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他老婆迎上來,“剛煮的甜湯。你快嘗嘗。”
範明接過甜湯。
他老婆問他工作怎麼樣。
“很順利。這個新老板是個女人,脾氣很和善。她就是那個算命大師蘇念星。”範明隨口回答。
老婆一把握住他的手, 雙眼迸發璀璨般耀眼的星子, “蘇念星?”
“是啊。”範明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激動。
老婆蒼白的面色煥發出濃濃的生機, “她算命好準的。之前那個陸朗維一個月前她提前預告, 然後前幾天真的死了。”
範明是不相信這世上有算命大師, 不過都是神棍而已, 他遲疑道, “可能是巧合吧?”
老婆搖頭,“她還算中兩大幫派械鬥。傷亡人數都算得分毫不差。隻有時間差了兩天。”
範明笑了,“那她還是不準啊。”
“不是。她提前算出來, 那些黑1老大就把時間提前了。不能算她錯。”
範明將信將疑, “有那麼準嗎?她還給我算了一卦。”
老婆眼睛像燈泡瞬間被點亮,抓住他胳膊,“算什麼?”
提起這事,範明就覺得挺可笑的,“她算出我前老板明天會從國外回來。他都移民了, 怎麼會回來呢。我不相信。”
老婆急得不行,“你一定要信。他欠了廠裡那麼多工人的錢,你帶領大夥一塊去把人堵住。”
範明知道老婆已經著了魔, 反問她, “萬一他沒回來。大家不是白跑一趟?”
“不會的。大師算得很準, 隻要你找的人值得信任,不要對外泄露。肯定沒問題。”
範明見她言之鑿鑿,再想到之前她說的兩件讖語確實有點準,想想還是答應了, “行。我明天帶人去試試。反正也不吃虧。”
“是啊。就算堵不到人,你也沒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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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範明帶著前工廠的同事們在機場堵人。
同事A問範明,“範總,你怎麼知道老總今天會回來?”
範明倒也沒瞞著他們,“我昨天應聘一家新公司,老板是個神算。她告訴我說老總今天回來。”
“神算?”同事B追問,“張構林?還是李韶光?還是鐘德堂?”
“都不是。是蘇念星。”範明隻聽過張構林的名字,另外兩個連聽都沒聽過。
幾個同事齊刷刷看向他,“蘇念星?真的假的?”
“怎麼了?”範明見他們一驚一乍,心臟差點跳出來。
“她算命好靈的。我之前也想找她算命,但是我打電話過去,她的卦已經排到一個月後。她現在一卦一萬多啊。”同事A嘖嘖感歎。
同事B笑了,“我就不一樣了。我花錢買小籠包,也能中獎。我有個同鄉就是買小籠包中的獎。問她什麼時候可以發財,然後她說三天後,他就能發筆小財。果然三天後,他買的股票就漲了12%。她算卦真的好靈。”
“我也聽過她的名字。銅鑼灣有名的神算子嗎?之前一直覺得她是騙子,後來看她的玄學綜藝,看她發讖語,真的很準啊。”
“範總,跟這樣的老板,你有福啦。”同事A羨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範明原先隻有三分信,聽到這麼多人推崇,信任值加了兩分。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同事C指著人群,“快看!那是不是老總?”
眾人也顧不上八卦,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穿著西服打著領帶,一副人模狗樣的男人可不正是老總嘛。
幾個人一窩蜂撲上去。老總想跑,奈何這麼多人他根本逃不掉。
範明掏出大哥大先是給警署打了個電話,隨後又給老婆打電話彙報進展。
等掛斷電話,幾個同事壓著老總,臉上洋溢大大的笑容,“範總,神算就是神算,料事如神啊。”
範明神色頗有幾分複雜。他原以為這世上的算命大師都是騙子,沒想到居然遇到真神了。
同事C見大家與有榮焉的樣子,笑話他們太單純,他拍了拍範明的肩膀,“範總,給神算做事,還是小心點兒。她連素不相識的人都能算到。對自己手下動作肯定會了如指掌。”
範明微微一怔,隨即笑了,“如果真那樣就好了。”
作為一名管理人員,範明可以說是合格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短板,對未來形勢看得不夠透徹。至少他之前沒有預料到香江許多產業會向內地轉移。如果老板真是神算子,她就可以補足他的短板,那企業將大有前途。
被範明惦記的蘇念星此時並沒有閒著。新開業五家店,她要把最新抽到的獎都放到這邊,所以她吃完早飯,打了輛出租車就來了深水埗這邊的冰室。
深水埗是香江著名的窮人區。人多錢少事還多。
由於這邊的食客消費水平不高,所以蘇念星把菜單上面的庫存做了些修整。太貴的菜,量準備少一點。平民食品供應多一些。
阿元也陪她一起過來,他以後就在這邊上班。因為阿元找的籠屋就在深水埗,步行幾分鐘就能到。
很快有個食客抽中了獎,她特地請的儀仗隊開始敲鑼打鼓,吸引周圍的客人。
她在門口支了張桌子,當著眾人開始算卦。周圍擠了一圈看熱鬨的食客或行人。大刀穩穩站在蘇念星旁邊,警惕地盯著所有人。
“你想算什麼?”
男人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他滿臉喜色,“我馬上要結婚了。我小時候有個玩得很好的朋友,當時我們說好了,結婚一定要做對方的伴郎。我想請你幫我算算他在哪裡?”
找人?蘇念星最擅長這個。她扔了六爻金錢卦,卦象指向西方,“看來他的地址一直沒怎麼變過。”
她剛捏住他手指,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直到消失不見。
她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敢對上男人含笑的眉眼,但是她不能不說,搓了搓手,“他在一年前已經死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不同情看著男人。
男人臉色唰得變白了,“他還那麼年輕。為什麼?”
“意外被水淹死的。”蘇念星歎了口氣,繼續看下去,這次臉色更加難看,幾乎是面沉如水,抬頭時,她朝四周逡巡一圈,這邊到處都是人。拾荒老人、辛苦打工的工作人員、流浪者,她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其他人被她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怎麼了?”
蘇念星歎了口氣,“你有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你?”
男人足足愣了十秒,也學著蘇念星的樣子到處逡巡,“有嗎?誰啊?”
蘇念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扔了六爻金錢卦,“西南方向。”
男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沒看到認識的人。
蘇念星卻衝著身後的大刀道,“把那個穿紅衣的女人帶過來。”
大刀順著她看的方向鎖定目標。
很快大刀握住紅衣女人的胳膊將人帶到面前。
男人認了半天,“我不認識她啊。”
紅衣女人突然被大刀提過來,還喊打喊殺,聽到這話,不可思議扭頭看過來,“你說什麼?你不認識我?太可笑了!你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不認識?誰信啊。”
眾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懷疑的眼神打量著男人。
男人腦袋懵了一瞬,對上女人充滿譴責的眼神,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失了憶,要不然他怎麼什麼印象都沒有。
“我們交往已經六年了。你居然說不認識我?你對得起我嗎?”紅衣女人歇斯底裡地咒罵男人,表情說不出的激動,大刀力氣那樣大都險些控製不住。
男人剛剛還懷疑自己,聽到六年這個數字,他瞬間打了個機靈,什麼六年?他回香江才三年,“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
“但是她不可能汙蔑自己的名聲,靚仔,你長得斯斯文文,沒想到會是這種人。”有位師奶面露嫌惡,站在紅衣女人這邊。
很快有人附和,“是啊。難道她會壞自己名聲?你個賤男人,腳踩兩條船!”
“他還裝得那麼無辜?!我差點信了。”
“演技太逼真了吧?”
男人張了張嘴,向來自信從容的他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語言並不能表達他的意思。向來斯文有禮的他罕見地發了火,“你是誰?為什麼要壞我的名聲?我與你無冤無仇?”
“英華哥?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阿鴻啊?”阿鴻眨了眨眼,試圖喚起英華的回憶。
英華想了半天,才終於模糊想起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你是不是我上中學時的學妹?”
“是啊。我們還是一個社團的呢。”阿鴻見他終於想起來,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那時候你成績特彆好,經常幫同學補習功課。我有一次也跟著聽課。”
周圍人聽著好像不對勁啊,“中學?那不是十年前的事了?你們是青梅竹馬?”
阿鴻害羞地低下頭,“是啊。後來英華哥出國留學,我們就斷了聯係,不過英華哥讓我等他回來。”臉上露出一抹嬌羞,可是下一秒又飛快變了臉色,“可是他搬了家。前陣子我終於找到他,卻發現他要跟彆的女人結婚了。英華哥,你對得起我嗎?”
周圍人紛紛責罵英華不該騙人,“你讓她等你好幾年,你卻移情彆戀。太賤了吧?”
英華被這麼多人責罵,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為自己辯解,“我沒有跟她拍過拖,我隻當她是學妹。我都不記得她了。更沒有讓她等我。”
阿鴻抹著眼淚哭得梨花帶雨,他長得柔柔弱弱,有種我見猶憐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要嗬護他。
被這麼多雙白眼橫過來,英華有些膽怯,轉身想要離開,蘇念星卻叫住他,“躲是躲不掉的。如果他去你女朋友面前胡說。你覺得她會相信你嗎?”
英華一想也對,於是沒再離開,“大師,我真的沒有跟她拍拖,我隻當她是學妹。也沒有讓她等我。”
他聲音有些緊,顯然是被人誤會後,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變得有些焦躁。
蘇念星耐心安撫他,“我知道你沒有。而且他也不是你的學妹。”
她抬起阿鴻的下顎,“你們看!他是個男人。”
眾人看著他小小的喉結,要是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這……
圍觀群眾傻眼了,連性彆都有可能造假。那他說的話還有幾句是真的?
剛剛一直力挺阿鴻的師奶破口大罵,“你變態啊!男裝女!”
“有病!”
阿鴻被這麼多人罵,有些委屈,“可是我們真的在一起了。他帶我一起去公園約會,還帶我喂鴛鴦。我們一起坐摩天輪……”
隨著他說一樣,英華就搖頭否決,“從來沒有。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這回大家都不相信阿鴻的話,開始站在英華這邊。但是也有人質疑,“他說得跟真的一樣?有沒有可能真的拍過拖?外國不是有男人跟男人嗎?”
“你信他的話?他就是個騙子!”很快被人否決。
蘇念星衝大家解釋,“他得了妄想症。這些都是他的臆想。”
圍觀群眾恍然大悟。看著阿鴻的眼神有同情,也有害怕。
英華不想再跟他掰扯,隻警告他不許再跟著自己,隨後擠開人群跑了。
阿鴻被周圍人指責,呆愣在原地,圍觀群眾見少了一個當事人,沒什麼可看,紛紛散開。
蘇念星問阿鴻家人的聯係方式,他卻狠狠瞪了眼蘇念星,“你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蘇念星不好跟病人計較,好聲好氣解釋,“我沒有拆散你們,你跟他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你看他剛剛連你的性彆都沒想起。”
阿鴻變了臉色,哭喪著臉,“他忘了我!忘了我們許下的誓言!”
蘇念星見他衣領有個卡片,一把抄起卡片,上面是個電話號碼,她打過去。那邊是阿鴻的母親,得知兒子走丟,她立刻過來接人。
阿鴻卻陷入自己的情緒中,“他跟彆人走了。他不要我了。”
阿鴻母親耐心安撫他,“我帶你去找他。”
阿鴻乖乖跟著母親離開。
等上了車,阿鴻母親衝司機道,“安寧療養院。”
出租車很快駛離,大刀好奇問,“他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差不多吧?”蘇念星揉了揉眉心。
“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兩樣,沒想到居然是個瘋子?”大刀忍不住感慨。
蘇念星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又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範明從車上下來,蘇念星疑惑看著他,“明天才是正式開工,你怎麼現在就來了?”
範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矜持道,“我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沒有老板不喜歡勤勞的員工,蘇念星自然也不例外。
“老板,我在機場找到前老總了。拿到了賠償金。謝謝你。”範明控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