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李府之外的世道 快樂的童年(1 / 1)

鄭左生率先從李複手裡接過了昀哥兒,然後做了個跟所有第一次抱昀哥兒人一樣的動作,那就是在自己手裡掂量了一下。

李複笑道:“彆看著昀哥兒還小,實際被養得很瓷實。要是抱久了,咱們這胳膊還受不了。”

他們都是文人,常年不乾重活,這敦實的小娃娃抱久了確實胳膊吃不消。

鄭左生逗了昀哥兒一會兒,索性抱著昀哥兒坐了下來。

昀哥兒也聽話,隻是扒拉著鄭左生的袖子往他們前面的木桌張望,上面放了不少的酥餅還有瓜果。

自從他不吃奶之後,辛娘給他準備的嬰兒套餐主打一個清淡。因此桌子上的這些糕點水果的,昀哥兒是扯著手想去夠。

鄭左生抱著昀哥兒覺察了他的動作,立馬挪著椅子往後挪了一點。

比起李複,鄭左生最小的孫子都五六歲了,雖然他尋常也不管養孩子的事兒,可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兒不能亂讓他吃東西。那些酥餅、棗乾,這麼點小孩不說咬不咬得動,他吃了也容易不消化啊。

不過看昀哥兒實在想要,鄭左生索性拿了一個沒剝開的大石榴放在了昀哥兒面前。

這也不是給他吃的,純粹讓小孩兒湊個熱鬨玩玩。

昀哥兒本來看到一個紅彤彤的大石榴放在他面前,剛要笑呢,結果發現是沒剝開的。

他這點力氣可沒法打開啊。

昀哥兒頓時啪啪拍了拍大石榴,然後轉回頭去看鄭左生,黑湛湛的眼神透著明晃晃的期待。

鄭左生發現李複還真不是吹牛,這孩子可能是有點早慧在身上的,而且就算不是早慧,這孩子看著也是特彆機靈。

“這可不行,我抱著你,沒手剝了。”

鄭左生明晃晃的故意逗小孩兒,把昀哥兒氣得不行。

不僅鄭左生不肯,就連孟襆跟李複都不願意幫他剝大石榴,甚至他們剝開的也不肯給他吃,一個個故意讒小孩。

昀哥兒耷拉著臉不高興看了一圈,最後努力一個俯下身,把那顆在木桌上放著的大石榴努力抱了起來。

他臉憋得通紅也不肯放開。

這大石榴給他就是他的了,不給他剝開,他就拿回去給娘親吃。

昀哥兒護食一樣抱著大石榴,就跟福娃抱鯉魚似的,看著討喜極了。

“昀哥兒彆氣,來來,吃點酥餅。”李複被他逗笑了,索性把他懷裡的大石榴拿了下來,然後給了昀哥兒半塊酥餅。

不過這大石榴還是得放昀哥兒手邊,不然昀哥兒可不乾。

當然不止昀哥兒有,翊哥兒雖然是坐在嬰兒椅子上的,但剛才也是分到了一個大石榴。

可翊哥兒可不是拍著石榴讓李複他們剝,而是自己直接上嘴啃了。大石榴的皮是帶點苦味的,翊哥兒啃得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口水更是塗滿了整個石榴。

可翊哥兒的脾氣很倔強,明明啃了滿嘴的苦味難受得不行,卻還是不肯把抱著的大石榴放棄,依舊流著口水到處坑坑窪窪地啃著。更是連這會兒李複遞過去的另外板塊酥餅都沒用,到手翊哥兒就直接扔了出去。

這死強的脾氣跟他哭的時候有一比,反正開哭之後,不管怎麼哄都絕對不會停,除非他自己哭暈或者哭的嗓子徹底不行。

大概了解自己這個大兒子,李複也沒阻止翊哥兒啃石榴皮。隻是時不時看一眼,彆真讓他啃出來就可以了。

倒不是他吝嗇給兩個兒子吃點石榴,問題是他們太小了,還不適合吃這種容易嗆到的東西。

大兒子倔強的啃皮,二兒子滿足的哢哢吃酥餅,李複也就安心小酌幾杯酒跟友人聊了起來。

昀哥兒乖乖巧巧地被鄭左生抱坐著,他還會用一隻小手接著酥餅的碎屑不讓它掉地上,吃的可認真。

同時,昀哥兒支棱著耳朵聽得也認真。

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兒呢。

昀哥兒其實做了好幾個關於大學生上課的夢了,就是那些夢總是斷斷續續的,而且好多早上醒來就忘記了。

可是昀哥兒還是覺得他懂了很多東西。

比如老教授講過文字跟隨曆史的變遷史,他就知道了楷體呀,可他不知道現在具體是哪個曆史階段。平常的時候,阿爹跟阿娘都不大會提這些東西的。

剛剛阿爹的兩個好友向他介紹自己,昀哥兒也想了半天了,確認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

昀哥兒心裡嘀嘀咕咕,要麼是他的夢忘記太多了,要麼他倆就是那種岌岌無名之人了,以後的曆史沒有記載他們。

這時候,一直抱著昀哥兒的鄭左生不知怎麼提高了一些聲音,語氣似乎有些憤怒,“我一路從中/央出發,沿途見到了不少村莊祭祀鬼神,到了涼州這兒發現更是嚴重。前些天我路過獂道縣,那裡的縣長竟然還主持淫祠祭祀,每年都選一對童男童女充作鬼神血食,不知道害了多少性命。等我在成紀縣上任,不僅要上書中/央,把那個祭祀淫祠獂道縣縣長問罪,更要嚴厲打擊涼州這兒的祭祀鬼神一事。”

大概是聊到了一路見聞,鄭左生顯得十分生氣。

昀哥兒也不吃了,安靜地聽他講話。不過心裡昀哥兒還是有些茫然,他出生之後算不上錦衣玉食,可辛娘跟房裡的一個丫鬟還是給他照顧得很妥帖的,吃喝不愁,昀哥兒還真不知道原來李府之外是這樣的光景。

縣長領頭用童男童女祭祀鬼神,看來這不是一個很好的世道。

鄭左生前些年一直在中樞為官,就算梁國國勢日漸衰弱,但中樞所在還是相對富裕一些的。

可李複一直在偏遠地區當官,知道外面的光景真的差透了。涼州不僅要時常要遭受異族的掠奪、殺戮,更是動不動乾旱,導致糧食收成本來就艱難。可這樣的情況下,漢陽郡每年下達各縣的稅收卻不減分毫,甚至年年要加。

李複知道一些情況,有些縣實在沒辦法了,隻能向一些淫祠祭祀,就為了多換一點糧食。

因此聽了鄭左生的話,李複一句話沒說。

鄭左生還對梁國以及那位剛登位的小皇帝抱有期望,等他在外做官做個幾年,他也就明白為什麼出了中樞之後,外面這種情況越來越多了。

李複不說,孟襆倒是開口了。

孟襆一直在野,並且長久且平等的看不起梁國的多數皇帝,他有點類似於一個噴子,所以說得特彆直白:“子明真的是中樞待久了,都有些不食五穀了。

獂道縣縣長殺害童男童女祭祀淫祠固然不可取,可換一個縣長,這獂道縣就能五穀豐登,百姓人人富足安居樂業了?

若是百姓安康,這獂道縣縣長就算是想祭祀淫祠恐怕都沒人從他,可若是百姓苦難,就算他不從,那些乞活的百姓恐怕也會自發祭祀。”

孟襆倒不是讚同那個縣長,他隻是鄙視梁國的不作為,加上現在主少國疑,這天下已經有亂的趨勢了。

就算不說大的方向,小的方面來說,鄭左生回去後參了那個縣長一本,讓那個縣長滾蛋,不解決大頭問題,那些百姓肯定還是會自己祭祀的。

孟襆混跡鄉野,知道那些庶民尋常是最好糊弄,很多時候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甚至能比牲口更加聽話地在田地裡面老老實實地耕種著,土地生產出來的糧食大部分都不屬於他們,可他們依舊對此感到滿足。可有時候為了活下去,他們也能做出最愚蠢與惡毒的事來。

那些庶民啊。

孟襆喝了一口酒。

他們沒有上安社稷下撫黎民,最後流芳百世的宏圖誌向,他們隻是想要活著而已。

鄭左生真的是中樞的勾心鬥角看多了,現在的心都不夠踏實了。

鄭左生被孟襆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要不是抱著昀哥兒,他都想跟孟襆開噴了。

幸好這時候,翊哥兒還是大力出奇跡了。

彆說,那個大石榴真的被他咬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裡面一顆顆紅彤彤的石榴籽。

翊哥兒不顧滿嘴的苦澀味道,直接上手摳出一粒就嗚啊嗚啊叫著向昀哥兒的方向伸過來。

見此李複趕緊說道:“翊哥兒這大哥倒是做得不錯,知道想著昀哥兒。”

昀哥兒聽得津津有味,結果發現鄭左生跟孟襆都不說了,還有點失望。再一看翊哥兒,他雙手全是石榴皮的汁水以及口水,掌心裡面是破損的兩粒石榴籽。

這壓根沒法吃。

反正昀哥兒堅決不吃。

昀哥兒嫌棄地扭回頭,李複頓時笑道:“昀哥兒這愛乾淨的毛病真的是改不了了。”

說話間,翊哥兒剝開的石榴跟手心裡面的兩粒都沒保住,全被李複拿走了。

翊哥兒不高興地揮舞了幾下手,企圖搶奪回來,發現沒成效之後,翊哥兒也就不管了。他也不愛吃石榴,主要翊哥兒吃了半天全是苦味,他覺得石榴就是苦的。

李複看翊哥兒弄得渾身臟兮兮的,加上現在沒事兒做了,翊哥兒有哭的跡象,索性讓丫鬟把翊哥兒先抱走了。

至於昀哥兒,他還被鄭左生抱著。

“兩位今天是中秋,彆聊國事了。我那小花園有十來盆開得特彆好的菊花,要不要去看看花?”

昀哥兒也放鬆了心情,扯著鄭左生的衣袖嗚啊嗚啊喊了起來。

去去去,去看。

那裡還有他的兩盆,他養的可好了!

他至今還沒從他阿爹跟娘親以外的人聽到過誇誇話,昀哥兒已經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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