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美麗的湖,都不缺美麗的故事,鳳鳴湖也不例外。
傳說百萬年前,這裡曾是天人與凡人共沐春秋的居所,當天神和地祇的交戰令九州滿目瘡痍時,此處成了少有的淨土。然而,為了止戰,顓頊氏絕地天通,天人必須回歸本位,永遠離開人間,臨走前,他們耗儘畢生所學,為自己的子嗣、子民創造了一個蘊藏著磅礴靈力的洞府,就在鳳鳴湖底。
每當湖底有較強的靈力波動時,湖水就會發出低吟,因而得名鳳鳴湖。
昆侖人號稱是天人和凡人的後代,世代崇拜和守護神農鼎,其實對於他們來說,鳳鳴湖洞府和神農鼎一樣重要。
但這洞府並非人人都能使用,據說冰宮有一個地下通道,可以直達湖心,隻有蒼羽門掌門才能開啟。
此時,鳳鳴湖的湖面星月倒懸,靜影沉璧,散發著粼粼點點的微光,仿佛這湖真有摘星攬月之能,在人間拓了一片銀河。
一陣空靈的嗡吟伴隨著寒風席卷天地,好似湖中馬上就會有金翎玉羽的鳳鳥一飛衝天。
這樣的奇觀,不僅僅是解彼安等人看呆了,就連很多蒼羽門弟子都未見過。
“大師兄!”蒼羽門弟子紛紛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路。
就在眾人圍在湖畔不知所措時,雲中君出現了。
他看來也是匆匆起夜,沒有戴冪籬,但臉上依然覆著一個純白的面具。
蘭吹寒道:“白天來的時候還沒見到這麼多蒼羽門弟子,此派果然陰盛陽衰,女修遠多於男的。”
“是啊。”解彼安踮著腳尖、抻著脖子,四處張望,範無懾還沒有蹤影,他十分擔心。
“如果一會兒雲中君問你你師弟去哪兒了,你怎麼回答。”蘭吹寒看著信步走過來的雲中君,面不改色地低聲說。
“呃……去解手了。”
“笨蛋。”蘭吹寒輕斥一聲,“跟天師在一起。”
話音剛落,雲中君就站定在了他們身前,打量倆人一番:“天師和黑仙君呢?”
“師尊和師弟先出來的,可能在那邊吧。”解彼安隨便一指。反正現在黑燈瞎火,而鳳鳴湖畔此時聚集了幾百人,可有得找。
雲
中君眯起眼睛。他顯然也正在被鳳鳴湖的異狀困擾,無暇細問,叫來幾個弟子,吩咐他們去找人,自己則徑直往湖邊走去。
解彼安和蘭吹寒跟了上去。
“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湖裡的靈壓好古怪啊。”一個颯麗的高階女修立在雲中君身側。
雲中君皺起眉:“此前發生過什麼?”
“今夜是我值守,未見異常。會不會是洞府出事了?”
雲中君搖頭:“我第一時間就去檢查了,無人闖入。”
女修柳眉緊蹙,擔憂道:“難道是師尊……”
“彆說了。”雲中君道,“先讓人都散了。”
“是。”那女修命令眾弟子散去。
眾人雖然困惑,也隻能陸續地往回走。
可就在這時,湖底靈壓暴漲,湖面華光燦動,鳳鳴聲越來越大,幾乎響徹整個鳳麟洲,可他們越聽越不對勁兒。雖然也沒人聽過鳳凰怎麼叫,但這聲音怎麼聽都像是……
“馬?哪裡有馬?”解彼安詫異地環顧四周。
蘭吹寒也很茫然。
倏地,鳳鳴湖自湖心的位置卷起漩渦。
解彼安和蘭吹寒齊齊抽出了佩劍。
雲中君叫道:“遠離岸邊,列陣!”
蒼羽門弟子迅速向後退去,並有序地幾人成陣,戒備地看著鳳鳴湖。
一個黑影從湖心渦流中衝了出來。
岸上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那是一匹,渾身撒發著黑死氣的骷髏戰馬,它扶波踏水,如履平地,撒開長長的馬腿朝岸邊奔來,同時發生高亢地嘶叫。
“這是什麼東西!”
“鳳鳴湖裡竟有邪祟!”
“彆慌,區區邪祟。”
解彼安心跳如鼓擂,他看了蘭吹寒一眼,從對方的表情可以判斷倆人想到了一起。若是以前,他不會事事都往百年前聯想,可最近發生的所有,都與宗天子時代的人和事有關,這叫人如何不聯想。
那骷髏馬幾步就跳到了岸上,它黢黑的四蹄剛落地,就裹上了一層白雪。
骷髏黑馬,四蹄踏雪。
人群中傳來尖叫:“難道它是魔駒烏雅!”
一陣驚恐地騷動。
“烏雅……”解彼安喃喃道。
魔駒烏雅,是出現在每一個修仙界孩童兒時看的圖畫書上的傳奇邪祟。
它原是西楚霸王的坐
騎,當時的第一神馬,霸王在烏江自刎,它亦絕食殉主。可是在百年前,魔尊宗子梟用軒轅天機符將它召喚了出來。
傳說,宗子梟在十年的亡命天涯中,足跡遍布九州,專門去尋古戰場,還有什麼地方比古戰場聚集更多厲害的孤魂野鬼呢,他每到一處,都能召喚出大量陰兵。當他帶著鋪天蓋地的黑死氣重返修仙界,眾仙門世家面對這群不吃不喝不累不死的陰兵,潰不成軍。
魔尊宗子梟的黑衣黑馬,單人單騎,是修仙界的百年噩夢。
可是這匹馬,明明應該與軒轅天機符一起被北陰大帝封印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蘭吹寒沉聲道:“此前說這些事都與宗天子時代有關,我心中還存疑,但現在魔駒都出現了,難道魔尊……”
解彼安的心跳得飛快,他有一種預感,他們在不停地拚湊一張被拆分的圖,孟克非是一塊,李不語是一塊,宗明赫是一塊,許之南是一塊,這裡,是下一塊,當這張圖被拚出來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真相,可能遠比想象中更可怕。如今無法窺見全貌的他們,簡直是自己往陷阱裡走。
一道白光閃電般襲向烏雅,烏雅飛速閃避,原來站定的位置插著一隻冰晶凝結成的箭。
雲中君再一次弓彎滿月,冷道:“畜生,休得撒野。”
烏雅被激怒了,前蹄刨了幾下雪,急速奔向雲中君。
雲中君張開五指,指縫間多了三支冰晶箭,齊齊朝烏雅飛去。
烏雅前蹄上躍,後蹄發力,高高跳了起來。
蒼羽門弟子紛紛拿出弓,一時箭如雨落。但普通箭矢傷不到烏雅,能以靈力凝箭的高階修士又少之又少,眼看著烏雅已經快要到雲中君面前,仍然毫發無傷。
雲中君也踏虛而起,在半空中不停變換著身形和位置,冰晶箭一支接著一支地射出,有一支終於命中了烏雅,馬嘶聲震天。
普通邪祟挨這樣一箭,早就伏誅了,但烏雅反而更加暴怒,粗黑的鐵蹄朝雲中君踢去。
雲中君平素優雅清冷,身板永遠挺得筆直,但他此生沒有與這樣快的對手交戰過,閃躲得有些狼狽,勉強牽製住了烏雅。烏雅速度驚人,如果不纏緊了,可能眨眼間它就跑了。
蒼
羽門的修士快速圍了過來,紛紛誦咒劃陣,雪地裡靈光閃爍。
烏雅馬上就發現了人的詭計,一步跳出了陣法。
天上一道青光乍現,嗖地一聲破空而來。
烏雅死死繃住前蹄,馬身被迫後退,眾人定睛一看,地上插著青鋒劍。
青鋒劍四周擴散出結界,攔住了烏雅的去路,蒼羽門修士的陣列成了,烏雅被困在了陣中,暴躁地刨著地。
鐘馗走到陣前,仔細打量著烏雅:“竟真是魔駒烏雅?它怎麼會在這裡?”
雲中君整了整衣襟,拱手道:“多謝天師出手相助。”
鐘馗擺擺手,看向鳳鳴湖:“區區一隻畜生,能產生這麼大的靈壓嗎?”
“它畢竟不是普通的馬。”
鐘馗看著雲中君的眼睛,不客氣地說:“百年前羅酆山大戰,宗子梟敗北身死,軒轅天機符和它的所有陰兵,都被北陰大帝封印在了九幽。這匹馬為何會被藏在鳳鳴湖底,蒼羽門欠修仙界一個解釋。”
雲中君沉默片刻:“晚輩對此確實不知情,晚輩會請示師尊。”
“你當然不知道,你才多大。”鐘馗“呿”了一聲,仔細端詳起烏雅,“倒真是一匹威風凜凜的好馬呀。”
“對了,天師,黑仙君呢?”雲中君警覺地環視四周。
解彼安和蘭吹寒剛好走了過來,解彼安看了鐘馗一眼,偷偷擠了一下眉毛:“師尊,師弟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鐘馗愣了愣:“啊……他,對啊,他剛剛還在,奇怪,去解手了吧。”
蘭吹寒彆過了臉去。
雲中君眯起眼睛:“黑仙君究竟在何處,鳳麟洲出此騷亂,晚輩要保證客人的安全。”
“他……”
“師尊,師兄。”範無懾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身後,看來神色如常。
解彼安瞪著範無懾。
“師尊沒有受傷吧?”範無懾狀似關心地問道。
“沒事。”
雲中君冷冷看著範無懾:“黑仙君適才去哪裡了?”
“我一直都在這裡。”範無懾面不改色地說。
雲中君還待說什麼,有女修喊道:“大師兄,這陣法不穩,不如用冰靈加固吧,否則它早晚要掙脫。”
雲中君深深看了範無懾一眼,轉身走了。
鐘馗看向範無懾,口吻有些冰冷:“回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