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如柏中毒已經過去整整一夜了，可是如今駐紮在清河堡的明軍依然是亂作一團。

東路軍的副帥，總兵賀世賢說道：“大帥突然中毒，定是建州的奸細所為，目的是想要延緩我部的進軍，最終破壞我們四路圍剿的大計。此時可讓大帥繼續留在清河堡修養，本將作為副帥，自當領兵繼續出擊，以免壞了圍剿赫圖阿拉的大計。”

儘管賀世賢說的不無道理，但這明顯是想趁機搶班奪權。雖然李成梁死後，遼東李家早就是今非昔比了。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李家坐鎮遼東四十年，遼鎮中的資深將領幾乎都是其一手提拔起來的。

此時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了義州參將李懷忠，雖然參將的官職算不上多高，可他畢竟是主帥李如柏的長子，這時候他的意見也就代表了李如柏。

四十多歲的李懷忠並沒有獨立統軍征戰的經驗，但遼東將門世家出身的他自然不可能讓賀世賢趁機奪取軍權，於是說道：“如今大帥雖然中毒，但是性命並無大礙，相信很快就能痊愈。不過賀總兵說的也不無道理，我軍如果一直按兵不動，因此貽誤了戰機，定然會遭到朝廷責罰。”

“不如就由賀總兵率領本部五千兵馬先進駐至東邊的鴉鶻關，此地距離赫圖阿拉不遠，也方便我軍接應其他幾路大軍，可謂進退自如。不知閻監軍以為如何？”

閻鳴泰，萬曆二十六年進士，46歲的他如今以遼東僉事的身份擔任本次南路軍的監軍，雖然是文官出身，不過他是各路監軍中少有的知兵之人；本人也久在遼東，對於這些遼鎮將領的心思一清二楚。

雖然南路軍進展緩慢令其十分憂慮，不過他很清楚就算有自己的支持，賀世賢也是無法取得全軍指揮權的，李懷忠的這個提議還算是比較中肯。

於是說道：“那就有勞賀總兵率兵進駐鴉鶻關，千萬當心，切莫中了這些建虜的奸計，有情況本監軍會及時向你通報的。”

閻鳴泰的話讓賀世賢很失望，沒有這位監軍的支持自己是難以拿到這指揮大權的，領命後他便率領本部兵馬向鴉鶻關出發了。

此時，李獻忠則是將一些蘆葦根搗成汁水，親自喂李如柏服下。在以仁孝治天下的大明，他的舉動無疑博得了眾多李家親兵家將的好感。

眾人紛紛誇讚道：“大帥真是沒有白疼少將軍，這份孝心實在難得。”

李三順更是指著邊上的頭顱說道：“少將軍這次為大帥尋找解藥可真是九死一生，我們遭遇了大批建州韃子的圍攻，光腦袋就砍下了39顆，還抓了1個活口。”

眾人紛紛罵道：“這幫建州韃子不但下毒暗害大帥，還要暗算少將軍，阻止我們為大帥尋找解藥，實在是太可惡了，等攻破了赫圖阿拉，一定要將他們全都碎屍萬段！”

此時李獻忠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自己的父帥李如柏，隻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躺在床榻之上，臉色灰暗，嘴唇暗紫，很明顯還有一些中毒的症狀。若不是眉宇之間還帶著一絲肅殺之氣，誰能想到這個滿臉皺紋的垂垂老朽居然是大明南路軍的主帥。

現在的李如柏已經66歲了，自從朝鮮征倭之役後，由於大明朝堂對李家的打壓，他已經在家賦閒了將近20年。若不是楊鎬手中實在無將可用，想借助李家來威壓遼東諸將，恐怕他此生將再無機會踏上征途。

其實又何止是李如柏，東路軍的主帥劉綎也已經61歲了，杜鬆和馬林史書上雖然沒有記載二人的出生年月，可是以資曆來推算他們即使沒有60也差不了幾歲。

這說明了一個殘酷的現實，曾經將星如雲的大明，在經曆了“萬曆三大征”之後，名將已經逐漸凋零，卻並沒有多少優秀的年輕將領冒出來。如果曆史沒有改變，那麼“薩爾滸”之後，這批大明最後的將星也會徹底隕落。

反觀後金這邊，雖然努爾哈赤今年也已經60歲了，但是他們的第二代將星多如牛毛，且大多如今都是二三十歲的當打之年，這批人還能為後金征戰數十年。

此時的大明正如同李如柏一樣，是一個垂垂老者，面對後金這樣一個年輕力壯的後生，形勢還真是不容樂觀。

不久後李如柏中毒的症狀已經基本消失了，雖然身體還是比較虛弱，但已經可以緩慢行走了。

得知是李獻忠替自己解了毒，他也非常高興，看來平常沒有白疼這小子。

不過接下來的消息卻是讓他大吃一驚，杜鬆率領的明軍很可能已經在薩爾滸附近全軍覆沒了。

他喃喃自語道：“杜瘋子居然死了，這怎麼可能？他率領的西路軍足足有3萬人，是這四路人馬中最精銳的。”

當他看到哈齊婭的時候，更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連忙說道：“東哥，多年未見，你居然還是這麼年輕？”

此時李獻忠終於注意到了摘下面罩的哈齊婭，這是一張擁有瓊鼻櫻唇的臉龐，眉如遠山，眼睛明亮而深邃，宛如湖水般清澈；那高高的鼻梁更是勾勒出一股高貴的氣質，令人心生向往。

這可是天然大美女，比後世那些整容臉、美顏臉強多了，而且哈齊婭身上又多了一份漢家女子沒有的豪邁，他也忍不住在哈齊婭的身上多打量了一番。

李獻忠的這副模樣自然被哈齊婭看在了眼裡，她內心還是有一些小傲嬌的。畢竟相貌上她還真沒輸給過其他人，當然除了自己的姑姑，女真第一美人東哥。

哈齊婭說道：“李大帥您搞錯了，我的姑姑東哥三年前就已經病逝了，我叫哈齊婭。”

此時李如柏方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哈齊婭雖然長得和東哥很相似，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其實當初他也是東哥的愛慕者，可惜自己的父親李成梁認為此女不詳，是一個紅顏禍水；不僅如此，李成梁還利用東哥挑起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之間的爭鬥。

東哥9歲訂婚，結果8次許婚，7次失敗，直到33歲才將自己遠嫁蒙古。海西女真的輝發，烏拉，哈達三部皆因東哥而亡；凡是與其訂婚的基本沒有好下場，努爾哈赤也因為得不到東哥，而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甚至將未能迎娶東哥也列入了對明朝的“七大恨”之中。

隻是父親也萬萬沒有想到，當初自己的一個家奴，用來牽製海西女真的努爾哈赤，居然公開建立“後金”對大明宣戰了。

而此時的遼東李家早已是今非昔比，根本無力彈壓這場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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