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第 178 章 三合一(1 / 1)

隻不過不夜城的背後主人才得了零星線索, 且他們組織又十分龐大,遍布各州府,以方便他們探風幫忙尋找美人。

已經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了。反正自打我朝建立起來, 那人販子因刑罰前所未有的重, 且那買賣同罪, 普通人幾乎已經沒有誰敢冒這樣的風險了。

而且坦白地說, 當今各種惠民政策, 稅賦又少, 好好遵紀守法就能過上好日子, 誰還樂意去冒險犯罪呢?

因此在將這些受害被拐姑娘們的消息送回去之前, 就早這抓捕公函給發了過去。

等著那邊將這些凡人繩之以法後, 再將姑娘們送回原籍。

提及原籍一事,周梨就對於當下各州府官員回原籍之事耿耿於懷。

如今見白亦初終於得空閒了下來,也與之商議起來:“當初正是各州府的官位空懸太多, 且總沿用舊朝官員, 終究是沒有那樣得心應手, 且在地方上也不好管理, 方才匆匆準備了去年這次科舉。”

而這次科舉提拔上來的官員,且都是屬於後虞的了, 這樣再將他們放任回原籍上, 主要是為了他們在短時間裡熟悉政務,而且本又是自己的家鄉故地,那樣即便遇到什麼問題, 與原來的官員意見相左, 也因他們原來就是本地人,不會受到排斥。

但經過絳州業州兩地來看,當初他們這自以為是極其照顧新任官員, 放他們回原籍上任之事的各種缺點就完全暴露了出來。

白亦初聽罷,想起自己看過她在絳州業州遇到的這兩樁案件,“不錯,雖說放任官員回故地,本是有意讓他們快速熟悉。隻是你們沒有料到,到底著地方上,朝廷看不見的地方,掌管著大權的還是原來的地方官紳。”

就比如絳州,有那孟寫虎在,所以風滿月根本就沒有辦法真正執掌大權,甚至還被歹人明目張膽迫害。

又說那業州,便是宗族直接插手,即便是沒有這個林子桐,怕也會有另外的人。

所以綜上所述,這官員返回原籍就任,本身上就十分考驗官員的品質人性了。

他們現在雖還沒有去到更多的州府,但大概能猜出來,隻怕有一部分如業州林家一樣,抓緊這天時地利的好機會,收攏人心和錢財吧。

但是現在也不可能將官員部署給打亂,這才是真正最叫人為難的地方。

雖原來有對官員的考核時間,到時候不過關者將不在繼續留任,但問題是這短時間裡,一個家族若是打算興起,完全來得及啊。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不禁叫周梨歎了口氣:“說來到底是官員太少,若是尚書閣那邊有足夠的閒人,哪裡還用操這一份心?”

“此事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已經將官員回返回原籍之事遞交上去了,利弊皆寫了清楚,一切等陛下來定奪。”說到這裡,白亦初是有些私心的,畢竟幾年不見了,所以即便是身負聖命,也不想和周梨就此在這棉城分道揚鑣。

於是便道:“如今這案子也算是暫且了結,那不夜城的幕後之人,我已讓人去查,但一時半會怕也是難得個線索,不如我們趁機回一趟蘆州,再做打算。”

周梨本就正有此意,吳州與蘆州相隔如此之近,都到這裡了,怎麼可能不回老家一趟?

就是有些擔心,生怕這樣影響了公務。

白亦初看出她的憂慮,便道:“我們走水路,一路上快馬加鞭,先回去看看。”

周梨最終是被他說服了,按理那蘆州其實並非她靈魂的故裡,可偏偏她心裡最念著的地方,不是自己那個世界,而從來都是這蘆州大地。

商連城不但是及時雨,還是專門給他們收尾清理現場的清道夫,餘下的案子又移交給了他,周梨和白亦初一行人,則直接從這棉城登船,返回蘆州去。

因他們做了這個計劃,所以暖玉和嵐今也在隊伍之中。

原本隻有周梨他們的三人隊伍,現在除了白亦初和公孫澈以外,還添她們兩人,所以整個隊伍也變得龐大起來了。

周梨早前以為嵐今那話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她還真是看上了公孫澈。

隻不過見識過她那已到了出神入化地步的劍法,公孫澈卻將她做高人前輩一樣來看待,在她面前總是恭言敬語。

實在是給嵐今急得不行。

這日因前面河上起了霧氣,又有凝凍之相,船隻不得不停在了這小村莊附近。

話說雖然已經過了新年,再有幾日就要立春,但立春是一碼事,天氣是否回暖卻是不確定的。

因此河邊兩側的枯枝或是竹林上,仍舊覆蓋著一層晶瑩透亮的冰淩花,人這個時候也是離不得手爐的。

周梨覺得這比棉城冷得太多了,氅子從來都舍不得摘下來,行了兩天的路,一行人就圍坐在船裡燙了四次火鍋吃。

不是他們想吃火鍋了,實在是太冷,這吃其他的菜不切實際,畢竟這麼多人,總不可能就隻吃一個菜吧?

所以一般情況下,第二個菜還沒出鍋,第一個菜上的油脂就開始凝結了。

由此可見,那菜在就涼透了去。

便是這樣,隻能燙著火鍋吃,大家也得個暖和,負責煮飯洗碗的人,也樂得清閒了些。

但因從棉城過來時,那邊並沒有儲備到新鮮的牛羊肉,所以這一路上他們吃的都是魚火鍋,又因忙著趕路,路過的小城鎮並不算靠近河邊,也就沒有上岸去。

如今因天氣緣故,被迫停在了這小村莊附近,周梨他們就迫不及待下船去,“不管如何,今兒也要和村裡人家換些菜葉子才是。”然後喊了公孫澈將他們沿途捕撈的魚都給拿出來。

其實並不多,五六條罷了,但貴在肥大。

她們幾個姑娘家提著就往鄉裡人家去,男人們留在船上將船隻損壞的地方修補一番。

這個時節實在是難見一絲綠色,沿途的桑樹如今都是修剪過的枯枝,使得整個小村莊看起來略顯蕭條。

直至她們走了小段路,繞過了桑樹林,方見得這村中人家的菜畦都在那房前屋後,當時一看到那白菜小蔥,周梨就覺得親切無比。

正有人在村口的大龍井挑水,見了她們幾個面生又美貌的姑娘,不免是將目光給投遞過來,隨後又看朝河邊去,依稀能看到船隻一角,方把目光重新落到她們幾個的身上來:“姑娘們是路過的?打哪裡來,哪裡去?”

“河州來,去往蘆州,途經貴地,想要來換些新鮮蔬菜,不知大爺這裡可願意行個方便?”周梨笑著上前,隻將手裡的魚舉得高了些。

那大爺聞言,笑眯眯地放下手裡的扁擔看著魚:“倒是肥美新鮮,不過你們也太客氣了,鄉裡人家,這滿園的菜最是不值錢,你們喜歡什麼,隻管摘了去。”說罷,便一手指著前面那整整齊齊的菜畦:“邊上挨著水溝的,便是小老兒家的。”

周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見著那流著細水的溝旁,果然長得一片十分旺盛的白菜,且中還套種著些嫩蒜苗,另有從粗細小蔥若乾,不免是歡喜不已,正要同大爺道謝。

忽然這時候,一聲淒厲慘叫從村子裡發出來,頓時驚得那禿枝上的雅雀唰唰撲騰飛起。

大爺臉色也是一變,擔憂地朝著聲音方向地望過去,一面皺著眉頭,“這是老金家方向傳來的,怎麼了這是?”於是也顧不得挑水,隻伸手將周梨手裡的魚都給全拿了過去,“菜你們隨便摘,魚小老兒我先拿走了。”

然後快速地上了台階,往村子裡頭小跑而去。

周梨沒想到這大爺還真是不客氣,一把就將魚全拿走了,那加起來好幾十斤啊!一面回頭看著提著籃子的幾人,“走唄,魚都送出去了。”自然是要去摘菜。

可她們著沿著旁邊溪流小徑還沒走到大爺家的菜地,忽然聽得村子裡又傳來一個婦人驚慌失措的叫聲:“天狗來報仇了,天狗來報仇了,吃人了,吃人了~”

隨著這淒厲驚慌的喊聲,還伴隨著許多犬吠聲音,周梨心想約莫七八條大狗,這叫聲轟隆隆的好像就在耳朵邊上一樣,竟是有些恐怖的意思。

幾人臉色也是倏然變得緊張起來,尤其是暖玉本就是個閨中小姐,如今更是臉色蒼白,下意識地朝著武力值最高的嵐今靠過去。

可分明嵐今年紀小,個頭也矮,暖玉躲在她身後,更像是家長帶著小孩兒:“好像出事了。”

周梨這會兒已經和沈窕跨過小溝,踩著那大約是入冬前翻過的地裡,爬上了前面的小路。

“走走,快跟上。”嵐今隻歎自己個頭矮,看得不遠,見周梨和沈窕要往村子裡去,比誰都急,偏身後還有個暖玉拉著自己,可將她急得不行。

當下便忙帶著暖玉一起過去。

奈何暖玉一閨中小姐,這在泥土中如何走得了?可將嵐今急得不行,“早知道,你在船上等著就是了。”真耽誤自己。

等她帶著暖玉到路上,隻見周梨他們已經聞聲靠著前面那排小泥土屋牆根小路進村去了。

便催促暖玉快些跟上。

而周梨他們一進村,自然是因這陌生面孔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不過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幾乎都被那叫聲吸引了過去,又喊著說是天狗吃了人,這是出了人命。

所以自然是顧及不到她們。

然還沒等她們到那發出慘叫聲的那一戶人家,就見著前面人群騷動,隨後有小孩哭聲,大人責斥聲音,以及那凶惡的犬吠聲,全都交雜在一處。

緊接著便見他們紛紛從前面跑來,似逃跑之相,一個個急色匆匆,滿臉的恐懼。

周梨還叫人撞了一下。

隻不過那人還摔倒在地上了,周梨便欲伸手去扶,叫滿身戒備的沈窕搶先一步:“姑娘我來。”

然那人被扶起來,卻見著滿臉的皰疹,眼球還十分凸出,整個人看起來略顯得有些恐怖的意思。

他叫沈窕扶起來,也是愣了一下,隨後才像是想起什麼,手腳並用的亂舞著,嘴裡則大叫:“報仇了,天狗來報仇了!”

然後一把將沈窕給推開,便匆匆跑了。

周梨和沈窕還欲前去,卻見剛才拿了他們魚的大爺也同大家一般跑回來了。

見著周梨二人,好心提醒著:“你們怎麼在這裡,可快逃吧,彆惹上就麻煩了。”說完,隻匆匆跑了。

一時間,數人與她們擦肩而過,那原本被人群包圍的人家,如今也暴露在了周梨的視線中。

隻見著那戶人家轅門大敞開,矮小的籬笆牆裡,能清晰可見十來頭高大的惡犬聚集在那裡,中間不知圍著個什麼,隻覺得陣陣腥臭味道隨著風一起從院子裡飄出來。

沈窕見周梨還要往前,既是怕那些惡犬忽然衝出來傷了她,又但心裡面有什麼異變,一把將她給攔住:“姑娘小心些。”然後便要上前去探。

隻不過她才走出半步,那些惡犬忽然就扭頭朝她看過來,一個個惡狠狠的,似乎不許她再上前半步一般。

但也就是這半步,讓沈窕得了一個極好的位置,看到了被那群大狗圍在中間,腥紅一片的,竟然是個人。

她看到了對方被撕咬下來的半截腿,不由得來那胸中頓時是翻江倒海,一番折騰,隨後就‘嘔’地一下吐了起來。

“你怎麼了?”一時間,反而要周梨去扶著她。

她不問還好,一問沈窕眼前又浮起了剛才那畫面來,頓時又忍不住一陣乾嘔。

周梨問不出個緣由,便隻抬頭朝裡看去,隻見著那些惡犬如今都緊緊聚在一起,也不知再吃什麼,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的。

正要踮起腳尖看,就聽得嵐今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這些狗誰家的,怎麼養了這許多大狗?這裡是獵戶家麼?”

她個頭雖然小,但聲音是真的洪亮,頓時引得籬笆牆裡的狗都齊齊扭頭朝她看來。

也是這時候,不管是周梨,還是跟著嵐今一起來的暖玉,都終於看到了這些惡犬在吃什麼。

周梨還好,天災的時候什麼惡毒慘絕人寰的畫面沒見過?但是那暖玉卻是被嚇得不輕,兩眼一番,人就暈死了過去。

嵐今個頭矮小,壓根沒看到裡頭是什麼,隻疑惑地扶著暖玉,看朝周梨問:“到底怎麼了?你們怎麼一個個都奇奇怪怪的。”然後隻將暖玉塞給周梨,自己一個踏步起,竟然就衝進了籬笆牆裡去。

周梨剛張口:“彆……”餘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嵐今一臉驚恐地跑回來,嘴裡罵罵咧咧的,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見到了周梨,有些埋怨道:“你怎麼不早說?”太恐怖了,這些狗也太凶惡了,簡直和山裡的豺狼沒個兩樣了。

“我倒是想說,可哪裡比得上你的速度?”周梨一臉無可奈何,也不知是什麼情況?便道:“現在人已經所剩無幾了,當是將村中人找來問一問,到底人命關天,究竟是何人家豢養的狗,也要給個交代才是。”

那些個惡犬一個個高大健碩,毛發光亮,若是沒有人用心飼養,怎麼可能長得這樣好?

這算是一個惡性案件了,怎麼可能不管?

隻是四下掃眼望過去,什麼人都不見,就隻有她們幾個罷了,且還有一個昏迷中。

且各家各戶,如今那門窗皆是緊閉著,似乎真擔心這些惡犬忽然奔過去偷襲一般!

“先將她弄回船上去,我看這些狗分明就是訓練有素,若真像是此前大家所喊,什麼天狗吃人,那怎麼沒攻擊我們?”周梨見那暖玉也弄不醒,分明就是真的給嚇著了,何況當下這狀況,若是叫醒過來,再見著這些狗,怕又要重新嚇暈過去。

於是便喊了嵐今過來一起摻扶著,至於那沈窕,如今是自顧不暇了。

四人還未走出村中,就見著白亦初匆匆尋過來,滿臉焦急,見著周梨方鬆了一口氣:“我們在河面就聽到村裡的犬吠聲和慘叫聲,不放心趕緊過來看看,這是怎麼了?”

他後面那一句,問的正是這村中人家,如今一個個關門閉戶的,如逢大敵來襲一樣。

所以這一路上,他也是沒見著半個人煙。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怕是要先在這裡耽擱些時間了,不知是何人訓練了一群大型犬,吃的活人,那受害者如今被生吞活咽,那屍骨已然是所剩無幾。”周梨連忙簡單說著。

原本是要將暖玉遞給白亦初的,不想他竟然擦身而過,“我過去看看,你們小心些。”見沈窕臉色不好,怕也是指望不得,就同那嵐今托費了兩聲,叫她好生幫忙照看著周梨。

說罷便去了。

周梨心想,自己這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真要被嚇著,當年剛開始旱災的時候,看到花慧奶奶的時候,她就該被嚇死了,哪裡還有現在的自己。

四人匆匆到了村口,竟然見剛才那個和她換蔬菜的大爺跑回來拿自己的桶。

見了周梨四人從村裡出來,一臉的大驚:“啊喲喂,姑娘們,你們到村子裡去作甚?如今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們倒好,還要趕著趟兒去送死,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周梨正是滿腹的疑惑,如今見了她哪裡肯放人?隻示意沈窕將人攔住,忙問道:“大爺,這到底是為何?那些大犬的主人在何處?怎麼能它們肆意害人?你們村的村長呢?”

卻不想,大爺一臉苦澀,“那被撕咬的,就是村長了。”然後一臉神神叨叨地望著不遠處天邊那兩座大山,“我們村子遭了詛咒,如今天狗來報複我們了,怕是誰也躲不掉的!”

他說完,忽然轉頭看朝周梨,“那是天狗,沒有主人,真要有,也是山裡的神仙。”

然後說完,搖搖晃晃地挑起那空蕩蕩的水桶便匆匆跑回去了。

這會沈窕攔都不好攔了,總不可能對人用強吧?

眼下見人就這樣跑了,隻能將目光朝周梨投遞過來:“怎麼辦?”

周梨卻若有所思地盯著方才大爺看過的那兩座大山,心中已然有了些想法:“我才不信什麼天狗吃人,也不信什麼詛咒報應,那些個狗分明就是有人飼養。”

“可是也沒見過狗吃人肉的。”且還是吃活人的,沈窕隻是想一想就覺得駭人得很。

“早前還有那吃死人肉的狗,那些個盜墓摸金的,專門給訓練的,更何況那些狗你也看到了,若是山上的野狗,怎麼可能長得如此健碩?至於咬人吃人,怕就是有人專門訓練的了。”因此周梨覺得,可能這村長,甚至是整個村子的仇人蓄意而為之。

不過這一切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都是自己的猜測罷了,並不能當真。

因此說罷,也就擺擺手:“算了,等阿初回來後再做定奪。”更何況現在還有這昏迷的暖玉。

隻是這小路扶著她走太不容易了,索性就給弄醒過來,卻仍舊是一臉的驚魂未定,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們三個。

但好歹還能自行走路,隻叫一人扶著就好了。

一行人慢吞吞到了岸邊,公孫澈和章玄齡早就等著這裡了,見了她們四人歸來,臉色又都不大好,不由得是擔心起來:“到底出了是什麼事情?”聽到那麼多犬吠聲,又見她們四個都空手回來,彆是叫人放狗咬了吧?

周梨搖著頭,隻叫嵐今和沈窕將暖玉扶進船艙休息,才將自己方才那短短一瞬的所見所聞告知於他們二人。

章玄齡一聽得此等奇聞異事,狗竟然吃人,條件反射地就要去拿紙筆來給記下。

這時候隻聽得周梨說:“我看如今這村子裡人心惶惶,便是他們願意告知緣由,但隻怕也不會有多少真話,到底還是要靠自己去查。”這個時候,難免是有些懷念起乾三來,若是他在的話,倒是好辦了許多。

畢竟做這些事情,他最是有技巧和門路,探聽來的消息也會大家的更多。

“那我們晚上吃什麼?”公孫澈想著,魚給人換走了,菜也沒摘來。他眼下就為這件事情發愁,畢竟今日到了自己做晚飯。

可憐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以他拿著手裡那淘洗好的米,問起周梨來。

說這話的時候,沈窕剛從船艙裡出來,聽到這個‘吃’字,忽然又想到了那血腥畫面,頓時忍不住就想乾嘔,一面捂著嘴衝朝甲板上去,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最近再也不見到肉了。”

公孫澈聞言,瞥了她一眼,“什麼時候這樣矯情了?那在戰場上,多的是血肉橫飛,屍首分離。”

“人家是姑娘,你如何好拿來和你這樣對比?”章玄齡對於公孫澈的話十分不讚成。

周梨聽著他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時有些發愁起來,連忙敲了敲桌面,“你們扯到哪裡去了?如今人這村子的村長都死了,人命關天,想想法子,總歸要弄清楚緣由吧?”

“我去追狗,我不信他們吃完後就待在那村長家。”公孫澈說道。

章玄齡也連忙道:“那我去暗中查訪一下村中人。”隻要自己仔細些,肯定能查探出些線索來。

說完,那公孫澈更是直接將淘洗好的米連帶著鍋給了周梨,也下船去了。

周梨無奈,隻能去煮飯,又喊了嵐今去大爺家地裡摘些蔬菜來。

總不能因為遇著這等奇案便不吃喝了吧?而且不吃飽怎麼能有精神去查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約是他們兩走了半個時辰左右,白亦初也回來了。

周梨的米飯早就已經煮熟了,如今正在用魚頭和船上其他的配料繼續煮湯底,見了白亦初來,連忙起身,“去了這麼久,可是有線索了?”

“那些狗看著的確像是人專門飼養的,隻是我過去剛動手驅趕,便都紛紛朝著四面八方跑去,我追著其中一頭上了山裡,一路上並未發現有人活動過的足跡。”可見這些狗,隻怕真是生在這山裡的。

就是他回來後,那受害者的屍骨已經所剩無幾,如今隻剩下了那骷髏頭和同樣啃得乾乾淨淨的幾個肋骨。

好在這些惡犬離開後,那受害者家屬便都來了,村長夫人哭得要死不活,眼淚鼻涕並飛,根本就問不出什麼來,媳婦也哭哭啼啼的,膽子還小。

“唯獨是他那兒子金寶二,我問了兩句,起先倒是頭緒清晰,隻是到後面越說就越是玄乎了。”白亦初是一點不信的。

這個回白亦初話的是村長的三兒子,他有六個子女,已經死了三個,養大三個,唯獨這個兒子在跟前,女兒嫁到了鄰村去,另外一個兒子則在前幾年去了蘆州,說是跟人在河邊合夥養魚。

然後就沒了音訊。

隻不過這些對於白亦初來說,這趙金寶頭腦清楚說出來的這些家庭信息,對於案子似乎是無用的。

真正到了要點,也就是問起他父親或是他們家有什麼仇人,為何這些狗群隻攻擊他父親一個人?且還要給生吃活吞。

“我問道此處,他便開始閃爍其詞,講的都是明天山上有什麼天狗的傳說,早在十七八年前,他們村裡有一戶人家,就是因為死在天狗的口中,九口人十條命,一個不剩下,就剩下一堆殘肢碎肉,勉強將這家人的屍體都給拚湊出來。”

至於那個八月大還在母親腹中的孩兒,想是因為過於幼嫩,所以天狗連個屍骨塊都沒有留下,倒是在孩子母親旁邊看到了半截臍帶。

周梨聽完,當然還是不信,“所以照著他們說,這事兒當年也沒報案?而今日他父親被害,也不打算報案?都當是天狗吃人?”

白亦初頷首:“用他們的話來說,是這個道理,且我過來之時,已經在開始收殮那剩餘的殘肢了。”而且這等橫死,依照他們村子的傳統,即便對方是村中位高權重之人,但也不能給辦喪事,且這天黑之前就會趕緊給埋掉。

“這麼著急?”周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想如果有人專門訓練那些狗咬人,這倒是簡單,平日裡拿帶有受害者氣味的衣物給狗撲咬就好了,可吃肉這又是什麼道理?

且這受害者的家屬,身上應該多多少少有他的氣味,卻沒有被那些狗攻擊,那肯定這些狗不是因為氣味的原因。

如今聽得白亦初的話,便道:“雖是有些不妥當,但如今查清楚此案最為要緊,這受害者的屍骨,咱們當得存留一些,我總覺得那些狗隻撕咬他甚至吃他,隻怕並沒有那樣簡單。”

不想她話音才落,就聽白亦初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剛才趁著他們不沒留意,用菜葉子包了些回來,給沈窕收著了。”

周梨這時候卻是顧不上誇他機智,或是與自己心有靈犀,而是擔心地問道:“你沒和窕窕說給她收著的是什麼吧?”

“還沒。”白亦初回著。

周梨不禁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怕是沈窕要將膽汁也一並給吐出來了。一面也道:“那些狗你想來也看到了,半點野狗的樣子也沒有,且我看都是體型相近,不如到附近村鎮打探打探,這麼多頭,人為飼養,每天不知要吃多少生骨肉呢!興許能有些消息。”又說章玄齡和公孫澈分頭行事之事。

不過野狗都分散四方進了山裡,怕是公孫澈那裡也沒多大的收獲了。

白亦初探了一眼船艙外,夜色已經要近了,便道:“既如此,等他們回來,我們商議一回,一部分人留在村子裡,一部分人乘著船去附近的村鎮打探。”

說到底,最主要的還是要弄清楚那個最開始的人喊的天狗來報仇,以及後面遇到那個滿臉皰疹的人嘴裡也說了天狗來報仇。

這報的是什麼仇?

反正裝神弄鬼這一套,他們兩人都不相信。當下正為此事發愁著,忽然聽得沈窕的叫聲,周梨和白亦初幾乎是立即起身,還以為遇到了什麼危險。

哪裡曉得匆匆出了船艙,卻見沈窕將那菜葉子抱著的碎肉扔在一旁,人則在一旁扶著欄杆朝外乾嘔。

周梨見此,不由得歎了口氣,朝白亦初說道:“和你說話,忘記這茬了。”一面上前要將那碎肉撿起來。

但白亦初已經先行了一步:“我打算去地方衙門,找仵作暗地裡驗上一驗,這血肉裡是不是有其他的東西。”

“你怎麼如此說?”周梨的確是懷疑,但是她沒有證據,甚至說服大家相信的理由都沒有。

因此聽得白亦初這樣講,是有些震驚的。

“這碎肉裡,有一種奇怪的土腥味。”這不該是一個活人身上有的,且這也不是群狗撕咬過後留下的腥臭味。

所以白亦初才有此想法。

周梨自然是沒聞出來,不由得羨慕地朝白亦初問:“怎麼,又是習武之人的特權?不過若是能驗出來,那麼也就能證明,根本不是什麼天狗報仇,就是有人蓄意作案。”周梨聞言,自是有些欣喜的,如此一來,隻要讓村民們相信沒有天狗,就能從他們那遮遮掩掩中問出更多的線索了。

現在他們都認定是天狗所為,生怕被牽連,自是不敢多言。

因此兩人商議著,眼下還是先以驗這屍體碎肉為主,等得了個結果,也算是抓住了主線,可繼續查下去。

章玄齡和公孫澈兩人是天黑後一前一後來的,章玄齡還好,那公孫澈卻是滿身的汗,鞋子上還沾了不少山裡的泥土,在河邊清理了好一陣子才上船來。

果然和白亦初所言,那狗都是分開跑的,硬是沒有兩條再一處,所以他也隻能追著其中一條,沒想到竟然進了那大山裡去。

狗卻是沒了蹤影,他卻險些在那高林蔽日的山裡走丟了,萬幸後來找到一條山中小溪,隻順著小溪一路下山,才到了河邊上。

實在是狼狽。

“那山裡可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周梨問。

公孫澈搖著頭,“莫說是人了,那就是一處老林子,幾十年的荒草都沒人收拾,一腳踩下去全是枯枝爛葉,反正打柴涉獵的,怕也都不曾到那林子裡去過。”但他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按理從村子裡到山上去,路程並不遠,而且那山裡也不像是有什麼大型猛獸的樣子,為何沒人進山裡去砍柴呢?

當下隻將自己的疑惑與他們告知。

周梨便想起此前那村中大爺所說,山裡沒有人,即便有,也是有神仙,這些狗就是天狗,神仙遣來的。

想到此,便道:“也許村子裡有人不想讓村民進山裡去,所以編造了什麼關於山林的鬼怪傳說。”所以以至於山離村子如此之近,也無人膽敢踏足半步。

鬼神之事,最是容易讓人敬畏,也最容易糊弄人。

這話是有些道理,但就目前為止,除了白亦初覺得那受害者屍體味道不對勁之外,他們就沒有其他的證據了。

連這些狗,都給跟丟了,一切都不過是猜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