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先生是來找兄長的嗎?真不巧,兄長剛剛出去了。”行秋笑眯眯的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來寒舍坐坐,聽聞鐘離先生對茶道研究頗深,正巧家中有一批不錯的好茶,願鐘離先生品鑒一二。”
好茶是真的,但那些都是行秋的私人藏品。
他也不是拿來自己喝的,而是給雲堇準備的。
隻要給雲堇投喂她喜歡的飲品,就會有一定概率掉落新的戲曲。
嘿嘿,抱歉了雲堇,你的茶要拿來招待鐘離先生了。
鐘離有點心動,但也沒忘了正事:“此番拜訪並非是來尋令兄的,而是想找令弟行枕山詢問和小女有關的一些事情。”
原來是找堂弟的。
行秋時常在堂弟口中聽到有關鐘離先生女兒的消息,便也知道他們倆的關係應該還不錯,並不意外的說道:“鐘離先生可以先進來坐坐,我去叫他。”
說完,目光又落在靜默但存在感一點都不弱的若陀身上:“這位是……?”
若陀:“叫我若陀便是。”
行秋心中微微一動。
這名字還真是……
看出了行秋的疑慮,若陀大大方方的編撰自己的故事:“我爹娘崇敬當年追隨帝君征戰四方的若陀龍王,希望我也能像那位大人一樣英勇無敵、驍勇善戰、帥氣逼人,便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鐘離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若陀。
這些話裡夾帶的私貨有點多。
且不管這些話是真是假,單是“英勇無敵、驍勇善戰”這八個字就深深地觸動了向往“俠”字的行秋的心。
他學著大哥的樣子拱手:“原來是若陀先生,久仰久仰!”
親自把人請入府內,雖然行秋從來不管家族事務,但在禮待方面倒是讓人無可挑剔。
他還不動聲色的打聽了若陀的職業。
鐵匠學徒。
乍一聽十分普通,仔細一品依舊很普通。
但行秋暗戳戳的堅信這種普通就是一名合格“俠客”的保護色。
不是有句話叫做“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嗎?
況且這氣勢、這舉止,哪裡像個普通的鐵匠學徒?
和鐘離先生的內斂不一樣的是,若陀先生比較健談,聊了幾句就聊到了“小術”上。
古華派武術衰竭,但小術種類繁多,譬如吞劍吐火、紙魚遊水之類中看不中用的術法琳琅滿目,深得行秋的喜愛。
而讓他更加意外的是,這位“若陀先生”似乎懂得更多的奇門術法!
若陀:基操勿6。
他沒係統的學習過,隻是看過諸位仙家們使用各種術法,然後跟著偷師了一點,算不得精通。
但這些偷師來的術法放在凡人面前,確實是有幾分驚世駭俗的。
鐘離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對行秋小友侃侃而談的摯友,有點擔心再聊下去就會立刻掉馬。
好在兄弟倆的私人宅邸並不大,很快就到了花廳,被家仆叫來的行枕山也早早地在此等候。
行枕山看見這麼大的架勢,雖然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做,卻依舊不免有些心虛。
鐘離雖然擔心這小子帶壞自己的閨女,但依舊溫和的和行枕山聊了兩句,緩和了一下氛圍。
等行枕山漸漸放鬆下來時,鐘離終於引入了話題。
與此同時,另一邊。
崽崽背著小挎包,獨自來到淥華池附近,站在山頂上左看看,右看看,找了半天。
“崽!有什麼事嗎?”
渾厚的聲音忽然從崽崽身後傳來。
崽崽一轉身,就看見浮舍拎著一把威風凜凜的大錘子倏地出現在她身後。
崽崽捏著小挎包的背帶,乖巧的問道:“浮舍哥哥在值班嗎?”
“是啊!”浮舍看了一眼風平浪靜的淥華池,又道,“今天這裡應該沒有妖邪出沒,應該沒事,怎麼,需要哥哥幫什麼忙嗎?”
崽崽眼睛一亮,慢吞吞的從小挎包裡拿出畫架、畫筆、紙等等畫具。
小挎包裡面有個藏著芥子空間的小內袋,裡面可以偷偷存放很多東西,區區一些畫具也占不了多少空間。
崽崽把東西全部拿出來,一一擺好,然後溫聲溫氣的說道:“昨天老師發了作業,讓我們回家畫風景畫,但我上次上課的時候畫了我爹,結果被同學笑話我畫畫好醜。我知道浮舍哥哥畫畫很厲害,所以想請浮舍哥哥幫幫我,彆讓他們笑話我。”
崽崽上次畫的爹,就是她入學第一天以為爹在外面有了彆的崽,報複性的把老父親化成黑色圈圈。
被笑話這件事沒騙人,她確實是被同學笑話了。
但崽崽不在乎。
魚唇的人類不懂小美龍的憂愁。
崽崽奶聲奶氣的溫吞陳述著這件事,一對橙色的眼眸在陽光下甚至泛著金燦燦的希冀光芒,乖巧得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浮舍本來就喜歡崽崽,平時崽崽想找他畫畫他從來都沒拒絕過,這次聽到崽崽“被同學笑話”這幾個字,頓時怒火衝燒,拿起隻有他巴掌大的小畫板和還沒他小指頭粗的畫筆斬釘截鐵的說道:“放心交給我!這一次,崽你絕對要讓那些不長眼的家夥們刮目相看!”
畫面突然燃起來了。
崽崽欣喜的點點頭。
幼兒園沒想過會有活了幾千年的頂級畫家參與幼兒園課外繪畫作業這件事,所以發放的所有畫具都十分簡陋,並且符合幼兒園幼崽尺寸的短小。
繪畫大師浮舍犯了難。
紙張不稱手,畫筆不稱手,什麼都不稱手,到底該怎樣用這種簡陋的工具繪畫出傳世不朽之作呢?
一旦開始思考如何落筆的浮舍很快進入了心流狀態,開始對外界的事情失去感知。
崽崽看著浮舍愁眉苦臉的思索了好一會兒,撓了撓頭,目光落在浮舍的武器九息身上。
九息是鐘離製服浮舍
後送給他的專武,外形巨大,錘身上紋著和他身上的同款閃電雲紋,尾部一條長長的鎖鏈牽著鐮刀狀的武器。
九息斜倚著放下,錘柄搭在地面上,可整個錘子的高度依舊比崽崽身高的兩倍還要高。
崽崽抬頭仰望著九息,腦海中浮舍哥哥拿著它戰鬥的畫面一幕幕閃過,使用九息的小技巧也不斷回放。
最終,回憶完畢的崽崽拎著錘柄,選擇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兩隻手用力的拉著這個巨大的錘子,因為太用力,兩隻腳都在地上踩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坑。
可愛的面容逐漸扭曲,指關節泛白,崽崽最終慢吞吞的帶著九息離開淥華池,朝著翠玨坡的方向前行。
道路上留下一道又長又深的拖痕。
而九息的主人還坐在山巔,面朝淥華池,拿著幼兒園小朋友的畫筆正在發呆。
該怎麼動筆呢?
這個問題不需要崽崽去解答,崽崽費勁的拖著九息,沿路觀察附近有沒有好吃的(劃掉)值錢的石頭。
然而沿路的石頭實在不多,值錢的石頭也隻有三兩塊石珀。
費了這麼大的勁卻隻得到了寥寥無幾的收獲,這大大的激發起了崽崽的勝負欲。
於是她從地下揪出冰騙騙花和火騙騙花準備掄錘打怪獸,但因為動手太過緩慢,還沒打的時候騙騙花就逃跑了。
隻留下一些騙騙花蜜。
崽崽不氣餒,崽崽暗自打氣,爭取下次動手要快一點。
撿起騙騙花蜜,又拖著九息走了一段路,收獲了兩個石珀的崽崽看見了一窩丘丘人。
丘丘人,不太聰明的生物。
丘丘人的鍋,長出小美龍的地方。
崽崽拎著錘子,準備上前和丘丘人們進行一番友好的交流,但迎接她的卻是“ya”的一聲。
緊接著就是火棍、箭矢和石頭,還有丘丘薩滿在旁邊煽風點火。
打、打架?
終於要打架了嗎!
崽崽狂喜,甚至高興地用上了元素力把九息舉了起來,準備迎戰。
結果因為錘子太重,在崽崽還沒站穩對準丘丘人的時候,錘子就重重的掉在地上。
掄錘的崽崽沒抓穩,直接被翹飛在天上。
等她掉下來時,丘丘人們扔下了面具、箭矢和禁咒繪卷,早早的四散逃逸了。
沒能戰鬥的崽崽失落的歎息,含淚從地上拾起了丘丘人們的一堆掉落物,拖著錘子離開了暴力現場。
又走了一小段路,崽崽看見了一個炎熱的洞穴。
崽崽本來不想去熱熱的地方,奈何附近生長了許多烈焰花。
烈焰花的價值和石珀相差無幾,崽崽隻好被迫使用水元素,把它們全都收入囊中。
沿著烈焰花生長的方向,崽崽拖著大錘子,見到了生長在洞穴最裡面怒放的火之花。
崽崽拎著錘子,訥訥的看著這麼大一朵大火花,喃喃道:“這個……很貴吧!”
起碼是好幾個烈焰花花蕊的價錢吧!
這麼想著,羨慕的眼淚從崽崽的嘴角流下,崽崽癡癡的拎著九息錘,朝著怒火騰天的爆炎樹迎難而上!
……
鐘離搞清楚原因後,和若陀一同循著崽崽的痕跡來到了淥華池。
隻見淥華池附近,四臂浮舍兩手掄著雷電通天的大石頭,另外兩手拿著脆弱的小畫板,正和妖邪們艱難戰鬥著。
若陀好奇問:“他的武器呢?”
鐘離沒回答。
因為他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