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郭傕差點炸營了 千秋帝王業(1 / 1)

“唉。”奉稷被仆從帶著進了會客廳, 待仆從離開後,他才控製不住微微一歎。

奉稷一輩子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加上這些天擔驚受怕,雖然宋繼沒殺他, 可也是給他關押了起來, 每天給他一口飯吃餓不死他而已,活生生讓奉稷遭了不少罪。

這也就罷了, 最打擊奉稷的還是他被宋繼羞辱,他屈辱之下竟然出賣了主公。除此之外,就是他被關押之中宋繼著人來嘲諷, 說他賣了女兒, 自己也算是鞠躬儘瘁, 可結果就是他這個老丈人在主公那邊一文不值。

一萬石糧食換他,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主公根本沒商議, 直接殺了宋繼派去商議的匪徒。

郭傕固然知道宋繼等人肯定添油加醋了, 無外乎殺了他們的屬下心有不滿。可撇開一些難聽話, 內核事實恐怕也是真。

奉稷知道主公做得對,可多少心中有些憤懣。

他比不上萬旦糧食嗎?

自主公入雍州, 他因看好對方而最先投誠,後嫁愛女。更是以嫁妝為名送了大批糧草、家中私曲、良田、店鋪充足主公前期資本。

自己就算能力不足,也兢兢業業從未仗著身份跟地位而逾越半分君臣之禮。就算主公為平衡各方勢力, 事後陸續求娶多名女子。女兒前來哭訴冷落了她, 他也照舊訓斥了女兒, 讓她好生輔助主公, 不可如此善妒。

到頭來......

唉。

奉稷面對宋繼等人的嘲諷時可以做到堅定不屈,面色不變,一人獨處時難免有些落寞。

奉稷神色疲憊,隻是沒多久就聽到了腳步聲。他趕忙打起精神。扭頭一看, 發現來人竟然是趙戎。

比起好些年前,如今的趙戎沒有了絲毫稚嫩,行走之間沉穩有度,風骨自成。奉稷心中又一歎,看來趙戎是入仕涼州了。

“奉公。”見了面,趙戎率先行禮。

奉稷趕忙讓他起身。

二人落座後,趙戎笑道:“一彆多年,奉公如今還好?”

奉稷苦笑一聲,不言不語。

趙戎當即道:“奉公不必如此,戰場之事敗勝無常,再則,此事非奉公之過。如今宋頭領也投效了主公,主公得知奉公在此,更聽聞奉公名望。

主公說,如奉公這樣的人是不能折辱亦不能殺之而後快,殺您一人抵得上殺千萬人的罪孽。因而便著我來交代奉公,這幾日就送奉公回去,讓奉公不用憂心。”

奉稷一愣。

他覺得趙戎肯定有誇大的說,可也不至於全造假,再則不殺他也能困著他。如今趙戎言辭懇切,又說要送他回去,一時奉稷隻覺得心中萬般難言。

他雖未見這涼州牧,可對方竟對他尊重至此。

他受之有愧啊。

看奉稷紅了眼眶,趙戎還要勸慰,剛好有人前來找趙戎,趙戎示意奉稷稍等,自己則帶人去了會客廳右側偏房說話。

趙戎離去後,奉稷是坐立難安,忍不住起來走動了一下。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那偏房附近。

奉稷本想離去,卻聽到了隱約的聲音傳來。

偷聽牆角,非君子所為。

奉稷有心離開,可這腳竟然一步不動,反而探過腦袋湊近了一些。而後,那模糊的言語更清晰地傳了過來。

“咱們的人...小心...郭傕...暴露身份,這次很好...主公有嘉獎......”

奉稷大驚。

他聽不清全部,可大致的幾個關鍵詞稍稍一聯想便能猜出大概,那就是主公之處有涼州內應!

怪不得他這次這麼巧合被那群匪徒截殺,怪不得這次主公出兵涼州這麼失利,原來早有人將他們的謀劃通知了涼州牧!

涼州錦衣衛果然恐怖。

不行,他必須回去稟告主公此事,有此能接觸到這麼多重要事項的內應,簡直是可怕。奉稷也顧不得剛才偷聽的失禮之處,隻匆匆忙忙回到座位上平複心情。

趙戎面色不變,隻是告罪了一聲剛才的有事離去。二人又陸續交談了一會兒,趙戎看出了奉稷神思不屬,當下就結了交流。

等奉稷離去後,趙戎才浮現一絲笑容。主公說的對,這偷聽一事乃是陽謀,一念之間全憑自己,奉公也怪不了他。

幾日後。

奉稷果然被人相送,平平安安就回到了郭傕大營。

再見郭傕時,雖然郭傕在竭力調節情緒,可還是能看出他一直處在暴怒之中。這段時間的接連失利,讓郭傕恨不得將李昀殺之而後快。

不過見了奉稷,郭傕還是安撫了他,告訴他這幾日辛苦了。奉稷收斂心神,也顧不得其他,立刻焦急將在趙戎那兒聽的話稟告了郭傕。

“主公,此番行事皆為機密,知道之人寥寥無幾。可消息還是泄露,可見內應就在此行人員之中,還請主公早做打算。”

郭傕看了奉稷一眼。

奉稷的忠心他不懷疑,可郭傕也隻敢信八分。

那李昀如此狡猾,他的屬下會做如此不秘之事?再則...他向來對人保留一分,多疑是郭傕的本性,這也是為人君主的必備課。

“我知道了,奉公一路勞累,今日看來也疲倦了。早早歇息,以應對接下來的大戰。”

奉稷想反正該說他已經說了,這些天確實擔驚受怕,也就一拱手後離去了。隻等奉稷離開,郭傕就將幾個心腹謀臣與將領都召集了過來。

之前馬義、黎錞等人駐兵略陽,為的是奉稷一旦偷襲順利,那就方便馬義等人迅速帶兵支援,徹底讓李昀所帶部下失去戰意,誰知道奉稷意外失利。

如今他二人屯兵略陽就失去了意義,於是郭傕到來之前就給了他們新命令,讓他們從來從略陽而過直通漢陽郡天水府,再從天水府入武威郡。

當初羌人打隴西、金城都是這個打算。

天水距離武威郡最近,一旦中樞被打破,這是最快的讓對方再無翻身之地的機會。要實現這樣的謀略,那郭傕一定要牢牢咬住李昀,才能讓涼州陷入頭尾不能相顧的局面,從而讓李昀再無翻身的機會。馬義跟黎錞等人早就出發,為保這一路軍隊順利,他這邊就必須要有動作了。

眾人商議過後,也知道二人隔河而駐兵,駐紮之兵多寡差不多。如今情況,陰謀陽謀也不大用的上,怕也隻能堂堂正正打一場了。

話是如此說,可當晚郭傕還是著人在夜半時分偷偷襲營。

李昀所在之地治軍嚴格,四周巡邏斥候、士兵從不懈怠。加之天色稍暗就立即讓人將火塘點燃,燈火通明一直到天明。

這襲營軍隊還沒摸進多少呢,就被斥候發現。

當即涼州大營就打開,早有準備的士兵出營與襲營雍州兵打在了一起。所來雍州兵馬不多,兩千多人直接被絞殺了將近一千多,剩下的人才在激戰一個多小時後逃竄回去。

涼州兵馬也沒有追。

雍州大營,郭傕聽到消息說襲營失敗,這回也沒多少憤怒。

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想法,試探一下而已。

李昀那軍隊一看就是精銳之師,自己也有領兵的才能。若真能成功,他也不會失利到如此這種程度。反過來若是李昀來襲營,也是一樣,在他這兒也討不了好。

誰知道郭傕襲營之後,沒幾日,這穀水澤河上大半夜竟然看到數十艘小船飄飄忽忽地過來。

就算營地這兒燈火通明,可河岸之中到底昏暗,看不清具體人數。隻覺得船中人影晃動,像是藏了極多的人。

郭傕等人來稟告的時候大怒。

李昀這一下這麼多船,原先可都是他的啊!後來他好不容易又搜集來的一批,大多叫宋繼又燒毀了。

可惱。

為了不讓船靠過來,當即著人一輪輪的箭雨射擊,果然船中不少慘嚎聲傳來,甚至有不少人落水的動靜。

快到快要天明,那些船實在無法這才離去。

之後一連幾天都是如此,郭傕覺得事有蹊蹺。忍不住著人仔細觀察,這才發現上了老當!

那船上並無多少人馬,反而是駐紮了一個個稻草人在船中。船中人則是躲在草人身後晃動一個個的草人,造成了人頭攢動的景象。

那慘叫聲跟落水叫聲,不過都是演的罷了!

這回郭傕真惱了!

幾日如此,他不僅損失了大量的弓箭,更重要的是雍州兵馬好幾日不能安睡,白日已經出現了困乏偷懶的跡象。

郭傕這樣的偽裝高手,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誰知道他看破了李昀的計策,對方之後一連幾天竟然還是如此!後來雍州兵漸漸有些憊懶,連射出的弓箭都稀稀落落了下去。

對面小船果然隻是草人居多,箭雨稀少也沒有靠近。可誰知道片刻後,對面船上忽然就擊打起了戰鼓,驟然之下,雍州士兵以為開戰了,當晚全是一臉疲憊地從營帳之中跑出來,差點引起營嘯。

等他們慌亂竄動後,河岸上的小船又飄飄然離去。

“卑鄙無恥!”第二日的郭傕大怒。

這李昀耍起這些手段來,簡直不要臉。

為應對這些騷擾,他隻能讓一半士兵晚上在耳朵塞上棉花,並告訴他們,天塌下來都不用管,給我好好休息。

另外一半,則照舊巡邏。到時候兩邊輪換,否則整日無法安歇,是個人都受不了。

也在當天。

範旭對譚德道:“就是今晚了,將軍小心。”

依照主公所說,對面的精氣神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如今肯定將疲軍乏,而且這些天天天騷擾,對方肯定也習以為常。

今夜船上就不在放草人。

驟然玩一把真的,就算不能徹底擊潰郭傕,可也能讓他亂上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