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寶!”這是顧希第一次喊出來盛寶的全名,如果聲音沒有打顫,可能也算是一次值得紀念的時刻。
一股羞惱之情湧上心頭,顧希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想要推開盛寶的膝蓋,但推了半天——沒推動。
“嗬,以為我是女的,力氣就會比你小嗎?”盛寶的語氣越是輕描淡寫,越是讓顧希憤懣難耐,掙紮的力度逐漸加大,眼瞅著就要掙脫盛寶的桎梏時——對方先卸了勁兒,力的作用之下,顧希由於使了猛勁兒,沒收住,直接人往前傾,胳膊摁在了碎片上。
“啊!”
“嘖!”
兩聲截然不同的聲音幾乎同時發出,隻不過前者是痛呼,後者滿含笑意。
盛銘邇就是這個時候開門衝進來的。
由於書房門的隔音效果太好,盛銘邇進來之後,完全就是看圖理解。
倒地的男人,和站立的姐姐,還有顧希胳膊上的鮮血,他第一反應就是拿起門後的毛巾,一個箭步衝上前,塞在了顧希的嘴裡。
由於他的操作太騷,以至於另外兩位當事人直接愣了,盛寶甚至有那麼一刻,對著茫然無措、欲哭無淚的顧希產生一絲憐憫之情,但隻有一瞬,多了沒有。
盛銘邇的舉動也完全是出於本能,在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誤會了之後,輕咳兩聲,神情自若地把毛巾從顧希嘴裡扯出來,然後翻了一個面直接摁到了人胳膊上啊的傷口上。
“斯哈!”盛銘邇手下的力道可不輕,顧希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一個大男人,至於這麼嬌氣嗎?”盛銘邇就是故意的,“還這麼不小心,沒看見地上有碎片還往上碰的,萬一嚇到我姐怎麼辦?”
“算了算了。”盛寶大氣地表示沒關係,坐回到書桌後面,有點惋惜地道:“就是這杯子挺貴的。”因為顧希碎了,還挺心疼的。
顧希捂著胳膊,面目猙獰,被氣得險些說不出來話,正當他想說些什麼時候,書房門口傳來一道睡意朦朧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情了?”盛銘衫此時人還沒完全清醒,他隻是被餓醒了,從房間裡出來,途徑書房時,被裡面的動靜兒吸引了過來。
待一看清書房裡的情景,眼中的睡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擔憂,盛銘衫快步走了進來,而且還沒忘記把門給關上。
單打盛寶都沒戲,更彆說一打三的顧希看著關上的門,心也跟著猛跳一下。
盛三哥彆看沒頭上兩個哥哥綜合名氣大,但其實是最蔫壞的。許是因為是盛家親生子的原因,他沒有另外幾人相對複雜的童年經曆,打小就有三個給他擦屁股的哥姐,盛銘衫其實是盛家人裡活得最恣意的。
盛銘杉是搞不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麼,信息匱乏的他也不想知道什麼,反正和他姐統一戰線就完了。
當下的局勢很明顯,顧希這小子絕對惹到他姐了。
盛銘杉一手插兜,一手捂著嘴打嗬欠,走路間還帶著幾分慢吞,找了一張完好的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眼皮一耷,視線正中散落在桌子上的照片。
這是他短期內第二次看見喜歡女生和彆的男人的合照了,問題,兩次還是不同的男人。
盛銘杉的第一反應不是林芯如何,而是顧希這小子不是疑似在和小五談戀愛嗎?那這小子給彆的女人擦個什麼眼淚?!
盛銘杉的眉心瞬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銳利的眼風劃過顧希,充滿了不善的意味。
“你想綠我妹妹?”盛銘杉不同於他姐,直接跳過了問顧希是不是和盛貝談戀愛這步,在他看來,你小子就是跟小五曖昧,也得給我一心一意地曖昧!
盛銘杉可不跟他哥姐似的,還來段文戲,當然他也不動手,外科醫生的手多寶貴,二話不說直接一個飛腿過去,把人又給撩倒了。
顧希:“......”心裡已經不能是窩火可以形容的了,但他不僅理虧,一打三還不現實。
“行了,道理明白就行。”盛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右手撐住腦袋,“外面還有人呢。”她倒是不擔心顧希出去亂說話,不看在這些照片的份上,盛顧兩家的情誼也不允許他隨便亂說話,從小在家族蔭蔽下長大的孩子,這些道理還是明白的。
“盛銘邇你去給顧希包紮一下,盛銘衫留下。”
顧希聽到盛寶的話,下意識想反駁,開玩笑,讓盛二哥給他包紮,那不得疼死他。其實這會兒他也冷靜了不少,畢竟還惦記人家妹妹呢,他又確實做了一些引人誤會的事情,跟不要提內心那點小心思,餘光瞥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咬咬牙,沒再吭聲。
沒再管出去的兩人,盛寶下巴微揚,示意盛銘衫坐在她對面的沙發椅上。
“咳咳,那啥姐,我昨天做手術太累了,我想——”盛銘衫眼神閃躲,那種家長喊全名叫談話的被支配感順著脊柱往上躥,出於求生欲,隻想跑。
“不,你不想。”盛寶一個眼風掃過去,盛銘衫立刻放棄了掙紮,正襟危坐。
“來,說說吧,看到這些照片什麼感想。”盛寶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林芯是怎麼有本事讓她兩個優秀的弟弟都跟著昏了頭。
彆以為她看不出來,盛銘衫現在還在跟他大哥鬨脾氣,在家裡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如果不是礙於盛寶,他鐵定搬了出去。
“沒、沒什麼感想。”盛銘衫剛想彆扭地撇過臉,一隻手強硬地掰住了他的下巴,原來是盛寶不知何時傾身過來,單手捏住了盛銘衫的下巴。
“來,你給我好好看,好好想想,你喜歡對方什麼。盛銘衫,你脖子上面那個長的是腦袋,不是花瓶。”盛寶神色再平靜不過了,唯獨語氣比書房的冷氣還足。
盛銘衫有點害怕,他覺得姐姐這會兒簡直就是大魔王,童年被長姐一個眼神嚇哭的回憶襲上心頭。
“我、我也不知道我喜歡她什麼,我一開始就是覺得她挺像一個人,所以對她多關注了一些、多照顧了一些,然後我想這可能就是喜歡吧。”母胎單身二十多年的盛銘衫愣是把這段話說出了一股純情的味道。
盛寶:“……”嫌棄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順道還在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頭疼地摁住太陽穴,盛寶壓著自己的脾氣,耐心地問道:“你覺得她像誰?”
“像、像顧蘊姐。”盛銘衫彆彆扭扭半天,說出了一個名字,然後接著爆了一個大紅臉。
盛寶沉默半響,強壓住把弟弟腦殼撬開的衝動,咬著牙憋出來一句,“你過來,我踹你兩腳。”
盛銘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半響兒,癟癟嘴:“……哦,那你輕點。”
盛寶冷笑一聲:“行,踹疼了我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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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貝,你不跟我們一起回是吧?”飛機一停穩,坐在盛貝一旁的師姐已經迫不及待地解開了安全帶。
“嗯嗯。”盛貝先是冷著包子臉點點頭,“我姐姐說來接我。”說著說著尾音上揚,流露出幾分炫耀的小得意。
盛貝的師姐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這兩天看盛貝眉宇間深藏的煩悶也是心疼。但這小丫頭脾氣倔、嘴還硬,堅固的外殼緊緊包裹住柔軟的那個自己,所以她也隻能是看著乾著急。
好在,這兩天盛貝的情緒明顯飛揚了起來。
思及此,盛貝師姐抿嘴一笑,鬥膽伸出手捏了捏小丫頭的臉,“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盛貝輕哼一聲,小眼神瞥過師姐捏自己臉的肉,腮幫子一鼓,心想,她心情好,不跟師姐計較!
哼著輕快的小調兒,拉著皮箱往外走,盛貝上次見盛寶還是過年的時候,現下一想到能馬上抱到香香軟軟的姐姐,她簡直幸福得快要飛起來了。
但這愉悅的心情,戛然而止到——
“小五!”人群中,一個高大顯眼的俊逸男子站在出站口的位置,引得周圍人時常側目看去。
盛銘逸是從公司趕過來的。本來說好的是盛寶來接,但在他的努力爭取下,打敗了一眾躍躍欲試的兄弟們,贏下了來接小妹妹的名額。
在公司連續熬了幾個大夜,盛銘逸來之前特地洗了一個澡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專門開車去陳記點心買了盛貝喜歡的芝士泡芙,提前半個小時就來到了接機口。
看到妹妹出來了,盛銘逸眼睛發亮,朗聲喊了一句“小五”,本以為能看到妹妹如小鳥般朝自己撲過來,誰知道小姑娘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瞬間垮下一張俏臉。
盛貝特想哭,把箱子甩給臭大哥,兩手插兜,埋著頭就往前走。
“哎,小五,怎麼了,不想讓哥哥來接你嗎?”盛銘逸其實嘴挺笨的,他最開始就是技術出身,商場的爾虞我詐還行,對付女孩子是一點招兒都沒有。
比如林芯,他覺得難得碰上一個相處很舒服的女生,打算認真交往一下,日常的方式就是簡單粗暴地買東西。但對待盛小五,盛銘逸可沒有公式可學,而且他妹是個小富婆,哪裡需要他在這裡花錢討歡心。
於是,寬敞的機場大廳裡,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孩臭著臉在前面邁著密集的步子走,後面跟著一個俊逸的男人,拉著箱子,輕鬆邁著步子跟在她的旁邊,隻是臉上有著肉眼可見的小心翼翼。
等上了車,盛貝更是不想理臭大哥。頭兩天舍友跟她說,大哥去學校找她,盛貝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都搬走一個多月,臭大哥才知道!
盛銘逸把車慢慢開出地下車庫,偷偷覷一眼妹妹的臉色,眼瞅著越來越不好看,心裡也著急。
就這麼一個小丫頭,從五六歲來到盛家,盛銘逸連大聲吼她都沒有過,這次又是他理虧,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於是一個不知道說啥,一個鬨著彆扭,車一直往前,盛貝看哪兒就是不看她大哥,直到她發現這路越走越不對勁。
“我們不是回家嗎?”
見妹妹好不容易跟自己說話了,盛銘逸心中一喜,但轉而又有些躊躇,他忽然發現他姐有點坑弟。
“那個什麼,我們先去接著……林芯。”盛銘逸底氣有點不足,盛寶基本啥都沒告訴他,他動用關係查了半天,大概能猜出盛貝和林芯之間有不愉快,但盛寶堅持讓他去接人。
“我、”盛銘逸想把他姐給出賣了,話一出口,就被打斷了——
“我還挺想芯芯姐呢。”盛貝轉過頭,看向大哥,軟萌的包子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