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真、真一棟一買啊?”
“兩個單元加起來估計六百萬不到吧?要是沒問題的話,我就買了。”
“真買啊!”
孫十萬驚訝之餘,本能地覺得對方是在開玩笑,畢竟張浩南雖說看上去很是高大,可面相年輕,萬一是小年輕過來尋開心,那真是讓他受刺激。
“真買。”
“張老板,這叼房子垃圾的一逼,你有錢還不如去買溫泉彆墅啊。買這種房子……”
“……”
你這種銷售,幾年後房地產老板是會親自槍斃你十分鐘的!
太實誠了一些。
張浩南笑了笑,也摸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孫經理,有不錯的彆墅,到時候可以介紹一下。”
名片很簡單,上面就三個字:張浩南。
後面留了聯係電話和通訊地址。
“真買啊?”
“真買,本來還想去另外幾個小區看看,但衝孫經理這個人,彆的地方我就不看了。9號樓,我直接要了。沒問題的話,咱們直接簽合同。”
“全款?”
“肯定全款。”
“……”
孫十萬肅然起敬,將名片趕緊揣好,而且打定主意,這名片自己上司來了,那也是不會給的。
他又不是傻的,眼前這位開著“蘇伊士運河”牌照國產車的年輕人,肯定是個土豪。
原本他隻是來街道辦蹭一點茶水,萬萬沒想到,獎金直接爆了。
“張老板,多謝照顧。”
“孫經理你自己說的,一起發財。”
“對對對,一起發財,一起發財……”
梳著中分頭的孫十萬咧嘴一笑,整個人爽到不行。
9號樓總價五百五十多萬,孫十萬跟上頭彙報情況之後,按照指示,優惠了十幾萬,最後五百四十萬成交。
然後石頭城房產開發公司的財務,看到張浩南從後備箱搬出一百來斤現金的時候,直接目瞪口呆。
說全款就是全款。
張浩南完全不怕什麼“巨額不明來源財產”套自己頭上。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石頭城房產開發公司隻管收錢,其餘的一律不管。
要拿到房本,還得等上一段時間,張浩南也不急,跟石頭城房產開發公司銷售二部的人搓了一頓之後,孫十萬才帶著同事們目送張浩南驅車離開。
“這叼人幾百萬現金買房子,怎麼開個國產車?”
“你懂個屁,這叫個性。”
孫十萬當場反駁,然後道,“嘿嘿,兄弟們今天我開張,晚上‘春宵宮’按摩我請客。”
“真的假的?!”
“臥槽‘春宵宮’現在能去?不是說查得嚴嗎?”
“叼人慫得一逼,經理請客,你去不去?”
這時候的“春宵宮”已經開始時常關停,直到後來開始搞相對先進的“海選”製度,才算是穩定了下來。
孫十萬所在的單位好歹也是有些門路的,他在石頭城房產開發公司中做摸魚銷售,幾年下來也認識了不少狗洞貓道,哪裡“耍劍”要什麼檔次,不敢說親身體驗,也是看過見過。
不過彆看孫十萬掏錢請客,讓他自己去嘗嘗鮮,他是不敢的,怕染病,更怕被逮住……
而這光景,張浩南開車順著123省道一路往南,過了瀨州縣,在石臼湖旁看了一會兒景致,讓膀胱也放鬆放鬆,便直接進入瀨渚縣。
說是兩天後去瀨渚農機廠,實際上張浩南提前來看看情況,這時候的瀨渚農機廠還是利潤大戶,但內部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問題,主要是“甩包袱”,很多工程師和工人會在今天拿一筆買斷費走人。
鬨出了不少事情。
開著“蘇伊士運河”車牌在縣城穿梭,到了城南運河旁,就能看到一家很有年頭的內陸造船廠。
是的,這時候的瀨渚縣,還有相當不錯的造船能力,雖說主攻內河運輸船、機動船,但每年提供的就業崗位,上交的財政收入,那都是相當可觀。
不過隨著瀨渚縣變成瀨渚區,這家造船廠也由建康市統籌,最後並入建康的一家造船廠。
儘管以後會以“慢”聞名,但此刻並不慢,街巷上多的是人,路口、橋頭,隨處可見豎著“油漆、瓦工、裝修”等等字樣的小招牌,這些都是攬活兒的失業工人。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人力三輪車在某個路口角落集中,他們是在這裡等活兒。
和人力三輪車一起的,還有手扶拖拉機和一些小卡。
到了農機廠門外,張浩南停車歇了一會兒,拿了瓶水一邊喝一邊觀察,整個農機廠看上去還是不錯的,有錢的單位,拾掇得都很好,工人精神面貌也不錯。
當然,在混亂初期,肯定有好有壞,直接在大門口攬活兒的老職工也不在少數,出來轟他們走的保安曾經也是同事,隔著一道電動伸縮門,已然是兩個世界。
等鬨了一通之後,攬活兒老職工罵罵咧咧走開。
走過張浩南身旁的時候,張浩南摸出一包煙,一邊散一邊問道:“師傅,發生了事兒了?看伱們差點打起來。”
他不抽煙,但出門在外發煙卻是勤快的。
煙酒開道,對大人物或許沒鳥用,但對“小人物”而言,這就有了著落,省了一筆錢。
他說的是普通話,眼尖的老職工瞄了一眼“蘇伊士運河”牌照,本以為是記者啥的,結果就這牌照,可能性為零,於是興致缺缺的同時,又憤憤不平在那裡罵娘。
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垃圾桶,很多人願意大吐酸水,尤其是還是個說普通話的外地垃圾桶……
什麼不要跟陌生人說話,那也得看誰啊。
就張浩南現在這小年輕的模樣,能有啥事兒?
再說了,有煙,還是建康貔貅煙。
一通亂罵,夾雜著三四種本地方言,張浩南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時候的農機廠,已經開始了拆分。
“對了,師傅,我跟你們打聽一個人,他姓樊,叫樊振華,好像是農機廠的製圖員。”
“樊振華?好像是二車間的吧?”
“二車間全部走了,他也肯定不在吧?”
“製圖員應該是住河頭?”
“不是不是,你們不清楚,是他哥哥樊振邦住河頭,樊振華是住我們那裡的,五年前一起分的房。”
張浩南聽了這些失業老職工所說,頓時有些驚訝:老樊這時候居然就已經下崗了?
二十多年後,六十多的樊振華在他的五金廠做門衛,還給自己擋了一刀,送醫院搶救過來之後,張浩南當時問他:“老樊,你不要命啊。給我擋刀?”
樊振華給了一個極其離譜的回答:你給我交五險一金,應該的。
那一刻,樊老頭兒給張浩南來了一點點靈魂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