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7章】掌教首席 日月同輝終相彙……(1 / 1)

修真者強大的體魄以及筋脈氣海無時不刻不在運轉地靈炁足以令一個奄奄一息的修士在短短十幾天內恢複生龍活虎。

通常情況下, 隻要不是發生肢體斷裂、器官損失或是丹田靈府破損之類的不可逆轉的傷害,從東海到日月山的這段行程已經足夠修士恢複到全盛的狀態。但是鑒於宋從心是屬於近距離接觸了汙染物,為了防止發生意識偏離以及神魂扭曲, 這段時間內, 宋從心身邊都離不了人。

無極道門的弟子們為了讓他們眼中“身心都受到極大傷害但卻什麼都不說”的拂雪師姐能放鬆一些,便提議讓宋從心去觀看天景雅集最後三天舉辦的演武會。通常來說天景雅集的最後一天才是重頭戲,各派大能都會出現在日月山上,七曜星塔前方的廣場也會對所有修士開放。演武會說是各派新生代以武會友的場所,倒不如說是各方昭顯自身力量的一種形式, 據說當年薑家的那位薑道君便是在日月山上一戰成名的。

經曆了東海重溟事件後對未來越發心焦的宋從心正思索著是否要參加這次演武好再賺一波聲望,誰知她剛表達了自己想要參加的意願, 負責演武的清漢修士便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到了……呃,裁判席上。

不是, 為什麼是裁判席啊?!

宋從心內心茫然外表端肅地坐在席位上,清漢的修士在一旁耐心的解釋, 她才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簡單來說, 依舊是東海重溟之事惹的禍,本來這最後三天的演武雖說是小輩的活動,但保不住有大能在一旁觀看啊?對於年輕一輩的弟子來說,就算不能從一眾天之驕子中脫穎而出, 但能得到大能修士心血來潮的幾句指點那也是穩賺不賠的。再說了, 若是能像當年的薑道君一樣連戰一十七位同位階修士而不落於下風, 被各方大能看進眼裡,那一夜成名也根本不是夢。

但是, 這次天景雅集因為東海歸墟事件而延遲了一個月,在先前的星塔集會後,各方大能都紛紛離開了日月山回宗解決此次事件帶來的後續影響。大能們無心觀看此次的演武比試, 但許多人十年磨一劍就為了等今日大放光彩,清漢身為東道主怎麼都不想讓年輕人們失望。

“可我……”

“拂雪真人身為明塵掌教親傳,以您的境界,指點一下同輩想必是綽綽有餘的。”

可我也是十年磨一劍等著揚名的年輕人啊!宋從心萬分悲憤地想。然而沒有辦法,清漢負責人說完,跟在宋從心身邊的同門便紛紛露出了“你說得沒錯”這樣與有榮焉的驕傲神情。這樣一來,即便宋從心想參賽,這些同門恐怕也不會同意,畢竟師姐的傷才好沒多久呢。

宋從心無法,隻能如坐針氈地待在席位上觀看演武,兩位同門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後,神情嚴肅得跟百姓貼在門口上的門神似的。宋從心從演武開始便緊閉著嘴巴,她害怕自己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不懂裝懂反而會誤人子弟。卻沒想第一場比賽開始,宋從心便覺得場上兩人的招式門路都格外眼熟,其中一人的變招似乎被改動過,但卻顯得狠辣有餘,靈動不足,比原本劍式的境界要低劣了一層……

宋從心看著看著便忍不住擰了擰眉頭,她苦苦思索著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這兩方門路。忽而間,識海中的天書翻了翻書頁,宋從心恍然大悟。

特麼的這不是天哥空境演武場裡經常追著自己揍的那些虛影嗎?!靠,難怪那麼眼熟!

“那是王家絕學《東西相望劍》中的‘離合式’吧?”等到兩方分出勝負,佇立在下首等待判決之時,宋從心這才滄桑道,“你是不是自己改過?”

被問話的修士微微一怔,遲疑道:“我……”

“似遠似近,似觸非觸,始終保有一股離合之意,使其變勢圓融,令人捉摸不定,這是《東西相望劍》中‘至遠至近東西’的精髓所在。”宋從心看著天書的注解,加上自己在空境中挨打時的見地與感悟,“你克敵製勝的欲望過於強烈,放棄了‘遊離’的形意反而招招直奔命門而去。但這樣一改,劍法便失去了原本天地交泰的真意,從一流淪為了一流。”

“確實如此,《東西相望劍》原是老祖與其道侶發妻所創的劍法,本是一雙對劍……”那修士神情有些驚疑不定,“但、但,並不是我擅自篡改了劍法,而是老祖傳承下來的劍法本就有所缺失。我族耗費了百年光陰才還原了這套劍法的劍式,我是第一個被允許學習此劍的族人。”

宋從心沉默了一瞬,道:“……原來如此。”那你當我沒說。

“您既然這般說,難道是曾經見過?不對,我族家學已經失傳了數百年,您莫非是與譜寫此劍的先祖產生了共鳴?!”

“……下一個。”

“還請您指點我一下!拜托您了拂雪真人!這對我族而言十分重要!”

宋從心在一個詭異的地方以詭異的方式達成了自己最初“揚名”的目的。

於是,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雖然沒有大能修士從旁觀看,但每一位上台的弟子都嚴陣以待,全力以赴。眾人簡直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甚至還有不少人搬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技法。所有人都沒了先前知曉大能離山時“隨意敷衍一下”的心思。每當他們結束比試後站在台下揚起一雙隱含期盼卻又強自摁捺的眼睛時,宋從心隻能一邊忍著胃痛一邊絞儘腦汁地說些什麼。

為了不暴露天書,宋從心措辭嚴謹,隻說自己的體悟與感觸,但即便如此,仍舊讓不少人欣喜若狂,趨之若鶩。

而坐在裁判席上連續看了好幾場比賽之後,宋從心也發現了自己與這些同輩修士在武學境界上的差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許多人的技法都很嫻熟,打起架來也滿場靈光耀耀繽紛炫目,但他們給宋從心的感覺就很平淡。有些人修為境界與自己相差不離,但宋從心卻能在對方動手的過程中想出七八個製敵的應對招式。甚至宋從心看完了全場,竟然生出了一種“我好像挑了他們所有人也沒問題啊”的荒謬之感。

直到演武結束,宋從心在習慣性反省自身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那種“融合期便杠上分神害獸九嬰,靈寂期便對上墮落海祇”的經曆是十分不正常的。畢竟不是誰都像她一樣,動不動就遭遇這種行差踏錯便萬劫不複的生死局。能來到日月山參加天景雅集的修士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他們在自家門派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雖然宋從心動手的機會也不多,但保不住她的敵人一個比一個嚇人。

而見識過姬重瀾給人帶來的壓迫感,這些同輩修士的氣勢哪裡還能壓得住宋從心呢?

“這世上又能有幾個姬重瀾?”宋從心想到自己武學境界的突破竟然還有姬重瀾的功勞,不免心中喟歎,“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姬重瀾的滄溟刀與重水意,終究成了宋從心劍上的一道靈光。

時隔百年後,日月山上除了“薑道君一戰成名”的神話之外,又多出了“天下師後繼有人”的另一道傳奇。

……

日月山,山腳。

“聽起來,明塵上仙的親傳弟子竟是與他本人不大相像?”

眾人以為早已離開日月山的定山王實際並沒有隨著薑家的大部隊離開日月山的領域,他與董桀長老分道揚鑣,獨自一人下了山。

這位助薑家一統中州的王爺斂去了自己身上的靈光,頓時便從分神期大能變成了路邊不大惹眼的修士。他與身旁一身玄衣、紮著高馬尾的少女結伴同行,慣來堅毅的面容上竟帶著幾分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恭敬。若讓熟知這位王爺高傲性情的人見了,隻怕要大跌眼鏡。

“與其說與明塵上仙相像……倒不如說,那孩子讓人想起五百年前的人皇。”定山王回憶著自己在日月山上的見聞,想著少女的那些話。

姬重瀾的背叛同樣給定山王帶來了很大的震撼,因為那位城主的言行曾在世間點亮過那般明亮的火光。他欽佩姬重瀾,敬重姬重瀾,卻不想這一切竟都是鏡花水月的虛妄。然而,不等他為此心灰憤慨,卻猝不及防之下在一個尚且稚嫩的少女身上,看見了曾經讓他目眩神迷的光亮。

“人皇啊……”定山王身邊的少女發出了淡淡的感歎。人族共主是為人皇,如今九州分崩,凡間有王帝,有天子,卻再沒有人皇。

“道君可是想見見她?”定山王始終保持著落後少女半步的距離,雖然他修為與少女相當,但他對眼前之人的尊崇卻並非源於修為。

“總有一天會的,我有預感。”玄衣少女回頭,看著高聳入雲的日月山,“若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那我終有一天會和她對上。”

“道君……”

“放心吧,董桀和大長老想做什麼,那也要看我和兄長願不願意配合。”

少女抬頭,揚唇一笑。英氣鋒銳的眉眼,寡淡灰白的唇色,一顆標誌性的淚痣綴在她的左眼眼角,令她整個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誰都不知道,這個一身玄衣,看上去利落颯爽的江湖女俠,便是薑家那位不出世的天才,薑道君薑恒常。

“他們老一輩終究要承認的,這天下,畢竟是我和兄長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