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家屬們態度很認真, 當事人也同樣沒有說謊的痕跡。在四個當事人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時,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色,那樣子半點不像是在故意唬弄人, 於是席征一行人徹底被這四人搞懵了。
按程序,問完了當事人的情況後還要去現場看一看,這一看就又讓席征一行人迷糊了。
來到村民們發現他們的地方,席征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按四人的說法他們其實並沒有跑多遠就被人打了。若按這個速度和距離,那從山腳下就應該能夠看得到關押他們的地方。
而最讓席征不解的是除了入山口那裡腳步淩亂,但越往裡走腳步就隻剩下雲海四人和隻狼的。
兩頭體重較,一頭體重較重。
看著腳步突然出現的地方...席征心忖:難道這四人還是被野狼叼到這裡來的?
不管怎麼說,一九七二年最玄幻的案子出現了。
對了, 忘記說了較重的那隻狼腳印是穿了特殊鞋子的某胖團。
因為案子的當事人出現思維認知錯誤以及現場沒有保護而陸續遭到進山村民的破壞, 這個案子也隻能暫時擱置了。
案子雖然成了懸案,但當事人的傷勢卻是實打實, 不摻半點水的。
距離呂長安上次住院, 滿打滿算才五個月。但與上次不一樣的是呂長安這次並沒有享受到特殊待遇。
一次被報複是彆人的錯,那再次被報複也是彆人的錯?
加之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新人都能成舊人了, 革委會又不是離了呂長安就轉不動, 完全沒必要再對呂長安有所期待了。
而且有了呂長安的事,革委會還準備用一種大義滅親的方法讓人知道他們的團隊雖然出現了害群之馬, 但他們卻是公正的,正義的。
被人卸磨殺驢的呂長安此時躺在普通病人病房裡, 左右是呂齊和文頌, 而雲海則是在問完話後就辦了手續被村裡的驢車載回村了。
大夫不是說了這傷住不住院都可以?
那就回家吧。
家裡不光有溫馨,還有大棍和竹板子。
離家十多天的雲海也想家了,雖然心知回家後他會得到全家人愛並痛的‘照顧’, 但外面再好也沒家好不是嗎?
尤其是遭了這麼大的罪後。
端著打了石膏的胳膊回村,雲海受到了全村老少的圍觀。一邊問咋傷的,咋找到的人,一邊還在說著可算找到了你爸媽都急死了。
雲海羞愧不已,面對這些或關心或看熱鬨的詢問眼神不由低下了頭。佟有魚怒氣未消並不想說話,給了雲團團一個眼色,雲團團便拍了拍雲海另一隻完好的手安慰了他一下便揚聲對村民們說道:“人家抓賊,他去湊熱鬨,最後讓人當成同夥一起給綁了。要不是人家發現他們真不是一夥的,說不定會怎麼著呢。”
不管這是不是真相,但這就是老雲家給出來的理由。雲海不知道他被綁這件事是他奶和他個姐姐一起策劃的,這會兒見雲團團幫他解圍,彆提多感激了。
這才是親姐呢。
回到家後,吉利兄弟幫著雲海洗澡換衣服,收拾好的雲海又吃了一大碗馬麗做的疙瘩湯,雲老太還難得大方的拿了兩個雞蛋出來。
看著面前的疙瘩湯,雲海吃著吃著眼淚就掉進了碗裡。遭了這麼一場罪,說不害怕和後悔那是假話。
看到雲海這樣,佟有魚有再多的氣也消了大半。用拇指根抹了回眼角,佟有魚就脫鞋上炕給雲海鋪被去了。
看見佟有魚哭了,雲海心裡就更難受了,飯也不吃了,直接蹭到他媽跟前抱著他媽的水桶腰哭著說自己錯了,再也不敢了。
佟有魚見兒子這樣,原本還忍著的眼淚也忍不住了,一邊抱著遭了好幾天罪的兒子哭,一邊還用力拍打雲海的背,想要將心頭那股又心疼又憤怒的情緒全都釋放出來。
這兩天,她心裡都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當娘的都心軟,若佟有魚一開始就知道雲海跟呂齊文頌那些人湊到一處,頂多就是罵幾句再拿著小條帚抽兩下,最後勒令雲海不許再跟那些人來往,總之就是雷聲大雨點大的處理方式。
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叛逆心理最重的時候。大人越是不讓他們乾什麼,他們就越要乾什麼。可以說佟有魚的這麼處理方法,對於雲海這種一心想要乾點大事業的少年人來說完全不管用,甚至還會弄巧成拙的被當成了激將法,非要立時乾出點什麼事給佟有魚和反對他的人看。
雲老太是老人精,雖然日常也秉承著不聾不啞不管家的理念,但實際上她卻是個最理智的人。
做母親的最疼的是自己的兒女,其次才是孫子輩們。在兒女與孫輩間做選擇,很少有人會不選擇自己親生的那個。
這件事情如果發生在雲滿倉年少時,雲老太未必下得了這個狠心。但發生在雲海身上,卻正好能看到她的殺伐決斷來。
就像雲老太從來不會問雲團團她和佟有魚誰最重要,雲團團也不會問雲老太選她還是選她媽一般。
親疏遠近,都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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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回來了,跟雲家相熟的人家都跑過來打聽情況,就連佟姥姥那裡在聽說雲海傷了還讓佟大舅送她過來瞧了一回。
雲老太和佟姥姥彼此都不服對方,出了這個事,雲老太便話裡話外的將佟舅媽‘誇’了一回,還說佟姥姥眼光好,挑了這麼一個世家顯赫的兒媳婦。直接將佟舅媽去年私自安排雲團團見呂長安的小仇報了。而受了氣的佟姥姥回家後對佟舅媽的態度又差了一分。
佟舅媽跟兩月,不不不,準確的說佟舅媽的狀態跟半個月前真真是判若兩人。
有個呂長安那麼能耐的親侄子,佟舅媽雖然出嫁了可她也被不少人敬畏著。生怕得罪了佟舅媽,她那四六不認的親侄子就會帶著一群人去自家打砸找麻煩。
然而呂長安失蹤的這幾日,旁人雖沒當面跟呂家人和佟舅媽說些什麼,可背地裡誰不說呂長安是遭到報複被弄死隨便埋了的。
因時間尚短還沒人來落井下石,可一日不找到呂長安呂家上下就沒辦法不著急。然而好不容易找到呂長安了,卻發現呂長安人雖沒死但活著也跟死了差不多。
這麼重的傷,不休養個小半年都無法恢複,養不好還會落下病根。而革委會那邊也明確表示不會再啟用呂長安了……落井下石,秋後算帳什麼的都已經在路上了。
佟舅媽心裡慌的一批,不光擔心娘家的娘家侄子還擔心她自家。
佟悅姐妹都到了相看親事的年紀,之前仗著呂長安的勢,佟舅媽多少有些張揚高調,甚至是還曾私下裡跟呂長安說過雲團團這個上學的名額為啥不是她閨女的。
說這話的語氣腔調看著是羨慕,實則卻帶著某種人儘皆知的嫉妒與見不得人好想要拉人下來的陰暗心思。
如今不光侄子傷了,小姑子家的外甥也傷了,雖然男人沒說啥,可婆婆卻不止一次話裡話外的埋怨她娘家不省心了。小姑子那邊怕是也恨上了她們一家。
不過這麼想的佟舅媽還是打發了佟悅姐妹跟著佟姥姥來老雲家走動。
你呂家那邊的親戚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老雲家還能親近親近,厚著臉皮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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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熬過了最初的鑽心之痛後,呂長安也開始細細琢磨這件事了。
他和呂齊文頌等人都覺得他們被關了十來天,但父母和外面的人卻說算上發現他們的那天總共才四天。
那麼多人對上他們四人,拋開他們遇到神仙鬼怪這種事的可能,那時間日子這個問題肯定是他們出現了錯誤認識。
他們是怎麼判斷時間的呢?
通過雞叫,通過一天一個饅頭,通過窗戶外的光線……
想到這些都不是不可以做假後,呂長安就又開始琢磨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話又說回來,到底是誰這麼恨他呢?
肯定不是李寡婦那邊的人了,是鎮中學那個姓張的,還是鎮裡那個姓吳的。不對呀,姓吳那家人不是都死光了,哪還有人報複他?不是鎮子的那會不會是下面七個村子的?還是……想起來了,在廁所打暈他的那幾個人都是生面孔。
思來想去,呂長安猛的就想到了雲團團。
教九流的人就沒有雲團團不認識的了,也許是她找人報複自己故意引誘雲海呢。
可那也不對呀,如果真是雲團團,那雲海又怎麼會受傷?
對了,韓鐵。
想到韓鐵,呂長安便呆不住了,他找人去老韓莊打聽韓鐵,不想竟然聽到韓鐵因為扛著一筐白菜土豆回村,又說不清來曆而被人舉報,因其態度不配合還被拘留了十五天。
他們出事前人就關起來,直到現在還沒從裡面出來呢。
呂長安:“……”
韓鐵這事是雲團團乾的。
白菜土豆也是雲團團提供的。
她告訴韓鐵不許說出去一個字,要是韓鐵敢說出一個字她下次就打碎韓鐵渾身的骨頭。韓鐵嚇壞了,真就按著雲團團的意思一個字都沒招。等聽說呂長安幾個都出事了,哪怕雲海也在裡面,可韓鐵還是認定這事是雲團團乾的,至此更是咬緊牙關不敢提一個字。
於是這又是一件沒有結果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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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呂長安如何,隻說雲海回家後,雲彩買了肉送回來,雲敏也買了些補身體和熬湯的大骨棒,雲團團更是今兒野雞,明兒魚的往家弄,個姐姐都在儘可能的給雲海調養身體,可給雲海感動壞了。
幾日後因雲海找回來了,案子沒什麼頭緒也暫時擱置下來了,雲團團見事情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了,便與家裡人說了一聲要回學校。
請了半個多月的假,也應該回學校了。雖然課程什麼的不緊張,也沒有期末考試這種事情,但去學校混日子多少也能學點東西。
至少混吃混喝還能給家裡省口糧,不是嗎~
仍是趕的早班車去的縣裡,不想雲團團卻在鎮客運站遇到了賀之亦。
這會兒正是吃山杏的時候,雲團團昨天去山上摘了一籃子的山杏準備帶到學校當伴手禮,上車的時候正擔心會被擠到時就看見一隻大手伸到了她頭上替她擋住了前面乘客滑落的背筐。
看到賀之亦的第一念頭不是他幫了自己,而是他今天也沒出工掙工分。
正在往大客車上擠,哪怕是雲團團這個能說會道的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用蠻力將自己擠上車還順帶手的拉了一把之前就站在她不遠處的賀之亦,兩人上車後便一前一後往最後一排走。
雲團團是看到車來了就湊過來了,賀之亦是看到雲團團便往這邊湊了湊,原本還沒想跟人這麼擠的賀之亦見到前面一個乘客的背筐要砸到雲團團頭上了,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力氣竟讓他擠到了雲團團附近並且伸手將那背筐給托住了。
這會兒上了車,兩人還在最後一排找到了座,普一坐下賀之亦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下次可不坐早班車了。
一時,雲團團坐好便轉頭問賀之亦:“你又請假了?”這麼個請假法大隊長真就又給你批了?
賀之亦感慨完就聽到雲團團這話,看了一眼陸續擠了不少人的大客車,頭略微朝雲團團側了一點,小聲說道:“我將欠大隊的口糧錢都還了。”
賀之亦去年秋天才下鄉插隊,總的來說他並沒欠大隊多少口糧。加之他乾一天工也就五個工分,有他沒他並不影響大隊正常出工。而且今年有了拖拉機,地裡的活又輕省不少。前兩天秧苗都全部播種完了,這會兒也正是活最少的時候。賀之亦這會兒請假出來,還真沒有不批的道理。
明白的點了兩下頭,雲團團又低頭看了一眼放在她腿上的籃子。
裡面是滿滿一籃子山杏,都是成人拇指蓋大小,青綠色帶著一點軟毛絨,哪怕是放了一整夜,看起來也跟新摘的沒兩樣。
雲團團以前吃的杏都是那種甜甜的,杏黃色,跟核桃差不多大的杏。這種隻能找到拇指蓋大小,又酸得倒牙的山杏穿越前是真的沒吃過。
不過這山杏倒是挺能治暈車的。
客車上人多,又是人蓄同車,隨著天氣轉暖車裡的味道彆提多熏人了。加上路又顛簸得人渾身都不舒服,賀之亦這個不暈車的人都開始暈車了。
雲團團見狀,連忙抓了幾顆山杏遞給賀之亦。賀之亦隻猶豫了一下便拿出帕子準備擦擦再入口。
應該洗一洗的。
見這時候賀之亦還這麼講究,雲團團不由翻了個白眼。然而雲團團這個白眼還沒翻完,賀之亦手上那兩顆用帕子擦過的山杏就在一個顛簸中顛簸沒了。
賀之亦:“……”
雲團團:“……”
突然很想笑,但雲團團還是忍住了。隻見她又從籃子裡拿出兩顆品相不錯的山杏遞給賀之亦,賀之亦看著那杏好幾秒才緩緩的伸出手。
繼續擦!
在同樣的顛簸到來時,雲團團眼急手快的手按住賀之亦拿山杏的手,然後在賀之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向上推,將其手中的山杏送到他嘴邊。
山杏的酸澀一下子就衝淡了剛剛手上的溫軟觸感,賀之亦的臉被山杏酸得皺了起來。
看賀之亦酸成這樣,雲團團嘴裡也分泌了不少唾液,看著面前滿滿一籃子的山杏,不由也挑了一顆出來。
沒像賀之亦那麼講究的用帕子擦,而是直接在手心裡搓了兩下,便放到嘴邊小小口的啃了一點。
酸~
啃一點,緩一會兒,等嘴裡的酸味降下去了再啃一點,一顆杏足足吃了十多分鐘,等手裡隻剩下一顆小杏核時不等雲團團處理杏核,賀之亦就遞了手過來。
手心裡還有一塊粉色手紙。
“放這上面。”
看到那紙,雲團團又想到賀之亦帶著些強迫症的潔癖,一邊將杏梳放到紙上,一邊可認真的對賀之亦強調,“我沒隨手丟棄垃圾的習慣。”
那很好!
自打雲團團開始啃山杏,賀之亦眼裡心裡都是那山杏核。剛剛他吃下去的那兩顆山杏核也是被賀之亦用手紙包著放到了拎包外夾層裡。
“我以前認識個人,就有非常嚴重的強迫症。有一次我們坐地,坐公交車,”差點說成地鐵的雲團團立馬改了口,“公交車上有個妹紙,她肩上有根頭發要掉不掉。他看見後就一直盯著那頭發,最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上手將那根頭發拿了下來。”
賀之亦沒太明白雲團團這話是什麼意思,轉頭看雲團團示意她繼續說。
雲團團笑了一下,似是剛從回憶裡走出來,“那根頭發並不是落發,他伸手將那根頭發拽下來的時候,那妹紙頭皮吃痛的叫一聲,回頭發現他手中拿著頭發便想也不想的就輪了巴掌過去。”
挨了打,還被罵成流氓,變態。
前排的乘客聽到這裡,還給總結了一句,“這病得治呀。”
賀之亦:“……”
~
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說話間便到了。到了縣裡,雲團團並沒有直接坐去市裡的客車而是征詢了一回賀之亦的意思,便厚著臉皮去參觀賀之亦的新家了。
幾百塊錢就能買到的帶院平房,雲團團是真的想要參觀一下,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買兩套等著升值。
嘖,這年頭誰會嫌錢多呢。
在聽到雲團團想要去他家看看時,賀之亦沒有什麼太特彆的表示,但嘴角卻微微向上翹了起來。
路過供銷社的時候,供銷社的人著實不少,不過賀之亦還是讓雲團團等一等,他進去買了些東西才帶著雲團團繼續往家走。
雲團團隻帶了一個書包和一籃子杏這點行李,這會兒見賀之亦買了東西,也不由想到了上門做客的禮節,從空間裡倒騰出兩斤白糖放在書包裡。
一路走到東瓦胡同時,雲團團還在感慨賀之亦這房子買的太值了。
這附近不光有學校,縣醫院也離這裡不算遠,不管是居住的便利還是升值空間,都是最優選擇。
一直走到胡同深處,他們終於在‘東瓦胡同2號’門牌前停了下來。
賀之亦拿出鑰匙,推開門請雲團團入院,雲團團的視線從門牌前收回來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隔壁的‘1號’這才邁步進去。
院子能瞧出來是整理過的,但看起來還是有些荒。屋子是磚瓦房,從正面看並不大,但縣裡的房子大多都是玻璃窗,瞧著就比村裡的房子好太多了。而且縣裡接了電線,家家都有電燈使,住在這裡確實比在村裡舒服。
沒直接進屋,而是在院子裡轉了兩圈,看看院牆,再看看前後院子的大小。
屋子前後有門,前院空蕩蕩的,後院則明顯是個菜園子,雖然現在也荒著,但地裡卻還有一排去年摘種的蔥。不光如此,靠牆還有個簡易倉房,從倉房門板的縫隙看去,裡面還堆了些柴夥。
看過了院子,雲團團又進屋去。
五十來平的房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房子的布局說合理也不合理,但要說不合理又說不上哪不合理。
簡單來說這房子被分成了部分,前後門面對面,中間用一條走廊連接。走廊的西邊被分成前後兩間屋子,屋子的門走都開在走廊上。兩間屋子都有壘火炕,不過前屋的炕能住人,後屋的炕更像是火牆凳子,壘成了個中空的U型。人坐在上面時,中邊放張落地桌能吃飯,放張書桌就能讀書。人不坐時,上面還能放些瓶瓶罐罐,葷油壇子鹹菜缸什麼的。
前後兩間的隔斷牆上開了一扇玻璃窗,也充分保證了後屋的照明。
走廊的東邊更像一個反寫的數字4。
從後門進去,與西屋後屋對應的地方是一個地鍋灶台。灶台前和西屋前屋對應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小屋子,小屋子裡擺了一張很大的書桌,上面的東西有的是雲團團認識的,有的是不認識的。看一眼最上面搭的那一層防灰塑料布,雲團團不由看了一眼賀之亦,猜測這是不是他的工作台。
穿過這間小屋子開在東牆上的門則是一間很大的屋子。
也不能說多大,說白了就是這屋子就是沒兼並成兩間的西屋。
暫且稱之為東屋吧。
東屋靠後牆有張炕,炕上還擺了張炕桌,看炕的位置不難發現後門的鍋台是燒這個炕的。
參觀了一回賀之亦的屋子,雲團團發現整個屋子除了兩張桌子外,賀之亦的新家真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
但想到再家徒四壁也是人家自己的房子,比知青點好了不知多少倍,雲團團一轉頭就滿口的讚美起來了。
這屋子忒敞亮了。
“……年紀輕輕就能置辦這麼一個家,賀知青真是這個!”給賀之亦比了個讚,雲團團又繼續誇賀之亦眼光好,房子位置好,對於沒什麼東西的空屋子,還特彆善解人意的說了幾句平常不住人,不置辦那些東西也再正常不過,等什麼時候住過來了,什麼時候再置辦更和心意。
賀之亦被雲團團誇得心花怒放,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輕鬆不少。
買房子時,原房主將所有的家俱都搬走了。當然了,就以賀之亦的潔癖就算沒搬走,他最後也未必會用。
房子買下來後賀之亦便換個口鍋,買了一張工作台。在買工作台的時候人家遊說他買了一張炕桌。
雖然也建議再買些立櫃啥的,不過在知道賀之亦真沒錢了的時候就放棄了。
知道賀之亦搬出招待所後,雇主又送了他一床新被褥,一些柴火和碳。這手裡的活交工了,賀之亦又用工錢買了些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啥的。
可以說,如果雲團團早半個月來參加做客,賀之亦連燒水的水壺,倒水的茶杯都湊不齊。
……
這姑娘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近每次看到他都跟久彆重逢一般,可實際上卻是一口水都不敢喝。
知道雲團團並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熱情真誠,賀之亦也就沒有燒水沏茶,而是直接將剛剛在供銷社買來的瓶裝汽水和幾個並不怎麼新鮮的水果洗好後擺在炕桌上。
就像樓下鄰居裝修,樓上的鄰居一走一過時都會好奇的看幾眼一般,參觀過了賀之亦幾百塊錢買的房子後,雲團團並沒有在他這裡多呆,以著急趕車的理由與賀之亦告辭了。
賀之亦想送雲團團去客車站,雲團團卻沒讓。
一來是她不知道這個點會不會錯過最近的那班客車,如果錯過了她就要在客車站再等個把小時,她總不能讓賀之亦一直陪她等吧。
再一個,她現在也沒決定好是不是現在就回省城。
看到賀之亦的房子後,雲團團對買房投資這事更積極了。
就算現在買了房子隻能乾放著,不能租出去,可偶爾來縣裡時能有個落腳的地兒也不錯呀。
再一個來縣裡的早班車為什麼那麼多人,就是因為好多鎮上和村裡的百姓們來縣裡賣農貨。
鎮裡才多少人,鎮供銷社每天才收購多少東西,那些鎮供銷社不能收,甚至是收不下的東西自然是要往縣裡的供銷社送。
雲團團手裡還有一批雞蛋和小雞崽子要出手,這些除了在縣裡消化,雲團團還想帶到省城去銷貨。
到了客車站,雲團團正好錯過了最近一班去省城的客車,於是轉頭就去了公共廁所,在那裡將手上的山杏籃子和空間裡裝雞蛋的籃子換了一回,然後便直奔供銷社。
將雞蛋悉數賣掉後,雲團團又去國營飯店給自己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啃完了肉包子她又拿了一捆旱煙葉子去尋人幫忙打聽空房子。
好巧不巧的還真就有幾處,其中兩處竟還都在東瓦胡同上。
一處是東瓦胡同1號,一處是東瓦胡同3號。
想到住在2號的賀之亦,雲團團心忖了一句夾心漢堡嗎?
不過想著最後都是要蹭拆遷東風的,雲團團便也沒計較中間這個。當天雲團團便沒回學校而是在縣裡看了一回房子,最終還就發現無論是房院大小還是地理位置東瓦胡同都是最佳選擇。
東瓦胡同裡的兩處房子有大有小,但每一處都比賀之亦的那處大,雲團團這邊尋了熟人,最終討價還價的結果仍是一筆天價。
將中間人和房主都請到國營飯店,雲團團這邊好酒好菜的來了一頓,最後有中間人擔保,同意給雲團團留兩個月時間去籌錢。
一口悶了幾杯二鍋頭,饒是雲團團這般好酒量也有些上頭,趕緊吃了兩口菜壓下酒意,雲團團又接著跟人應酬。
雲團團不敢醉,怕醉了會出現胖黛玉倒拔垂楊柳的窘事。好在她一向酒量好,喝多的時候並不多。
從國營飯店出來,雲團團晃了晃腦袋便去了招待所。
她這幾日都住在招待所,因這次不像上次隻休息一晚,所以雲團團又想辦法給自己弄了個單間。
說來也是巧了,那單間還是上次賀之亦住的那間呢。
回了招待所,又鎖好門窗,雲團團倒在床上先嘿嘿笑了一回,似是想到什麼一般的又猛的坐起來。
將轉手丟進空間裡的收音機票拿出來,雲團團在上面輕輕彈了兩下,又倒回了床上。
再從床上起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因昨夜睡得早,雲團團起的也早。
雖然不會做飯,但空間裡有電飯煲,隻要將米和水放進去,想吃飯吃飯,想吃粥吃粥。
給自己煮了鍋米粥和一個鹹鴨蛋,因也不會做彆的吃食了,雲團團擔心自己吃不飽又用空間裡的空氣炸鍋弄了個烤地瓜。
美美的吃了一頓還算營養健康的早飯,雲團團就去客運站坐車回省城了。
個小時的車程坐下來,到省城時還不到中午,雲團團沒直接回學校,而是先去郵局拍電報。
‘已得,來省城尋我,團。’
電報是發給席征的,但電報卻是先由雲敏接收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團字,雲敏用後腳根想都知道是自家老妹子。
也不知道她給席征弄了什麼,還讓人親自去省城取。
搖了搖頭,雲敏沒將電報交給彆人,自己做了登記後便親自給席征送到了派出所。
鎮子不大,從郵局到鎮派出所也不過幾步路,然後收到電報的席征又麻煩雲敏給雲團團回一個,大意就是他明天坐最早那班汽車去省城。
早起騎自行車去縣裡,然後坐第一班去省城的客車,趕在中午前到林大,拿了票後先去一趟供銷社,能買到就買,不能買到再說。時間安排合理了,都不耽誤他明天晚上的夜班。
雲團團是第二天上午收到的電報,算了一下時間,直接去了客運站。席征一下車就看見站在車下的雲團團連忙步並兩步的走了過去。
沒想到雲團團會過來,席征還以為得去林大找雲團團呢。
“要不是這票要緊,我就用掛號信給你郵回去了。走,先去供銷社。”雲團團讓席征親自來省城取,又自己跑客車站來接就是將自己和席征放在一個時常親近的平等位置上。這會兒等到了席征,雲團團便帶著席征往返省城的幾家供銷社,看看哪家能兌這張收音機的票。
走了小半天,其間又領席征去吃了一回林大食堂,下晌席征才拿著收音機票回去。
原本是想要請席征去國營飯店的,但想到席征這次一定會搶著跟她付帳,雲團團便領席征來吃林大食堂了。
她與食堂的打飯阿姨有些‘不識數’的交情,打飯的時候明知道雲團團多拿了一個飯盒還是給打得滿滿的。
之後雲團團又拿著飯盒,帶著席征去了一間教室吃午飯。飯畢,半點沒客氣的指使席征將飯盒都刷了,這才與席征繼續收音機折騰。
啥時候娶媳婦都不容易,看到席征這麼折騰,雲團團都想問問席征這收音機買回來了你老丈母娘能讓你媳婦帶著出嫁嗎?
最近刮的風就是什麼又轉又響的,女方朝男方要了這些東西,有的在出嫁的時候會帶出門,有的則會留給家裡的兄弟娶媳婦。
打個比方,席征費力買的這台收音機有可能會留給他小舅子娶媳婦,而他小舅子巴巴的捧著姐夫送給姐姐的聘禮給他媳婦下聘時,又極有可能留給他自己的小舅子。
如果席征有個妹妹,說不定這收音機在鎮裡轉了一圈後最終還會回到席征妹妹手裡。
嘖,也不知道她嫁人的時候有沒有電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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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席征倒騰到了收音機票後,雲團團又開始琢磨她那兩處房子的購房款了。
百塊錢就想乾一千塊錢的事,沒有金鋼鑽還攬了瓷器活,說的就是雲團團這樣的。
其實以雲團團的人脈,便是張口去借也能將這筆錢都借出來,隻是雲團團卻不想這麼乾。
賣雞蛋和雞鴨也行,隻是她得賣成雞蛋狂魔才有可能湊夠數。
賣空間裡的現代物品...為了兩套縣裡的房子不值得冒那個險。
賣水果...四月中下旬了,不值啥錢了。
空間裡到是還有一條金項鏈,但那項鏈特彆細,輕飄飄的不值什麼錢。而且這會兒時局不穩,也沒誰會花錢買這個。
將空間從裡到外的扒拉了一回,雲團團便放棄了賣東西籌錢這個主意。
盤腿坐在宿舍裡,一邊聽著宿舍裡的人說著學校裡的人和事,一邊想著如何籌錢,雲團團一心二用之餘還有心思想著這次給她批了這麼長假的教導員。
要不明天拎上兩斤蘋果去道個謝?
傅蓉幾人說了半天,見雲團團一句沒說,不由出聲問她:“團呀,馬上就到五一勞動節了,學校要開聯歡會,咱們班也準備出個節目,你有什麼好提議不?”
雲團團聞言看向傅蓉,想懟她一句轉念間又將真心話咽了回去。
“你們說的都已經很多,很全面了,我正想著還有什麼是你沒說到的呢。”聳了聳肩,“必須承認,你們都太優秀了。”
一上來就這麼甜,也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然而一直沒什麼頭緒的雲團團在跟傅蓉說完這句話時,卻突然有了主意。
她腦子最近有些僵化,怎麼就忘記換個思路呢。
心裡有了主意,雲團團也懶得呆在宿舍裡了。一邊從床上跳下來一邊對著傅蓉說道:“我出去走走,說不定能想到什麼好主意。”
傅蓉:...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