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第 123 章 三位死者(1 / 1)

蘇念星決定去荔枝窩拚一把, 她的動作是迅速的。很快回家收拾好行李坐巴士再轉地鐵再轉巴士到了荔枝窩。

她到的時候,荔枝窩變得很冷清,過年時還有些遊客登門, 現在年都過了,正是春暖花開, 適合踏青遊玩時節,應該是旺季, 卻幾乎不見遊客蹤影, 隻有本地村民在地裡打理荔枝樹。

看到蘇念星,本地人將她打量一遍,嘰哩哇啦說了一通。

蘇念星哪裡聽得懂客家話,指了指自己的卦盤,“我這是術士。”

大概是看到卦盤,師奶才反應過來她不是遊客,於是示意蘇念星跟在她後頭。

蘇念星半道遇到了衰仔雲和一個男人說話, 師奶對衰仔雲明顯帶著厭惡, 明明她打算從這條路過去, 因為衰仔雲,她轉身拐了個彎, 從彆的道走了。

蘇念星回頭看著跟衰仔雲講話的男人,年紀五六十歲,正是蘇念星之前見過的四個大奸大惡之一。

蘇念星心想:或許隻有這種極惡面相才能壓得住衰仔雲的黴運。

兩人到了祠堂門口, 擺了好幾張桌子, 有好幾個男人坐在那兒, 他們說的是粵語,一看就是外地人,蘇念星走過去, 有個大叔打量她,看到她懷裡抱的卦盤,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你個年紀輕輕的小姐不好好待在家,算什麼卦,你算得明白嗎?”

蘇念星愕然,她這張臉上了好幾次報紙,他不可能不認得她吧?還是說明明認得她,卻故意出聲嘲諷,不管是哪樣,蘇念星都不會給他好臉,她哼了哼,“能不能算出來,靠的不是你跨下二兩肉。郭先生也不會因為你是男人,就把一百萬花紅給你。”

中年大叔大概從來沒見過說話如此粗俗的女人,老臉漲得通紅,氣惱地瞪了她一眼,扭頭不再看她,一副不屑與她為伍的樣子。

蘇念星也不在意,她又不是來交朋友的,她是來掙那一百萬花紅的。這些人都是她的競爭對手。

接下來,又來了不少人,有些人和蘇念星一樣被一百萬花紅所吸引,有些人不差錢,純粹是被這離奇事件吸引來的。

他們的身份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生物學家,有的是化學家,還有跟蘇念星一樣的玄學人士,當然最多的是警察。

他們是九龍警署重案組,負責調查這起案子,半個月過去,警察毫無頭緒,死的人卻越來越多,公共關係科也壓不住了。郭昌盛突然在報紙上發布懸賞令,給他們偵案帶來麻煩。偏偏他們一直拿不出結果,還不能指責對方。就隻能讓警員盯著這些人,不要讓他們破壞命案現場。

郭昌盛作為此次事件的發起人,在所有人都來齊時,站在台上演講,“請大家過來是想讓大家破解荔枝窩的古怪。半月之內連死六人,都是荔枝窩的村民,大家人心惶惶,連旅遊事業也無心搞下去。希望大家能夠查明死因,率先破解死因的人或者團體將得到一百萬花紅。但是為了不破壞警察辦案,每位身邊都會跟一位警員,既是當翻譯,也是給你們當向導,還可以當保鏢,請大家不要單獨行動,免得你們受此牽連。”

荔枝窩的村民說的是客家話,外地人幾乎都聽不懂,有個警員在旁邊跟著還是有好處的。

在郭昌盛上台時,有不少記者在四周拍攝,這條新聞剛爆出去就火了,許多市民都在關注這起案子。如果有誰可以查到凶手或原因,頭版頭條肯定跑不了。

這些人都是業內翹楚,尤其是那幾位科學家,都是行業大牛。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檢測衝的恐怕不是花紅,而是這起命案本身的奇異之處。

蘇念星看著這麼多媒體,如果她能查清死因,一定可以一雪前恥。不過這個念頭剛閃過,又被她快速否決,如果她真為了成名,直接讓梁督察公布她參與過的案件,有警方為她背書,葉勝天帶來的惡劣影響必定可以快速消弭。可是不行,她現在隻是個小嘍囉,還是低調為好。

接下來九龍警署重案組A組的陳督察給大家分配警員,由警員們單獨向大家講解六位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

蘇念星也有一個警員跟著,為了照顧她的性彆,跟的還是位女警。

這位女警一直負責文職工作,但是這次死的人太多了,文職也被派出來執行外勤。

看到蘇念星,她愣了好幾秒,“你就是蘇神算吧?我看過你的報道,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報紙用的是黑白照,又很模糊,看不清真實年齡。不過報導時,有說她的年齡,可能對方沒有留意。

蘇念星彎了彎嘴角,“我來湊熱鬨。如果真能算出原因,說不定能拿到一百萬花紅。”

Madam大概頭一次沒見過這麼謙遜的算命先生,一時有些愕然,她抬頭看著其他算命大師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一時不知她說的是真話還是謙虛之語。

見其他人已經迫不及待去九龍警署看死者,Madam提醒她,“你要不要去看看?”

蘇念星看見這麼多坐車,她到時候可能沒辦法專心給死者算卦,她提出想見見死者的親人。

Madam愣了好幾秒,“行是行。但是他們同不同意見你,我就不知道了。”

這些死者家屬情緒都很激動,警方遲遲查不到原因,郭昌盛還吸引來這麼多人,加劇他們的不安。

蘇念星笑笑,“沒關係,你當我的翻譯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來搞定。”

Madam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跟她講解幾位死者的死亡時間,“第一位死者是在大年初二死的,屍檢結果他是中毒而死。但是奇怪的是當時所有人都在一起吃筵席,隻有他一人中毒。”

蘇念星愕然,她說的應該是金柱,對方居然真的是中毒身亡。她蹙眉,“有沒有查出中毒來源?”

Madam搖頭,“我們調查過死者家屬,死者在吃大席之前隻喝過水,但是水怎麼可能有毒,而且那水還是他媽倒給他的。他媽那麼寶貝他兒子,不可能親手毒死自己兒子。”

蘇念星想起金阿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確實不太可能殺子。

Madam歎了口氣,“所以警方懷疑他可能是誤服了彆的吃食導致中毒。這個吃食不是筵席上的,可能是彆人給他的。”

蘇念星頷首,有道理,她扭頭應,“你們懷疑衰仔雲嗎?”

Madam見她連衰仔雲都知道,忍不住睜大眼睛。

蘇念星解釋,“大年初二那天我在現場,見到金柱被毒死。當時金阿婆覺得是兒媳給衰仔雲打菜才導致兒子身亡,你們警方怎麼說?查出來了嗎?”

Madam搖頭,“什麼衰仔雲,都是子虛烏有,我們警方跟了他好幾天,他很少出門,但村民還是一個接一個死。如果凶手真是他,我隻能說他下毒手段真的高。”

如果衰仔雲足不出戶就能毒死人,那確實很嚇人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金柱家,金阿婆並不在家,聽說金柱死後,人就有些瘋瘋癲癲,時不時就跑去墓地看兒子,金柱老婆倒是在家,其實按照以往她該出去打工的,但是剛剛死了老公,她與老公關係又一直不錯,沒有心情掙錢也很正常。

看到客人來了,金柱老婆請她們坐下,蘇念星沒有直接說她想算卦,而是主動握起對方的手,寬慰她,“一定要節哀。”

這個動作表達了關切,尤其她還是同性彆,做起來並不突兀。

金柱老婆在鬨市打工,她能聽懂粵語,不用Madam幫忙翻譯,聽到蘇念星這個陌生人寬慰自己,她情緒激動直掉眼淚,“會的。”

蘇念星從她的手相中看出她與丈夫在鬨市打工時,甜蜜相處的歲月,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內心陽光,很愛自己的丈夫,絕不可能下手殺夫。

蘇念星又看了一圈,“金阿婆呢?”

提起婆婆,金柱媳婦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歎了口氣,剛準備開口,門被人狠狠撞開,金阿婆背著竹簍走進來,看到兩個陌生人,她當即就火了,“你們是不是來看我家笑話的?是不是咒我斷子絕孫?趕緊滾!”

蘇念星聽不懂她說話,但是對方凶神惡煞的表情無需翻譯,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Madam上前解釋,對方根本不聽,反倒揮棍子攆人,“不用你們假好心。我家不歡迎你們。”

走出金柱家,Madam讓蘇念星不要介意,“她剛死了兒子,脾氣不怎麼好。其他家的情況跟她差不多。”

蘇念星知道這花紅沒那麼好掙,尤其有那麼多算命大師,有些人她從何靈芸寫的報導中見過,據何靈芸說他們算卦是真的有本事,並不是騙子。

除了算命大師,還有各種專業人士,都能從自己專家分析原因。

“其他人也是中毒嗎?”

Madam搖頭,“前面五個都是中毒,村裡有流言說是受了詛咒,有些人覺得是衰仔雲搞的鬼,還有人覺得村裡有隕石,所以才導致血液有毒。郭昌盛給全村人都驗了血,除了死的幾個,其餘人的血液當中並沒有毒。直到最後一位死者從山上摔下來死了,我們警察從案發現場和他身上的衣物來判斷,死者是被人從後面推下山。”

蘇念星又去了第二家,這家死的是兒媳婦,在村子裡名聲很好,孝順公婆,丈夫疼愛,還有一兒一女,公婆哭得眼睛都紅了,老公也是沒精打采,見蘇念星過來詢問,他們傷心不已,但還是忍著悲慟回憶那天發生的事情。

秋秋出事時,秋秋老公不在家,他在元宵節過後就去市區打工,每個月月初會回來天。

秋秋的婆婆因為長得黑,人送外號黑婆,雖然面黑,但是心地善良,跟兒媳婦秋秋處得跟親母女一樣。提起秋秋,黑婆直掉眼淚,“我們當時在荔枝地裡割草,到了時間,孩子阿公去接孩子,我回家做飯。隻有秋秋一個人在地裡,說是要把剩下的草割完再回來。”

說到這裡,她後悔地直拍大腿,“當時我應該拉她一起回家的。誰能想到呢,隻是早走半個小時,她就死了。”

黑公見她傷心,撫了撫老婆的背替她補充剩下的事,“後來我接完孫子回到家,她已經做好飯,但是秋秋還沒回來,她就去地裡找,在荔枝地裡發現了秋秋。她那時口吐白沫,嘴唇青紫,已經咽氣。”

秋秋老公雙眼赤紅,“兩個孩子一直問媽媽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後來知道母親去世了,兩個孩子就一直哭。”

蘇念星歎了口氣,最終還是給秋秋老公算了卦。可惜她隻算到兩人結婚時的熱鬨場景,沒能看到凶手信息。

走的時候,黑婆一再拉著兩人的手希望她們早點爪到凶手,“秋秋死得太可憐。我孫子孫女也沒有媽媽了。”

Madam和蘇念星走出好遠,還能看到他們依依不舍的身影。

Madam告訴蘇念星,“秋秋中的毒最深,她死的時候最痛苦。不過也是死得最快的,幾秒鐘人就沒了。”

蘇念星到了第個死者家,這家就是雯雯之前想住的白房子,離村口比較近,房子蓋得很漂亮,門前還種著各式各樣的花朵,四周用籬笆搭建,籬笆上也爬滿迎春花。

“這家人很喜歡種花花草草。”蘇念星想起之前來荔枝窩就想住在這家,走上前敲了敲門。

這家死的是家裡的阿公,花花草草都是他種的,以前在城裡幫人蓋房子,退休後就一直待在家種花,是個寡言少語之人。人送外號啞公,意思是他像啞巴一樣。

這家的阿婆在兩年前就去世了,小兩口靠著啞公早年掙的錢在九龍買了房子,孩子就在九龍中學念書,逢年過節才會回來探望啞公。

這家沒有人,隻有個員工高達開著農家樂,他過來接待兩人。

Madam向蘇念星解釋,“這家做的是農家樂,啞公不愛說話,裡裡外外都是高達張羅。啞公的兒子不想睹物思人,前幾天把這棟房子租給了高達,由對方經營打理。你有什麼問題問高達就行。啞公出事那天,他也在場。”

高達當了老板,又額外招了一名員工,此時正在讓員工打掃房間,好讓客人入住。

雖然荔枝窩發生了命案,但是此次前來探案的人員很多,這就是他發財機會,所以他要把房間打掃乾淨,迎接新的客人。

蘇念星跟高達定了一個房間,高達開了單。

蘇念星向他詢問啞公出事那天案發經過。

高達是個知無不言的人,“那天啞公說天氣好,他要把花房裡的花拿出來曬太陽,然後就一直在後面忙活。我在打掃房間,聽到後面傳來花盆碎裂的聲音,我以為啞公摔倒了就跑到後面,發現啞公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脖子。我見情況不對就跑到前面打電話,等我打完電話,啞公也咽氣了。”

他顯然在為啞公的死難過,“村裡的人都傳是詛咒。但是啞公待人很好,從來不發脾氣,他怎麼會受詛咒呢?”

蘇念星好奇問,“村裡在傳什麼詛咒?”

高達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本村人,他才神神秘秘道,“聽說死的人都是族譜排名靠前的人家。以前荔枝窩是客家人的族地,後來郭氏家族到這個地方落腳,原駐民相繼遷往城市或者移居海外。這個村子才漸漸變成郭氏家族一家獨大。我覺得這可能是原駐民的祖先在報複他們。”

Madam猛地拍了下桌子,“瞎說什麼呢!哪來的詛咒。不許散播迷信。”

高達聽到Madam叱責自己,不僅不聽,反倒看向蘇念星,“郭昌盛都把算命大師請過來了。你們還讓我們不要迷信?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們也太霸道了吧?”

Madam被他懟得說不出話。

蘇念星問高達,“村民們有沒有覺得是衰仔雲害死這些人的?”

高達頷首,“確實有這個說法。還有村民跑到衰仔雲家門口扔臭雞蛋。但是回來後有個村民斷了條胳膊,誰也不敢再去找他晦氣。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衰仔雲的原因。但是警察說是中毒,那應該跟衰仔雲沒關係吧?他又不給村民下毒。他是自己本身邪門。誰沾他都倒黴。他想害人,隻要摸彆人一下就行了,何必下毒。徒留把柄?”

這理由算是非常強大了。

蘇念星讓高達帶她去事發地看看,高達沒有什麼意見,帶著他們往前走,穿過大廳就到了後面的花房。

高達不會打理花草,啞公種植的花草已經蔫了一半,能擺的全被他擺出來了,高達看著花草有些可惜,“現在荔枝窩成了犯罪現場,我剛接手農家樂,還雇不起員工種植花草,就隻能這樣了。”

蘇念星看著警察畫的區域,離前面不算遠,看樣子當時啞公正抱著一盆花往前走,剛走到一半,突然中毒身亡。

她站起來看了看,後面這片是種植園,大多數人家種的都是荔枝,隻有啞公種的是花草。

“啞公死的時候,周圍沒有人嗎?”

高達指了指棚子,“這棚子之前有薄膜,後來警察來了,覺得彎腰太費事,就把棚子拆了,我那時看不到周圍有沒有人。”

蘇念星點點頭,順著棚子往前走,這個棚子左側直通房子,右側通向小路。

如果啞公真是被人下毒,那凶手一定是從棚子後面逃了。

蘇念星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線索,人又回了前面。這次蘇念星沒有給高達算卦,很顯然高達最關心的是自己的事業。荔枝窩出了事,對農家樂是巨大打擊,就算他想害啞公圖謀他的房子,也不可能用這種方式。算他就是白白浪費名額。

高達可不知道蘇念星打消給他算卦的念頭,興致勃勃問蘇念星中午吃什麼?他馬上去準備。

蘇念星確實又累又餓,於是就點了份套餐,他菜單上的菜式都是荔枝窩時興菜肴,主打的就是清新自然,不過價格也不便宜。比鬨市賣得還貴。一份普通素菜碟頭飯居然就敢要二十港幣。

Madam要跟著蘇念星,順勢也點了一份。

等飯的時間,又來了幾位過來登記。

蘇念星瞄了一眼,之前在祠堂門口見過,但是她叫不出名字,也就將視線收回。

高達卻是樂得合不攏嘴,又是帶他們入住,又是問他們吃什麼,忙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