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咱們之中有叛徒啊 千秋帝王業(1 / 1)

馬義在雍州的風評不錯, 因而他一開口,眾人就停下了動作看他。

黎錞更是信任道:“道之有什麼新見解?”

馬義隻覺得後背一層層地出冷汗,隻是面上他卻扯出一絲智珠在握的模樣緩緩道:“諸位, 我反倒覺得救奉公這事不著急。”

環視一圈,看眾人跟著他的說法露出沉思之色, 卻沒有反駁他, 馬義心中稍稍定了下。

一般他打算亂說的時候,都喜歡這樣。

先開口說個離經叛道的話,其他人要是立馬跳起來反駁,下面說的話他就迂回一些,馬上悄悄來個反轉安撫一下眾人, 還能讓剛剛反駁他的人自覺沒理解他的意思,對他心懷愧疚。

要是眾人像此刻的模樣,那就好說了。

馬義來了精神,後背冷汗都不出了。

“諸位仔細想想, 剛剛一二士兵來回報,便說那群賊人雖然騙了愚夫愚民搶劫了咱們的船跟糧草,可事後並沒有趕儘殺絕。對咱們的士兵,抓住了雖然要吃苦頭, 可也都是俘虜了沒有殺。

這說明什麼,至少說明這群賊人不蠢, 知道他們鬨得這事大了, 也怕咱們不管不顧派遣士兵殺回去,如此留了眾人的性命, 以便將來有回轉的餘地。

奉公身份地位不同,若是賊人真有我所說的想法,必然不會殺他, 反而會好吃好喝招待著,隻得日後跟我們談條件。到時我等隻要滿足了對方的條件,奉公自然平安歸來。如若不然,就怕他們惱羞成怒,反而害了奉公性命。”

黎錞凝眉道:“那若是這群賊人是涼州士兵假扮呢。”

馬義立即道:“那也一樣,若是涼州兵馬假扮,他們不殺奉公便是在故意引誘我們前去救援,我們去了就是甕中之鱉。

再則,若這群賊人是涼州兵馬,咱們還要擔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此番謀劃涼州,主公根本沒有泄露消息,就連廣魏郡郡守都不知道,隻以為咱們是因為跟涼州關係日益緊張,前來此地威嚇涼州兵馬的。

如此秘密行事,奉公還被精準抓捕,彆怕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我並不是說在座各位有嫌疑,可就怕諸位身邊的一些親信之人是否被買通?

這些年咱們都知道,涼州有錦衣衛跟燕氏繡首相助,對於密報、探查、奸細這一塊可以說是無孔不入。若真是如此,這才是真正需要稟明主公而後徹查的事啊。”

眾人一聽,不少面上浮現大驚之色。

馬義所說很有道理啊。

原先眾人隻佩服他不棄舊主,忠肝義膽。除此之外,這幾年在雍州若說是辦事打仗,馬義稍顯平庸了一些。

可今日聽他這話,心中感歎,以前真是小瞧了他。怕不是為了守拙,原先故意如此?

眾人信服之中,卻也有一小將從座位末尾起來道:“要是依照馬大人的說法,可是不去救奉公了?那我話問馬大人,若我等不去營救,賊人並非如大人所說,反而殺了奉公,我等如何跟主公交代?

而且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當務之急是安排好此戰,而不是如馬大人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咱們之中有叛徒!

如此隻會擾亂眾人之心,使咱們自己陷入混亂之中。這樣的做法,跟戰前臨時換將有什麼區彆?馬大人如此智慧,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馬義此刻心中早已大定。

他確實是故意說起奸細一事,正常這種事一定要私下找人討論,再稟告主公。這樣在中帳議事時明目張膽的說,隻會讓眾人彼此不再信任,是很愚蠢的做法。

可馬義就是要給他們找點事做。

因為他真的不想去打涼州啊。

此時馬義老神在在地打量這小將,這人叫奉唬,字仲文,是奉稷的侄子,怪不得此刻出來反駁。

誰叫馬義話裡話外都是彆管了奉稷了,他肯定不乾。

不過彆看這奉唬是奉稷侄子,實則奉唬的父親是奉稷父親小妾所生,奉唬之父自小就不受寵愛。大一些,他甚至因為嫉妒之心而企圖謀害奉稷之父,後來就被奉家執行家法之後逐出家中了。

沒幾年,奉唬的父親就在落水而死了。

奉唬跟母親二人還在奉家,可也沒什麼關注。要不是奉唬長大,孔武有力,表現出了一定的才華,這才被奉稷看重帶在身邊教導了一些時日。總之,不管這個奉唬是不是真的愛戴自己的叔父,反正馬義覺得這就好辦了。

馬義聽了,不氣不惱,卻是大笑道:“奉唬,我行事光明磊落,你儘可將今日之事稟告主公,一切由主公決斷。

倒是你,似乎對我不讚同出兵救奉公很有意見。那我且問你,若這事當真是涼州計謀,我等損兵折將之後,你又當如何?罷了,念在你一心要救你伯父的份上,此乃人倫親情,我也不怪你,且坐下吧。”

黎錞十分信任馬義。

剛才他聽到馬義說有奸細,其實內心就有七八分認同。

不然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

因而他也讚同不出兵,這奉唬一聽奸細又聽到不出兵就急成這個樣子?尋常奉公在時,也不見奉唬同他十分親近。

再則,彆管中間有何淵源,奉唬的父親說起來到底是因奉公而死,這可是殺父之仇......奉唬真的這麼顧念與奉公的人倫親情?

黎錞心中有了懷疑,當下道:“諸公,我也覺得道之說得十分有道理。咱們就暫且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防止中計。再則算算時間,主公也快到廣魏郡了,到時一切自然有主公定奪。”

眾人無異議。

奉唬見此也隻能懊惱的長歎一聲,轉而有些不忿隨眾人一起離去。

眾人離開後,黎錞叫住了馬義將心說所想與馬義商談不提,此刻就說到李昀之處。

李昀安排好涼州事務,隨後就輕裝簡行一路趕往穀水澤。既然郭傕說要赴約,李昀也不會怯場。

如今的李昀已是少年,到不跟小時隨軍出征一樣還需特彆照料他的身體。加上這幾年李昀的身體一直極好,從出生到現在,身體壓根沒出什麼毛病,也讓涼州眾人對他身體安康這件事放心許多。

風塵仆仆走了好幾日,終於不帶停歇見到了張玉。

之前打羌人之時,張玉就帶兵一直在祖厲、鸇江口一帶活動,就是為了防止雍州突襲。

後來羌人戰事結束,李昀也沒調張玉回來。反正要有一戰,而且也近在眼前,李昀一開始也沒打算讓張玉再動。

張玉看李昀趕了好些天路,多少有些疲憊,趕緊帶他去軍帳之中休息。

一整日休整之後,第二天精神煥發的李昀就問張玉,這段時間雍州有沒有什麼動靜。

他可不相信郭傕會無緣無故同意在穀水澤賞劍,肯定另有圖謀。

張玉一聽,跟馮勝對視一眼,頓時嘿嘿一笑。

李昀看張玉跟馮勝配合良好,心中也滿意。張玉行事比較衝動,這馮勝之前是鄧羌的副手。後來李昀看他沉穩,索性就把馮勝調給了張玉,讓兩人性格互補。

如今看來,到確實是不錯。

張玉喜道:“主公你有所不知,雍州自己鬨起來了。”

當下張玉就把有一夥賊人打了口號,在雍州廣魏郡一帶呼朋引伴聚集了一堆雍州百姓的事講得眉飛色舞。

“這些人不知道哪裡弄來了幾艘大船,這些時間就漂在鸇江上。雍州兵也抓不住他們,就讓他們逍遙。時不時他們就上岸,在雍州肆虐一番,熱鬨得很。”

“沒來涼州?”李昀奇怪道。

鸇江是貫穿雍涼二州的,這麼膽大妄為的劫匪,沒理由就光在雍州行事,除非他跟雍州有仇。

張玉自然道:“那必然是畏懼我們涼州兵鋒,加上主公您的仁義愛民之聲早就傳揚出去了。他們就算上岸來欺騙鄉民,也沒人願意跟他們走啊。這些賊人也不傻,自然不來咱們涼州。

當然,還是主公這些年治理有方。咱們涼州的鄉民都有衣穿有田種,現在跟著賊人鬨騰不是蠢到極點了麼。”

馮勝好笑的示意張玉差不多得了。

李昀面上不顯,心中感歎,這馬屁話果然讓文化人來說更好。

這張玉也沒什麼文化,直白地誇就顯得庸俗。還得騫珪他們,不動聲色,有時候你還得反應一下人家在誇你。

李昀隨後又同眾人在軍營晃悠了一圈,而後又見了祖厲、會寧兩地的縣令,又去縣中察看了一圈。

這幾年涼州的政治風貌大變,可見之前下死手殺了一批換了一批真的很有效果,尤其是如今的縣令、郡尉等人,一個個都是在四方書院讀過書的,幾年洗腦之下,治民觀念早就有了大的改變。

嗯,沒改變的都被淘汰退學了。

尤其這個祖厲縣縣令還很有想法,他在縣衙設置了‘道德模範’、‘勞動模範’、‘文藝模範’、‘忠義模範’等等獎項。

然後在自己管轄的各鄉、鎮選出評上的人,不僅在縣年會上表揚,給予獎勵,還給頒布獎狀。

李昀聽了,這勞動模範其實就是農博士的低版,農博士的要求比較高。但勞動模範就是誰種地在一鄉之地種得特彆好,然後納稅十分積極,就會給予獎勵。

以上種種一輪下去,整個祖厲風氣都為之一清。不說夜不閉戶,可路不拾遺還是能勉強做到的。而且每隔一個季度,他就自己去各鄉各鎮去轉一圈,就看看有什麼事是沒處理好或者暗中打聽打聽鄉民有什麼不滿或需求。

錦衣衛將這兩縣的治理風貌早就整理成冊給了李昀,再加上親眼所見,李昀想著明後年,這個祖厲縣縣令給他往上調一調。

他就喜歡這種乾實事也不迂腐的人。

一輪看完,加上又等了幾天,郭傕終於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