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教和五蘊門都是大教派,此次參加蛟龍會的後輩也很多,但這場比武,都是兩派中的好苗子,自然吸引了很多目光。
倆人走過去時,正見到許之南與閆樞站在一起,和他平日待人接物並無二致,面對生死仇敵還能如此談笑自若,讓人不得不暗暗佩服許之南的城府。
許之南看到二人,與眾人一同微笑拱手。
閆樞也作揖道:“大殿下,九殿下。”
離近了看此人,他約莫五六十歲,身材高大,面部棱角分明,眼窩深邃,目光十分犀利,給人以嚴厲的感覺。
“閆掌門。”宗子珩點了點頭,也儘量不動聲色地說,“久聞大名。”
“區區薄名,大殿下高看了。”閆樞木著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都坐吧,比武要開始了。”許之南對閆樞調笑道,“閆掌門,若我派小輩贏了,你可不要惱喲。”
閆樞皮笑肉不笑地說:“說笑了,娃娃們比試,輸贏都是他們要修的功課。”
宗子珩坐下的時候,與宗子梟悄悄交換了一個目光。
宗子梟心領神會,好奇地問道:“閆掌門,聽說你有個法寶叫吳生筆,畫什麼都能變成真的,借我玩玩兒可好?”
宗子珩嗬斥道:“小九,不得無禮,法寶豈是能隨便開口的。”
宗子梟在傳聞中有驕縱之名,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他無所謂地說:“借一下又如何,我又不要他的,再說吳生筆又不是五蘊門最厲害的法寶。”
“小九!”
閆樞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宗子梟不高興地扁著嘴:“閆掌門,那你演示給我看看也好啊。”
許之南低笑道:“九殿下還是少年心性。”
“他就是皮,成天想著玩兒。”
閆樞並未顯出為難的樣子,隻道:“九殿下若真想看,待比武結束,我便演示一二。”
宗子梟高興地直拍手:“好啊,大哥,你說我們畫個什麼,畫條龍好不好?”
“你知道龍有多大嗎,哪裡畫的來。”
“對呀……”宗子梟想了想,“哎,我有個辦法,讓閆掌門畫一條小龍,然後讓許真人用公輸矩把小龍變成
大龍,如何?”
閆樞的眉毛動了動,下頜突然繃緊了。
許之南乾笑道:“九殿下,那公輸矩,並不在我手中,而是在飛翎使那兒。”
“可祁夢笙明明說在你……”
宗子珩一把將宗子梟拽過來,低喝道:“你能不能閉嘴。”
宗子梟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許之南面露尷尬之色。
擂台上,比武已經開始,閆樞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同時低聲道:“聽聞大殿下與許真人生擒了獅盟陳星永,為武林除害,真是俠義之舉。”
“竊丹賊人人得而誅之。大殿下與九殿下英勇抗敵,許某則略儘綿薄之力,不足掛齒。”許之南淡道。
“聽說許真人的師弟……實在令人遺憾。”
許之南瞳孔收縮,眼中閃過刻骨仇恨,但他鎮定如山,全沒有露出破綻,隻是悲痛地說:“我們中了圈套,連陳星永也被滅了口,否則,幕後主使早已經被揪出來了。”
閆樞撫須道:“那豈不是讓幕後之人逍遙法外?修士們的安危依舊令人憂心啊。”
宗子梟得意地說:“我們當初審訊陳星永,他為了保命,不能全說,但也不能全不說,所以還是透露了一些線索,我們一定能查出來的。”
“哦,什麼線索?”
許之南道:“閆掌門且看著就好,那幕後之人必是高人,說不定此刻就在大名,蛟龍會結束前,我們會一個一個地測,早晚能測出來。”他在說這段話時,故意將“測”字咬得又重又清晰,這個字不免叫人聯想到測量,而提到測量,此情此景下,又不免要想到公輸矩這把魯班神尺。
“對,一定會測出來。”宗子珩盯著擂台,重重一擊掌,“這一招打得好。”
閆樞看著擂台,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己派的後輩已經落於純陽教下風。
很快地,比武結束了,純陽教險勝五蘊門。
閆樞依舊喜怒不形於色,淡定地恭賀許之南。
許之南哈哈大笑:“閆掌門客氣了,客氣了。”
宗子梟迫不及待地說:“閆掌門,快讓我看看吳生筆吧,再過一會兒,我又要比試了。”
宗子珩慚愧道:“閆掌門,我弟弟不懂事,這不情之請,若叫你為難了,你儘管說。”
“無
妨,今日就叫九殿下一睹為快。”
幾人在山林裡尋了避人之處。
閆樞拿出一支古樸的羊毫,看著宗子梟道:“九殿下想看龍?”
“對,畫龍。”
吳生筆散發靈光陣陣,漂浮於半空之中,閆樞催動靈力,筆尖自動,很快就在虛空中畫出一條小臂長的小龍。
這小龍雖然通體墨黑,但也活靈活現,抖著龍須,舒展著長長地身體,乖訓地纏繞在閆樞左右。
宗子梟興奮地追著那龍跑。
宗子珩撫掌笑道:“太有趣了,閆掌門是如何得到這麼有趣的法寶。”
“機緣巧合。”
“閆掌門,這龍能保持多久?”
“這樣的小物,我可以保持很久。”閆樞看向許之南,“但若許真人用公輸矩把它變大,那就太耗靈力,我也無法估計。”
許之南擺擺手,苦笑道:“公輸矩並不在我手中。”
宗子梟不悅道:“哼,你到底……”
宗子珩嚴厲地打斷宗子梟的話:“公輸矩事關重大,豈是讓你玩樂的。”
三人這一唱一和,果真讓閆樞皺起了眉,許之南越是推脫,就越顯得可疑,加之他們如此緊張公輸矩,怎麼看都是有貓膩——
與閆樞分開後,宗子梟翻了翻眼睛:“他竟真給我玩兒他的法寶,我又不是小孩兒。”
許之南淡道:“那是因為殿下想看的隻是吳生筆,自然不好薄你顏面。”
“若真問他要五蘊門的鎮派之寶,他豈會答應,而且也會起疑心的。”宗子珩摸了摸宗子梟的腦袋,“你確實還是小孩兒。”
宗子梟推開大哥的手,挺了挺胸板,正色道:“我不是小孩兒。”
“他應該上鉤了。他與陳星永多次交易,難免有疏漏,不可能不擔心身份被拆穿,如今我們要拿公輸矩‘測’,他儘管不知道我們要怎麼‘測’,‘測’什麼,但必然心虛。”
“隻這一步還不夠,他隻是懷疑,卻未必真的認為公輸矩能揭穿他。”
許之南點點頭:“接下來,就要靠華愉心了。”
“你們對五蘊門那件法寶,知道多少?”宗子梟皺眉道,“就算我們真的逼他露出了馬腳,如果不能抓住他,也無濟於事。”
“趕山鞭……”宗子珩念道,“傳說是始皇
帝的法器,可以搬山,但究竟有何能耐,誰也沒見識過,畢竟它也有幾百年不曾在修仙界露面了。”
自三百年前,宗氏先祖一統九州,登基稱帝,這片土地上便再沒有過大的紛爭,不僅僅是趕山鞭,各大仙門的頂級法寶,幾乎都沒有用武之地,所以他們這一輩對趕山鞭知之甚少。
“到時候隻有合眾人之力,將他擒拿。”宗子珩看了看天色,“小九,你第二場比試快要開始了,我們回去吧。”
宗子梟的第二場比賽,碰到的恰巧是剛剛險勝五蘊門的純陽教弟子,適才那場對戰,已經足夠人們看出這名弟子不是宗子梟的對手,因而這場比試並無懸念。
宗子珩正要去觀戰,卻被沈詩瑤的侍女攔下:“大殿下,娘娘要見您。”
宗子珩冷道:“我要去看小九比武。”
“可娘娘說……”侍女壓低了聲音,為難地說,“大殿下,娘娘已經發了一天火了,若讓她來找您,不是鬨得更不好看嗎。”
宗子珩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該來的逃避也沒有用,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帳篷。
沈詩瑤揮退了所有的侍從,母子倆隔空對視,眼中均燃燒著怒火。
她剛要說話,宗子珩已經搶先道:“母親,您可知錯了?”
沈詩瑤瞪圓了一雙美眸,顫聲道:“我錯?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
“我不需要您為我行卑鄙下作之事。”
沈詩瑤怒火中燒:“放肆!你說我卑鄙下作?!”
“你……你給一個無辜的姑娘下那種藥,還給自己的兒子……”宗子珩臉漲得通紅,羞愧難當,“你有沒有想過此事敗露,我們會有什麼下場?”
“下場?下場就是華愉心非你不嫁了,華英派原本也想讓你做女婿,這不正是成全了這樁婚事。”
“你……”宗子珩被沈詩瑤氣得渾身直抖。
“你以為我弄到那藥很容易?你以為我鋌而走險,心裡就不害怕,不愧疚?”沈詩瑤咬著牙,“可李襄桐那個賤人遠比我歹毒得多,我不用手段,就等著她用手段毀了你!”
“不可理喻!”宗子珩厲聲道,“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從小到大都懂事孝順,從沒有與母親這樣激烈爭吵過,這次實在是出離憤怒與失望,一時甚至無法接受這樣的人會是自己的母親。
沈詩瑤哭叫道:“為何你如此不孝,一點都不明白娘的苦心,處處讓我失望,處處與我作對,我是你娘啊,我都是為了你啊!”
“你真的是為了我嗎!”宗子珩後退兩步,含淚問道。
沈詩瑤僵硬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宗子珩搖了搖頭,轉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