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番外：她的他一

一九八一年三月。

程檸有了孩子, 在腹中才一個半月。

她一開始自己當然也不知道，但反應有點多, 什麼惡心想吐了，整天想睡覺了，情緒更加敏感了，全中，她看電視比較多，對這方面了解得還是挺多的，再加上月事推遲，心裡就產生了懷疑, 但隻是懷疑沒好意思直接跟韓東塬說，就自己偷偷跑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然後就確定了。

兩人結婚都已經五年。

最一開始就說過短時間不會要孩子, 再加上兩人這還沒畢業呢，就一直都做著防禦措施。

誰知道突然就有了。

掐指算算，她和韓東塬年底畢業, 這孩子的預產期是十一月底，那不正好生完孩子畢業？

這......

好處是畢業的時候孩子生完了，可以該乾什麼就乾什麼了。

不好處是，萬一娃正好在考試或者畢業答辯的時候生呢......

不想這麼多了, 到時候再說唄。

反正這是大喜事。

程檸剛和韓東塬結婚的時候還不想那麼快要孩子，可現在過了五年，兩人的生活已經算是穩定，都小房子換大房子了，錢也有，也沒什麼不能生的。

想想生個小貓一樣大的，圓滾滾的, 像自己或者像韓東塬一樣的小人，好像也挺可愛的。

程檸這樣一想就覺得很好，心裡滿滿都是喜悅和期待了。

她就跟韓東塬說了。

韓東塬是有些懵的。

剛剛她對他一番的表白操作讓他整個人處於振奮情緒湧脹的狀態。

然後突然看她的意思是他們有了孩子......

他們兩個的孩子。

他的激動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他就在院子裡抱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問她：“有沒有不舒服？”

程檸搖頭，但轉而又道：“有點想躺下。”

他還摟著她，問她：“我抱你回去躺一會兒？”

程檸推他，道：“我自己走就成。”

她是有點困，但腳又沒受傷，至於嗎？

韓東塬還是看著她，摟著她的手卻是半點沒鬆開。

程檸：“.....”

她再推了推他，嗔道，“韓東塬，我還要懷著孩子八個多月呢，你正常點，聽說多活動一下能減小孕期反應，還有，生得時候也好生些。”

說完推開他，拉了他的手拽了他一起往屋子裡去了。

兩人一起回了屋子。

程檸沒回房間，就在沙發上坐下了。

韓東塬杵在那裡問她：“要喝水嗎？”

又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姿勢僵硬，神態緊張，頗有點不正常。

程檸瞅他。

這人一向都是一副懶洋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氣人勁，這副模樣她可是真沒見過。

給他點事做也好。

她點了點頭，道：“涼白開就行了。”

等他端了水過來坐她身邊要喂她，程檸伸手拿杯子，道：“三哥，我手也沒事。”

韓東塬就默默地把水杯給了她。

程檸喝了一口水之後放下杯子再看他，韓東塬歎了口氣，抓了抓頭發，程檸伸手抓住他，低聲道：“三哥，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她看得出來他最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高興激動的，可現在卻好像僵硬得很。

“不會，”

他反握住她的手，輕吹了口氣，道，“我是有點不適應，在想著要怎麼做。”

說完皺了皺眉，道，“肯定不能住在學校了，這裡太遠，還是住在學校家屬樓那邊的房子，好在現在已經大四，一個星期就幾門專業課了，以後就住在家裡，咱們請個人照顧你......”

其實他並不想家裡多一個人，但他要上課，還有很多時間在外面，留她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而且他們對懷孕要注意些什麼，應該吃些什麼也不清楚，還是請一個專門的人過來照顧她比較好。

“三哥，”

程檸喚他，道，“三哥，你冷靜點，彆這麼緊張。隻是懷孕，要注意的我們注意，是要好好計劃，但是也沒有你說得這麼誇張，你記得冬梅姐和沈青她們，懷孕的時候身邊不也是沒人，每天還是一樣的去廠子裡上班，而且在鄉下條件可比咱們現在差多了，不都是好好的。”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韓東塬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當初許冬梅和沈青她們跟他住一個院子，一個是半夜，一個是下午，突然要生產的情形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那時候也多虧是他們院子裡人多，衛生所晚上沒人，是他們直接去敲了公社唯一的產科大夫家的門，把人接了過來，然後大家燒水的燒水，煮東西的煮東西，幫大夫忙的幫大夫忙，折騰了整個晚上。

還有程檸她姑姑，也是半夜突然小產，後來就再沒能有孕。

然後是他親媽，據說就是因為生他難產，後來身體就一直不好，纏綿病榻幾年就去世了。

然後程檸又接著道：“據說以前的女人生孩子難產出事的多，現在就少很多了，一來當然是現在醫療水平好，去醫院一般都不會有事，二來也是現在女人有了身孕也是該乾嘛就乾嘛，這樣其實對身體更好，不像以前深閨裡，很少活動，懷孕了更是這個小心那個小心，走一步路都要擔心一下......”

“不行，”

韓東塬打斷了她，道，“平時是要多走動，每天可以散步，但還是要住在家裡，難不成你還想住宿舍？你忘了你住在上鋪？”

程檸：“......”

那個，其實住上鋪不行，找同學換個下鋪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但看韓東塬真的是緊張，她怕自己要是繼續住在宿舍他會變成個神經病，大晚上就要在外面晃了，所以仔細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以後就住家屬樓那邊的房子裡。

一開始因為懷孕日子尚淺，不好跟宿舍同學直說，隻含糊說家裡有事，暫時先住在外面。

但程檸跟宿舍同學關係都不錯，等過了三個月就跟大家直說了。

大家都十分吃驚。

不過吃驚過後，舍友們都很高興地恭喜程檸，六個舍友其中有一半是已經有孩子的，還紛紛跟程檸說了各種注意事項，仔細體貼的像管蘭，甚至還特地整理了注意事項，一條一條分門彆類的寫了出來交給程檸。

不過這是程檸舍友，她們感情好，聽到這個消息都是關心和祝福，其他人卻未必了。

學校裡的人大多知道程檸。

因為很難不知道她。

入學成績是北省狀元，進來之後每年考試必定是全係第一，專業功底更是全設計學院最好，誰來讀大學之前其實都已經有全國頂尖美術學校美術專業的大學文憑，繪本畫冊都已經出了好幾本了呢？

然後還長得非同尋常的漂亮，是那種走到哪裡像是都會發光，讓人看一眼還想再多看好幾眼不想移開眼睛的那種。

然後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她已婚。

還知道她愛人是跟她同時考入廣城大學機械係的學生，頓時又是羨慕又是欽佩。

多勵誌的一對夫妻啊。

等見到韓東塬，更是覺得十分相配了。

但這隻是一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又有不少人替程檸可惜，實在是，跟其他好不容易考進大學，十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抓緊一切時間拚命學習的同學相比，韓東塬在學校屬實算是一個異類。

他高考成績不錯。

每次考試成績也不錯，可就是這樣更招人恨。

因為他從來不好好學習，彆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泡圖書館自習室，他除了上課的時間，除了陪程檸的時間，平日裡你很少能在學校裡看到他的身影。

偶爾才聽說他上了大學，竟然大部分時間還在給他遠在幾千裡之外的鄉下家具廠賣家具，一門心思去應酬家具廠的客戶，你說你一個土木工程係的高材生整天不好好學習，一門心思賣家具乾什麼？

自然就會有人覺得像韓東塬這樣的配不上程檸。

要不是他太過人高馬大，那氣質氣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怕是找程檸表白，覺得自己更適合她，更配得上她的都不在少數。

當然了這都是外人。

程檸宿舍的同學卻都覺得韓東塬不錯，不愛學習是可惜了點，可人家不愛學習還能陪著程檸考來廣城大學，這還不夠人羨慕的？

但就有人替程檸不值。

這回程檸懷孕的消息傳出去，多少人聽得震驚又可惜。

因為以程檸的成績和能力，她原本是他們設計學院最有可能拿到全校最優秀畢業生獎的。

這個獎每年隻頒發給三個學生，含金量高，受所有接收單位的認可，能得到這個獎，也是作為廣城大學學生的榮譽。

但程檸這個時候懷孕，很可能在期末考試期間和畢業答辯之前生孩子，能順利畢業就不錯了，還拿全校最優秀畢業生獎？

還有她最後一學年有孕，畢業的時候生孩子，也肯定會影響畢業分配的。

這可是關係一輩子前途的事。

不過這種事大家當然不會跟程檸說。

就是很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頗有些又是可惜，又是覺得她不爭氣的，程檸對這個一點也不在意，不就是可惜她好好的要生孩子，耽誤學習嗎？她該乾什麼還是乾什麼。

但有人跟韓東塬說。

舍友錢穆跟他道：“塬哥，乾嘛這個時候讓嫂子懷孕？不說什麼最優秀畢業生獎，萬一因為這個影響了嫂子畢業，或者畢業分配，不是得不償失嗎？就是過上一段時間要也好啊。”

韓東塬瞅他。

這人是怎麼說話的，這難道是他故意的嗎？

還得不償失，是說他兒子還是女兒不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