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伸出手,在浮在半空中的,模擬陣法之上輕輕一劃,兩層疊加在一起毫不違和的陣法便一拆為二。
我近乎是立刻就看出,一面陣法是我在課堂之中學過,甚至背過的守護陣。
而另一面的圖案樣式,我聞所未聞,甚至找不到相似的參考。
我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這是什麼高端東西?完全沒學過啊。”
靜靜:“正常,我與戚曉拆了一個下午,才隱約推斷出,這個陣法是由多個極其複雜的陣法疊加而成,其中一層,擁有明顯的‘負面’含義。”
我:“‘負面’含義?不是和詛咒強相關嗎?”
靜靜點頭:“但如若是詛咒相關的陣法,在與守護陣放到一起之後,就會兩相克製,兩相爭鬥,這兩幅陣法卻融合在了一起。”
我不由得問道:“問過季前輩和海月明了嗎?他們怎麼說?”
“我們去問了沉敘仙,然後沉敘仙直接去找了相關負責人。”
“相關負責人?誰?”
“月城城主。”
我:“...”
不愧是你,季前輩。
我:“然後呢?”
靜靜:“月城城主聯係了陣法部,陣法部表示這是他們最近新出的,改良之後的守護陣。”
“至於‘負面’的元素,也隻是為了銜接兩個陣法,令其在運轉的過程中不出差錯...不過,這就是玄階門生的陣法課內容了。”
我:“...敢情是烏龍啊!”
我:“那你們一開始還那麼嚴肅地討論什麼?而且還叫我聯係徐天青...”
靜靜:“楚楚,你知道麼?我認為,人可以卷,但卷總是得為了些什麼。”
“比如我,花費很多時間在修行之上,不過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罷了。”
我:“...”
靜靜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陣法的運作原理。”
我:“...所以,你是想讓我把這個陣法背下來,然後複述給徐天青?”
靜靜點頭。
我:“...你找季前輩問啊!讓戚曉找人問啊!你找陣法組的負責人問啊!”
靜靜:“沉敘仙先前就和我說過,他專修符咒,陣法理解不足,不想誤人子弟。”
“畢竟,符咒與陣法雖說大體上來說較為類似,在實際操作上的差彆卻大如天塹。”
“至於幻鱗仙,你知道她的。”
“戚曉...戚曉剛剛回家過完年,不太想和戚家或是與其相關的人打交道。”
我看向了戚曉,她對著我慘慘一笑。
我:“...”
“至於陣法組負責人...由於殘月祭,全都忙得不行,我們實在是不好意思去打擾。”
“而且,楚楚,你不是讓我督促你修行麼?”
“現在就是督促。”
我:“...”
我:“那你讓我背背這個陣。”
淩晨一點,我躺在客廳的長榻上,進入了虛空之境。
庭院之中已經開滿了梨花,徐天青在一簇又一簇的梨花中回過頭,眼裡盛滿了希望:“她這回說什麼?”
我:“...”
我:“彆想你對象了,來活了。”
徐天青:“...?”
我一面描述事情的大致經過,一面聚起靈力,在深藍的天空之下將我早已背好的月城守護陣畫下。
我:“所以,這面月城的守護陣的原理到底是什麼,作用到底是什麼,構建思路到底是什麼,能夠請您解答一二嗎?謝謝您!”
徐天青卻看著那面陣法一愣,確認了半晌,才有困惑地道:“這面陣法,像是我的手筆。”
我:“原是如此...”
我:“...”
我:“啊??”
徐天青抬起手,在陣法之間一點:“此類疊加勾連,是我獨創,在我之前,從未有人如此用過。”
我:“會不會是你所創之法已然登峰造極,納入教科書...”
徐天青一面搖頭,一面像是在思考些什麼:“這樣的勾連之法,由於還在試驗之中,所以我從未示人...”
我:“萬一是旁人研究出的,類似的陣法?”
徐天青繼續思量半晌,沉默了片刻之後,面色卻一點一點地變得凝重了起來。
“破壞掉。”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天青:“你說,把這個月城的大型守護陣破壞掉?”
徐天青點頭,面色極其難看。
他沉了幾口氣,整理了片刻思緒,才看向一臉懵圈的我,緩緩開口解釋。
“楚楚,你知道外道的戰鬥方式嗎?”
“在元嬰之前,外道會被正道碾壓。”
“原因無他,隻因為‘精確度’不足。”
“即便是修為相同,外道也會更難用出成體係的劍法,也更難畫出成體係的符咒。”
“但在元嬰之後,外道的能力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因為‘異能’。”
“每一個外道,都會在這個階段衍生出獨一無二的能力。”
“當年殺我的外道也是如此。”
“他名為‘拜月羅刹’,而他的異能,據我們推測,是複製他人的能力。”
“因為,在最後的最後,我死於拜月羅刹手中的長劍之下。”
“而他所使用的劍法,和我死去的劍修同伴的畢業設計,一模一樣。”
我:“所以你懷疑,這次也是...”
徐天青:“概率不小。”
我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那,那我現在怎麼辦?”
徐天青:“去找月明,讓她幫你。”
“她姑且也到了上仙之境,至少能護你周全。”
我點了點頭,正準備離去,卻忽然想起了什麼。
我:“等等,所以,玄清門還有畢業設計對吧?”
徐天青:“專修和玄階門生都有。”
我:“...謝謝您。”
我:“所以,這個陣法的功能,還是無法破解嗎?”
徐天青:“畫陣人的修為高於我,所以無法立刻拆解。”
“不過,我有一個想法。”
“讓我試試。”
我:“陣法模擬?”
陣法模擬,即將大型陣法無限縮小,在小範圍內模擬其效果。
徐天青點了點頭,然後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身為死人,他的身體之中居然還有流動的血液。隻不過這一滴血液的顏色極暗,像是鐵鏽。
徐天青令這一滴血珠浮在空中,然後以靈力為筆,在木質的地板之上落下一筆。
我花費了足足兩個小時才記下的陣法,徐天青甚至不用費勁去記,便將等比例縮小的月城守護陣儘數畫出。
我對著那副陣法研究了半晌:“你是做出了一些改動嗎?怎麼和最初的版本不太一樣?”
徐天青:“我去除了所有‘限製’。”
我:“限製?”
徐天青:“對於時間,空間,地點,穩定度,諸如此類的限製紋樣,我全都去掉了。”
話音剛落,這一面陣法就在徐天青的手下成型。
在陣成的那一刻,整塊木質地板向下塌陷了一寸,一點暗紅的光芒隱隱浮現。
徐天青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便將那一滴血珠投進了陣法之中。
暗紅的光芒陡然變強,那一滴血也迅速炸開,浸潤到空間內的每一寸陣法之上。
一時間,陣法中遍處血色,又迅速消失不見,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
那一滴深紅近黑的血液,近乎在瞬間,就被這幅陣法吞噬殆儘。
徐天青的面色難看得嚇人。
他轉過頭看向我,一字一句,像是在宣判。
“這個陣法必須被破壞掉。”
“這個陣法的作用是‘血祭’。”
...
“這個陣法的用途是血祭?”
“是的。徐天青做了模擬,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
“...等等等等,什麼模擬?現在的觀天遊地還有這個用處?我怎麼不知道?”
“而且你剛剛為什麼看上去像是昏迷過去了?觀天遊地是這麼用的嗎?”
我挼了一把一臉懵逼的戚曉:“曉曉,這個時候,就不要糾結這些細枝末節了。”
我:“或者你也可以認為,我用的是觀天遊地極速版。”
戚曉:“...什麼東西?”
我認真地看向了戚曉:“你確定現在要糾結這個問題嗎?”
戚曉:“...”
戚曉:“有道理。”
戚曉看向靜靜:“所以什麼是血祭?”
靜靜看向我:“什麼是血祭?”
戚曉:“寧兒老師,你竟!”
靜靜:“我也不是全知全能。楚楚,解釋。”
我一面回憶徐天青剛剛給我科普知識,一面道:“所謂血祭,是外道之人修行的一種手法。”
“簡而言之,便是抽空陣中他人的血肉與靈魂,來構築自己的修為。”
“總而言之,我們得把這個陣法破壞掉。”
靜靜一時沉默,大約在思考:“但,破壞掉城市守護陣,是違法的啊。”
“□□三十年起步,極刑封頂...”
我:“...”
戚曉:“...”
我和戚曉不約而同地在觀天遊地之上撥通了語音。
戚曉:“季前輩,您在休息嗎?”
我:“海老師,海老師,聽得到嗎?”
戚曉:“很抱歉這個時間打擾您!但月城的守護陣,可能出了點問題...”
我:“沒什麼,就是徐天青讓你幫我一個忙。”
戚曉:“月城守護陣,作用可能是血祭。”
近乎是瞬間,季前輩和海月明就踏破虛空,出現在了我們的宿舍之中。
海月明有些急切地看向我:“徐天青說什麼了?幫什麼忙?”
而季前輩到達之後,並未多言,隻道:“現在,我們一同去市政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