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按照來時的路線，很順利地從黑市裡離開。</p>
從枯柳中走出，長月看到那位身穿蓑衣和鬥笠的老者依舊坐在河邊，於是便出聲打了個招呼。</p>
“前輩好！”</p>
老者輕瞥了長月一眼，當看到長月身後背著的烏弓後，目光中露出一絲詫異。</p>
那個死丫頭，把我的弓賣了？</p>
“你這弓不錯，哪來的？”老者開口問道。</p>
長月沒想到老者會詢問烏弓的事，於是老實回答道：“在一家名叫風霜武器店的地方買的。”</p>
老者點點頭沒再說話，於是長月說了句“告辭”之後，便打算動身離開。</p>
這時老者又突然提醒了一句，“你被人盯上了，身上有迷香的味道。”</p>
長月突然停下腳步，面露詫異，然後對老者拱了拱手，“多謝前輩提醒。”</p>
老者沒有說話，隻輕輕揮了揮手。</p>
長月運轉輕功從原地消失，似乎並沒有在意自己被追蹤的事，繼續朝著明月城的方向疾馳而去。</p>
當行至一處荒山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並解下背後的烏弓扔到一邊。</p>
此時月黑風高，周圍一片寂靜，長月漫不經心地說道：“出來吧，都跟了一路了！”</p>
“沒想到你已經發現了。”</p>
隨著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黑夜中有絲絲霧氣飄散，四道身影從中緩緩現身，領頭的正是長月在黑市遇到的那個賣藥的黑衣鬥篷男。</p>
咻咻咻~~~</p>
隨著一陣身形閃爍，四個黑衣人就分四個方向將長月包圍了起來。</p>
“四位，是想打劫嗎？”長月低頭，眼神裡閃爍著莫名的光芒，聲音聽上去很低沉。</p>
“嗬嗬~”領頭的鬥篷男輕笑一聲，“姑娘似乎很有錢，不知道能不能借點給我們花花。”</p>
“想花我的錢？”長月咧開嘴，潔白的牙齒在月光的映襯下格外顯眼，“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了！”</p>
說完下一秒她就消失在原地，幾人隻見血色的刀光一閃而過。</p>
噗嗤~~鮮血四濺，站在長月東邊的那人脖子上驟然出現一道血線，滾燙的鮮血洋洋灑灑地噴薄而出，瞬間將地上的雪花融掉一大片。</p>
撲通~</p>
其中一個黑衣人倒地，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是怎麼死的！</p>
“不好，這女人有上元境的修為！”其中一人臉色大變著喊道。</p>
長月的修為雖然平時彆人看不出，但她一動用真氣，修為還是很容易被察覺出來的。</p>
“上元境？”鬥篷男嗤笑一聲，“我也是，我可是隻差一步就能突破到……”</p>
隻是鬥篷男的話還沒說完，長月就已經出現在他身側，並舉起鐵木刀朝他劈來。</p>
察覺到長月的殺意，鬥篷男瞳孔劇烈收縮，手中驟然多出一柄短匕，架在身前。</p>
滋啦啦~</p>
鐵木刀與短匕相交，發出刺耳的聲響，但二者隻是一觸即分。</p>
她怎麼會這麼強！短暫的交手讓鬥篷男內心劇震，隱約間，他發現自己似乎落入了下風。</p>
鬥篷男的短匕上閃爍著烏光，目光狠厲地朝長月狠狠刺去，但下一秒長月的身影再次消失。</p>
她的瞬身身法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每一次挪騰都像是在進行瞬間移動似的，在月色下不停地閃爍著。</p>
等鬥篷男再次捕捉到長月的身影之時，她已經出現在了另外一名黑衣人身後。</p>
“小……”</p>
鬥篷男剛想提醒同伴小心，下一秒就看到了同伴高高飛起的頭顱。</p>
血色的刀光和滾燙的血液在夜空中揮灑、炸開，彼此交相輝映，長月此時化身成了收人性命的死神，肆意地收割著自己的戰利品。</p>
僅僅眨眼的功夫，鬥篷男的三個同伴就一個都不剩了，而他連出手救援的機會都沒有。</p>
“輪到你了！”</p>
長月陡然回頭，陰森的目光仿佛地獄中索命的厲鬼，鬥篷男下意識就後退了兩步，這個反應讓他覺得羞憤不已。</p>
都是上元境武者，有什麼好怕的！</p>
“好膽，小小年紀，口氣倒不小。”鬥篷男色厲內荏地大喝道，隨即手持短匕朝長月衝去。</p>
長月手持鐵木刀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朝自己衝來的鬥篷男，等到他離自己不到十米時，突然抽刀橫斬而出。</p>
泣血刀第二式：氣血衝天！</p>
這一刀並不複雜，隻是單純的速度與技巧的結合，但卻顯露出可莫大的威能。</p>
隻見巨大的血色刀光夾帶著長月的刀勢斬向鬥篷男，鬥篷男臉色大驚，連忙施展身法躲避，他知道自己接不下這一刀，如果硬接，那就隻有一個下場。</p>
被那恐怖的刀光一分為二。</p>
是刀勢啊！</p>
這少女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小小年紀，連刀勢都已經領悟。</p>
然而不等鬥篷男多想，長月的攻擊又到了。</p>
錚~</p>
一記刀光當頭朝鬥篷男斬來，鬥篷男繼續舉起短匕相迎。</p>
但是……</p>
隨著一聲脆響傳出，他手中的短匕竟然直接被長月斬斷，而他自己也在驚駭的目光中，被從中間劈成兩半。</p>
噗嗤~~</p>
鬥篷男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兩個半邊身體就各自朝兩邊倒去，鮮血像是噴泉似的灑落一地。</p>
看著滿地的屍體，長月抖了抖手中的鐵木刀，深吸一口氣，隨即緩緩將刀插回刀鞘。</p>
殺人之後便是摸屍了，這可是發家致富的好手段。</p>
忍著惡心，長月在幾人的屍體裡挑挑揀揀，最後發現了不少東西。</p>
第一樣那肯定就是金錢了，幾人身上加起來得有數千金，不少了，不過長月不差錢，所以就很隨意地把錢塞進了兜裡。</p>
再接著就是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裡面裝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藥丸、藥粉和藥液，這應該都是那位鬥篷男煉製的。</p>
在鬥篷男身上，長月還找到了一本煉藥筆記，上面不僅記載了鬥篷男的煉藥心得，還附帶了不少藥方，其中就包括那什麼燃血丹、春情丸之類的。</p>
看到燃血丹的丹方長月恍然大悟，她就說呢，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丹藥，果然是有副作用的，那提升一大階的修為分明就是用命換的呀！</p>
這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p>
煉丹筆記上記錄藥方的大多不是正經的玩意兒，隻有煉丹經驗和煉丹手法還值得一看，長月想了想最終還是將它收了起來。</p>
除了煉丹筆記，長月還從鬥篷男身上搜出了兩本武技，一本《摧心掌》，一本《白骨指印》。</p>
名字聽著都很唬人，但長月翻了翻後發現，都不是啥高深的技法，不過她還是收了起來，回頭給滄月閣的成員練吧。</p>
最後就是一塊白色的令牌了。</p>
這令牌不過巴掌大小，應該是用某種不知名的玉石製作而成，上面刻畫著不同形態的白蓮。</p>
白蓮中間雕刻著一個似乎是編號的東西——黃十八！</p>
長月一眼就認出了這令牌所代表的身份。</p>
白蓮教！</p>
蠻荒赫赫有名的魔道宗門。</p>
這個宗門和佛門一樣，有著自己的信仰，他們信奉傳說中的白蓮聖母，以抵達彼岸之鄉、尋求靈魂超脫為最終目的，是一個手段非常極端且激進的魔道宗門。</p>
長月沒想到這鬥篷男竟然是白蓮教的人。</p>
這已經不是長月第一次接觸白蓮教的人了，從前她殺掉的花月公子和魔女袁欣瑤就都是白蓮教的人。</p>
看來白蓮教在閔州很活躍呀！</p>
明月城的形勢也越來越複雜了。</p>
將幾具屍體全部埋進雪地裡，長月這才重新背上烏弓往家趕。</p>
小院裡，封婆婆一直坐在房間裡等著長月回來。</p>
聽到外面有動靜傳來，她立馬開門走出去，果然看到長月背著一把巨弓進門。</p>
“小姐，您回來啦！”封婆婆迎上去說道。</p>
“婆婆，您還沒休息？”長月驚詫地問道。</p>
“嗨~”婆婆歎了口氣，“睡不著。”</p>
長月知道婆婆肯定是在擔心自己，隻能無奈地搖搖頭。</p>
這時封婆婆突然臉色一變，並在長月身上聞了聞，“有血腥味，小姐您遇到事了？”</p>
“婆婆，您鼻子可真靈。”長月無奈苦笑，“不是什麼大事，遇到幾個打劫的，隨手就解決了。”</p>
婆婆聞言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奴去給小姐燒水，小姐先洗個澡吧？”</p>
長月連忙說道：“婆婆，您還是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p>
“哪能讓小姐動手，小姐乖乖等著就行，老奴很快就好了！”婆婆動作快得很，根本不給長月拒絕的機會。</p>
長月歎口氣，隻能跟著婆婆一起進了廚房。</p>
洗了個熱水澡之後，長月果然舒服了很多，於是盤腿坐到床上開始修煉。</p>
時間轉眼過去數日，這天長月和封婆婆從梨花莊視察回來，突然發現府裡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仆人們一個個腳步匆匆，似乎有什麼著急的事情要做。</p>
長月剛走進自己的小院，就見桑葉咋咋呼呼地跳到她身邊，“小姐，您知道嗎？大小姐回來了！”</p>
長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大小姐？哪家的大小姐？”</p>
“咱家的大小姐呀！李家不就一個大小姐嗎？”</p>
長月這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己那個多年未曾歸家的大姐回來了，怪不得仆人們的反應那麼奇怪。</p>
此時大夫人羅鳳橋的院子裡，多日閉關不曾現身的大夫人難得露面，正在和一個妙齡少女抱頭痛哭。</p>
“寧兒~寧兒~娘可終於把你給盼回來了！”羅鳳橋緊緊地抱著女兒，眼角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p>
如果此時長月在這裡，看到羅鳳橋這副模樣，一定會大吃一驚。</p>
她印象中的大夫人是強勢、堅韌、雷厲風行的，哪怕是李玄去世時，她也沒有太過失態。</p>
但她如今卻哭的像個孩子。</p>
“母親，女兒不孝，這麼多年來一直未能在您和爹爹跟前儘孝，如今爹爹他又……”</p>
李長寧哭的也很淒慘，聲音裡既有自責，也有哽咽。</p>
“不怪我兒，不怪我兒，你肩負著李家的重擔已經夠辛苦的了。”羅鳳橋不停地輕撫著女兒的後背說道，“你爹爹的死是意外，誰能預料得到呢！”</p>
母女倆哭了好一通，直到李長鳴匆匆趕來，母女倆才漸漸止住哭聲。</p>
接著下來的幾天裡，李府因為李長寧的歸來變得熱鬨起來，總算衝散了一絲自李玄去世以來彌漫在府中的沉悶之氣。</p>
從某種程度上說，李長寧才是李家真正意義上的少主，她肩負著振興李家的重擔，而李長鳴則僅僅隻是家主繼承人。</p>
李長寧是因為李玄的死才歸家的，所以她回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祭拜李玄，雖然那隻是一座衣冠塚。</p>
再接著就是去見見李家那些長輩、長老，除此之外，其他四個世家的長輩她也要去拜訪。</p>
總之回來的數日裡，李長寧都不得閒。</p>
李長寧回來的幾日裡，長月一直沒有再出過門，安安靜靜在房間裡修煉。</p>
這天長月正檢查紅玉的修煉情況，門外突然傳來了桑葉的聲音。</p>
“小姐，大小姐來了！”</p>
大姐？李長寧來了。</p>
長月趕緊開門走出來，帶著桑葉朝客廳走去，隨即果然在客廳裡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p>
已經六七年過去了，李長寧和過去相比，容貌上有了很大的變化，但又能依稀看到過去的影子。</p>
尤其她和大夫人長得又相像，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更強烈了。</p>
看到長月出來，少女率先起身，滿臉笑意地走到長月身邊。</p>
“七妹！”</p>
少女仔細地打量著長月，“七妹果然長大了！”語氣裡帶著欣慰和久彆重逢的喜悅。</p>
見長月呆呆地看著自己不說話，李長寧打趣道，“怎麼，多年不見，七妹已經完全忘記大姐了？”</p>
“見過大姐姐！”經她這麼一說，長月瞬間就回神了，並彎腰給李長寧行了一禮。</p>
李長寧握住長月的手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禮。”</p>
說實話，這麼多年未見，長月乍一見到李長寧的時候覺得很彆扭，隻是當李長寧一開口，她又隱隱覺得，這人這麼多年了，似乎還是老樣子。</p>
拉著長月坐下，李長寧盯著長月一臉感慨道：“看到七妹平安長大，我真是放心了，當年我走的時候，真怕……”</p>
長月明白李長寧的意思，其實以長月當年的身體情況，能長到這麼大，已經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p>
“勞大姐姐掛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