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5922 字 8個月前

照聞仍是不能置信:“不可能,師尊閉關後,金鏤玉衣一直放在我派藏寶庫,怎麼會被調包!”

“飛翎使既然能盜走七星續命燈,自然也能盜走金鏤玉衣。”蘭吹寒對於照聞的無能有些不滿,他少時在純陽教長大,對純陽教頗有感情,隻是百年來,純陽教再沒有出過一個真正的天才。許之南仙逝後,照聞身為許之南大弟子,雖為代掌門,但實力不足以服眾,如今連鎮派之法寶被調包了都不知道,臨陣出醜,簡直是漲敵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純陽教眾均是惶惶不安,眼看著自己的法寶出現在敵人手中,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一樣,七星燈是師尊一直帶在身邊的。”照聞不知所措地看著手裡的贗品,“我派藏寶庫固若金湯,怎會如此。”

祁夢笙居高臨下地看著照聞,眼神輕蔑,甚至帶些怒意:“廢物。”她穿上了金鏤玉衣。

鐘馗高聲道:“祁夢笙,你靈力用得越多,死得越快,同時操控兩樣頂級法寶,不過是自掘墳墓。”

“在那之前,我會把你們先殺光。”祁夢笙的身體陡然膨脹,她的肉身與冰靈半融合,冰身之外又罩金鏤玉衣,此時就像一座金光璀璨的冰霜巨人,遮蔽了地平上剛剛出現的天光,將赤帝城籠罩在她龐大的陰影之下。

眾人仰著脖子,看著面前山一般的威脅。

“被你們僥幸破了赤帝城的結界,但是,你們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的,是你。”鐘馗飛身而起,青鋒劍犀利地刺向祁夢笙。

祁夢笙大手一揮,無數冰刺如落雨般從天而降,形成一張鋪天蓋地、密不透風地網,一些低階修士瞬間被刺穿,由鮮血和慘嚎迎接赤帝城的日出。

解彼安穩下心神,提劍攻向蒼羽門,他也許有無數理由崩潰,但一個理由就足夠支撐他去打這場仗。

此時的赤帝城,法寶齊出,冰矢漫天,各方靈壓此消彼長,如海嘯般席卷了整座城,將這裡變成喊殺聲震天的活地獄。

解彼安與敵人幾經周旋,他將胸中壓抑的戾氣儘數化作凶狠的攻勢,在血花飛濺中,他看到了周圍人的驚

恐和避讓。當他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使的不是青峰劍法,而是宗玄劍法!

宗玄劍法以狠辣激進而聞名,不太像講究你來我往、不交蠻力的劍術,更像刀,一招一式都不僅僅以壓製為目的,更多的是要見血、要奪命。劍為君子之器,其身正直,高門正統的仙家都愛以劍標榜自身,宗玄劍這種餓狼一般的劍術,若不是因為宗氏一統了修仙界,是要被鄙夷和不齒的。這也是宗氏覆滅後,宗玄劍法被列為禁術的重要原因。

這也是前世的他覺得宗玄劍法不對自己的心性,要創造君蘭劍法的原因,可是沒有人能否認宗玄劍法的厲害。

解彼安握著他的沛雪,看著一地的血腥,身體不由地戰栗著。以他現在的修為,還遠不及當年,可當他無意識地使出宗玄劍法,在嗜血的快意中儘情搏殺時,他仿佛回到了百年前,他仍是那個可以與魔尊一較高下的宗天子。

而這場大戰比起百年前修仙界圍剿宗子梟的一戰,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百年了,無論是宗子梟還是祁夢笙,對他金丹的貪欲從未停息。

解彼安心中一痛,雙目愈發猩紅,他低吼一聲,提劍迎向朝著他面門飛來的冰矢。

以鐘馗和李不語為首,各仙家的掌門齊齊圍攻祁夢笙。

化身冰霜巨人的祁夢笙,在冰雪玨和金鏤玉衣的加持下,每一擊仿佛都有開天辟地之威力,那些一生癡心修行,有了宗師級實力的各大派掌門,在她面前竟不堪一擊,接連受到重挫。

金鏤玉衣對靈力消耗極大,哪怕是全盛時期的許之南穿上它,也隻能支撐一炷香,隻是這一炷香,天地間沒幾個人扛得住。而冰靈恰恰在為祁夢笙提供源源不絕的靈力,也在加速摧毀她本已是風中殘燭的肉身,但誰也不知道,最先毀滅的究竟是她,還是他們。

經曆過百年前那場圍剿魔尊之戰的人,都不由地對比了昨日今朝,並發現他們何其相似。宗子梟靠著軒轅天機符吸收陰氣化作靈力,這陰氣給予他巨大的力量、為他召喚數不儘的陰兵的同時,也在不斷地侵蝕他的心智和肉身,如果不是宗子珩不惜自戕以阻止他,恐怕他會把所有人都殺光。可最終

,他還是在撕裂酆都結界後,在與冥府的對抗中遭到陰氣的反噬而亡。

此時的祁夢笙,死生隻在一線之間,但隻要她尚有一口氣在,修仙界將死傷無數。

鐘馗的青鋒劍刺穿了金鏤玉衣,直接傷到了祁夢笙的冰靈肉身,雷祖寶誥引來的天雷再次將破曉的夜空照得明如白晝,這一擊亦令祁夢笙吃了大苦頭。祁夢笙的反攻也更加瘋狂,赤帝城屍橫遍野。

解彼安又殺退一波攻勢,忽覺耳邊有淩厲的氣流,他意識到背後有冷箭,轉身的瞬間,一道黑影閃過,冰矢已經被斬落在地。

解彼安定睛一看,範無懾恰時轉身,於混亂的戰場中,倆人毫無預兆地四目相對,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靜止,隻有彼此間流動的氣息是這世間僅剩的真實。

解彼安想到百年前,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們也這樣看著對方,他看著宗子梟的淚水和嚅動的嘴唇,卻什麼也聽不見,世界太安靜了,他一生都置於喧囂的紛爭,末了,是該以安靜收場。儘管,他看到宗子梟眼中的黑死氣褪去,那份痛苦和悔恨也許可以短暫地帶回小九,他是想聽聽小九的話的。

如今他明白了,無論他如何的期望,如何的自欺欺人,小九都不會回來。

範無懾張了張嘴,輕聲道:“你不該想起來。”

解彼安漠然看著他:“我該一直被你騙下去。”

範無懾咬牙道:“若你不想起來,我可以隻當你是解彼安,我也可以隻做範無懾。”

“沒有範無懾。”解彼安心痛如絞,“從來就沒有範無懾。”無論是他最愛的九弟,還是喜歡的師弟,都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要麼消失了,要麼從未存在。他至今都能憶起他知道自己有了師弟的喜悅,也記得他與師弟如何在點滴的相處和幾次共患難中情投意合,這一切竟都是假的!

範無懾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思來到自己身邊,當他看著自己深為前世記憶所折磨,甚至自責於將他和宗子梟混淆時,心裡又在想什麼?

一個對他有著刻骨仇恨,將他百般羞辱,甚至想挖他的丹的人,投胎轉世都不肯放過他,潛伏於他身邊兩年,引得他一步步落入陷阱,心甘情願地交付信任與感情,這

是怎樣的歹毒和殘忍。

“你不該想起來。”範無懾喃喃重複道,“你不該想起來。”

“宗子梟,無論你想做什麼。”解彼安強抑著心痛,啞聲說,“我都會阻止你。”

“我……”

解彼安猛然回身,長劍一掃,擊退了偷襲的敵人,範無懾還想說什麼,望著解彼安遠去的背影和蜂擁而來的敵人,也隻能作罷。

太陽升起,亙古的聖光普照大地,與神農鼎的火光遙相呼應,讓赤帝城內的這場血戰清晰地暴露在天地間。

殺意震天,血肉盈野。修仙界已有百年不曾有這樣的大戰。

祁夢笙雖然已然傷痕累累,卻依然壓製著鐘馗和李不語,而後者靈力損耗如流水,攻勢明顯式微。

戰事膠著至此,如果還不能分出勝負,隻是憑白死掉更多更多的人。

李不語氣喘著叫道:“天師,這妖女有兩樣頂級法寶,又用冰靈加身,其實力恐怕不遜於百年前的宗子梟,為今之計,唯有你召喚東皇鐘。”

“不行。”鐘馗粗魯地抹掉眼角的血跡,咬牙道,“一旦酆都結界破裂,會有萬千厲鬼跑到人間做亂。”

“冥府亦有萬千陰兵冥帥,抗上一時不成問題,若我們不能阻止祁夢笙,人間必經曆一場浩劫。”

“拆東補西,有何意義。”鐘馗的目光堅定不移,“我已立下重誓,絕不動用東皇鐘。”

“事有輕重緩急!”李不語氣急敗壞道。

鐘馗看也不看李不語,冷冷道:“東皇鐘絕不能動,不必多言。”

“你……”

祁夢笙放出凶猛的寒冰術法,整個戰場氣溫驟降,連神農鼎的火焰都不再有熱度,這所向披靡的攻勢,令蒼羽門教眾軍心大振,加上每個人都配備了冰靈,勇猛非常。

戰局逐漸開始傾斜,越來越多被英雄令召集而來的散修想禦劍逃跑,他們本就隻是為了趁機撈好處,眼看著祁夢笙大殺四方,不願意將命也留在這裡。

“天師,召喚東皇鐘吧!”

“是啊,唯有東皇鐘可以打敗這妖女啊!”

不僅是李不語,連其他修士也開始請求鐘馗。

鐘馗厲聲吼道:“絕無可能!”

在這紛亂的戰局中,一個身著冰淩灰色修士服,卻纖塵不染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了神農鼎上空。

此番距離看不清此人容貌,但他臉上的面具已經告訴了所有人他的身份。

祁夢笙猛地扭頭看向神農鼎。

隻見雲中君向神農鼎投進了什麼東西。

“阿雲,你想乾什麼!”祁夢笙一聲獅吼,響徹整個赤帝城。

眾人都愕然看著雲中君。

他想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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