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陰雨漫天,適合戰場殺人 快樂的童年……(1 / 1)

第二天一大早, 晴了好幾天的隴縣終於恢複了以往冬季該有的模樣,外頭陰雨綿綿又帶著一股寒氣。

今天有事外出。

所以一大早昀哥兒自己就醒了,知道昀哥兒沒兩天又要出去, 辛娘就嘀嘀咕咕的。

雖然是帶上鄉勇跟民壯去渾水摸魚, 可不管大戰小戰, 隻要上了戰場就是兵者凶也。李複本來不想叫昀哥兒去的,反而是薑光不知道想起了上次意外生捉馬義的事。

他總覺得昀哥兒是個小福娃,自古聖明之君肯定是自帶運道的, 於是就提議把昀哥兒帶上。

他說可以讓昀哥兒墜在最後面, 而他則帶著樂單等人一二十人護衛在昀哥兒左右。要是力有不逮,他也可以立馬帶昀哥兒遁走,絕對不會讓昀哥兒出事。

他跟樂單等人屬於遊俠保鏢, 專精保護雇主這一塊, 因此薑光這點口氣還是有的。

剛好昀哥兒也好奇這次線下沙盤結局如何, 另外就是那些鄉勇昀哥兒確實把他們當成起家的資本之一。

兵貴精不貴多, 基本盤的兵打磨好了, 後面以此為基礎擴招, 那這種精兵的氛圍就會不斷擴散。要是基本盤爛了,後面就是一堆散沙。打打順風仗還行,稍微遇到一點艱難的戰事就得崩盤。

這些鄉勇第一次出去, 原身還是逃兵出身, 恐怕內心還是有著怯懦的,所以昀哥兒也不放心。

他得去看著。

昀哥兒自己想去,薑光剛好也跟著勸說,李複最後才點頭答應。

吃過早飯,昀哥兒逗笑了自己阿娘之後這才讓丫鬟抱著他去李府門口,李複早等他了。

民壯已經穿了甲胄, 前面大概十來個人左右配備的武器是長刀,所謂長刀就是長杆型的,重量接近三十幾斤,揮舞起來真可以把人劈成兩半。而且它長、重,還是騎兵的克星。

唯一麻煩的就是太重,能夠使用它的人對身體素質要求很嚴格,這五六十個民壯、牌頭,能夠用長刀的也就這幾個人。

剩下的人就跟薑叔他們一樣,是一左一右配備兩把橫刀掛在腰間,另外還有格鬥匕首兩把、長弓一把、弓箭50支,另外再配備一把短斧,這些就是所有民壯鄉勇配備的武器了。可以說李複有心造反,因此武器上是按照梁國的法律給他們滿規格配置的。

不過這些都是李複自己私人出資悄悄買的,現在的梁國征兵上戰場,步兵基本就發一身輕棉衣外加一把卷刃的橫刀,然後就完事兒了。你要是想在戰場上活下來,裝備不夠你就自己去買,反正梁國能發給你的就這樣了。不僅武器、衣物上全部沒按照規定給到位,軍餉更是縮水到幾個月發一次的地步。

甚至有的邊防那兒,爛到那些服役兵都不發武器,全靠自己拿著木棍、菜刀、石頭上,說白了就是用人命就堆。

彆看人不多,全部著裝上身以後,乍見之下那種士兵肅殺之氣就已經開始浮現了。

昀哥兒自己都心跳了一瞬,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兵了。

這還不是百戰之兵,氣勢上就有些嚇人了,不知道以後如果有大批的百戰之兵會是怎麼樣子。

“阿爹,出發吧。”

李複一點頭,薑光立馬提留著昀哥兒上了馬車,一路悄無聲息從隴縣城門出去,然後跟那些早就等候著的鄉勇彙合。

這次昀哥兒第二次出城。

比起第一次,城外的城門附近現在堆砌著很多的木塊、石頭...原先跟災區貧民窟一樣的房子也全部要重新建造。

另外附近拉了很多紅布,上面全寫的各種鼓動大建設的標語,之前昀哥兒還把紅布給搞漲價了。

不過後來發現了紅布被偷的現象,畢竟對那些剛剛安定一點財產都沒有的流民來說,這些紅布可都是能做衣服的啊。

是他考慮不周。

後來昀哥兒除了隴縣口拉了各種紅布,因為這裡有衙役經常出入,偷竊現象不嚴重。而其他幾塊建村的地方,就全變成寫在平整的大石頭上、牆上或者木板上了。

現在四處張望,全是生機勃勃的動工的痕跡。

今日天氣雖然不好,可這會兒早就有衛瓘的工程隊帶著人在乾活了。同時專門規劃出來的空地上,一口口大鍋被燒起,十幾個健碩的婦女正在弄飯食。

很快這些人就聽到了民壯走動之間甲胄摩擦的聲音,這些平民們本來有些害怕,下意識想要躲,卻看到是李複騎馬在最前面,中間一輛眼熟的馬車,昀哥兒探著腦袋在看。

李大人他們可是好人啊,於是大家就不怕了。

“昀哥兒出去嗎?”隔著有點遠,昀哥兒看到呂頭憨笑著跟他揮手。

而在呂頭的後面,那裡剛好是衛瓘住的地方,門口放個了個木板寫著‘隴縣工程總局’,這是昀哥兒好玩弄得,上面的字還是他寫的呢。

“啊對,去剿匪。”昀哥兒笑了笑回答對方。

呂頭立刻道:“昀哥兒要我們選一些人一起去嗎,我們也有一把子力氣,能幫點忙哩。”

李大人一家可都是為民著想的好人,呂頭不希望他們出什麼事。他簡樸的內心,希望李大人一家長長久久地活著,現在這樣的好官他是找不著了。

他們這些安定下來看到希望的流民,那是真的由衷感恩昀哥兒一家人。而且他們都悄悄商量好了,這裡的大村建起來,他們合計還要建一個生祠,到時候逢年過節就去上香火祭祀,保佑李大人一家平平安安。

馬車噠噠往前走,昀哥兒趕緊揮手讓呂頭彆忙活,扯著嗓子笑道:“彆忙活啦,我跟阿爹帶的人手不少,你們好好乾活啊,爭取早點把自己的家園建好。”

“唉!”呂頭重重應著。

一群民壯慢悠悠走遠,衛瓘也出來了一直看著看著,忽然感歎道:“朱書生,我活了大半輩子了,沒見過這樣好的人。”

不是單純的老好人也不是單純的威嚴壓迫,而是李大人父子身上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生活在這樣人的治下,那真是他們的幸運啊。

昀哥兒不知道呂頭他們的想法,隻是一路走很快就和那些鄉勇彙合了,值得一說,鄧羌也在鄉勇裡面。

這些時間,他時不時就去堎底下鄉那兒跟著鄉勇一起訓練。

自從上次跟馬義的簡單交戰後,鄧羌不知道怎麼像是打通了奇經八脈一樣,就想紮根在鄉勇兵裡面。

年歲雖然是最小的,但仗著身材高大力氣不小,加上為人很凶狠,小小年紀竟然很能服眾。

昀哥兒對鄉勇兵的設置也是十人為一什,然後取一什長。五什為一隊,也就是五十人,然後設一都伯。鄧羌現在就是一什長,不是憑借昀哥兒也不是憑借薑光,是他自己的本事。

昀哥兒坐在馬車裡抽空看鄧羌。

之前還是一個傲氣的少年呢,現在面容竟然多了不少堅毅肅殺的味道,甚至渾身還有點殺氣。看來李伯相人的技術是真的不錯,還真被他看準了,鄧羌確實是一個將才,甚至還是個殺才。

“出發!”昀哥兒看到李複稍稍整合了部隊,再次出發,這次行程快了很多。

一路趕路,連走了將近三天路,誰知道之後的天氣接連不好。

這古代的路是真糟糕,本來就夠顛簸了還下雨,到後面這馬車完全用不了。李複一行人隻能把馬車扔在主道上,然後給昀哥兒結結實實披上雨蓑。不過也快了,再走個小半天路他們就得一頭紮進山裡,馬車也用不了了。

“昀哥兒還好嗎?”李複自己都不太行了,他年輕時候還弄一下君子六藝,現在把那點東西早忘記了。

這會兒李複渾身濕漉漉地打哆嗦,卻還是關心的問被薑叔抱著的昀哥兒。昀哥兒也凍得厲害,主要是全身都有點潮濕,捂不暖。

“還行。”

李複才放心一點,又問張玉什麼時候能到。他們是由張玉領路,張玉一直說快了快了,馬上就到了白馬氐的駐紮處了。可是他這話說過了兩三次了,李複心裡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白馬氐帶了這麼多馬,肯定有個地方駐馬的,選的地方就是固關鄉。因為固關鄉是距離涼州跟外族邊境線最接近的一個鄉,那肯定就是選擇這地方囤馬了。

因為陰雨綿綿,昀哥兒一行人走得格外慢。

而此刻的白馬氐處。

他們把大量的馬全在固關鄉附近的山中隱藏,自己一行人則是進了固關鄉。

這固關鄉的人口特彆少,大概才兩三百人,比堎底下鄉都不如。沒辦法,這裡距離涼州與外族邊境線太近了,燒殺搶掠他們往往是頭一批,根本沒法正常繁衍人口。這裡更是連趙家這樣的大戶都沒有,全是一群麻木地跟牲畜一樣的老弱病殘了。

白馬氐的人堂而皇之入鄉。

殘存的鄉民都躲在家中,肯定不敢出去。

此刻固關鄉中勉強算得上一棟不錯的泥磚房中,七八個都是裡頭穿著黑布棉襖,外面罩著獸皮,頭發基本都是梳成一縷縷小辮子然後一股腦紮在腦後,或者是直接把頭發盤在了頭上。

這七八個人神色都很不耐,陰雨天更是加重了他們的煩躁!

忽然其中一個懊惱道:“一天天地商量,屁事都商量不出來!兩天前,咱們被抓的探子昨天可是九死一生跑回來的,那馬義早就被抓了,現在那些梁國人跟羌人合計要埋伏我們做無本買賣呢!到了這種地步全是你白馬氐酋長的功勞!今天你必須給個說法!”

白馬氐的酋長是個滿臉風霜的長相,不過大氣的五官上眼睛偏偏很細長,讓人很不清他在想什麼。

惱恨。

梁國人果然狡詐,沒想到跟羌族的通信還故意塗抹了一些子句,可以看到的子句都是一些正常的問候語,根本看不出他們的密謀打算。恐怕這就是梁國人跟羌族商量的好的密語,隻有他們自己看得懂,這樣書信被截也不必擔心了。

白馬氐酋長自己心裡也著急,可是不敢表現出來。不然不用梁國人跟羌族來打,他們自己就要亂起來了。

“我不管你們商量什麼,我也不管彆的。楊羅你先給我三天分量的糧草,我們人可以不吃,我巴氐的馬可不能不吃!”

楊羅就是白馬氐的酋長。

他們來的時候帶的糧食不多,現在是冬季,山裡草木枯萎,就算是常青樹也有好多馬匹不能吃。

他們還能將就,馬可餓不得。

巴氐酋長一說,其他人立馬也跟著吵嚷了起來。

楊羅臉越來越黑,白馬氐賺錢的時候你們眼巴巴上來,現在出事了一個個責任都往他頭上甩是吧。

有本事找羌人去!

在楊羅實在忍不住要爆發動手的時候,忽然就有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路踩了一堆的泥水印子進屋內。

“酋長酋長不好了。”

屋子裡面七八個酋長全扭過頭去看他。

這探子冷得渾身打哆嗦,更是被看得渾身發毛,但還是立即道:“我們...我們探查到了梁人的蹤跡,他們...他們好像迷路了,在山裡打轉。不過距離咱們放馬的地方也近了,再走個半天也能找到了。各位酋長大人,快快想個辦法啊。”

楊羅惱怒地狠狠捶了一拳頭,昨天探子才跑回來,沒想到今天梁國人就來了。恐怕是知道探子跑了,所以抓緊來圍堵他們了,就怕他們跑了。

“楊羅,你說怎麼辦?你可不能帶我們去死!”巴氐酋長臉色都黑了。

他現在無比懊悔,跟楊羅摻和什麼。要隻是梁人也不怕,反正這些年梁人孱弱得很,關鍵是他們的後面還有羌族在虎視眈眈,一個不好要被包圍的。

楊羅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們走!”

一定是接連下雨,霧氣綿綿,梁國人在山中認不了路這才被他們給發現了蹤跡,讓他們早早識破了梁國人跟羌族打算今天圍攻他們的計劃。

這是老天給的機會。

“我們現在就驅趕馬匹走,讓梁國人撲個空!羌族現在一定在等梁國人的信號,可他們不知道梁國人迷路了,所以這會兒必然也拿不準梁國人是什麼態度,怎麼遲遲未到,心中也肯定猶豫。

咱們就打白狗羌這些部落一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直接驅趕馬匹往回折返,雖然會折損一些馬匹,但我們這些人還是能回到部落的。等回了部落,白狗羌族這些人也就不敢堂而皇之行無本買賣的勾當了。”

他們這些都是私下的聯盟交易,私下蒙面都是不打部落旗號的。

等回去了,白狗羌這些部落聯合必然也是不敢肆意燒殺搶掠的,他們部落也有自己的規矩。不然小部落天天在被大部落殺了,人口隻會越來越少,讓梁國人撿便宜。

可楊羅不知道,昨天也有一封信到了白狗羌那兒。

看完之後,羌族聯盟一大早上早就動員好了,一個個臉上綁上一層布巾稍微遮臉。雖然他們的身形打扮一看就是羌族人,但不看到臉,你知道是哪個部落?你就算知道,你tm沒證據!

遮蓋一下臉,是稍微對部落規矩的一點尊重。

再說白馬氐探到了身後跟著羌族,竟然寧可賣得便宜一點也要梁國人幫他們一起護送糧草回部落,還商量好一起圍殺羌族。打生打死本來是他們自己內部的事,可白馬氐率先不守規矩引外賊一起圍攻,那也就怪不得他們了。

因此昨天收到信開始,白狗羌一眾人早就派了好幾個探子時時刻刻盯著白馬氐,甚至還找到了一兩個普通養馬的氐人作為內應。

因此白馬氐那兒一有動靜驅馬動了起來,探子就馬上來彙報了,他們幾乎很快就知道白馬氐這是準備好了啊,恐怕梁國人也快要到了。

好啊。

那就先下手為強,不給他們兵合一處以及梁國人修整的機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

張玉是真迷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腦子昏頭了,在山裡轉了好幾圈。心裡發虛,所以李複問他的時候他總是快了快了。

這麼一轉悠,昀哥兒一行人又冷又餓,小半天的路程愣是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才找到地方。

可是他們一從林子裡鑽出來,剛派人看看路線的時候,他們就發現附近有大量打鬥的痕跡,更有不少亂跑受傷的馬匹橫七豎八地倒在四周。

鄧羌等人立刻警戒起來。

把昀哥兒護好,一路繼續小心摸過去,快到固關鄉那兒,就發現以固關鄉為起點,附近竟然在爆發一場大戰。大量無主的馬受驚,更是在戰場上到處嘶鳴吼叫,然後踩死不少人。

打鬥看起來持續有段時間了,現在都快收尾了,到處都是死屍還有各處亂跑的馬匹。

可以說,滿是遍野的都是馬啊。

昀哥兒一堆人一冒頭,不知道誰喊的,“梁國人殺來了!”

然後本來還在打得都快沒力氣的兩夥人,忽然一個警醒,不知道怎麼就忽然開始搶馬就跑。

人是有從眾心理的。

你跑,那我也跑。

昀哥兒也有點傻住了,這算怎麼回事?

但是現在一看就是對他們有利,管他們呢。他們雖然趕了幾天路,今天還迷路,但也比下面那些早就打到筋疲力竭,關鍵心態還崩了的人要好。

於是昀哥兒立馬喊:“快,追,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可不多!就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是鄧羌先反應過來,第一個就一抽橫刀往前衝。他一動,身後那些民壯跟鄉勇也被鄧羌的勇氣還有戰場的血腥氣激起了血氣,拔出刀殺聲震天往前衝。

隊形很亂,人也不多,滿打滿算才兩百多人,可吼叫跟氣勢上卻被他們喊出了萬把人的味道。

今天陰雨漫天,適合戰場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