命,當下這男子就慫了,聲音也不敢出,連連點頭,生怕周梨她們看不見,那點頭的弧度也放大了不少。

“叫什麼名字?這些姑娘帶去城裡到底是安排到何處?好好說,敢說一句假話,我立馬就剝你的皮!”沈窕口氣狠戾地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拿出了一把小匕首來。

也萬幸是夜色,沒叫這男人看到她的面容,不然這凶狠程度肯定是要大大打折扣的。

可男人看不清啊!他就聽到了沈窕狠戾的威脅聲和那發著寒光的匕首,嚇得連忙求饒道:“女俠饒命,小的叫蔡玉順,家就在蘆州城裡,此番是一位道上的大哥介紹的生意,說是要一大批年輕姑娘,隻要我能領過去,一個給我十兩銀子。”

那是十兩銀子啊!這又不要本錢,他哪裡會不動心?所以即便曉得這些姑娘到了那道上大哥的手裡,怕也沒有什麼好下場,但是他想著一個十兩,他帶十個去就是一百兩,二十個就是兩百兩。

那鄉下人家,哪家不是四五個閨女?那多的人家七八個呢?他隻要運氣好,一次從村裡帶個五六十個去,那就是五六百兩銀子。

有了這筆銀子,吃香喝辣都行了。何況人那個大哥又不是人販子,肯定是不會將姑娘們賣了。

也是這樣天真地想著,所以他就接了這生意,來這鄉下。

但這話周梨卻不信,所以在周梨的一個眼神後,沈窕的匕首就落到了男子的身上。

蔡玉順能清楚地感覺到屬於金屬的冰冷緊緊貼著自己的肌膚,那種恐懼感一下叫他慌張起來,當場就給嚇尿了。

周梨幾人隻覺得一股尿騷味躥入鼻尖,嫌棄不已地皺著眉頭退開了些。

“你還不老實說?我真動手了。”沈窕覺得這蔡玉順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真將匕首劃破了他的皮膚。

寂靜裡,皮膚被金屬劃開的聲音那樣清晰可聞。

蔡玉順嚇得連忙脫口說道:“我我,我真不知道,但是這些人,不用帶城裡去,大哥叫我直接送到玉華鎮城外,到時候會有人來接引到羅村去。”

周梨蹙眉,“羅村在十幾年大災後,就已經無人居住了。”和她們梧桐村一樣,村裡在大災後僅存下來的幾戶人家,都搬到了玉華鎮上,那村子就徹底荒廢了下來。

不過與桐樹村不一樣的是,這羅村沒有像是桐樹村那樣,被流民一把火燒掉,所以很多房屋其實都還很牢固,住人沒有什麼問題。

“送去羅村作甚?”她又問。

蔡玉順大抵是真的怕了,一邊哽咽著一邊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真的不知道,隻是以前,給他們送過幾次藥材,不過並未得進村,都是裡頭的人出來拿。”

“送藥材?”周梨心想隻怕和自己所猜測的一樣,這次謊騙這些姑娘去,到底也是和那昆侖奴脫不了關係的,當下隻連忙問了都是送什麼藥材?

這蔡玉順果然是個膽小之徒,不經嚇的,當下連忙說了好幾味藥材。

周梨不知道這算不算巧合,這些藥材居然和暖玉給自己的那個方子上的都重合了。

於是便順勢問道:“可曉得南天門是什麼藥?”

蔡玉順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可以發誓,若是有半點謊言,天打雷劈!”

隻是沒想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話音才落,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烏雲密布的夜幕裡,忽然亮如白晝,隨後一聲巨大的轟隆隆聲在頭上響起來。

蔡玉順自己也被嚇傻了,一時心如死灰,絕望不已:“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嘴裡隻念叨著各路菩薩,求他們不要降罪自己等等。

“又要下雨了。”嵐今回頭看著後山在風裡颯颯而響的樹枝,有些擔心,“黑雲壓城,多半也不是小雨,那河水這會兒才退了些,若是再下,明日隻怕河面仍舊是過不得人。”

這讓周梨也有些擔心起來,此案迫在眉睫,早一步將這製作昆侖奴藥人的團夥打掉,也少些受害人。

沈窕看出她的心思,便提議道:“那實在不行,咱們現在趁著雨還沒下,河水也不算太高,咱們先過橋去,到對面的土地廟裡躲一躲。”

嵐今聽到她的話,踮起腳尖拍了一下她的腦門,“那有什麼區彆?還不是要等雨停了才能趕路?這又是雷鳴又是閃電的,你可是曉得在山裡走路多危險,那遇著泥石流的機率是小,但這閃電披中樹枝打死人的案子多了去。”

她話音才落,這蔡玉順嚇得忙朝她幾個求饒著:“姑奶奶們,饒了小的的吧,小的真的是第一次做,一個人都還沒騙著。”又慌裡慌張地看朝遠處那雷電,生怕下一瞬就落到自己頭上的樹乾上。

那自己就算是沒有被樹杆砸死,隻怕也要被雷電擊中了。

但是三人卻沒有理會她,商量了一會兒,倒是將他給從樹上解下來了,但卻沒有放了,沈窕和嵐今帶著他過河,綁在了河對面的土地廟裡。

這一折騰,回來雨也落下了,三人躺在鐵蛋奶家的大鋪上,也無心睡眠,仍舊是擔心這大雨。

萬幸大雨就下了片刻,竟然就停了下來,好叫周梨長鬆了口氣,“原是雷聲大雨點小,安心睡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總是處於戒備中的嵐今和沈窕聽到門外的聲音,一下就醒來了。

她倆這一翻身起來,自然是將周梨給驚動了,“怎了?”

“沒事,是大娘起來了。”然嵐今從那狹小的窗外望過去,瞧著天色也還烏蒙蒙的,應該還沒天亮才是。

便有些不放心地起來,卻見是果然是鐵蛋奶,正墊著腳尖拿掛在房簷下的竹籃,她便一躍跳起來,將竹籃遞給鐵蛋奶:“這一大早的,您老要去地裡?”

鐵蛋奶卻指著村後的山林笑道:“昨兒下了雨,你不知道這會兒山裡冒了多少菌子來呢!”

這氣溫能有菌子?嵐今是不信的,但卻聽鐵蛋奶說道:“有呢!就是要這春天才有呢,這菌子是藥材,吃不得,我們每年就是指望著冬天的時候能采一波,運氣好的時候,能賺二三兩銀子呢!”

因那半夜的時候還下了雨,所以樹枝上都還掛著雨水,便請了嵐今順便幫自己將牆壁上的蓑衣給拿下來。

等她穿戴好,便提著籃子踩著晨色出去了。

嵐今聽著隔壁鄰舍,似乎也都在出門。等進了房間,便和周梨問:“你見識多,可是曉得什麼蘑菇春天長?”她們明月山也撿菌子,但是也得等那初夏之後,氣溫回暖起來,下雨過後,蘑菇就像是變戲法一般,一個個從鬆枝裡冒出頭來。

想起來,忽然有些懷念明月山的蘑菇野雞,便想著不找師傅了,她興許逛累了就回來了,自己得回明月山去。

但又有些舍不得公孫澈,便隻拉著周梨說道:“都說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是阿澈的長輩,等回去後你和你表嫂說,她若是同意了,你就快些給我信,我立馬回來和他拜堂。”

沈窕本來聽得隻是去采蘑菇,也就安心繼續睡,忽然聽得嵐今的話,忍不住‘噗嗤’地笑出聲來:“見過恨嫁的,沒見過像是你這樣恨嫁的,我覺得你該去多看看陳茹姐姐的話本子,好幾個都是嫁了中山狼,婚前金玉其外,婚後原形畢露敗絮其中。”

“我看阿澈才不是那樣的人!”嵐今一口反駁著。

周梨卻回了她一句:“當下可不興婚姻包辦,你倆若是看對了眼,我與你們做媒人使得。”

“無情。”嵐今撇了撇嘴。

沈窕則在一旁哈哈笑道:“那沒戲了,阿澈把嵐今做神仙來看供奉呢,這哪裡有凡人娶神仙的。”

此話一出,嵐今不免是有些凡爾賽起來,看著自己床邊的劍匣,“怪我,怪我天賦太好,劍術太高,讓人敬而遠之!唉,高處不勝寒啊!”

這般一說著閒話,哪裡還有什麼瞌睡,自也起身來。

準備今兒就叫那蔡玉順帶著她們三去羅村,至於村子裡這些姑娘,他彆想了。

不過現在的蔡玉順也不敢想,半夜那場雨是沒有下多久,但是他運氣不好。

當時黑燈瞎火的,那嵐今和沈窕將他帶過河後,就扔到這土地廟裡,哪裡曉得那裡剛好漏了水,一個晚上後面溝渠的水是淹著他大半個屁股淌過去的,上頭的瓦片還稀稀疏疏的,也叫淋了個落湯雞模樣。

然祝嫂子一早忙著去撿菌子,這天亮了,他們進山撿菌子的大軍也都回來了,卻發現蔡玉順不在,心中疑惑得很,便想莫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情,急急忙忙就走了。

隻是想著他招呼都不打,心裡有些不悅,又覺得彆是答應自己的名額他給彆人了。

越想越氣,隻到鐵蛋奶家這頭來吐槽起那蔡玉順。

周梨三人早就已經收拾好,正是打算等鐵蛋奶就回去,這會兒見她撿菌子回來,也要與之告辭,卻是叫鐵蛋奶一把拉住:“你們彆急,我這裡有好東西呢!”

說著,隻將自己籃子上的乾鬆枝剝開,隻見裡面橫七八豎堆滿了些白腳紅傘的菌子。

“這是?”以前在桐樹村的時候,她也和白亦初上山撿過菌子,但是因為認識的不多,鎮子上又傳哪個村吃菌子死了人,所以元氏從來不讓他們吃,除非是那常見的平菇香菇或是木耳。

也正是因為桐樹村沒有吃菌子的傳統,所以周梨並不認識眼前這菌子叫什麼。

但曉得是一味藥。

鐵蛋奶去之前和嵐今說的。

嵐今和沈窕也圍了過來,但都不認識是什麼。

鐵蛋奶卻已經將籃子放在地上了,麻利地拿了個篩子來,將裡頭的菌子都一起倒入其中鋪展開,隨後又風風火火地跨進門檻進屋裡去,拿了個自家縫的布袋出來,“這是個好東西,我雖不知到底是什麼藥效,但是那些外地人願意出大價錢買肯定是好的。如今啊我家鐵蛋全指望著你們了,我一個鄉下老婆子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們,這些個南天門啊,你們就帶上,沒準到時候有用呢!”

周梨三人見著她此舉,是要阻攔的,她們三這還打算隨著那蔡玉順去羅村呢!帶著這些菌子作甚?而且這東西沾了水,若是沒個地方給晾乾,要不了多久就腐爛化水了。

因此是要拒絕的。

哪裡曉得忽聽得她說了一句南天門,當時三人都以為是聽錯了。

周梨更是急忙問道:“您說這菌子叫什麼?”

“我們以前就管著叫紅老殼,後來那些外地人來了,都喊作南天門。你說這和南天門什麼關係?瞧著也不不像是個門。”鐵蛋奶說著,還是要繼續裝。

這下周梨也不攔著了,那暖玉給的藥方因不知道這南天門是什麼藥,又是什麼功效,所以一直不知到底有何用。

如今不但知道南天門是什麼,還就在眼前,哪裡有不要的道理,當下也是再三朝鐵蛋奶道謝,這便拿著這南天門告辭離去了。

隻是如今有這南天門在手,計劃又有的變了。

周梨和嵐今跟著蔡玉順去羅村,沈窕趕緊帶著這南天門回去找個可靠大夫瞧一瞧。

如此這般,提溜著那好像是大水裡泡過的蔡玉順,便就在這村外分道揚鑣。

從此處去那羅村大約是一天的時間,但因才下過於,這鄉間山路上浪費了不少時間,等著周梨他們到那玉華鎮外面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早前與蔡玉順約好的人早就在這裡等得不耐煩了。

本來想著他來晚了,興許是得了大豐收,那暫且還能諒解,可如今見著他就領了兩個來,姿色倒是有一些,就是其中一個的個頭實在太小,十分不滿:“怎麼就這倆?”一面就要伸手去掐周梨的腰。

但是叫周梨給躲開了,這讓那人十分不滿,問著蔡玉順:“確定是好貨?”

“是是,肯定是的,我哪裡敢哄你們,隻是龍哥你也曉得,這本地的青壯年幾乎都給帶過來了,如今他們警惕性高,不好哄了。”蔡玉順低頭哈腰地解釋著。

他實在是太難了,前面的勾玉龍他惹不得,身後的周梨兩個又是姑奶奶,他更害怕。

這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勾玉龍也沒有多懷疑,“算了,也不知道藥好不好使,就先拿她們倆試試,等回頭成了,少不得你的好處。”當下也是十分爽快地拿了二三兩銀子遞給去:“去吧。”一面又指著他的嘴,示意他嘴上把門。

“你們兩個跟我走。”勾玉龍等那蔡玉順一走,便喊著她倆上馬車去。

“你,不會是騙子吧?”嵐今故作害怕,朝周梨身後躲,然而那夜色裡,她嘴角卻是忍不住的笑意,實在是假裝不來害怕。

不過那勾玉龍也沒察覺,直接就揚起鞭子來恐嚇:“老實點,乾淨些,不然仔細你的皮。”

於是兩人十分配合,一溜煙就爬上馬車去。

羅村已經是荒廢了十幾年,所以這邊的山路衙門並未修葺,以至於顛簸不已,路旁兩側的樹枝還不停地刷在馬車上。

顛簸了差不多將近個把時辰,終於是到了一處平坦路。

那嵐今懶洋洋地靠在車壁上,心說這比坐船都還要折騰人,暈死了,一面掀起車簾朝外看去,隻見那山窩窩裡有一團燈火,頓時激動起來,小聲和周梨說道:“那裡就是他們的老巢了,之前這個車夫說要將咱倆做成什麼?彆真是那昆侖奴吧?”

不過有些不解,她倆做昆侖奴,乾活肯定不如青壯年,感覺把藥浪費在她們倆的身上,不劃算。

正想著,幾聲犬吠響起 ,隨後聽得有人喊:“龍哥好!”

一連好幾聲,車簾外面也映出火光來,周梨猜想著多半到了。

果然,下一瞬馬車就停了下來,勾玉龍一把將車簾拉起:“下來!”

迎面撲鼻而來的草藥味頓時熏得周梨連打噴嚏,下意識地將鼻子捂起。

這時候走來一個渾身刺鼻香粉味的婦人,像是打量貨物一般,將周梨和嵐今打量了一眼,很是不滿:“這都是什麼貨?”然後指著周梨:“這個太老,不過瞧著氣質倒是不錯,勉勉強強還行。”

但目光落到嵐今的身上:“這矮子怎麼也拿來充數?”

這婦人身份地位應當是不低,那勾玉龍馬上賠笑道:“這不是還沒做過麼?哪裡能拿好貨來做實驗不是?”

婦人聽了這話,臉色才好看些,“是這個理,可抓緊些,後天就要出貨,我要看效果。”

勾玉龍連連點頭,以至於他顧著去敷衍這婦人,壓根就沒留意到被婦人指指點點的周梨和嵐今都太過於平靜了,沒表露出半點害怕緊張來。

等著婦人扭著豐腴的肥腚走了,他才反應過來,皺著眉頭打量周梨和嵐今:“你們倆,是什麼人?”怎麼不害怕?

“我是你姑奶奶,他媽的罵誰矮子?她才矮子,死胖子死妖婆,姑奶奶這是年紀還小……”

周梨知道,嵐今素來就最是討厭彆人說她身高,現在忍不住了,又見她炮語連珠,就曉得自己阻止不了,計劃可能也亂了。

現在要想此處風聲不露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嵐今把這幫人都解決了。她在腦海裡回想起嵐今當初在不夜城動手的場景,心想這裡也就百來人,應該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