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蒼羽門,是當今修仙界曆史最悠久的門派,此派起源於巫,傳說門派的前身是一群崇拜神農鼎的先民,是絕地天通後留在人間的天人與凡人所出的後代,自古以神農鼎的守護者自居。他們主修術,尤其是寒冰係的術法,器、丹藥、法寶、符籙、陣法皆為輔助,所以蒼羽門拿什麼武器的都有,修行方式也不拘一格,煉蠱,巫咒、雙修,除了不會明目張膽的謀財害命,邪性的事沒少乾。
昆侖位於九州最北端的極寒之地,在中原子民眼中是未開化的蠻夷,在修仙界逐漸開宗立派、走向正統後,蒼羽門才開始與中原往來,吸納儒釋道文化,但總體依然很封閉。後來,大名宗氏一統九州,登基稱帝,蒼羽門不敵宗氏,被迫稱臣,才正式被納入當今修仙界的一脈。
中原門派骨子裡是瞧不上蒼羽門的,覺得他們是歪門邪道,妖裡妖氣,但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一來忌憚他們的實力,二來為了神農鼎。
而所謂的“飛翎使”,是蒼羽門掌門的護法,通常就是掌門的繼任者。
這一任的飛翎使祁夢笙,天資過人,不僅僅是同輩女修中的翹楚,便是與男子比,也不遑多讓,而且姿容傾城,但傳聞她心狠手辣,有一代妖女,蛇蠍美人的稱號,叫普天之下的修士有色心沒色膽,隻敢遠觀。
此時,隻見一個著冰淩灰色修士服的絕色美人,帶著幾名弟子步入道觀,她的服飾與中原人大有不同,充滿異域風情,她肩披同色的雪氅,身材修長窈窕,有螓首蛾眉,有冰肌玉骨,像是萬裡冰封的昆侖山上,一棵滿枝掛銀、卻依舊傲雪迎風的樹。她的灰是舒展在黛青色蒼穹下的剔透凝冰,清冷而高潔。
宗子珩從前認為楚盈若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但眼前這位飛翎使,也是風華絕代,與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楚盈若相比,隻能說是夏荷冬梅,各殊其色,儘態極妍。
純陽教弟子一時都屏住了呼吸,就連見多識廣的許之南,也怔住了。
蒼羽門的人較少在中原出沒,所以祁夢笙的美,隻存在於傳說中,真正得見的沒幾個,也難
怪眾人這般震撼。
祁夢笙站定於前,帶幾分恰到好處的矜傲,拱手道:“蒼羽門祁夢笙,見過大殿下,九殿下,許真人。”
許之南回禮道:“見過飛翎使。”
宗子珩點了點頭:“飛翎使美名在外,今日一見,實在驚豔。”
“多謝大殿下誇獎。”祁夢笙不卑不亢道,“我蒼羽門叛徒陳星永,殘害同道,罪惡滔天,甚至令大殿下與九殿下涉險,實在慚愧。”
宗子梟冷哼一聲:“你們以前為了臉面,藏著掖著,偷偷抓捕,要是早點在修仙界通緝他,他早就落網了,對我們慚愧,對那些枉死的修士呢?”
祁夢笙淡道:“九殿下責備得是,我派確有過錯,我派一直想要清理門戶,多虧兩位殿下和諸位同道的襄助,才將他抓住。”
“此次本該是合力抓捕,結果我們險些被活活淹死,你們倒是不費吹灰之力。”
“小九。”宗子珩輕斥一聲,道:“飛翎使,眼下有比陳星永更重要的事。”
“何事?”
許之南將前因後果用兩句話講明白了:“現在還猜不出那神秘人的身份,我也已經派弟子去尋我師弟,但如果我師弟真的落入了歹人之手……”
“許真人放心,我派會儘全力救回你師弟。”祁夢笙道,“我可否先見見陳星永。”
許之南有些猶豫。
“在救回你師弟之前,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祁夢笙目光愈冷。
“好。”
祁夢笙穿過眾人,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關押陳星永的廂房,在關門之前,眾人隻來得及聽到陳星永顫抖著叫了一聲“師姐”。
宗子梟扭頭看著那緊閉的門扉,抬腳就想過去。
宗子珩一把按住他的腦袋,把他拽回了自己身邊:“你老實點,不要亂跑。”
“我想去看看。”
“不好。”宗子珩對許之南道:“許大哥,如果對方抓了你師弟,為了救陳星永,他會主動來找我們,眼下我們也隻能等著。”
許之南歎了一聲:“陳星永真是狡猾多端。”
“但他還是被我們抓住了,邪不勝正,程真人一定會平安……”
屋內突然傳來淒厲地慘叫。
宗子珩驚訝地轉頭,許之南皺起眉,往回走了兩步,又頓下了,他想以
祁夢笙的身份,不會沒有輕重。
不一會兒,祁夢笙出來了:“我想問出你師弟的下落,但看來他是不會輕易開口了。”
“他就靠這個保命,自然不會開口。”許之南看向屋內,欲言又止。
“我隻是挑斷了他的腳筋,讓他無法逃跑而已。”
祁夢笙說這話時,神色依舊寡淡,令在場人直冒冷汗。
她又道:“此處不宜久居,附近的鎮上有一處蒼羽門的產業,不如我們去那裡落腳吧。”
“也好。”——
一行人一同轉移。
剛到了地方,駐守此地的蒼羽門弟子,就奉上一封不久前剛收到的信。
上書:城郊南,大揚坡,醜時,帶陳星永獨自前來,換你師弟。
許之南又小聲念了一遍,像是將這字句在唇齒間咀嚼。
“大師兄,你絕對不能自己去啊。”
“是啊大師兄,我們一起去救程師兄。”
“上面已經說了,要我獨自帶陳星永去。”許之南劍眉微蹙,俊朗的容顏上覆著一層寒霜,“我就去會會這神秘人,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宗子珩正色道:“許大哥,我知道你擔心程真人的安危,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你必須給自己留好後路,這既是為了程真人,也是為了純陽教。”
許之南是純陽教的下一任掌門,也不怪乎他們格外緊張。
“放心,我不會莽撞行事,我既要救出師弟,也決不會把陳星永交出去。”
“真人可有計劃?”祁夢笙問道。
許之南點點頭,他看向他的師弟們:“你們誰縮骨功修的好?”
純陽教弟子們馬上就明白了:“大師兄,我,讓我去。”
“縮骨功?”宗子梟好奇道,“是能改變骨骼骨相的功法?有所耳聞。”
許之南點點頭:“元陽功法鍛造肉身,是從頭到腳,自內及外的,改變骨骼是必經的修行。”
“難道你們想……”——
半月高懸,暮色垂落後,寒意刺骨,此時尋常百姓家,早都關門閉戶,恨不能把炭火聚起來的溫暖,永遠留在屋子裡。
但宗子珩的房門卻被敲響了。
“子珩,是我。”
宗子珩正盤膝練氣,他睜開眼睛:“小九,去開門。”
宗子梟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正是許之南。
“許大哥,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已經準備好了,過一會兒就出發。”
“可需要我幫忙?”
“我確有一事。”許之南欲言又止地看向宗子梟。
宗子梟立刻意會,他不悅道:“你有沒有深淺?居然想支開我單獨跟我大哥說話?”
“小九,不得無禮。”
“是他無禮在先。”
“九殿下莫怪。”
“小九,你先回避一下。”
“大哥……”
“去吧。”
宗子梟怒氣衝衝地走了。
許之南關上門,無奈道:“子珩溫潤如玉,這小殿下,卻不知道像誰。”
宗子珩笑道:“他還小,我會好好管教的。”他看著許之南,心裡也十分好奇,許之南找他做什麼。
“子珩,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出身吧。”
宗子珩點點頭。
“我爹從小就向往仙門世家,無奈祖上從沒出過有仙根的人。我一出生,有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散修,說我根骨奇佳,我爹一高興,賞了他百兩黃金,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騙錢的。”許之南笑了笑,“那時候,富貴人家流行把兒子送去純陽教,小時候修習幾年,就能換來一副強健的體魄,純陽教也不管這些孩子有沒有仙根,更不在乎他們成人後會不會留下,反正靠著這個賺了不少銀子,也算皆大歡喜。於是我五歲就去了純陽教,果然如那散修所說,我確實跟骨奇佳,甚至被師尊收為入室弟子。”
宗子珩笑道:“令尊是不是後悔了?”
“是啊,還好我並非獨子,傳宗接代,就靠我弟弟了。但我爹依然不甘心,說我想要修仙,他也支持,甚至為我去巨靈山莊重金鍛造了一把好劍,希望我改修他派,但我哪裡舍得這一身修為,又豈能辜負師尊的悉心栽培,所以這劍,在我手裡就浪費了。”
宗子珩已經意識到許之南要說什麼了,他頓時有些無措。
許之南大手一揮,乾坤袋中的一柄寶劍就出現在了他手中。
那劍鞘以白玉鍛造,刻有銘文和浮雕,但沒有鑲嵌任何金銀珠寶,顯得清高雅致。許之南將劍橫到宗子珩面前:“抽出來看看吧。”
宗子珩的瞳仁本就又黑又大,此時雙目發亮,更顯得他神采
飛揚,俊美攝人。他有些羞赧,又有些亢奮,一手抓住劍柄,唰地一聲清冽之音,那銀刃的光芒在昏暗的燭火中顯得格外耀目。
宗子珩仔細端詳著這把劍,簡直愛不釋手:“好劍,真是好劍!”
許之南道:“這把劍出自巨靈山莊冉莊主之手,好劍配君子,子珩,我就將它贈與你了。”
宗子珩心跳如鼓擂,他低頭看著劍,一時沒有作答。
許之南心細如發:“子珩,這把劍在我這裡蒙塵,實在委屈了它,若你胡思亂想,覺得自己受之有損自尊,還要推脫,那反倒是把你我都看輕了。”
宗子珩抬起頭,坦坦蕩蕩地看著許之南:“許大哥,我不會這麼想,我很喜歡這把劍,它或許能伴我一生,若是假意推脫,反倒失了瀟灑。謝謝你,這把劍的人情,我會還的。”
許之南笑道:“好,我也算是為它找到了好歸宿,我爹天上有知,也會很高興的。”
“謝謝你,也謝謝令尊。”
“彆再客氣了。哎,給它取個名字吧。”
宗子珩溫柔無限地撫摸著鋒刃,雙目含情:“我最喜歡蘭花,不如,就叫它‘君蘭’吧。”
“君子如蘭,好,好名字。”
宗子珩看著他的君蘭,心中一半是喜悅,一半是哀傷,他萬萬沒想到,一個無親無故的人,會送他一把這麼好的劍,而他的親生父親藏寶無數,卻吝嗇於給他一星半點。
“子珩,時候到了,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