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激動得渾身顫抖, 他爸爸看到他了,爸爸高大威猛會像大英雄從天而降救走他,將他帶回家, 讓他騎大馬, 他可以回到屬於他的家。
可是他期待的場景並沒有出現。當他手舞足蹈朝爸爸揮手,咿咿呀呀求救時, 爸爸突然轉移了視線。
他以為爸爸沒有認出自己,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灰,又看到了媽媽, 她還是那樣年輕,此時她也發現了她,正要朝他跑過來,可是走了幾步, 她突然頓住。爸爸攥住她手腕, 說了幾句什麼,他突然拽著媽媽扭頭就走。
男孩傻傻看著他們, 直到眼淚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們的身影一點點消失, 他依舊沒有眨眼。
他的心底傳來一道譏諷的笑音, “金寶, 你看!當你是瘸子和啞巴,連親生父母都會嫌棄你!”
這句話像一道魔咒,原本期待父母能夠救回自己, 渴望回到家的他, 突然明白他永遠回不去了。
他的爸爸媽媽不要他了。他們嫌棄他是啞巴,嫌棄他是瘸子。他們不會再愛他。
蘇念星收回手,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她該告訴民警, 孩子的父母是哪裡人嗎?可是他們根本不想認回金寶。就算金寶被帶回去,他們會好好對他嗎?
“阿星?怎麼了?算不出嗎?”梁督察見她鬆開手就一直看著孩子發呆,忍不住有些好奇。
蘇念星看了眼渾然不覺的孩子,示意梁督察跟她出去。
兩人到了樓梯間,蘇念星把自己的算卦內容原封不動重複一遍。
梁督察簡直驚呆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不認?這還是人嘛!他們把孩子當成什麼?”
蘇念星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這世上有一種父母把兒女當成豬宰來養。希望他們長大後可以回報自己。金寶又瘸又啞,隻會成為家庭的拖累,沒有未來!長大後根本回報不了他們。所以他們在看到孩子時,沒有相認,隻想當他不存在。”
梁督察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這邊的福利院怎麼樣?”
蘇念星見過三十年後的福利院,說實話許多孩子的待遇都很不錯。可是這個年代就不一定了。經濟萎靡,許多工人都失去了工作,國家也很拮據。
這是個選擇題,偏偏兩個選項都看不到前景。蘇念星沒辦法替他做選擇。
就在這時,民警終於忙完手頭的事情,過來找蘇念星,“蘇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啊?算出來了嗎?”
蘇念星把選擇權交給了民警。
對方聽完後,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現在國家這麼難!這對夫妻自己孩子不養!這是遺棄!不能便宜他們!是他們自己生的孩子,憑什麼不養!”
他從蘇念星口中問出金寶父母口音,立刻聯係那邊的派出所。
當孩子失蹤時,父母第一時間會去派出所報案。民警都會登記在冊。
如果找到孩子,又知道孩子的名字和年齡,很快就可以找到父母。反過來就不那麼容易了。
那邊民警很快查到父母的地址,表示會儘快聯係他們。
掛完電話後,民警朝蘇念星握手,“多謝你的幫忙。這次多虧你,我們才能將人販子一網打儘。”
蘇念星知道他還有事要忙,與對方握完手,就帶著梁督察等人離開了派出所。
離開時,她回頭看了眼孩子,他正麻木地吃著糖畫。
“彆難過了,這個孩子不是真的啞巴,他的腿不嚴重,他父母要是知道能治好,不會不要他。”梁督察見她情緒低落,怕她自責,握緊她的手寬慰她。
蘇念星歎了口氣。
回到酒店,昨天那的天攤主又過來找她看房。
翌日,蘇念星宴請了保溫瓶廠的領導層,跟他們吃了飯,交待了任務。
回酒店後,蘇念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去川省。
“自行車怎麼辦?我們不好帶回去。這東西是鐵的,一段時間不用就生鏽了。”梁督察突然問。
蘇念星想了想道,“那就送給張安康吧。好歹他為我們的事情忙了那麼長時間。”
梁督察沒什麼意見。
蘇念星一行人將自行車推到招商局見張安康,將自行車送給他。
他這邊要找領導報備,蘇念星請他到附近喝茶。
梁督察想起一件事,“我想定做傳統嫁衣,首都有這樣的店嗎?”
他握緊蘇念星的手,怕她多想,壓低聲音解釋,“我們先定做。免得以後用著時,再找人做也來不及了。”
蘇念星見他還特地解釋,有些好笑,“我也沒說不讓做。你緊張什麼。”
梁督察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張安康看著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恭喜他們,隨後道,“確實有。我認識一位非常出色的繡娘。她是雙面三異繡的創始人。”
蘇念星來了興致,“好啊。你帶我們去看看吧。”
張安康頷首,“沒問題。”
他將自行車推進辦公大樓的停車處,隨後開車帶他們到王府井的購物街,“她在這邊開了工作室。刺繡廠改製,下崗失業後,她就到首都討生活。”
蘇念星和梁督察走進工作室,這邊有許多刺繡作品掛在牆上供人欣賞。
工作室有兩個人,一位正在裡面刺繡,一位停下來接待。
張安康認識她,幫她介紹蘇念星等人的身份,而後給蘇念星介紹,“她叫張秀萍。擅長雙面三異繡。”
張安康衝張秀萍道,“他想做一件嫁衣。”
張秀萍給梁督察翻看古代嫁衣種類。華國五千年曆史,每個朝代的嫁衣各不相同。當然她的畫冊並不能完全一樣,都是經過她的改良。
梁督察翻看畫冊,見蘇念星盯著這些刺繡看個不停,忙招呼她過來,“你看看喜歡哪種款式。我們照著做一件吧。”
蘇念星走過來,款式的確都不錯,不過她不喜歡自己的嫁衣跟彆人一樣,於是問張秀萍,“如果我先請你單獨為我設計,我買下這個設計,可行嗎?”
張秀萍頷首,“當然可以。你喜歡什麼類型?”
蘇念星翻看這些嫁衣,漢朝的嫁衣黑色為主,紅色為輔,這絕對不行。唐朝婚服紅男綠女,這也不行。宋朝是在唐朝的基礎上稍微做些改動,明朝的是鳳冠霞帔。
蘇念星盯著衣服,“我不喜歡袖子這麼寬大。能不能改成窄袖?”
“可以。”張秀萍立刻掏本子記錄。
“男款不太好看,你能不能設計出紅色的飛魚服,勒緊腰身顯身材,特彆酷!”蘇念星眨眨眼睛。
張秀萍也有飛魚服的款式,不過沒有大紅色,隻有暗紅色。
梁督察瞧著圖片上的男子,手執寶刀,確實威風凜凜,很威武!原來她喜歡這種!
“女士婚服要跟男款相配。花紋要一致。”蘇念星繼續提要求,“要顯身材,後面要有長長的披風,敬酒時方便脫卸。”
張秀萍點頭,“可以啊。”
“香江天熱,披風彆太厚。”蘇念星想了想,叮囑她。
“還有嗎?”張秀萍繼續問。
蘇念星搖頭,“沒有了。等你設計完,然後打電話給我。到時候會有人過來拿。”
說完嫁衣,蘇念星又提及另一件事,“我打算製作一款戲服,參加電影錄製。我喜歡苗銀首飾,你能不能做一款與之相配的服裝?”
張秀萍頷首,“可以。你什麼時候要?”
“六月份。可以嗎?”蘇念星追問。
“可以。不過你要快點確定樣式,我才能快點把它繡出來。”張秀萍叮囑她。
蘇念星頷首,“可以。到時候我讓人過來拿。”
談完後,張秀萍把價目表列出來,“因為是定做,需要付五成定金。”
這時候的刺繡不算貴,定做設計是一百,製成後的嫁衣是五千,她做的戲服是兩千。據張秀萍所說,一款嫁衣至少要繡半年。
蘇念星指著她繡好的作品《一枝獨秀》,色彩明豔照人,又有光影的變化,文理清晰可見,荷葉上的露珠更是光潔剔透,宛如真正的水滴。從背面看,圖案又是另一幅荷花的圖案。完全不一樣的作品。
“這幅刺繡不錯,多少錢?”
“這款兩個繡娘繡了四個月,售價2000。”價格不便宜,這幅繡品很考驗繡娘的針法。
蘇念星看向梁督察,“我們來首都不能什麼都不帶,不如把這繡品買下送給你阿公吧。好歹他給你三千萬。”
梁督察愕然,“送我阿公繡品?”
“這有什麼關係?我們要去川省,首都的土特產也不好帶。這些繡品又不會壞。禮物貴重就行。”蘇念星提醒他,“你阿公思想傳統,他肯定喜歡繡品。”
梁督察想想也行,“不能隻給我阿公一人帶,給大姨媽,二姨媽和三姨媽各帶一幅。”
蘇念星看向張秀萍,她有些為難,“這個沒有存貨,都是定做。這個作品一直都是作為樣品展出才放到現在。”
當然也是因為價格太貴,普通人買不起。
梁督察看向其他作品,雖說不是雙面三異繡,但是針法也不錯。於是他給每位長輩都買了一份。給雅靜買的是扇子。
蘇念星給街坊們買了手帕和錢包,女的送手帕,男的送錢包,因為面積小,隻繡了花瓣、竹子等圖案。
付完錢後,工作室會將東西送到酒店。
比較大件的就是給阿公的那幅雙面三異繡屏風。他們要去川省,梁督察打算托運回香江,“到時候讓雅靜去港口提貨。”
蘇念星頷首,“可以。”
回了酒店,朝陽區的民警又找上門來,“蘇小姐,還請你幫個忙。”
蘇念星疑惑看著他。
“我們找到金寶的父母,但他們說孩子不是親生的,孩子走丟前,他們就發現血型對不上,所以想請你算出孩子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