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能去泰山的唯一辦法。”範無懾抓住解彼安,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想去幫師尊嗎。”
“我當然想,可是……”
“那我們就去幫師尊。”範無懾道,“師兄,讓我試試,若我真的能駕馭烏雅,我們就走,好不好。”
解彼安滿臉難色地看向窗外,其實從這裡並不能看清什麼:“無懾,你冷靜一些,這太冒險了。”
“我是仔細考慮過的,現在是非常時刻,自然要用非常之法,隻要我們能阻止祁夢笙,烏雅的事,可以慢慢查,我們隻是借用一下罷了。”
解彼安劍眉緊鎖。
“師兄。”範無懾循循誘導,“我也想儘快知道師尊的情況,留在這裡,除了乾著急,什麼都做不了啊。”
解彼安似乎被說動了。他太擔心鐘馗了,生死簿上說鐘馗陽壽將近,這世上能傷鐘馗的人本是寥寥無幾,他一開始戒備李不語,現在看來,祁夢笙更危險,尤其青鋒劍還被繳了。越想,他就越害怕。他想馬上趕到師尊身邊。
解彼安咬了咬牙:“你有幾分把握?”
範無懾的眸中閃過精光:“試試就知道了。”
“外面有無量派的人把守。”
“不足為懼。”
解彼安皺著眉,顯然還是躊躇難決。
“師兄,交給我吧。”
“無懾,你真是膽大妄為。”解彼安長籲一口氣,“若不是擔心師尊,我決計不讓你這樣胡來。”
“不是胡來,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範無懾輕輕捏住他的下巴,目光堅毅,“我一定帶你離開。”——
入夜後,範無懾悄悄離開了冰宮。
鳳鳴湖畔有仙盟的人巡邏、值守,他若過去,肯定會被發現,他耐心等著。
這一會兒,冰宮內突然傳來火光和爆炸聲,有人大喊:“蒼羽門的人逃跑了——”
冰宮內接連亮起燈火,仙盟的人紛紛向地下跑去,叫喊聲和腳步聲徹底攪亂了這寧靜的夜。
在鳳鳴湖巡邏的人也往冰宮跑去。
範無懾趁機跑到了鳳鳴湖邊,他抽出汀墨,淩空出劍,裹夾著靈力的劍氣劈在那馬形的冰雕上,冰雕應聲粉碎。
一匹渾身散發著
黑死氣的骷髏戰馬再次出現在皚皚白雪中,它前蹄躍起,引頸朝天,於一片黑夜中發出令人膽寒的長嘶。
“糟糕,是烏雅!”
“出事了,快來人啊!”
範無懾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走到烏雅近前,慢慢伸出手,沉聲道:“烏雅,聽令。”
烏雅抖了抖高駿的身體,扭過頭,漆黑的眼洞直直地看著範無懾。
“烏雅,聽令。”
“快來人——”
大批仙盟的修士朝鳳鳴湖跑來。
烏雅突然低下頭,用鼻子擦過範無懾的手心。
範無懾一躍而起,跳上了烏雅的背:“起!”
烏雅邁開四蹄,朝著冰宮狂奔而去,一群修士狂吼大叫,卻沒有一個敢出手阻攔,紛紛避讓。
那可是魔尊宗子梟的坐騎烏雅啊。沒有人親眼見過百年前的盛況,但每一個修仙界的人,從出生至今被灌輸的對於魔尊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這突變讓他們完全不知所措。
烏雅疾奔過長長的雪灘塗,身上凶煞的黑死氣如燃燒的黑色火焰,在雪地上留下如煙如燼的幻影,它身上的人一身黑衣,面容絕麗卻陰寒冷酷,他從容不迫,他氣勢凜凜,仿佛魔尊行過了百年光陰,踏過了萬千枯骨,自地獄歸來。
烏雅直接跑上了冰宮的外牆,它簡直有飛簷走壁之能。
範無懾對著一扇打開的窗戶叫道:“師兄,跳下來。”
解彼安朝下看了一眼,隻看到那骷髏馬,兩腿就開始發軟。範無懾居然真的能馭烏雅!此時也沒空猶豫了,做都做了,後悔有什麼用。他抱進了手裡的包袱,從窗戶一躍而下。
範無懾一把抱住了解彼安,將他放在自己身前坐好,又在他面上用力親了一口,接著發出爽朗的笑聲:“烏雅,駕!”
烏雅幾番跳躍,跑下了冰宮,然後撒開四蹄朝遠處跑去,將冰宮和仙盟的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解彼安伏在烏雅身上,簡直提心吊膽:“無懾,慢一點,你的傷受不了跑這麼快。”
範無懾卻充耳不聞。
一百年了,他終於又體會到了當年騎著烏雅這風馳電掣的痛快,仿佛他還是那個天地間唯我獨尊的宗子梟,而與他同乘的,依然是他最愛的人。極速的風夾雜著寒凍的雪,
吹得他頭腦發懵,恍惚間,他以為什麼都沒有變,時間沒有走,那個人也沒有離開,他們可以一直這樣跑下去,跑過寒暑變遷,跑過滄海桑田,直到天長地久未有期。
“無懾!”解彼安去拽韁繩,卻發現那韁繩對烏雅根本不起作用。
範無懾回過神來:“烏雅,慢一點。”
烏雅竟聽話地放慢了速度。
解彼安心驚不已:“它、它聽你的?”他坐在這邪祟身上,說不出的怪異,可又好像除了快許多,與普通的馬也沒有太大的區彆,而且,他再一次生出似曾相似的感覺。自從在八卦台受了刺激,他就不停地在各種人事物身上體會到這種感覺,他知道是自己的前世記憶在作祟,卻無可奈何。
但是,彆的也就算了,烏雅?他怎麼會對烏雅也有些熟悉感。不對,他肯定是混淆了“騎馬”和“騎烏雅”的感覺。而
範無懾用大大的披風把自己和解彼安都裹了起來:“師兄,冷不冷。”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烏雅怎麼會聽你的?”解彼安想起範無懾說要騎烏雅去泰山時,那成竹在胸的樣子,就好像他早就知道烏雅會聽話。
為什麼,這可是魔尊的坐騎啊,範無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為何能令魔尊的坐騎聽命於自己?
“我有魂兵器。”
“我也有,它為何不聽我的!”解彼安的口吻已變得嚴厲,他覺得,範無懾還有事瞞著他。
範無懾一手攬住解彼安的腰:“師兄乾嘛這麼凶。我怎麼知道它為什麼不聽你的,我拿出魂兵器,它就怕了,你拿出魂兵器試試,說不定它也聽你的。”
解彼安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口氣,他聲音緩了下來:“真的嗎?那等我們休息的時候,我試試。”他意識到自己方才似乎想得太多了,他們的魂兵器上可是有北陰大帝的靈識,沒有邪祟不害怕魂兵器,隻是程度不同,所以烏雅的臣服,似乎也合理。
“不然師兄覺得烏雅為什麼聽我的?”範無懾將下巴墊在解彼安的頸窩,親密地貼著他的臉,“難不成,師兄覺得我有天機符?”
“彆說這種話,這豈能做笑談。”
“有什麼大不了,沒有主人,天機符就隻是個死物,何況還不知道被
北陰大帝藏在了哪裡。”
“話雖如此,烏雅現世,也不是什麼好兆頭,要不然,李不語也不會親自出山,足以見此事很嚴重。”
“他們為什麼都覺得烏雅的現世與天機符有關?我覺得烏雅早在羅酆山大戰之前就在鳳鳴湖底了,昆侖裡酆都那麼遠,難道還有人特意把烏雅送過來?”
“你說的也是。”
“撇開彆的不說,烏雅也隻是個邪祟,邪祟能被修士控製,也能被修士超度和消滅,烏雅並不可怕,他們怕的,是宗子梟,是軒轅天機符。”
解彼安歎了口氣:“是啊。”
“不過,李不語的擔心並非全無道理。隻要有足夠龐大的靈力,就能駕馭天機符,就能變成第二個宗子梟,他們真正擔心的,是天機符是否安全。”
“天機符自然安全,北陰大帝親自將它封印在九幽某處。”
“某處?是什麼戒備森嚴之地?無論是地獄惡鬼,還是冥將陰兵,誰都想得到這神寶,天機符真的安全嗎。”
“沒有人知道,就是最安全的。”解彼安道,“希望它永不見天日。”
範無懾微眯起眼睛。
它一定會再見天日,它一定會回到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