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趙子風拳頭一緊,按捺住內心的恐慌,強行逼自己正視著盛寶含笑的眼眸。
“不錯呀。”盛寶真心讚歎道:“比起幾年前,你現在明顯長進了許多。”
聽到盛寶提及往事,趙子風背在身後的手幾乎要摳破手掌心,臉頰的肉些微一抖,面上幾乎做到了不露聲色。
“我若不長進幾分,那多辜負盛小姐當年對我的‘諄諄教導’呢?”
“多用心倒不至於,就是挺費胳膊的。”盛寶笑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畢竟一身廢銅爛鐵,打起來既沒有什麼意義,還礙眼的很。”
玩陰陽怪氣,趙子風和盛寶之間還差了100個崔遇白呢。
而這邊廂,崔遇白一直沒有說話,盯著跟前的合同陷入了沉思之中。
情感與理智的糾纏並沒有他想象中複雜,甚至在心裡,他已經為自己的做法找好了借口。
小寶也是趙蕊的孩子,相信作為母親,她也會支持自己的做法。
更何況,幾年之後趙蕊出來,小寶也已經長大了,到時候身為崔氏集團繼承人的母親,她的後半生就不愁了。
崔遇白心裡打的算盤,吵得盛寶耳朵都要疼了。
如果是昨晚以前,她或許還有心情在這裡磨嘰,但現在——
她自己加上崔元,縱使不說尚未發生的事情,單論舊仇,盛寶這手可就一點也軟不下來。
“我提的交易您有沒有興趣?”盛寶明顯表現出幾分不耐,手指敲擊桌面的速度加快,連帶著崔遇白的急躁也多了幾分。
“趙蕊的事情,您不配合,我也有辦法。我這是念在您畢竟也是崔元的生身父親,那股份來做好,小姨夫要是沒興趣,就算了。”
說完,盛寶伸出手,欲要抽回合同,卻被崔遇白攔下。
“不急,我先看看。”崔遇白搶先拿起文件,第一次打開裡面的內容。
“這個成交價格是不是有點高了?”崔遇白看著合同上的天文數字,有些肉疼。
盛寶哂笑一聲,“您是跟我裝瘋賣傻呢?基本上是市場價格了,哪裡高?還是您壓根沒認識到10%是多大一筆?”
的確,盛寶給出的價格的確有一些偏高,但絕對稱不上離譜,甚至是在正常溢價範圍之內,尤其近期洛克家族和崔氏集團將要達成戰略合作的消息傳出,看好崔氏下一步發展的人越來越多,長期內,不少人是看好股價上升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崔遇白收回這10%股權的心就更加迫切。
“沒想法就算了。”盛寶是真嫌棄對方黏糊,“崔元,我們走。”
“不用。”崔遇白其實心裡早有決定,隻是缺一把助推,“我答應你,希望你也信守承諾。”
“承諾算個屁啊?”盛寶樂了,“我對您可沒那麼偉正,所以這不拿了一份合同來。所以,彆說廢話,抓緊簽吧。”
今天的盛寶懟人火力十足,那是一點面子沒給崔遇白。
一旁的趙子風眼珠上逐漸爬上紅血絲,指甲已經嵌入肉裡,心裡難過與失望交織,還有對母親趙蕊的擔心,縱使複雜難耐,他依舊沒有選擇繼續出頭。
簽好合同,盛寶讓崔元收好,站起身,無視掉崔遇白握手的動作,目不斜視地往門口走去,隻是在經過趙子風時,像是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崔遇白。
“小姨夫知道我幾年前生過一場病嗎?”
崔遇白心裡一咯噔,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破綻。
盛寶中毒的事情,他是沒有直接動手,但趙蕊他們的動靜兒也沒瞞過他罷了,最後,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崔遇白還幫他們掃了尾。
洛克也確實不愧為傳承幾百
年的大家族,愣是能夠在景鈺的嚴防死守下鑽到了空子,而且這麼多年了,也沒見景鈺有什麼動作,怕是到現在還沒查出來。
怪也怪,盛寶出了國還不安分,總想把手伸到彆人的地盤上,不然單憑枕邊風,還真不夠菲爾那麼費心。
不過,這些都是要消化在肚子裡的秘密,崔遇白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露出破綻的。
於是,聽到盛寶的問題,崔遇白疑惑而又驚訝地問道:“沒聽說啊,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險些丟了一條小命。”盛寶說得輕鬆,倒是勾起了一旁崔元的記憶,原本輕鬆的表情陡然嚴肅了幾分。
“那我看外甥女你現在?這是恢複得還不錯呀。”崔遇白的語氣親切,頓了頓,又帶了幾分叮囑道:“不過,以後還是要經心,畢竟身體是第一位的。”
“您說的對。”盛寶讚同道:“提起這個來,我剛才第一次見小表弟,不知怎麼地,覺得他現在啊,和我身體剛不舒服那會兒有點相像。”
盛寶困惑的聲音甫一落地,崔遇白和趙子風的臉色幾乎同時大變。
前者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頂直接倒了下來,表情呆愣,但緩緩,又多了幾分僥幸。
盛寶不說崔遇白壓根不會聯想到那裡,但是一旦提起了,崔遇白越想心裡越慌。
小寶最近很嗜睡,而且反應明顯慢了許多,這不是一個正在發育成長的健康孩子應該有的表現,反而很像那毒的早期。但,如果真的是中毒了,又是誰如此歹毒,對一個幾歲的孩子下手?
後者,也就是趙子風,表情就複雜許多了。乍一看吧,也是白了幾分,不知情的人,多半會認為他關心弟弟,但是,在盛寶看來,這簡直比小品還喜人。
“趙先生,小心點,尾巴露出來了。”盛寶經過趙子風的身邊,聲音輕柔,像是情人的低喃,又像是劇毒的低語,“你們要是都把崔遇白當小白兔,那可真是——”
“一群傻逼了。”
站的近,隱約聽到盛寶話的崔元,強忍住笑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趙子風,這個曾經的噩夢,因為他姐的一句話,忽然像個行走的……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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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寶拋出了引子,至於果如何,就看崔遇白和趙子風孰強孰弱了。
“姐,那小孩真的中毒了?”上了車,崔元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應該是吧。”盛寶閉上眼,緩解著熬夜帶來的不適,“查趙子風的時候,我發現他近期又從菲爾那裡要了一份藥,至於這個藥下在誰身上,那我就不知道了。”
話是這麼說,但盛寶有八成把握,趙子風想要針對的絕對是崔遇白的小兒子,而且,按照那人隱忍的脾氣,多半搞得還是長期路線。
“那股份呢?”崔元還是覺得有點虧,“雖然我對崔氏沒興趣,但也不、”
“不想看到崔遇白在崔氏的地位更加穩固是嗎?”盛寶睜開一隻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小表弟。
“崔遇白把崔氏當個寶,前提是,崔氏確實是個寶啊。”盛寶意味深長的話讓崔元打火的動作一頓,猛然扭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姐。
“姐,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啊。”盛寶怎麼可能不把崔氏查一個底朝天?
“崔遇白可沒什麼本事,再加上趙蕊和趙子風兩個大蛀蟲,這麼多年下來,崔氏早就是外強中乾了。更何況,你知道流動資金對於一家企業的重要性嗎?”
“如今,崔遇白打著和洛克家族合作的噱頭試圖粉飾太平,想著填上那個大洞。但問題是,合作真的可以成功嗎?”
盛寶坐直身子,同時睜開了另外一隻眼,右手搭在車窗上撐住腦袋,很認真地問了一個問題——
“元啊,你覺得洛克為什麼會願意選擇崔氏?”
崔元被問得一愣,稍加思索後,嘗試性地給出自己的答案,“因為菲爾嗎?”
“對。但如果,菲爾不再是萬眾矚目的繼承人了呢?”
崔元隻一想,便明白了他姐的意思,眼中驟亮,“怪不得您之前還把和陳教授的合作讓利一部分給了菲爾。我當時還納悶呢,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對啊,我隻說讓利給洛克家族,可沒說這個受益人一定是菲爾啊。老洛克的孩子可不少,裡面不乏又讓我看順眼的。”盛寶說完,敲了敲方向盤,淡聲道:“開車回家,你姐要補覺。”
崔元現在是徹底服氣了,而且他還非常想看到菲爾發現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後的表情。
“姐,能告訴我,您看中了哪個嗎?”
盛寶眯著眼,隻提醒了兩個字:“畫廊。”
崔元稍一聯想,立刻明白了。
琳琅畫廊之前最大的股東,不是旁人,正是洛克家族菲爾這一代唯一的女兒。
甚至,崔元偷偷覷了一眼她姐假寐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更大膽的猜測——
“姐啊,琳琅畫廊的股份,你不會一分錢沒拿吧?”
“我為什麼要拿錢?”盛寶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我幫她那麼大一個忙,還分了蛋糕,不過是十幾個億的股份,她至於那麼摳嗎?”
盛寶可覺得那女人賺翻了呢,洛克家族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族長,還能順便把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哥哥菲爾摁在地上摩擦,隻是想想就爽翻了好吧!
崔元覺得他姐說得好像也有道理,但他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洛克家族的家族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談不上讓利,原計劃他們就打算再加入一位合夥人,而且洛克在o洲的影響力決定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而從畫廊到崔氏,他家不僅一分錢沒花,還幫他套現了很大一筆股份,甚至就連趙蕊和陳艾琳的事情,都不需要盛寶再操心,最多就是再做一次好公民,給警察叔叔提供一些趙子風的“故事素材”,事情就可以圓滿結束了。
甚至,崔遇白後半輩子能否過得富貴,這答案基本上都接近否定了。
而上述所有的事情,他姐基本等於——空手套白狼。
崔元:臥槽,太舒爽了!
等回到他們在海城暫住的,車才一停穩,盛寶的手機就響了。
“喂,哪位?”腦子困得發懵,盛寶連來電顯示都沒看,直接接通了。
“是我。”景鈺沉穩的聲線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你這聲音怎麼回事?昨晚熬夜了?”
畢竟五年枕邊人,盛寶的一絲一毫的小變化都很難瞞過景鈺。
因為身體的緣故,對於熬夜,即使已經修養好了,但盛寶一直很在意,像昨天晚上那種情況,純屬情有可原。
但她現在隻想補覺,閉著眼,張嘴就是瞎話:“沒有,想你想得有些暴躁。”
電話另一邊的某人,即使明白盛大寶是在哄騙他,但呼吸還是不由停頓了一瞬,輕了輕嗓子,才繼續說道:“我今晚去海城,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盛寶打斷了他——
“正好,你幫我把盛銘邇和盛銘衫一起帶過來。”
景鈺對於盛寶的要求從來不過問為什麼,反倒是崔元,等到他姐掛了電話,好奇地探過頭來,問道:“姐姐,咋了?你想哥哥他們了?小五正好也在海城,加上姐夫,明晚一起吃飯吧!”
“我想他們?”盛寶因為缺覺,脾氣本就暴躁,現在更是被崔元的話氣笑了,想到洛清溪說得那些話,彆管是真是假,她現在隻想說——
“我想他們個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