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逼迫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1 / 1)

於佩走下台, 回到原來的座位,往旁邊張望兩眼。

周圍除了王展延,沒見著方朝祥的身影。

於佩收回探尋的目光, 笑著問王展延:“他人呢?”

“走了。”

王展延補充:“在你下台之前。”

於佩哼笑一聲。

早料到如此, 方朝祥這麼傲慢的人, 大概看不慣她在台上出風頭, 更加不會對之前的致歉。

逃跑是唯一的選擇。

不用面臨尷尬的局面,也不用低下高傲的頭顱。

於佩轉頭向後,下意識往禮堂出口方向看了一眼。

出口處從外面透進來的亮堂光線將一方小小的區域照得通亮。

看不到方朝祥的身影, 大概是早就溜走,不作逗留。

於佩打算收回視線,餘光中在牆角不經意瞥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雙目一瞪, 睜大眸子,透過禮堂內不甚明朗的光線直直望向禮堂出口處。

應該沒看錯。

靠在牆邊、姿態慵懶的人是謝屹。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說不過來麼?

於佩心裡納悶,沒了心思再聽台上人的發言,一旁的王展延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問她:“你怎麼了?”

於佩揚了揚唇角, “沒什麼,本來想看看方朝祥的反應, 沒看到, 有點惋惜。”

聞言, 王展延跟著也揚起嘴角,“我看到了。”

讓他來形容,方朝祥當時的反應大概就是震驚錯愕,不敢置信,羞愧難當,面如土色……

總之, 變化萬千,精彩極了。

“是麼?”於佩沒追問。

倘若是片刻之前她大概會接著王展延的話問下去,此時她的注意力都在禮堂出口處,心裡沒法靜下來。

趁著接話的工夫,又不自覺往不遠處望了一眼。

謝屹沒走。

她有種直覺,謝屹是過來找她的。

謝屹在這所學校除了副校長之外也沒什麼熟人,倘若過來找副校長,犯不著在禮堂門口等著。

懷著這樣的想法,於佩有點坐立難安。

禮堂裡黑壓壓一片,她瞧得見謝屹,謝屹不見得能看見她。

若是這樣,豈不得等到流程走完才能碰面?

於佩想了想,最終起身,朝王展延道:“我出去一下。”

越過兩個座位,從細窄的走廊裡繞到最後面,慢慢走向出口。

“你怎麼在這裡?過來找我?”靠近目標之後,於佩突然出聲。

抱臂靠在牆上的謝屹早就注意到於佩的動靜,從她起身的那一刻起,看著她的運動軌跡,已經知曉她朝他而來的行蹤。

卻偏偏要裝作剛被發現的樣子,稍稍有些吃驚,順著她的話道:“對,是過來找你。”

於佩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有話出去說。

禮堂裡不方便講話,兩人走了幾步,站在潔白的外牆邊,周圍清淨許多。

於佩一本正經問正事:“找我什麼事?”

在她的觀念裡,能讓謝屹親自過來找她的事情,應該不是什麼小事。

不然犯不著跑這一趟。

謝屹也沒賣關子,“晚上有空嗎?”

這話問得直白,於佩稍稍愣了一下。

她有點不太喜歡這樣的問話方式,也不說什麼事,先問她有沒有空,她斟酌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有空,怎麼了?”

於佩內心的想法謝屹一點不知,在他看來,隻是想先確定於佩有沒有空,若是沒空,再商量其他時間。

“老程要請吃飯。”他說。

於佩鬆了一口氣,“哦,原來是這事啊。”

自從案子結束後,程春望就一直惦記著要請她和王展延吃頓飯,她和王展延都以工作忙為理由拒絕了,不斷推脫下一次。

沒想到這次竟然托謝屹來送信。

這場應酬看來是躲不過去的,見見也好。

於佩應下,轉身要走,“行,那我去通知王律師一下,看他晚上有沒有時間。”

由於前幾次程春望要連著她同王律師一起邀請,這次她理所當然地以為王律師也包含在內,轉身就要去給王律師送信。

這舉動刺得謝屹雙眸一沉。

他伸手拉住於佩的胳膊,“就我倆,老程會以彆的方式感謝王律師。”

於佩腳步一頓,應了一聲,“哦。”

隻請她和謝屹,看來這頓飯應該不是單純的感謝。

禮堂裡的講話結束後,於佩按著約定去會了會周健和李敏,沒耽誤多久,很快離開。

晚上,跟著謝屹一起拜訪程春望時,在諾大的彆墅裡,她碰見了馮碧華。

與之前見到的馮碧華不同,她穿著一身絲綢雕花寶藍色旗袍,面上施了粉,唇面紅如櫻桃,兩隻耳垂上綴著珍珠耳環,儘顯富貴氣質。

於佩記起第一次碰見馮碧華時的場景。

在市售樓中心的建築門口,一身樸素的馮碧華頂著烈日攔住她去路,問她需不需要買房子。

那時候的馮碧華,看上去也不過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

與面前這樣雍容華貴的氣質迥然不同。

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穿什麼衣服對一個人影響挺大。

於佩不自覺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她身上是白天去參加校慶時的小西裝,換到這樣的場合,約莫有些過於嚴肅正式。

馮碧華大概也是這樣覺得,開口第一句情不自禁稱呼她為“於律師”。

“喲,今天可算把於律師盼過來了。”

於佩隻當這是客套話,她哪裡知道,早在幾個月前,她剛回國沒多久的時候,馮碧華兩口子就曾要求謝屹將她一起帶過來瞧瞧。

謝屹一直沒行動。

等到現在,才終於利用上次房子抵押的案子將於佩約過來。

“於律師啊,案子多虧了你,不然這筆錢還不知道能不能討回來呢。”馮碧華待人很熱情,絲毫沒有隔閡,熟稔地接待,仿佛與於佩相識多時。

她與於佩的確相識多時,一套房子的買賣,早就認識。

隻不過今天這番見面,卻不全是一套房子的交情,謝屹與他們兩口子早就相識的事情,於佩之前是不知情的。

正因為如此,於佩沒法做到像馮碧華這樣毫無隔閡。

馮碧華敏銳,注意到於佩的情緒,找了個借口,起身道:“於律師今天第一天過來,也是好不容易才來一次,我帶著你四處逛逛吧。”

這話裡有話,於佩聽出來了。

遲疑片刻,起身乖乖跟著馮碧華,將謝屹丟在富麗堂皇的客廳裡陪同程春望一起聊天。

被馮麗華拉著朝旋轉樓梯向上走時,於佩趁機四周打量一圈。

房子很大,底下一層諾大的空間沒有設置房間,隻一間廚房,一間儲物櫃,剩下都用做客廳空間。

臥室全部設在二樓。

迎著樓梯向上,左邊第一間便是馮碧華的房間。

馮碧華領著她進了房間,一進門,便將房門合起來,請她入座,給她倒上一杯茶,臉上露出真摯的帶著愧疚的笑容,“抱歉啊於律師,之前房子的事情對你有所隱瞞。”

於佩早就知曉此事,心裡並沒有對馮碧華產生太大的意見。

真要論起來,那也是謝屹瞞著她。

於佩輕輕接過茶杯,安靜地捧著,沒有接話。

馮碧華是個細心的人,總覺得親自道歉比較好,“於小姐,當時在售樓處外面,我其實是特意等著你呢。”

“那天太陽大,我頂著驕陽在建築門口等了半天,才把你盼出來。那房子我是特意賣給你的,於律師啊,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當然知道。

於佩小酌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嗐,都是謝屹的主意。”

馮碧華有些吃驚。

不是驚訝於於佩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而是驚訝於於佩的態度為何如此淡定?

從程春望找於佩做於佩的那一刻起,於佩應該就能發現她和程春望的夫妻關係,也能發現程春望是望華酒店老板的身份,進一步知道謝屹和他們的關係,這樣也就能扯出當初賣房子的事情。

既然於佩已經知道當初那套房子是謝屹的主意,怎麼如今的態度竟是這樣?

好像全然沒有一點感動。

馮碧華心裡納悶,試探著問:“於律師啊,你真的知道謝屹的用意?”

於佩放下茶杯,玩笑似的哼了一聲:“都是夫妻共同財產,我買房,他倒是落到實惠。”

聞言,馮碧華愣住,半晌後才輕笑一聲,“看來於律師你不知情呢。”

她拉開一張木椅,坐到於佩對面,聲音變得柔和。

“於律師啊,其實這套房子我和老程之前就打算送給謝屹,他先前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都念著恩情,要送他一套房,他沒要,你猜為什麼?”

這話問得玉佩稍稍皺眉。

白送的房子,謝屹沒要?

這她哪知道謝屹的想法啊,換她她估計就收了。

於佩擺擺腦袋,“我不知道。”

馮碧華望著她的眼睛,真誠道:“謝屹當時說,要那麼多房子也沒人住,我說那你可以搬出來嘛,反正都成了家,以後也會有自己的房子,不見得要和父母一起住。你猜他怎麼回?”

於佩:“……”

怎麼馮碧華說話開始說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總要來問她。

她又不是謝屹,哪知道謝屹的想法。

於佩搖頭。

馮碧華望了她一眼,接著說:“他說他的家隻有一間房,我後來才知道,他說的這間房,是你們的婚房。”

於佩聞言,眉心一動,笑著道:“馮姐,我想你誤會他的意思了,他大概是想說,在父母身邊才是一個家,隻不過那個家裡他僅有一間房。”

聽到於佩的解釋,馮碧華沒吭聲。

她站起身,在於佩身邊踱來踱去,面色稍稍有些沉重。

接著她又說:“我和老程認識謝屹好幾年,這些年你在國外可能不知道,謝屹從來不參加那種酒局,他很潔身自好。”

馮碧華口中的酒局,於佩心裡知道是指哪種,她淡淡地說:“這應該是一個已婚男人的基本操守。”

馮碧華微微愣住,又說:“你回國那天,我們本來約見了一單重要的生意,不知道你具體到達時間,他直接推了生意,提前過去接你。”

於佩目光一頓,輕笑一聲:“我提前給他打過電話,他媽也對他耳提面命,去機場隻是實現之前應允的承諾罷了。”

馮碧華徹底無言。

來回踱步四圈之後,她望著於佩那張情緒變化不大的臉,突然笑起來,“真有意思,你們夫妻倆一個賽一個有意思。”

“你說你們夫妻倆,一個不願意將愛意說出口,一個不願意承認對方的愛意,某種意義上也是登對。”

於佩仿佛沒聽懂。

“馮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馮碧華難得沒顧慮形象,揚起嘴角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誤會了什麼。”

她又重新坐下,拉住於佩的胳膊,細聲細語地問:“難道你就真沒感受到謝屹對你的態度?”

於佩張嘴便要回應,馮碧華先出聲:“於佩,你是個聰明人,回答之前先想想有沒有騙自己?”

這話成功讓於佩閉了嘴。

倒不是她覺得自己騙了自己,隻是想起以往幾件事情,稍稍覺得不太對勁。

例如家裡那台咖啡機,出現的時機過於巧合。

當天和謝屹在咖啡廳裡喝過咖啡,沒過兩天謝屹就往家裡買了咖啡機。

要想想這樣不對勁的事情,似乎還挺多。

於佩罕見地沉默了。

回國之後一些事情是有點不對勁,但要說謝屹喜歡她?這真是天方夜譚。

當一件事情過於離譜的時候,“相信”這個選項一開始便排除在外。

就像現在,於佩聽到這樣的說法,也隻是在心裡輕輕一笑,沒有半點想要求證的心理。

一切或許隻是熱心腸的馮碧華的猜測而已。

馮碧華在於佩臉上看出大大的“不信”兩個字。

她了解於佩,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了解於佩固執的本性,於佩不相信的事情,或許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今天已經把話攤開了,不妨再攤開些。

馮碧華定定望著面前的人,一臉認真:“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和謝屹的婚姻聽說是家裡的主意,當時你為什麼會同意呢?”

於佩聳聳肩,將之前的情況都道出來,“我想出國留學,我爺爺扣了戶口不讓我辦手續。”

這是她妥協的理由。

馮碧華聽完,誠懇地點點頭,接著問出一個犀利的問題:“那謝屹,謝屹有什麼理由答應?”

“你要去國外留學,你想去國外留學,對於留學來說,婚姻對你可能不那麼重要,所以你願意答應。但是謝屹呢?他為什麼要答應?”

“因為家裡逼迫?可是據我所知,謝屹很早出來闖社會,和家裡的聯係並不多,他是願意受這種逼迫的人嗎?”

“他……”於佩想辯駁,發覺自己竟一個字也發不出。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