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是正式見家長,桑雲窈還是給準備了禮物,橘子罐頭、麥乳精是必備的。
武裝部、街道部又給馮奶奶那裡送了不少東西,馮奶奶留下了一部分麥乳精給詹彩玲補身體,還有一些橘子罐頭給詹彩玲甜甜嘴,剩下的都按照供銷社價格賣給了桑雲窈。
詹彩玲一個勁兒說自己都多大了,哪兒L有吃這些的道理,馮奶奶一個勁兒L地要留東西。
眼見著母親眼眶都要紅了,詹彩玲隻好同意了,還現場開了一個橘子罐頭吃。
這一幕瞧著桑雲窈和小團子偷笑,鐵血女兵詹彩玲同誌也扛不住老母親的眼淚。
桑雲窈另外給兩個老人準備的特色化禮物則是毛線帽,197號一大媽的價格貴了點,但是桑雲窈用過一次就離不開了。
基本用鉛筆畫出想要的款式,無論是剪裁、編織,一大媽都可以完美地複刻出來,有時候一大媽的審美還會加一點小細節,比桑雲窈一開始畫出來的圖更好看。
桑雲窈已經盤算著,今年秋天的毛衣,包括晚點祁衛東生日要送的東西,都可以委托一大媽來做。
197號一大媽現在整條胡同最喜歡的也是桑雲窈,這位可是她的大主顧,見到了桑雲窈和小團子都是熱情的招呼,對桑雲窈談對象的事情也是堅決在外不議論,不討論。
男款帽子模仿的是部隊上的剪絨帽子,最裡面墊上了羊絨,彆提多暖和了,女款帽子則是青藍色的毛線打底,翻邊則是亮黃色的,又彆致又亮眼。
送給未來的公公婆婆,則是走馮奶奶的關係在百貨商場買到的一青一紅羊絨圍巾。
這兩條羊絨圍巾價格可不便宜,桑雲窈再次掏空了布票,還大出血了足足四十塊。
但是洗乾淨的手摸著這條羊絨圍巾就覺得值得。
兩條圍巾並不是純紅色,純靛青色,而是用了一些白絨在裡面淡了染色,呈現出更為自然的顏色,想著現在這個年代人們對物品的愛惜程度,隻怕這兩條圍巾可以用一輩子,也很好搭配衣服。
桑雲窈覺得把圍巾當做禮物送出去很體面。
桑雲窈還買了大塊的牛皮紙,做成現代樣式的牛皮紙袋,再把牛皮紙剪出細細長長的紙條,搓成麻花樣式,再用膠水固定在牛皮袋的兩側當做把手。
小團子在牛皮紙袋上用蠟筆畫畫,方方正正寫著禮品兩個字。
現在小團子拎著四個禮品袋,桑雲窈則是拿著橘子罐頭、麥乳精到了巷子口,對面已經停了一輛漆黑棱角分明的小汽車。
坐在後座的陸湘儀遠遠見著桑家兩人就對兒L子說道:“你在車上坐著,我去接她們兩人。”
陸湘儀今天打扮得很慎重,她穿得是一條明黃色配上緋色短裙的套裙,脖頸上還掛著一條項鏈,手腕上帶著鬱金香金鏈子,腳下穿著的也是時髦的牛皮涼鞋。
低調的陸湘儀難得這樣打扮,就是為了表示對未來兒L媳婦的重視。
本來隨便穿著休閒
一點衣服的祁平江為了配合妻子的重視,也穿著襯衣、黑色長褲,頭上用了一點發油。
今天決定是在什刹海附近的飯店吃飯,祁衛東先開車把家人裡送去了,按道理陸湘儀也可以在飯店等著,她迫不及待想要先見到小團子,就坐上了兒L子的車,一起來接桑家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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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湘儀幾乎是一下車走過來,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陸奶奶!”小團子幾乎是蹦了起來,衝了過去。
桑雲窈看著沒車,就隨她去了,腳步也快一點,萬一有個情況,也好救急。
祁衛東沒聽陸湘儀女士的指示,他注意到了對象手裡拎著東西,熄火下車,走到了桑雲窈面前,把她手中的禮盒給拎上了。
陸湘儀已經把牛皮紙袋都給拿上了,“雲窈帶著這麼多東西乾嘛?”
上次陸湘儀還喊著桑雲窈小桑同誌,這會兒L直接親昵地喊她雲窈。
“一早就說了,是吃個便飯。”陸湘儀說道,“等會回來的時候,再把東西拿走,下次正式再來我們家,再把東西拎上。”
陸湘儀不想讓桑雲窈破費,又不想拒絕得太生硬,讓對方覺得自己是不認可她,所以特地提到了正式登門再送禮。
桑雲窈笑著說道:“已經送出去了,哪兒L有拿回去的道理,若是下次正式登門,我就偷個懶不帶了。”
小團子點了一下頭,“這四個袋子的禮物是我陪著小姨一起選的!都很好看的!”
陸湘儀笑得合不攏嘴,眼角也浮現了淡淡的細紋來,“好好好。等會到了飯店就打開。”
·
桑雲窈一共坐過兩次小汽車,一次是計文莉開的,第二次就是祁衛東開的了。
計文莉開車就很穩,祁衛東開車感覺和計文莉差不多,再仔細感受,祁衛東在加速,降速的時候,都更為平滑一點。
陸湘儀取下了小孩兒L的帽子,把人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上次陸湘儀就想這樣做了,還是托兒L子的福,她現在是正經的小團子長輩,這樣坐一點都不突兀。
顛了顛小孩兒L的重量,陸湘儀說道:“彤彤比上次胖了一點。”
上次瘦得眼睛都顯得更大了,而現在小團子的手背浮現出了肉窩窩。
“學校裡的飯菜很好吃。”小團子說道,“有時候我在學校裡吃完了,還會跟著小姨再吃一次!一天四頓飯,我就長胖啦!”
“胖點好。”陸湘儀說道,“個子高了,頭發也長一點了。你小姨把你養得真好。”
陸湘儀對著旁邊的桑雲窈笑了笑。
陸湘儀也不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彤彤身上,這會兒L就和桑雲窈說話。
陸湘儀是真心覺得桑雲窈也不容易,自己才剛滿十八歲,在陸湘儀看來就是半大的孩子,卻能夠把小團子養得這麼好。
不是一般人有魄力能夠把外甥女從鄉下帶過來的,尤其是說是外甥女,其實還要加個表字,畢竟小團子的生母和桑雲窈不是親骨血。
陸湘儀帶著鬱金香手鏈的那隻手攥住了小團子的手,陸湘儀和桑雲窈說話。
“我都不曉得我們還有這樣的關係,以後你周末也不用把彤彤托付給彆人,你和衛東隻管出去玩,彤彤就放在我們家!我保管把她給帶得好好的。”
“啊!也不需要,上個星期她和製片廠家屬院的小孩兒L就玩得怪好的。”桑雲窈有點乾不出這事,她和祁衛東談戀愛,讓未來婆婆帶孩子,好怪。
陸湘儀對著彤彤問道:“你上個星期和朋友玩得高興嗎?”
想著上周的經曆,她幫助了明街小學的歐老師,小團子點點頭:“特彆高興。”
陸湘儀是很想帶著彤彤到自己家屬院,見著彤彤喜歡和同齡人玩,也就隻好說道:“偶爾也可以來陸奶奶家的院子玩,我們家屬院也有很多小朋友。”
“好。”小團子軟綿綿地說道。
陸湘儀笑著對桑雲窈說道:“你看孩子都同意了,要不今天下午就在我們家屬院玩。”
剛剛在被陸湘儀脫帽子的時候,小團子就注意到了陸奶奶所帶的鬱金香手鏈,這會兒L陸湘儀奶奶攥著她的手,小團子就一下又一下地摸著鬱金香手鏈。
小孩兒L的手熱乎乎的,陸湘儀分了一點注意力給小團子,看出了小孩兒L喜歡這條手鏈。
“很喜歡這條手鏈是不是?”陸湘儀說道,“送給你,你可以繞兩圈帶上。”
祁衛東聽到了這話可愣住了,直接說道:“媽,這不是爸送你的二十周年紀念的禮物嗎?”
“你也說了是你爸送我的,就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彤彤。”陸湘儀還真的當真要去解扣,“不就是一條手鏈嗎?有你爸陪我就夠了,東西不重要,彤彤喜歡更重要。”
小團子連忙說道:“不用的,不用的!陸奶奶,我就是覺得鬱金香好看!我喜歡鬱金香!”
小團子從小兜兜裡拿出了雨花石來,其實今天她出門的時候猶豫地要命,要不要帶上這個雨花石,這樣的場合帶上鬱金香雨花石好像不合適,她一直摸雨花石多奇怪啊。
最後她還是帶上了,小團子還一板正經地和小姨說道:“小姨,我天天帶上小石頭,我天天帶,天天帶,我今天本來想不帶的,但是我聽到小石頭再說:為什麼不帶我啊?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我覺得小石頭說的有道理,我想把小石頭給帶上。”
小團子心虛的時候和大人一樣話很多,這樣的童言稚語聽得桑雲窈發笑,桑雲窈也一板正經地說道:“小石頭都這樣說了,那肯定得帶上!”
小團子聽到了小姨的回答後,就把帶著鬱金香花紋的雨花石帶上了,這會兒L小手從小兜兜裡掏了出來,獻寶似得給陸奶奶看。
“陸奶奶你看,是不是很漂亮,這是祁叔叔送我的,祁叔叔看到我上報紙啦,他說我做了一件特彆有意義的好事,獎勵給我的寶貝!”
陸湘儀一看雨花石就覺得眼熟,“衛東,這是小時候你和你哥要過去的吧。”
祁衛東點頭:“
對,彤彤有一個鬱金香吊墜她特彆喜歡。”
聽到了鬱金香吊墜五個字,陸湘儀的心中一顫,她本來就想問小團子吊墜的事情,現在說道:“能讓我看看嗎?”
小團子把吊墜從自己的脖頸之中拉出來,金色的鬱金香正中是玻璃,玻璃裡面有小小的轉動的鬱金香。
小團子晃了晃這個吊墜,開口說道:“這原本是袖扣,是爸爸的遺物,小姨幫我用結繩編起來我帶到脖子上,我特彆特彆寶貴這個鬱金香袖扣!”
孩童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她沒注意到身下的人身子發僵,陸湘儀的眼眶也紅了,在對上了彤彤燦爛的笑臉,陸湘儀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了小團子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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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湘儀在看到了金色鬱金香袖扣的一瞬間,就仿佛回到了過去。
她在機場送大姐和弟弟離開,大姐摟著弟弟陸繹,本來是等待陸繹學成歸國做貢獻,誰知道去了回來沒見到,再見到就是永恒。
其實她早知道桑寶彤的父母雙亡,跟著小姨住,隻是昔日裡她怎麼都不知道,這個父亡,便是代表了她的幼弟陸繹的死亡。
那個年齡很小,聰慧無雙,不想被耽擱所以送去了國外讀書,懷著一槍熱情報效國家的弟弟沒了,她還盼望著他能夠被摘帽子歸來,她想著說不定弟弟結了婚有了孩子,卻沒想到弟弟確實有孩子,但是弟弟死之前都沒有看到他的孩子,而且弟弟都已經沒了好幾年。
眼淚一旦開始墜落,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麼都無法停息。
剛開始還是掉眼淚,到後來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怎麼都無法停歇,陸湘儀痛哭出聲。
陸湘儀聽彤彤說過,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已經沒了,原來六年前有一次夜裡她被雷聲驚醒,之後心慌的厲害,恐怕是那一天,弟弟陸繹就去世了。
陸湘儀沒有爸爸、媽媽、大姐,她一直盼望著找到小弟,沒想到弟弟早已經沒了。
此時祁衛東已經快到國營飯店了,什刹海這裡通往國營飯店是一條堪堪通過車並不寬闊的水泥路。
祁衛東要是把車停到這裡會礙事,他開到了國營飯店的後院裡,就這樣在車裡靜靜坐著。
小團子隻是迷茫了一瞬間,甚至不用去問小姨就猜到了陸湘儀的身份。
她的爸爸叫做陸繹,按照葛家國爺爺的說法,她在首都有一個二姑,陸奶奶就姓路,所以二姑就是陸湘儀奶奶吧。
小團子的手還攥著鬱金香袖扣,看著陸湘儀的眼淚,也開始啪嗒掉眼淚。
“陸奶奶,”小團子輕聲說道,“你是我的姑姑對不對?我爸爸是你的親弟弟。這個是不是就是你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
陸湘儀抬眼,她的眼淚都掉落在她的手上,上前把小團子摟入到懷中,“對,我是你的二姑。你喊我二姑吧。”
“二姑。”
雖然這一幕非常感人,祁衛東卻不合時宜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說小團子喊自己的媽二姑,那他和小團子就是表兄妹的關係。
他的新任對象桑雲窈,是小表妹的小姨,按照輩分來算,他應該喊桑雲窈叫做小姨。
他幾乎是瞬間就矮了對象一個輩分,其實輩分不輩分倒也沒關係,但是還有另一件頂頂要緊的事情。
這到底算不算三代以內的旁係血親,如果要是算的話,那可結婚證都沒辦法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