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兒今天怎麼還不困?”辛娘縫製著新衣服,看著昀哥兒還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之前昀哥兒的作息很規律,這個點基本睡覺了,很少還在跟狗子一起玩耍。
因為房間放了不少炭火,屋子裡面暖暖的,昀哥兒原本外面裹著的厚衣服也就沒穿了。這會兒有些輕鬆便利地在地上跟狗子玩手都剪刀布的遊戲,旁邊還放了一些軟乎乎的小糕點跟煉乳,昀哥兒餓了也能吃一些。
昀哥兒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精神,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又玩了會兒,狗子起身去替辛娘挑了挑油燈。
屋子裡面很快亮了幾分,狗子忽然喊了起來,“昀哥兒快看,外面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也是昀哥兒出生以來的第一場雪呢。
昀哥兒一下放下手裡的小糕點,直接踩過地上鋪著的小軟被就往窗口跑。可他人太矮了,看不到。
狗子趕緊抱起昀哥兒,昀哥兒也吭哧吭哧用雙手扒拉窗沿努力往外看。還是辛娘笑了聲,放下手裡的東西搬動了兩張椅子過來。
“踩上面看,就是要當心一些。”
昀哥兒嘿嘿笑著一腳踩在椅子上,狗子用手撐開窗戶,把原本的空隙開大了不少。
今夜無風卻下雪,更難得的是今夜竟然有一輪清冷的圓月,幽幽月色下,紛紛揚揚的大雪在這安靜的夜晚紛紛揚揚地飄落下,很有一番特彆的意境。
昀哥兒雙手枕在下巴下,滿臉興趣地看著外面的大雪,“好獨特的夜景,漂亮。”
狗子也是眼睛一亮。
他從沒在這樣的角度看過雪夜夜景。
以前落雪是他們家最害怕的事,那意味著饑餓還要加個寒冷。
可現在,他吃得很飽穿的很暖,屋子裡面還有暖烘烘的炭火。他趴在乾淨的窗戶上,安安靜靜地看著大片的雪花。
隻感覺人真的好渺小啊。
還有,原來雪花竟然是這麼輕盈又清冷漂亮的嗎,就像是在月色下跳舞的仙子似的。
辛娘看兩個小孩兒看雪花入迷了,也沒阻止他們回來,而是去拿了兩件衣服讓兩個小孩穿上,都彆凍病才是。
這一晚,昀哥兒是看雪花睡著的。
就連說的夢話,都是喊著好漂亮的雪。
辛娘一直看著昀哥兒,看他咧開嘴笑著,想來那一定是一個關於雪景很美好的夢。
而狗子,也睡了一個下雪天來最好的覺。
第二天早上昀哥兒起來的時候,天氣明顯比昨天冷了幾個度。昀哥兒一起來就被辛娘壓住了被子,讓他先彆起來。
而屋子裡面,狗子跟丫鬟正在用小爐子跟昀哥兒燙衣服,這樣衣服壓過一圈就會帶些暖意,穿到身上不會冷。
等昀哥兒穿好衣服被抱出門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院子裡面的積雪已經很厚實了,足足到了辛娘的小腿那兒,看來昨晚是下了一整夜。
這雪太厚了,郭大娘潘大娘她們都在院子裡面鏟雪。
昀哥兒看那些大塊大塊地積雪,忍不住拍著手喊,“大娘,堆個雪人堆個雪人。”
跟著辛娘身後的丫鬟也有些童心,忍不住捂著嘴巴笑。
郭大娘立馬粗著嗓子應和,“行勒,我給昀哥兒堆個大的,就放在昀哥兒那邊的窗戶口,昀哥兒推開就能看到。”
“翊哥兒也要。”昀哥兒又指向翊哥兒那邊的住處。
潘大娘樂嗬了,“咱們昀哥兒還知道想著翊哥兒呢。”
昀哥兒一臉驕傲地抬頭聽誇誇話。
辛娘無奈地拍了拍昀哥兒的肩膀,加快了腳步領他去吃飯。今天李複沒溜號回來吃早餐,誰叫昨晚下雪了,而且下一夜,估計隴縣有不少地方會出現房屋倒塌之類的災害,他忙著處理事物呢。
一直到昀哥兒吃完早餐,郭大娘她們雪人都堆好了,李複也還沒回來。
昀哥兒不急,索性努力要從辛娘的懷裡下來,然後一步步跟肉丸子滾動似的就挪到了積雪旁邊。
他抬手就去抓,然後就被辛娘被抱了回來。
“昀哥兒要乾什麼?”
“做個小雪人,是我,那個大雪人是娘親。”
辛娘被昀哥兒的話弄得心裡一片軟和,可還是不放昀哥兒去玩雪。這可不行,昀哥兒從來都是細養的。雖然一直身體健康,但現在還小,萬萬不能大意。
昀哥兒這邊還能講道理,翊哥兒終於能出來放風,加上第一次看到積雪。好家夥,翊哥兒就跟人來瘋一樣,上去就撲騰。
布氏實在弄不好他,索性讓郭大娘她們用木盆裝了一小盆,然後帶著小木盆讓翊哥兒去屋子裡面玩兒。可是屋子裡面暖和,這點積雪很快就融化了。
布氏就騙翊哥兒,告訴他積雪沒了,全沒了。翊哥兒執拗又一根筋,以為真沒了,很快就把雪的事兒忘了個乾淨。
昀哥兒看得直搖頭。
翊哥兒可真好騙啊,可惜他不好騙。
不過最後翊哥兒好歹還摸到了雪,昀哥兒一點都沒碰到。沒碰到真的雪就算了,下午的時候他學的第一個字就是‘雪’。
李複回來了,神色有些疲憊,可不妨礙他教育兩個娃的心。
於是先給翊哥兒讀一段書,然後就叫昀哥兒認字。
認字主要還得加練字,可是毛筆太軟,加上昀哥兒的小手握筆都勉勉強強,手也不習慣使精細力氣,總是寫得歪歪扭扭。
這樣太費紙張了,李複都有些心疼,最後弄了一個練字的沙盤過來。
就是一塊平的木板,四周是卡好的木頭圍欄,然後在中間撒上一層細沙,昀哥兒就可以用木棍在上面寫字了。
這是這個時代的練字神器。
昀哥兒捏著木棍,這木棍比毛筆要好用,主要是不軟容易受力,可是昀哥兒老大不開心了。
“阿爹,你隻說一天認一個字,沒說還要寫。”
昀哥兒皺著一張小臉,他覺得李複太狡猾了,這個當爹的大大的壞。而且他才多大啊,才一歲一歲!
李複就讓他練字,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又要記住又要寫出來,這就變成一天做兩件事了,根本不是昨天說的隻學一個字!
李複悠哉地看著書,笑道:“我昨天隻說學一個字,沒說你隻要認不要寫啊。昀哥兒昨天沒想到,今天再反悔可不行。”
昀哥兒氣呼呼地瞪著李複。
大人就可以故意玩兒文字遊戲嘛?大人就可以耍賴?
李複被看得有點心虛,隻是想到昀哥兒剛才認字太快了,李複就不想埋沒他的天賦。
昀哥兒這麼聰慧,小時候不抓緊一點,以後長大就荒廢了。
他兩個兒子其實都還行,就是翊哥兒太執拗,昀哥兒又太懶散了,都得治治這脾氣。
看李複不改變想法,昀哥兒隻能氣呼呼地低頭練字。
用木棍寫就比毛筆好多了,昀哥兒發現他控筆好像挺熟悉的,就像是以前就練過一樣。就是小孩兒的手力氣大小有時候不受控製,所以他寫的力道很重,木板上的沙子總是會被劃出過深的痕跡,整個字不夠流暢跟圓潤。
昀哥兒一看第一個寫出來的字有些歪扭,立馬悄悄看了眼李複,然後就把字趕緊劃掉了。
他雖然不想練字,可練了就要寫個好得出來,才不要歪歪扭扭不對稱,回頭李複一定會把這事兒跟鄭老頭還有孟老頭說的。
孟老頭嘴巴多毒啊,鄭老頭又是八卦嘴碎王者,這黑曆史還不得被他們到處宣揚?
不不,昀哥兒趕緊搖頭。
黑曆史必須扼殺在搖籃裡面。
李複看了會兒書,悄悄把書拿下一些去看昀哥兒,就發現昀哥兒坐在沙盤面前,然後握著木棍寫得很認真。
李複忍不住點了點頭。
其實昀哥兒自己沒發現,他雖然有些憊懶,可是事情真的給到他了,他總是做得很認真,企圖做到最好。所以他這樣的性格,一定要有一個嚴格的老師去管束他,不然昀哥兒一定能躲就躲。
昀哥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寫著寫著,昀哥兒覺得手裡的小木棍越用越熟練了。
恍惚間,昀哥兒仿佛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昀哥兒。
大大的昀哥兒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衣服,然後坐在一間四周是白牆的房間裡面。白牆正上方掛著兩句話——入班即靜,入座即學。
大大的昀哥兒快速做著一張張的試卷,流暢乾淨的楷體文字在大昀哥兒的手中被快速答在了試卷上。
“你的字好好看,高考卷面分一定不會扣了。”
大大的昀哥兒寫得起勁兒,旁邊忽然傳來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
昀哥兒被這個聲音驚醒了,這才發現他不在那個奇怪的教室,他是在阿爹的書房。剛才他的大腦好像又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記憶,唉,昀哥兒都習慣了。
咂巴著嘴,昀哥兒低頭一看,他竟然發現他在沙盤上寫了一個很漂亮的‘雪’字。
昀哥兒立馬把剛才的記憶放到了腦後,而是高興地喊:“阿爹、翊哥兒你們快過來看,看看我寫的字!”
可惜不是寫在紙上的,不然就能拿給娘親看了。
昀哥兒想,要是寫在紙上的,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字,他還想收藏起來呢,就跟當初從李複身上硬扯下來的穗子,娘親送他的第一個香囊,翊哥兒給他的小木馬還有狗子的竹哨一起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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