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雲窈不知道幼兒園裡發生的事情, 她接受了何記者的采訪以後就去買菜。
自行車把上掛著編藤菜籃子,她買了一小塊兒瘦肉,一小包澱粉、一斤半的雜骨, 一把小蔥,薑片、土豆、木耳菜、泡泡椒還有白蘿卜。
四合院十一戶人家公用一個大廚房,大廚房的角落裡有一排高矮不一的櫃子, 一般各家的鍋碗瓢盆還有米面都鎖在各家的櫃子裡。
桑家因為人少櫃子並不大,和馮奶奶的櫃子是上下摞起來的,為了固定住,還打了螺絲, 把兩家的櫃子牢牢地定在牆上。
桑雲窈拿出腰間固定在褲袢帶的一串鑰匙,找到了廚房櫃子的鑰匙,打開櫃子以後,把砂鍋、案板等東西拿了出來。
姚聽聽在廚房裡煮中藥, 她探過頭,看著桑雲窈從菜籃裡拿出來的菜。
“這麼豐盛,今晚上在家裡吃飯?那食堂裡的飯你是不是今天不打?要不給我唄?”
食堂裡打飯用的也是職工飯票, 如果不吃可以攢著休息日的時候去打飯。
桑雲窈才不給她:“不給, 周六中午我不做飯了, 到時候和彤彤在食堂裡湊合一頓。姚姐,換塊煤。”
桑雲窈一塊兒沒用過的蜂窩煤,換了一塊兒已經燃燒得差不多的煤。
桑雲窈把蜂窩煤在小煤爐裡排好, 自己手腳利落地清洗砂鍋,洗菜準備把晚上炒的肉給醃製起來。
夏天的天氣熱, 又沒有冰箱,要是不醃一下,到了晚上非得壞了不可。
桑雲窈用薑片還有小蔥還有鹽醃肉, 把醃好的肉鎖到廚房她家的小櫃子裡,緊接著用大火燒開了砂鍋裡的水,把骨頭給煮了一遍,把血沫給撇乾淨。
旁邊的姚聽聽不由得心疼地說道:“這沫子可都是肉,小桑,你這也太不是當家做主的料了。”
“那這一鍋熱水都給你了。”桑雲窈說道。
姚聽聽一梗,她確實是困難,但是也沒到喝彆人的涮鍋水地步。
“那也不用,單煮這水也沒什麼滋味啊,要說起來,這種雜骨是最補鈣的,我家康康的骨頭就有點軟,晚上一抽一抽地,哭著的聲音都小小的,可讓我心疼了。”
“姚姐,你晚點也給孩子買點雜骨,給他補鈣。”
“我家哪兒有這個條件啊,我這困難著呢。三大爺家的夥食不是不錯嗎?每次燉湯可都給我家小子一碗。”
“三大爺家的條件確實很好,希望三大爺早日再次煮湯,可以分給你家康康一碗。”
原主的父親在沒去世以前,姚聽聽就找這個桑家蹭東西,無論是桑父還是原主,都不會太過於拒絕。
現在的桑雲窈可不願意被人占便宜,她用真誠打敗一切,面對姚聽聽討要食物,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地防禦起來。
回答了姚聽聽的問題,也僅僅隻是回答她罷了,壓根不會主動開口送湯。
姚聽聽被一噎,忍不住說道:“小桑,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那麼直嗎?你姚姐我日子過得也不容易,我這家裡你也是知道的……”
桑雲窈打斷了姚聽聽的話,開口說道:“姚姐,你確實不容易,我也不怎麼容易,我現在也養了一個孩子,而且不像是你以後要讓孩子去廠區的幼兒園不用送禮,我是需要送禮才能進入的,對不住了,我家沒餘糧。”
桑雲窈拒絕被姚聽聽道德綁架,姚聽聽家的日子過得不好又不是她造成的,沒必要施舍給彆人太多的同情心。
桑雲窈做完了準備工作以後,把煤爐子給拎到自己的房間裡。
燉湯肯定是不能在廚房裡燉的,不然被人用勺子拿了幾塊兒肉,喝一碗湯再倒上一碗水怎麼辦?
姚聽聽確實打著這個主意,見到了桑雲窈把煤爐子都拎走,不由得氣悶不已。她還打算撈碗湯夾幾塊兒肉呢!
這桑雲窈自從把外甥女領回來以後,整個人就小氣了起來。
她本來確實存著撮合桑雲窈和賈前進的心思,她從賈前進那裡占了便宜,但是沒想過真正地嫁給賈前進,一來是自己的婆婆死死地盯著自己,不讓她改嫁。一來是賈家也不是那麼好進的。
如果桑雲窈嫁給了賈前進,桑雲窈現在的屋子可以讓給她家,而還可以打著撮合兩人做媒的名頭去找他們要點好處。
現在桑雲窈如此吝嗇,讓姚聽聽不由得氣悶不已,不由得懷疑撮合他們兩人是不是可以。
太多人結婚了就隻有自己的媳婦,要是賈前進不給自己好處了怎麼辦?
姚聽聽的中藥已經熬製得差不多了,心事重重帶著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桑雲窈把煤爐子拎到了自家屋子裡,把砂鍋裡重新倒入了水,等到水沸騰以後,把煤爐的進風口關的小小的,這樣的小火慢燉滋味才足。
距離接小團子還有一點時間,桑雲窈騎車去買布和棉花,她要給外甥女做午睡的小被子,還有晚上睡覺的被子也要重新做,此外還得給小孩兒做幾套衣服。
小團子也就夏天兩套衣服換洗,根本就沒有什麼能穿的厚衣服,桑雲窈想著至少得給她做個外套還有一條厚一點的褲子,萬一要是變天了,總不能讓孩子凍著吧。
為了讓小孩兒上學,本來就送了一些布票、棉花票出去,再買了這些料子,桑雲窈的手中這類票子就全部用光了。
錢倒是還剩下一些,但是在計劃經濟裡,得有錢有票缺一不可才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桑雲窈把布料、棉花買好了以後,把東西給收拾好,順帶看了一眼煲湯進行的如何了,再鎖好門去接外甥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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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雲窈在差不多在五點半的時候出門的,因為廠裡職工是六點下班,這會兒職工們都沒下班,她是第一個接寶寶的。
在所有小朋友羨慕的眼中,桑寶彤撲入到小姨的懷裡。
桑寶彤覺得自己特彆特彆高興,高興得胸膛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
這種喜悅讓她的眼睛很亮,聲音也嗲了起來,“小姨!”
她把腦袋埋入到桑雲窈的懷中,一聲又一聲地喊著小姨。
桑雲窈頂著大太陽跑來跑去,又怕自己曬黑,穿得是長衣長袖,頭上帶著的是大草帽,她特地車把上還掛了一個草帽,這個草帽自然是給小團子準備的。
桑雲窈把大大的帽子帶在了小團子的腦袋上,這大帽子一下就把小團子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桑寶彤連忙用小手把帽子給抬起來,困惑地看著小姨。
“小姨?”
“免得曬黑了。”桑雲窈笑著說道,“走咯,小姨帶你回家,今晚上有燉雜骨吃!”
小團子用力點頭,側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上,一隻手抓著大大的草帽,一隻手揪住小姨的衣衫,兩隻腿不停地晃動。
這一晃動,小團子就發現了一個改變,自行車原本是有兩個腳蹬讓人踩著,但是那個位置比較偏下她夠不著,而現在腳蹬子被小姨調整的合適,她的一雙小腳正好可以安穩地踩著。
她仰頭看著桑雲窈用力蹬車的背影,心中暗自下定了一個決心,以後一定要對小姨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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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雲窈帶著小團子到了四合院。
桑寶彤拒絕了在屋子裡面等,表示就在外等祁衛東,而桑雲窈則是去廚房裡炒菜。
一根足有一斤半重的大白蘿卜被她削好皮,切成了滾刀狀放入到了砂鍋裡,進風口調得大一些,之後桑雲窈就去備其他菜。
木耳菜被她清洗得乾乾淨淨,放在一邊控水。
醃製好的瘦肉用流水衝去了上面的鹽,切成了肉絲以後,用了一點澱粉和油裹住,這樣的的肉會炒起來滑嫩。
土豆洗乾淨削皮切成了絲,放在碗裡泡著。
泡泡椒也被利落地切好。
桑雲窈手腳利落地處理好了菜,便回房間裡把還在汩汩沸騰的雜骨湯端在了桌子上,把煤爐子拎到廚房裡炒菜。
其實這會兒已經有人開始用煤氣罐了,煤氣罐的火更大更適合炒菜,但是煤氣罐的氣票價格也不少,桑雲窈也就和四合院裡的其他人一樣,用煤爐子炒菜。
風門這會兒已經完全打開,桑雲窈燒熱了鐵鍋倒入了豬油,等到半凝固的豬油融化了,她開始煸炒上了漿的豬肉片,爆炒半分鐘後把豬肉片放在盤子裡,桑雲窈開始正式炒土豆絲青椒炒肉,木耳菜是單炒的。
這個年代因為資源短缺,大部分人肚子裡都缺乏油水,桑雲窈自己也是飯量比在現代的她大很多,考慮到祁衛東是足有一米八的大個子,桑雲窈在去接小團子之前,還去了國營飯店打包了一份鹵雞,免得對方不夠吃,另外就是買了半斤已經蒸好的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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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衛東昨兒個在被桑寶彤邀請吃飯的時候,就存了帶菜的心思。
他下班以後,先去國營飯店買了一份粉蒸排骨,再買了一份涼拌牛肉,把這兩道大菜掛在車把上,他心中有些遺憾,早知道先去預定鹵雞了。
這裡的國營飯店的鹵雞是一絕,隻可惜現在鹵雞沒有了。
他騎著車進入到了胡同裡,六點以後,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巷子裡撒歡瘋跑,他騎車的速度並不快。
等到見到了站在門口的桑寶彤,這孩子旁邊有個眼熟的男人和她說話,桑寶彤板著臉不去理會那個人,見到了祁衛東這才眼前一亮跑了過來,“祁叔叔。”
跟桑寶彤說話的是賈前進,他在和桑寶彤套近乎,見著是祁衛東以後,下·身還隱隱作痛,一溜煙就跑了。
祁衛東下了自行車,“你怎麼在這裡?”
“我想在這裡等你。”桑寶彤說道,“叔叔,把車抬進院子裡,免得被偷了。”
抬入到院子裡以後,桑寶彤領著祁衛東進入到她和小姨所住的屋子裡。
“剛剛那個人你不想理會?”
“小姨不喜歡他!”桑寶彤立即說道:“我和小姨是一隊的!”
她年齡太小了,不能給小姨什麼回饋,要是再背叛小姨就太可恥了,必須旗幟鮮明地和小姨站在一支隊伍裡。
祁衛東見著桑寶彤的小臉嚴肅,想到了最近經手的人販子案件,“你不要和不熟悉的大人搭話,遇到了緊急情況就喊人知道嗎?”
桑寶彤點頭:“好的,叔叔!”
這期間也碰到了好奇的人,詢問:“彤彤對吧,這是你小姨夫?”
“不是的!”“不是。”
桑寶彤和祁衛東同時開口,祁衛東有點尷尬,舉起自己手中打包的菜,“我是桑同誌的朋友,過來是慶祝小彤彤來首都的。”
說完了以後,兩人都加快了腳步,想快一點進入到屋子裡,避免掉這種尷尬。
當祁衛東推開門,正好見到了桑雲窈在舀湯。
桑雲窈聽到了動靜,放下了湯勺,抿唇一笑,隨著她的扭頭一條漂亮的麻花辮也從身後滑到了胸前。
“你來的正好。”桑雲窈乾脆把兩條麻花辮都捋到了胸前,一邊取下了圍裙,“已經好了,時間剛剛好!”
祁衛東站在門口處,此時正值是傍晚,金色的餘暉給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層金光。
他本來就生得好,這般身姿挺拔站在光裡,桑雲窈一時心跳如雷,有點不敢正眼看他。
桑寶彤不知道自家小姨被男人的皮相蠱惑,興致勃勃地說道:“小姨的菜聞著就好香啊!一定很好吃。小姨還特地買了國營飯店的鹵雞。”
祁衛東的聲音有些沙啞:“那也真是巧了,我也去了一趟國營飯店,本來想買鹵雞,因為已經賣完了,換成了涼拌牛肉,還有一道粉蒸排骨,有沒有多餘的盤子。”
桑寶彤自告奮勇地舉手,“小姨,我去拿!等會哦,叔叔,你的嗓子乾了,我給你倒水。”
“我來吧。”桑雲窈這會兒也緩過來了。
桑雲窈早已經洗乾淨了三個搪瓷杯,裡面準備好了涼白開。
桑雲窈的手托著杯子底部,好讓祁衛東可以拿著把柄。
“謝謝。”
小團子則是一溜煙去廚房了。
為了讓小團子融入新家,桑雲窈帶著她轉了一圈四合院,這其中也包括了廚房,甚至廚房的櫃子鑰匙也給了一把給桑寶彤。
等到小團子離開以後,空氣又仿佛粘稠了起來,不像是北方的夏天,而像是南方的夏天,厚重的水汽黏在人的身上,讓人的反應都遲鈍了。
桑雲窈看到祁衛東有點臉紅,額頭上也有汗水,就帶著祁衛東去洗手。
走出了獨處的屋子,兩人頓時自然許多。
“是不是很熱?洗把臉吧,我爸以前用的毛巾,我洗乾淨了。”
等到了洗漱台那裡,桑雲窈這才注意到祁衛東的耳珠也是紅彤彤的。
祁衛東也就是忽然之間進入到屋子感覺很熱的,這會兒洗了臉,用了毛巾擦乾淨面頰上的水珠,“謝謝。”
桑雲窈看到了祁衛東的手,這雙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食指尖的一點水珠沒有擦乾淨,桑雲窈下意識地把目光停留在此處。
祁衛東注意到了桑雲窈的視線,擦掉了這滴水,順手把自己用過的毛巾用清水洗了一遍,之後擰乾,“掛在哪兒?”
“這裡。”桑雲窈找到了自己家晾衣服的位置,把毛巾用夾子夾好,帶著祁衛東進入到了屋子裡。
“你坐。”桑雲窈把凳子搬到了祁衛東的身後。
這是兩人距離最近的時候,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都是光明洗衣皂的味道,因為沾染了不同的體溫,這殘留的洗衣皂又似乎分化成了不同的味道。
桑寶彤已經帶著盤子回來了,她又活力十足地跑去洗手,把一室淡淡的曖昧打散。
桑雲窈定了定神,把兩道打包好的菜擺好。
看著一桌子的菜,桑雲窈鼓勵地看向祁衛東說道:“你等會可要加把勁兒多吃點,這天氣太熱啦,我這裡沒有冰箱,飯菜都存不住。”
“我家有冰箱。”說完了以後,祁衛東沒說話了,因為單位裡有個人總是說他是大院子弟,他並不愛提起家裡的事情,免得讓人覺得像是炫耀一樣。
桑雲窈的反應和那個單位同事截然不同。
“那太好了。”桑雲窈的眼睛彎了起來,想到了等會不會浪費,瞬間就沒有心理負擔了。
在現代,她的外婆是個很節約的人,也讓桑雲窈見不慣浪費。
“等會吃不完的話,你打包帶走好不好啊?我今天炒菜用的油是我以前的三倍,彆看我炒的菜簡單,但是真心不少油水在裡面,這個雜骨湯我也嘗了一下,味道不錯的,要是吃不完丟掉了,我會覺得好浪費。還有啊,國營飯店的這幾道硬菜也是很貴的!”
桑寶彤也跑了進來,她點點頭,“很貴的!這個鹵雞是小姨特地買給祁叔叔吃的!小姨說了祁叔叔是好人!”
祁衛東剛剛耳朵已經紅了一陣,這會兒又覺得耳朵在發燒。
他想說不用那麼客氣,又覺得已經買了這麼多菜,桑雲窈說的很有道理。
最後,祁衛東給了很樸實的回答:“我們都多吃點,最後實在吃不完,我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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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衛東看著桑雲窈炒菜賣相很好,沒想到入口居然也不比國營飯店的菜差。
雜骨湯桑雲窈舍得倒掉第一次煮沸的水,還用了薑片壓腥味,雜骨湯糅合了白蘿卜的清甜,沒有一丁點豬肉的膻味。
還有土豆絲炒肉這一道菜,桑雲窈把土豆絲用清水過濾掉了澱粉,炒起來更為清脆,裡面的肉片更是一絕,因為醃製過一段時間,加上用了澱粉嫩肉,炒起來不像是平時家常菜那麼柴,而像是國營飯店一樣,香嫩爽口。
蒜香木耳菜因為舍得用油,入口也異常的香美。
桑雲窈見著祁衛東喜歡吃她的菜,已經喝完了一碗湯,連忙又給祁衛東舀了一碗湯。
小團子也吃的把頭埋在碗裡,在鄉下大部分時候她是吃不飽的,有時候肚子咕咕叫睡覺,而見到了小姨以後真好,就再也沒有吃不飽的時候。
桑雲窈擔心不夠吃,炒的菜很多,加上祁衛東還捎帶了兩個菜,自然全部都有剩的。
桑雲窈用保溫桶把湯給裝好,幾個菜合並到兩個鋁製飯盒裡,順便把飯也給打包了。
祁衛東把飯菜拎著,“晚點我把飯盒、保溫桶洗乾淨了給你送來。”
“不急。”桑雲窈笑著說道,“我送你出去。”
“不用這麼客氣。”
“沒事,”桑雲窈笑著說道,“我和彤彤也消消食。”
三人一齊走出院子還是頗為矚目的。
之前祁衛東和小團子進來的時候有點不自在,輪到了桑雲窈,她和祁衛東獨處的時候有點不自在,但是在外人面前表現得落落大方。
“這位是祁衛東,我和他是朋友,他是公安身份,我不想讓他犯錯誤,就在家裡吃個便飯。也當做是慶祝彤彤和我一起住。”
和幾個人簡單說話了以後,就到了前院,祁衛東把打包的飯菜掛到了車把上,對著站在巷子口的兩人揮揮手,騎車就著夕陽的餘暉回家。
桑雲窈見著桑寶彤在揉肚子,拉著小團子散步,“今天在幼兒園裡玩了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我玩了蕩秋千,我是班裡第一個蕩秋千的。”桑寶彤還記得當時老師抱著自己一起坐上秋千,在村子裡都沒有各種各樣的遊樂設備。
“自由活動了之後,就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中午我吃的是胡蘿卜丁炒肉沫,還吃了一個雞蛋!小姨,我覺得蛋黃好好吃,為什麼有人不愛吃蛋黃?”
桑雲窈想著在原主的記憶裡,中午食堂可沒有這麼好的夥食,由此可見幼兒園應當也是福利了,孩子們吃得不錯。
“可能是吃蛋黃吃得多了,吃膩了。”
“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會吃膩?”桑寶彤搖頭晃腦地說道,“彤彤就不會吃膩,也不會浪費掉食物。”
桑雲窈笑眯眯地說:“好,彤彤是小姨的乖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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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衛東騎車差不多十幾分鐘進入到了一個有人站崗的大院裡。
天空隻剩下最後的晚霞了,大院裡修建了一個簡易的籃球場,活動地面做了硬化,做了兩個框架讓年輕人和孩子發泄精力。
此時就著最後的光線有人在打球,球打在地面上砰砰直響。
祁衛東等到了家裡的時候,家裡的木門打開,蒙了一層防盜紗的鐵門開著,在家裡也聽得到外面的一點的打球動靜。
祁衛東換了鞋子,要把食物放到冰箱裡的時候,正在廚房的祁老爺子眼睛一亮。
“哎呦,有吃的!太好了,我正餓著呢。”
祁衛東奇怪問道:“張嫂呢?”
祁淞說道:“她家裡有事,回去了一趟,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不想吃面條,你這回來了正好有飯菜真的是太好了。”
老爺子接過了祁衛東手裡的東西,首先直奔鹵雞。
老爺子吃了一塊兒鹵雞,搖頭晃腦:“軋鋼廠附近的這個國營飯店的師傅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祁衛東這會兒把筷子還有碗拿了過來,用湯勺給爺爺舀了一勺湯。
老爺子嘗了一口湯,“這味道不錯,清甜,一吃就知道是砂鍋燉出來的,還是小火慢燉,國營飯店這次不錯啊,之前都是用大鐵鍋燉湯,要我說,那哪兒是什麼煲湯,簡直是涮鍋水!”
祁老爺子有了筷子以後,再下手就是桑雲窈炒的土豆絲炒肉。
“喲,這肉絲也不錯啊,土豆絲也好吃!”祁老爺子笑著說道:“國營飯店炒菜的師傅換了?他以前炒的土豆絲更脆一點,我還說過他,我喜歡吃老一點的土豆絲,今兒這味道不錯!”
“不是。”祁衛東說道,“我是在朋友家裡吃的,這是她炒的菜,這個湯也是她做的,剩下的三道菜才是國營飯店裡的。”
“我說呢,味道多少有點區彆,你朋友會做飯?你看看你,應該學一下你的朋友,你朋友光是會做飯顧家這個特點,在相親市場上就會有好行情。你本來就長得就不像是老實人,還瘦得像是竹竿一樣,你這相親了沒人看得上你怎麼辦喲。”
相親市場?
祁衛東冷不丁腦海之中出現了桑雲窈的面容來,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白的,眉毛很彎,眼睛很明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一樣,她的嘴唇也很紅。
想到了對方的嘴,轟得一下,祁衛東的臉上紅了起來,“爺爺,你在亂說些什麼啊?”
祁淞正在吃爽口的清炒木耳菜,他隻覺得小孫子的這個朋友炒菜真的是相當不錯。
祁老爺子隨口說道:“我說了什麼嗎?”
祁老爺子打了個岔也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乾脆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媽今天打電話回來了,說是很快就會結束這一輪的表演,很快就回來了。”
祁衛東的母親叫做陸湘儀,是在文工團工作,當時也是運氣好,在運動開始前就進入到了文工團裡,不然要是運動開始了,彆說去文工團了,不被下放到農場改造就是好的。
陸湘儀家是書香世家,大姐出國留學聽說倒賣了古董,小弟也出國,聽說還和那邊國家的學生一直有書信往來。
因為運動開始,陸湘儀想和祁平江離婚,已經和妻子孕育了兩個孩子,祁平江怎麼會同意離婚?老太太和老爺子都不同意。
最終祁平江和陸湘儀沒離婚,代價是祁平江的發展到了瓶頸,而陸湘儀因為夫家的家世,在運動裡得以保全自己。
雖然如此,陸湘儀在文工團裡地位尷尬,一開始文工團是讓她坐冷板凳,後來則是換了方式,陸湘儀會去最艱難的地方去慰問跳舞。
想到了母親回來,祁衛東的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媽這次可以多待一段時間嗎?”
“恩。”祁老爺子笑著點頭說道:“估計可以休整一段時間,我還給你爸打了電話,你爸爸這次出差,也歇一歇,專注在京都裡工作。”
祁平江原本是在部隊發展的,因為運動開始後轉業,現在在商務部門工作。
祁平江和陸湘儀一共生了兩個孩子,大哥是在保密單位做研究,大嫂是同單位的研究員,他們兩人常年不在家,一年之中隻有兩個月會帶他們所生得兩個兒子回大院裡生活。
祁老爺子又吃了兩口飯,忽然想到了自己最開始和孫子說了什麼,說的是相親。
“你多吃點飯。”祁老爺子說道,“你看看你那一雙腿,過分不過分,比小姑娘家還要細!”
“爺爺,這叫做遺傳,我和我媽一樣長不胖。”
祁老爺子的表情還是不讚同,“你媽那是跳舞,平時吃的東西少得可憐,說是得保持身體的輕盈,你能一樣嗎?一個大老爺們這麼瘦。”
祁衛東正要招架不住的時候,鐵門被人打開了,一個老太太進入到了屋子裡,她的頭發已經很白了,但是整個人精神矍鑠,後背更是挺得很直,看得出來是有過戰爭的經驗。
“奶奶。”
這是祁衛東的奶奶陳逢春。
她開口說道:“健康就行,我這次去參加聚會算是知道了,千金難買老年瘦,老祁就是吃得太好,這才血壓高!”
陳奶奶一瞥餐桌上豐厚的飯,皺起了眉頭,“這麼晚了還吃飯?還吃得這麼好?”
“張嫂回去了,我這是吃得衛東帶回來的剩飯。”祁老爺子是個妻管嚴,連忙解釋說道,“我這也是不想浪費,雖然家裡頭有冰箱,這剩菜總是滋味不太好的。”
陳老太太點頭,這才舒展了眉,“那就下不為例。”
祁衛東看著自家爺爺被奶奶製住,忍不住笑了起來,祁老爺子瞪著孫子,大手一揮暗示孫子去洗澡,他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要收拾桌子。
陳奶奶看著祁衛東要走,對著祁衛東說道:“我今天吃飯,順便學了一個方法,叫做指紋的標記定點法,等會你來書房找我,我給你講解一下我學到的要點。”
陳奶奶和祁老爺子當年一起去參加了戰爭,祁老爺子受了傷,腿腳不方便,很早就退休了,陳奶奶則是進入到了公安係統裡工作,一直乾到退休年齡。
她退休以後還是閒不下來的性格,會自費參加公安的各種交流講座,一直在學習破案方法。
陳奶奶做了公安很多年,心裡有幾個忘不掉的案子,雖然有些人受害者家屬都沒有了,但是她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案件昭雪,慰問受害者的在天之靈。
她要讓新一代的公安不忘這些檔案,適當的時侯對案件進行重啟,偵破真相。
祁衛東說道:“好的奶奶。”
在祁衛東和奶奶學習新的刑偵方法時候,桑雲窈正在給小孩兒講故事。
家裡有孫悟空大鬨天宮的連環畫,她就和小團子講故事。
隻可惜正講到興頭上,啪嗒一下,燈滅了,電風扇也停止運轉。
“怎麼了?”小團子習慣了明亮,一下子陷入到了黑暗裡,緊緊依靠著桑雲窈。
“停電了。”
無論是七十年代,還是後世,夏天都是用電高峰,隻不過是後世發電廠很多,輸出的功率大,停電是鮮少發生的,但是在這個年代電壓不穩、電力不足是常態。
桑雲窈拉著桑寶彤,摸索著找到了手電筒。
啪嗒一下,推動手電筒上的金屬鈕,房間裡又有了一柱光明。
手電筒裡的電池也要票和錢,桑雲窈並不會一直用手電筒,從櫃子上摸到了火柴還有蠟燭,點燃了蠟燭以後,把手電筒給關上了。
“小姨。”桑寶彤的眼睛看向了連環畫,既然有了光,就想一口氣把連環畫給看完。
“眼睛會壞掉的。”桑雲窈堅定地搖頭,“不可以在燭火下看書。”
桑寶彤有點遺憾,不過她還是很聽話的,“小姨,我們現在乾什麼?”
“要不到院子裡乘涼?”桑雲窈提出了方案。
桑寶彤點頭,不過出門之前,還得把電風扇按鈕給歸位,燈繩也得拉一下,免得等會來電了,也會重新通電運轉。
等到她們兩人到了院子裡,院子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在納涼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家裡有電風扇,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用電。
桑雲窈本來用蒲扇給桑寶彤扇風,但是桑寶彤堅決不要麻煩小姨,她拿過來了蒲扇認真地給小姨扇風。
“這小丫頭,真的是怪聽話的。”一大媽感慨說道。
何寡婦癟了癟嘴,“這小丫頭真的是死精死精的,她不討好人怎麼辦?能夠從農村飛到城市裡,真的是走了大運了!好好跟著小桑才行。”
何寡婦看著小團子瘦不伶仃的,就和兒子商量了,得先看看這小團子生病不生病,倘若是個病秧子,那桑雲窈的條件再好也不能要。
周向前本來被桑雲窈拒絕就有點丟面子,聽到了母親的話立即同意了。
桑雲窈尚且不知道,她得到了暫時的安靜,何寡婦不會非要扯著自己和她兒子了。
桑雲窈拉著桑寶彤看天空,此時的夜空繁星明亮,她作為幼師,拉著桑寶彤開展頭腦風暴,問她天空之中的雲彩像什麼,一片星空又組成什麼圖案。
隻是沒想到,桑雲窈反過來被桑寶彤上課了,桑寶彤跟著親生母親桑思玉學了天空之中的星星相關知識。
小團子很認真地和小姨科普,甚至還把東方紅一號劃過的痕跡指給了桑雲窈看。
“它的外形為近擬球體的72面體,衛星在軌運行時能閃光,所以就可以被人的肉眼捕捉到運行軌跡,如果有望遠鏡就可以看得更清楚。”
桑雲窈有點傻眼,本來就知道這個崽崽很天才,但是這麼天才,她還是有點壓力山大,那怎麼能讓孩子更好地接受教育?
七十年代是國家蓬勃發展的時代,在改革開放之後,即將奮起直追發達國家,桑雲窈知道自己的本事有限,但是她想讓自己的外甥女接收到最好的教育,讓她可以在成才以後為國家做貢獻。
桑雲窈揉了揉小團子的腦袋,“華科大的少年班,到時候一定讓你上!”
小團子有些迷茫,“什麼少年班?”
在恢複高考這一年,華科大也有了少年班,那裡聚集了全國智商頂尖的孩童,桑雲窈想著到時候一定積極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門路把小團子送進去學習。
“還不確定。”桑雲窈說道,“你先融入幼兒園生活,晚點我去收廢品那裡弄點小學的書,我到時候提前教你課本上的知識。”
桑寶彤用力點頭,她特彆小聲地說道:“東方紅的相關知識,其實是爸爸交給媽媽的,我爸爸好像是研究這個的。”
桑雲窈捂住了桑寶彤的嘴,表示自己聽到了,讓小團子不要多說。
小團子點頭,目光繼續追隨東方紅一號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