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 洛京內亂,不敢明誌(1 / 1)

張並急匆匆去找祝阿史,倆人商議之後,當天就一道道指令傳達了下去。

穀城的糧食必然要優先供應山河關所在的齊國軍隊,這山河關失去的容易,要奪回來就難了。另外祝阿史又一道道聖旨下發,直接命令朱正起兵,否則就要治他不聽軍令的大罪。

祝阿史心中有數。

就算軹縣的糧食一時運送不過去,朱正手中一定還有餘糧。隻是他貪字上了心頭,不肯把往日貪墨的東西拿出來而已。

除開強逼朱正外,祝阿史又接連下旨意去往兗州、豫州,讓二州的官員進行額外征稅。

如今才剛剛開春,經過一個煎熬的冬天,其實是各地鄉民最為貧苦之時。一個冬天消耗了他們為數不多的糧食,而山上的野菜也還得再有小半個月才能長出來。

這時候,絕大部分的人真交不出任何的臨時糧稅。

張並知道這是個昏招,可軹縣糧倉失守,為了防止出更大的亂子,他隻能咬牙同意祝阿史的提議。

而隨著祝阿史因為這事煩躁不已之時,他的長子祝檠在府中卻不是如此心情。

祝阿史早年在老家時就不是老實人,不願意乾農活還時常將家中僅剩的一些糧食拿出來呼朋引伴,因而他家中之人極其不待見他。

但是這祝阿史年輕時候長相是真英俊,竟然騙了鄉中三老的女兒。女子未婚先孕實在有損家中名譽,那三老隻得倒貼了一筆錢財,隻求快快將女兒嫁給祝阿史。

過門之後,那女子很快生下一子就是祝檠。

當時祝阿史是真覺得這不大乾農活的三老女兒長得眉清目秀,跟其他那些農家女十分不同,因而極其喜愛她,愛屋及烏之下也極其喜愛祝檠。

可後來祝阿史投兵在因緣巧合之下拜李巍躍為義父,再到占據天下十五州中的兩州半,當初那三老女兒早就瞧不上了,甚至還十分厭棄。

若非祝檠乃是長子更是嫡子,為了遵循自古的傳統,他也不一定願意讓祝檠當太子。

祝檠心中早已不是很尊敬自己的父親,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期盼著祝阿史早日服用寒食散暴斃!他如今也二十有三,正是身強力壯之時,自然對權力欲望極其渴求。

尤其是到了現在,祝阿史後宮人太多,怕是不久之後還會有陸陸續續的小孩誕生,祝檠哪裡能放心。

比如那個段夫人,聽說已經有了身孕。祝檠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危機感早就爆棚。

“太子,這次糧倉失守是大事。往日的時候,張並把持朝政,聖上又極其信任他,使得太子無用武之地。既然有了這個機會,太子不如好好把握住。”

說話之人乃是一儒生,名為潘仕輔。原本出生洛京是讀書人之家,自小耳濡目染也算是出口成章,頗有急智。唯一的缺點就是他面上有一塊黑斑,因此常常被人叫做黑無常不受人待見。

現在做官也要看樣貌的,樣貌不好就要被淘汰。

這潘仕輔鬱鬱不

得誌,一直到被祝檠招入府中做幕僚,二人還時常秉燭夜談,隻叫這潘仕輔十萬分地感激對方。

“懷挺教我。”

潘仕輔不打官腔,立刻道:“我預料不差,張並再不願意也得逼迫兗州、豫州在此時強征糧稅。這可是個苦差事,一個不好激起民怨也就罷了,關鍵還損傷名聲。

太子索性就去哭求聖上,就說您不忍心自己的父親背上如此惡名,希望聖上把這件差事交給您來辦。”

祝檠浮現若有所思之色。

潘仕輔繼續道:“您去做這件事,固然會受到那些鄉民一些責難,可這又算得了什麼。接下了這件差事,一來可以讓聖上知道您願意自擔汙名,也就會打消一些聖上對您的懷疑。二來您也可以借此染指軍權,以糧食為引,使得如今前往山河關的車騎將軍向您示好靠攏。”

潘仕輔沒有說遠在沁陽縣的朱正,誰叫段夫人得寵後,朱正據說送去了不少禮物給段夫人。也因為有段夫人周旋,加上祝阿史確實對朱正用得順手,他貪墨兵餉的事索性就當不知道。

之前祝檠還送了一份薄禮給朱正想要主動交好,誰知道朱正拒絕了。可他轉頭卻向段夫人靠攏,自然讓祝檠生了不小的氣。

這會兒祝檠聽了潘仕輔的話很是讚同,當天就去求見祝阿史,表現得極其情真意切。

祝阿史雖然不是很待見這個長子,可畢竟是他親兒子。見祝檠雙目一片濡慕之情,加上張並確實也忙不過來,索性就答應了此事。

祝檠得了差事,當即就征收起了糧食。隨著祝檠轉戰兗州、豫州二州,時間也悄然過去。

......

“這祝檠究竟是什麼意思!?”朱正一揮手,將案台之上的筆墨紙硯掃落在地。下方坐著的幾員將領都是朱正的心腹,也是替他抱不平。

隨著山河關失陷已經過去兩月有餘。

聖上雖然當機立斷,即刻就讓車騎將軍狄淳帶兵去奪回此關。可山河關出了名的易守難攻,加上涼州由鄧羌帶領的援兵也已經進入山河關之中,狄淳隻能帶兵跟涼州兵馬焦灼在山河關前。

如今就是涼州兵馬得了山河關,也沒法直攻洛京,畢竟被狄淳堵住了。可狄淳拿不回山河關,他也不敢撤兵啊。

現在就是在互相耗時間,看誰的後勤最先崩了,那誰就灰溜溜回去。

這一對峙就是兩月有餘,狄淳的大軍也出現了一些不穩。誰叫如今已經開春,不少軍中人馬跟那些征兆的民夫都開始惦念新一年的春種。

人心思歸啊。

為了防止狄淳的軍隊出現變故,因而祝檠征收來的糧食大多都供給了對方。可這麼一來,朱正就不爽了。

之後祝阿史又連著三道聖旨來責罵朱正,朱正自然也慌了。

實在沒辦法,朱正就吐出了一點貪墨的糧草先救急用。可不等他動兵,涼州大將吳期帶兵進入司州平陽郡,然後直撲河內。這下朱正不用去山河關,又被祝阿史一道指令,火急火燎去堵吳期的軍隊。

朱正號稱二十萬大軍,可這二十萬並不是說是純粹戰兵二十萬,也包括了大量的後勤、民夫、工匠等人。

可去除這些,小十萬還是有的。

涼州實行精兵政策,李昀不可能一股腦弄個十萬二十萬的兵馬,因此吳期所帶的部隊,滿打滿算也才兩萬人馬。

人數雖然不足,可吳期也沒打算跟朱正硬碰硬。這段時間二者一直是短兵相接,可即使如此,朱正還是對吳期十分發怵。

接觸時間是不長,可這吳期的瘋跟殺欲之心卻人人皆知。真算起來,涼州兵馬沒有損失多少,他陸陸續續竟然死了有小一萬的部下。

這種情況下,朱正越打越憋屈,偏偏他跟祝檠說了好幾次糧草不足問題,祝檠卻每每敷衍他。

尤其是半個月前說好,這些時日會送來一批。可祝檠竟然說隨著開春各地鄉民要種糧,而如今齊國境內流民太多了,必須要發一些糧食給他們,才能讓他們有力氣也有糧種可以耕種。為了今秋收獲,不得不挪出一部分糧食先去救急,現在隻能讓朱正在熬一熬。

這消息傳來,朱正能不火麼,才有了現在這暴脾氣的模樣。

“將軍,怕是那豎子故意如此!”

在場的人不是朱正同鄉就是朱正本家中人,早跟朱正綁死。雖說祝檠是太子,可關上門來他們照樣罵。

再則,這次是祝檠不做人。

朱正氣惱到了頂點,索性道:“既然無糧,我等就往後退兵,將這半個河內讓給吳期。這殺神本也不好對付,我早知曉軍中士卒對他起他畏戰之心,如今也剛好是個理由!”

其餘心腹並無異議。

朱正本意是逼一逼祝檠,讓祝檠把糧食跟武器抓緊給他送來。等收到糧食後,朱正也打算跟祝檠緩和一下關係。

其實一開始朱正也沒打算得罪祝檠,可誰叫祝阿史如今也是正值當打之年。他因不喜祝檠生母也就連帶不太待見祝檠,再來祝檠二十幾歲,也是年輕力壯之時。

祝阿史是殺父起家的啊。

他自己做了這樣的缺德事,他就害怕祝檠也有樣學樣,因此內心也防備於他。

朱正是看出了這幾點,他又是手握重兵的將領,哪敢和祝檠走近嗎?你走近了是要乾什麼?

誰知道祝檠跟祝阿史一樣,看似大氣也能屈能伸,實則內心極其記仇。若等不到時機也就罷了,一旦尋到時機就一定會狠狠報複。

誰知道朱正的如意算盤還沒打響,他才退兵讓給了吳期幾縣,一道言辭激烈的聖旨先來了。

大意就是朱正督戰不力,二十萬大軍到現在都還沒撲面吳期兩萬人馬。另外更是說朝廷中有人彈劾了他,說他暗中勾結了涼州,故意在拖延時間。這次單單一個糧食不夠問題,他就直接讓了三縣之地給吳期,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這聖旨一來,朱正是真的傻眼了,傻眼過後又憤怒。

涼州兵馬是天下難出的雄兵,你們那些一天天在洛京醉生夢死的人懂個屁啊!再說,打仗打的就是糧食,你不給糧食還有理了!?

第二日,朱正就召集了心腹將聖旨一事說了,最後道:“聖上對我這次領兵很不滿意,看在我往日忠心的份上隻是罰沒了我半年俸祿。隻是在聖旨中,聖上讓我這段時間前往洛京自行辯說,入朝明誌表示我沒有謀反之心。”

所以這是去還不是不去?

心腹大多對視一眼,立即道:“將軍,恐怕是去不得了。”

朱正堂弟也說道:“聖上叫你去洛京,怕是要陣前換將。這麼糊塗的事都做出來了,恐怕這一去最好的結果也是杯酒釋兵權,最差......人頭不保。”

朱正開口詢問這些心腹之時,他心裡就有了決斷。

他不願意去也不敢去,隻是在等彆人口中說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