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說人話,彆裝 快樂的童年(1 / 1)

張忠一死, 除了那些親衛之外,其餘的無食教教徒的一點鬥氣就全散了,大部分都是一哄而上, 不是潰逃就是原地跪下投降。而那些親衛則是發出痛哭之聲, 然後守著張忠的屍體把他放在馬背上防止被人踩踏, 隨後這些人竟然高呼著無食教的一些教義口號就悲壯地自戕而死了,無人獨活。

山上, 李複自上而下看著這一幕也是悠悠歎了口氣。

他這人是有點書生意氣在身上的,雖然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 更是死敵, 但是對這樣主死也不獨活的義士內心還是敬佩的。

隨著這些親衛是自戕, 下面的戰爭也就告一段落了。

不過也不完全是, 至少現在張玉一揮手,鄉勇兵立即聚攏而來, 並有些警惕地看向那些流民隊了。

剛才是因為剛好他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在敵人解決了, 可不就得他們兩夥人說道說道了麼。

對面的隊伍其實不足為懼了, 那些流民樣式的人在經曆了剛才那樣的艱難大戰後, 現在一口氣全卸了, 這會兒躺倒在地估計起都起不來了。他們最大的主力就是那些穿著製式不一大約兩百多人的隊伍, 不過現在死得也隻剩下一百出頭, 好多還是負傷的。

張玉將目光放在他們這支隊伍前面那個最高大的人身上,看得出來, 這支隊伍是由他在帶領的。

這人的身高真有點過分了,將近兩米多,就跟個小巨人似的。

張玉的鄉勇兵都是在一堆想要當兵的人中挑過的,身高、力氣、年齡等, 一項不合格全部不要,這麼挑都沒遇到過這麼高且看著極其魁梧的人。

這人站在那兒,略微眯著眼盯著張玉看,偶爾又扭頭看看鄉勇兵其他人,一直到他看到鄧羌,巡視完了一圈不知道怎麼忽然就眉宇間一陣神采飛揚。驟然間,這人不似剛才那樣像是匪徒一般橫著臉,反而堆起笑,整個人看著像個憨厚的傻大個。

就見他踩著一地的血水肉塊往前走,等到了張玉跟前,他竟然直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就跪了下去,然後就喊,“可有李大人當面?小人是蓮花山落草的譚德,我家裡人兩年多前出來逃荒,一年前跟我阿爹他們失散,最近才發現阿爹被您給救了,現在就安置在良棲鄉。

小人知道以後感恩戴德,特意想要來投李大人報答您的恩德。可惜身無長物,不好赤條條地來。本來遇到了這無食教的事,小人自不量力想要燒了這些糧草來求個功勞,好讓您收留小人,誰知道還蒙您再次搭救,真是慚愧慚愧。”

他這聲音洪亮,在山上的昀哥兒一行人隱隱約約也聽得清。一時之間,昀哥兒都有些說不出來,沒想到下面的譚德跟他竟然還有這層淵源?

昀哥兒把向導叫過來,馬上問了他一些蓮花山的事。

這向導立即道:“那九峰之前就各有強人,蓮花山前些年也是強人輪換,但去年起到確實說是有個叫魁星王的人占了。

但是蓮花山上的匪徒很少下山,就算下來了,他們跟我們這些獵戶也不碰頭,倒是沒乾過強拉人入夥或者無故殺人這事兒。”

再問其他,這位向導也不知道了。

但看那個譚德跪得乾脆,而且讓他身後的人都放下了武器,那應該不是作假。昀哥兒跟李複對視了一眼,索性把湛盧收好,他們一行人也開始往山下走。

等到了山下,那個譚德很高,很快就看到了被薑光等人護衛著的李氏父子跟一個文士,立馬又是高喊見過大人。

他這人行禮很誇張,有點像是跟一些戲文裡學的那樣。

昀哥兒等人走近了,但一時也沒靠近他,相反薑光一直防備地看著他的雙手,那一手精準的投戟術很讓人忌憚。

昀哥兒掙紮了下,對方太高了說話不方便,隻能扯了扯李複的衣服,讓李複一把給他抱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們?”

譚德就開始憨厚笑,“我去打聽我爹娘,知道我爹娘在良棲鄉後,我就專門又打聽了李大人您一家呢。而且鄉勇兵天天在縣城門口跑步訓練,我藏在隴縣那幾日還見過張大人跟那位鄧大人呢。剛開始鄉勇兵來得突然,戰事凶險也來不及看人,這會兒看仔細了,可不是李大人手下的兵嘛。”

估計是鄧羌小,隊伍裡面一眼就能看到,也容易記住。

他說得有理有據,加上他譚德馬上說起了自己一家人的姓名,李複記得良棲鄉確實有這一家人,也就對上了,基本可以斷定他說的是真的。

既然一方有心投靠,昀哥兒他們也鬆了口氣,趕緊打掃起了戰場。

這次鄉勇兵傷亡有不少,那些無食教徒臨死反撲下,重傷5人,死亡12人,輕傷60多人。

“聯係後勤隊那邊,把死亡人員全部收斂好送回隴縣。另外也通知騫珪,讓他來接收糧草。”

幾萬人馬一兩個月的糧食幾乎都在這裡了,要是沒遇到譚德這些人,那昀哥兒遇到見了也隻能想辦法火攻了。

硬衝肯定不行,隻要毀掉這些糧草,無食教也能不攻自破,之前的譚德打的也是這個主意。但現在二者夾擊,倒是意外把囤糧地給打了下來,糧食損毀也不多,隻能說又是一波肥。

有了這次收獲,可以說無食教這幾年的所有收入真正的便宜了昀哥兒,全為昀哥兒做了嫁衣。

大戰剛落,眾人也十分疲乏,於是晚上就在這個山穀暫時落腳。

輕傷人員正在積極治療,另外再分出一部分人則是利用現成的糧食開始做飯,還有就是戰場上的滿地無食教徒們的屍體也都被拖動著挖個大坑一起埋了。

倒是張忠的那些親衛,李複把他們給單獨收斂埋了起來。

忠義之士,總該有點特殊的。

劈裡啪啦的火苗燒著,昀哥兒慢悠悠喝著一碗稠粥,然後看向譚德一行人,“你們是怎麼發現無食教囤糧地的?”

譚德撓了撓頭開口,“我一個多月前從隴縣回到蓮花山,當時我就想怎麼投降主公呢。剛好當時天北山山主波成還有白鶴峰的峰主孫夏找我,跟我說咱們九峰本來守望相助,現在金大王死了,還有的人逃了,我們這些人怎麼辦,想讓我給大家想個去處,咱們一合計就打算都投李大人。”

他一說這話,昀哥兒就看向他身後。

那個波成是國字臉,但是他的眉毛很奇怪,竟然跟猿猴一樣特彆的長,能從一側垂落下來。孫夏看著倒是不胖不瘦,就是生了個丹鳳眼,在他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配上這樣的眼睛,顯得有些不協調。

這倆人這會兒也看看昀哥兒,大概還有些不太習慣多一個主公,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昀哥兒年紀太小的緣故。

當然他們也不敢表現出傲氣,於是拱手朝昀哥兒示意了下。

結果又聽到譚德...說起來他們還是今天才知道魁星王原來叫譚德,這會兒又聽到譚德跟李大人說什麼他們是歃血為盟的好兄弟心中就有些尷尬。

他們九峰是什麼狀況他們自己能不知道麼。

他們本來就是互相殘殺的關係,哪個要是弱一點了,大家都不介意群起而攻之分了它。

一年多前,原來的蓮花山強人下山擄了不少逃民上山補充人口,這其中就有譚德。後來不知道怎麼,譚德殺了之前的強人,這蓮花山就他做主了。

這九峰之中勢力最大的要數金邊允,後來他更是宣稱獲得了山鬼王的招安自封金大王,說是也造反了,拉了個小旗,還真吸引了不少人加入其中,讓他勢力更進一步。

為了防止被他吞並,幾個山頭隱隱有聯合起來對抗他的意思。

但是金大王也不乾啊,所以就保證他的目標現在不是簡單的劫匪了,以後不會看上你們幾個山頭的,不信我們就歃血為盟啊。

於是幾個各有心思的強人就一起斬雞頭燒黃紙,對著皇天後土歃血為盟。當然他們搞完這套儀式回去的時候,每個人都呸了一口。

假的他們自己都泛惡心。

誰知道金大王後來死得這麼快,他們這幾個山主都有些怕了,唯恐下一個剿匪對象就是自己。

一個多月前,也是聽到魁星王膽子這麼大,去隴縣那兒摸鄉勇兵的底去了,他們才去找魁星王打聽打聽消息的。誰知道去了以後,魁星王就熱情好客留住了他們,非要拉著他們一起投李大人。

他們也隻能微笑答應,表示魁星王做事真地道,還為他們想出路。他們不得不這麼想,因為門外四五十個刀斧手等著呢。也就是那會兒他們才發現,這個之前看似一直憨厚老實,對金大王一直點頭是是是的小夥子一點都不老實啊。

他們都被他的表象給蒙蔽了。

但這會兒也不好說,就聽到譚德很老實地把所有經曆都說了,最後才道:“這陰山道早就修建有好幾百年了,聽說以前涼州打仗,首選就是借用陰山道運糧。

另外靠近陰山道附近還有天水河、羊秋河等河道繞著山脈流過,現在雖然是冬季河床低了一些,但也可以借助水運減少一些陸運的壓力。再來,沿著陰山道走可以到達茂縣,這座小縣城沒彆的優勢,可它的附近直接就是氐族羌族了。也就是說,從這邊運糧近可緩解送糧壓力,遠一些說逃跑也方便,還可以直接勾連異族,那無食教選這裡作為囤糧地不足為奇。”

昀哥兒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忍不住說道:“說人話。”

這個譚德一看就沒文化,像是能說出這些的人嘛。

譚德嘿嘿一笑,“主公英明,這是我寨子裡面一個叫做許範的讀書人說的。實際上就是這條道距離我蓮花山近得很,就十幾公裡遠。我的人巡山的時候就發現了路上多了很多腳印還有車轍的壓痕,於是我就又派人仔細察看了一下,然後就發現了無食教的人。

我就想這不就是一樁功勞嘛,我把這裡糧燒了,拿著無食教的功勞去找主公您,您還能不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