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承禮把小壞團子揪進臥室,反手推門時聽到了外頭細細碎碎跟來的腳步聲，猶豫了一下，手稍稍鬆了些,到底還是沒把門關緊,留下了小小的一條縫隙。
反正後面說的話,也會被房裡的攝像機直播出去，倒不如也讓言言先聽聽。
“寶寶。”衛承禮把小壞團子舉起來放椅子上站著，“我先向你道個歉。在家的時候，我忽視了你是個隻有三歲的小寶寶,和你看動畫片的時候，引申了……我的意思是，和你說了很多大人都覺得很複雜的話和詞彙。”
衛卯卯微微偏頭,進入愛答不理狀態。
衛承禮伸手把小壞團子的臉重新撥回來正對自己,耐心道：“有的話和詞語，它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問題在於,你才三歲,你經曆過看到過和知道的事情都太少了,你沒有辦法很好地使用那些我不該說，你不該記住的話。”
衛卯卯皺起了眉，嘴巴抿了一下。
衛承禮趕緊伸出手指在小壞團團的嘴嘴上豎了一下防止被打斷，又趕緊繼續道：“我們先不說你說的對不對啊。我就問你,你那麼喜歡言言，讓言言和你做了朋友，然後你又去氣言言的爸爸和妹妹,讓他們很不開心，這對言言有什麼好處呢？”
衛卯卯撥開了衛承禮懟在她嘴上的手指，自己用手背擦了幾下嘴唇,卻是沒急著開口了。她覺得衛承禮的話開始變得有點意思了。
而衛承禮也的確不需要什麼回應，接著說了下去：“你看，你最多隻是言言的朋友。你們一起在拍這個綜藝的時候開心地玩，然後拍完不還是要各回各家？雖然我們家和言言家在一個城市，但是城市那麼大，你們都是小寶寶，以後就算想見面，是不是還是要我們做家長的同意，然後接送？你說你一會兒讓她爸爸生氣，一會兒讓她妹妹難過，他們還能喜歡你嗎？後面他們還會願意那麼麻煩地花時間精力讓你們見面嗎？”
“……”衛卯卯才不需要程飛英和程容容的喜歡。隻要能在節目裡收集到足夠多的他們的壞，後面就有證據擺給程聽言的親媽看，到時候拿回撫養權，還和那些人攪和個什麼。
小胖團團緊抿著嘴，微低著頭，一言不發，看著有點可憐兮兮的樣子，衛承禮偷偷地重重掐了一下胳膊，才製止了自己的心軟。
“而且啊，不說你們以後還能不能見面，就說你喜歡言言，是不是希望言言能過得好？但是你看啊，言言現在才六歲，還不能照顧自己。不說彆的吧，就說一日三餐，熱水熱飯，是不是需要她爸爸媽媽養她，照顧她？在家裡住著，是不是每天要和她妹妹見面玩耍？他們才是言言每天都要見到，每天都要依靠的親人對不對？你喜歡言言，就該希望言言和他們能相處得好呀對不對？像剛才容容過來，看著像是要和言言和好，你還把人說哭了，這多不好啊對不對？”衛承禮硬著心腸，循循善誘。
“不對！不對！不對！”衛卯卯倔強抬頭。
衛承禮能預料到這種反彈，摸了摸小胖團團的軟軟腦袋，輕聲勸道：“我
知道你是覺得程伯伯和容容，有時候說的話呢，讓你覺得有點……嗯，有點……可能不是特彆關注到言言的感受吧。但是其實很多家庭都是那樣的，他們不是不愛孩子，不是不愛彼此，就是有時候覺得小孩子還什麼都不懂，他們習慣了去安排支配。但是，這就是每個家庭，它自己的一個……恩，自己的一個情況吧。爸爸不是說你不好，也不是說你說的完全不對，但是，沒有什麼用的你知道嗎寶寶？你才三歲，你隻是那個家庭裡一個六歲寶寶的朋友，你說得再多也不能改變什麼啊。”
有些話，衛承禮知道正在直播中，自己應該說得更加委婉更加場面更加偉岸光正一些，但是他也知道，那樣的話，是不可能說服這隻固執壞團子的。他自覺自己已經說得十分掏心掏肺，估計已經是程飛英有機會看到會打電話罵他一頓再拉黑的地步了。隻希望小壞團子能體會到自己的這一片苦心。
衛卯卯如何暫且不說，直播間的觀眾，倒是的確體會到了。
“我卯總永遠是對的！但是衛導……說的也的確沒什麼毛病。”
“哎，我們卯總再威武，也隻是個三歲的寶寶，等回家了，她就不能保護言言了，說不定都見不到言言了。”
“衛導說得對，不管程飛英和程容容是不是特彆關注言言的感受，言言總要回家的。到時候不還是得靠他們活……何必現在和他們爭個一二三，回頭下了節目，不還是得還到言言身上。”
“是的，衛導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就差直接拉著卯總的耳朵喊：‘你是不是想言言回家之後被揍！’”
“衛導真的很敢說了，他的態度好明顯……”
“嘖，衛導雖然在和泥，但是感覺是在和一種很硬核的泥……”
“其實就是這樣的，家門一關，裡面的事情變成家務事，不出大事，外面誰能看到裡面呢？如果沒有這個節目，我們能看到程飛英天天給言言做不愛吃的菇嗎？我們能知道言言會吃臨期零食和壓縮餅乾嗎？我們能對比三十多塊錢和兩百多萬嗎？事實上，就算我們現在看見了知道了，那還是家務事，我們可以嘴炮，但是最後都是管不著嗬嗬。”
“家務事，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搞的事。要知道，國內接近百分之三十的暴力案件都發生在家庭內部。”
“程飛英最多也就是換換房子，做做菇吃，算不上家庭暴力吧……”
“我覺得大家對暴力不要理解得那麼狹隘，冷暴力難道不是一種暴力麼？”
“隻是不夠重視言言吧。不過就算節目結束程飛英看到我們的氣憤，往好處一點想，他還表示出了頓悟，更好一點，他還會做道歉和保證。但是，家門關上，後面的事情誰知道呢。”
“對啊，人家畢竟是一家人。之前彈幕裡經常說，言言，東東還有知知好可憐，我們該多去點點他們的直播間，給他們多增加一點流量費和廣告收益。但是我一直想說，有什麼用呢，門一關，還不是你們討厭的爸爸們拿到錢……”
“還真是，哎，我們卯總小小年紀
，的確是不懂裡面的彎彎繞繞，估計還以為每次戰贏就是保護了。”
“哎，衛導真的……是在給我們寶貝兔兔澆灌清醒的殘忍。”
……
殘忍麼，挺殘忍的。
清醒麼，完全不呢~~
“我能的，我能改變。”衛卯卯堅定叉腰回道。
今天這次談話，和之前單純地要求她彆老說‘我爸爸說’不同。衛卯卯能感覺到衛承禮立場的變化，他是在教育自己，他也是在承認程飛英他們的不對。
局限於三歲的身體，衛卯卯能用的隻有她熬夜趕工逼問出來的“我爸爸說……”，她其實一直很需要善意成人NPC來出面做更多的事情。本來，衛承禮當然是最親近最好用的。可當初節目組把其他家庭的名單和介紹送過來，衛承禮居然信了那張紙上對言言的毀謗，衛卯卯就對衛承禮能不能用，產生了懷疑。
但是等上了節目，結果就真的……矮子裡拔將軍了。
既然衛承禮今天願意主動開這個頭，那麼就不要怪她用上一用了。
衛承禮被小胖團子無比堅定的那句“我能的”逗笑了。
“你能什麼能啊？”衛承禮伸手捏了捏胖團團臉，“你就是個老拿‘我爸爸說’氣人的小笨蛋。爸爸和你說的話，你好好想想，以後是不是該對程伯伯和容容好一點。”
“不應該。”衛卯卯立刻答道，又一把抓住了衛承禮的衣袖，“爸爸，我們帶言言回家吧。我來管言言的一日三餐，都是熱飯！”
“噗……”衛承禮笑了，把小胖爪子從袖子上擼了下去，“我還以為你多能呢。想半天就想這麼個？彆人家的孩子，我們說帶走就帶走啊？想什麼呢……再說了，你夠得著灶台麼，還管她一日三餐，你自己的飯都是我做的！”
“我可以買！”衛卯卯又拽上衛承禮，“我來買言言的飯飯。”
“用什麼買？寶寶幣嗎？”衛承禮伸手搓小胖臉，“我的寶，想點實際的好嗎？比如說一會兒帶著言言和容容一起玩玩，小孩子麼記性不好的，玩會兒容容就……”
“我用真的錢買！”衛卯卯伸手按上衛承禮的臉，“我不和欺負爸爸的容容玩。”
“你還知道真的錢呢？你哪兒來的錢啊？”衛承禮拿開小胖爪，氣笑，“彆鬨了，我就不信你真以為容容欺負過我，不要找借口。還有為什麼你每次說這句話都要用手按在我臉上……”像是在搞什麼奇怪的儀式還是宣言一樣。
就等著這句話呢！
衛卯卯昂首挺胸，理直氣壯：“沈子霖說，我們來參加這個節目，寶寶們也有自己的一份錢。我就用那個錢養言言。”
衛承禮：“……”
“爸爸。”衛卯卯臉微微偏了些，斜眼嫌棄看衛承禮，“你說過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的財產，你應該會把我的錢給我的吧？”
“你這什麼表情！”衛承禮氣得捏胖團子臉，“行行行，你是有錢，但是用不上啊。言言有自己的家，你還是彆想什麼把言言帶走這
種奇怪的事情了。”
“爸爸，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土兔離開家的時候，兔爸爸不願意把土兔存在兔爸爸那裡的錢都拿出來還給它。”衛卯卯甩頭掙開老父親的捏臉手，嚴肅道，“爸爸，以後我想用我的錢照顧言言，你會把錢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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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你能不能順著我的思路往下想一想，有沒有一種可能，言言在自己家就能過得挺好？而你隻要不那麼……嗯，就是彆經常用‘我爸爸說’，以後也能有機會再和言言見面。”衛承禮無奈。
“爸爸，你會給我嗎？”衛卯卯雙手捧住衛承禮的臉，認真盯。
胖胖的小臉板得正正的，黑亮的眼睛睜得大大……
衛承禮看著那雙嚴肅的眼裡僅有的自己，漸漸收起了無奈笑意。
為什麼，要這麼認真？
“寶寶……”衛承禮輕聲道，“如果你有正當的，我的意思是，你有正確的事情要做，要用到錢的時候，我和媽媽當然會給你出錢。”
衛卯卯搖了搖頭：“會給我，我的錢嗎？”
“會會會。”衛承禮一掌拍上胖腦殼，“到時候，就用你的財產，不用我和你媽媽的錢行了吧。”
衛卯卯滿意地笑了。
醫藥費，來了。
“爸爸，爸爸，你真是個好爸爸。”得到進展的衛卯卯捧心。
“少來吧。”衛承禮嗬嗬，“我勸你不要白日做夢，你就算有錢，言言也不可能跟我們回家的。你多看著人點兒好，彆老記著不開心的事情，你看看言言爸爸，比我做飯好吃那麼多……”
“爸爸。”衛卯卯打斷了衛承禮的誇讚，既然說到這個，開了頭就再加一把火吧，“你不知道，言言的爸爸特彆特彆壞……他……唔唔……”
“噓噓。”衛承禮捂住小團子的嘴巴，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還留著一條縫的房門。
他是想讓卯卯和言言睜眼看看現實沒錯，但是也不要搞這麼直白好吧。程飛英好歹是言言的爸爸，人女兒應該在外面蹲著呢，他們在裡面這麼直說特彆壞什麼的，也太不禮貌了。
衛承禮手上按著掙紮的團子，眼睛掃著旁邊的門縫，心裡還想著該怎麼安撫，事情堆得太多，麻煩就來了。
話說程聽言，之前在院裡時看到卯卯爸爸一臉嚴肅地出來捉了小胖兔兔就走，實在有些擔心，不由自主地就跟上了。本來也沒想偷聽，但是回頭一看，退路已經被一人一豬堵住……若隻是這樣問題還不大，關鍵還是溫東鈺說了那句“老大不會有事吧……”，怎麼說呢，程聽言就釘在門縫邊，紅著臉，挪不開腿了。
屋裡的兩人說話沒壓聲，門縫離他們也不遠。程聽言很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初時，那些終將分彆的無奈和又要回到家裡的沉重，幾乎壓得程聽言喘不過氣。便是這是一場好夢，也沒有剛開始做就要醒的道理……可是那是卯卯的爸爸，他說的也沒有錯，她們……應該聽話的。
雖然還沒有活幾年，但是程聽言對於認命這件事，接受度
已經很高。
隻就在她準備接受現實離開的那一刻，程聽言聽到了裡面卯卯說要養她。
那是美夢中的蜜糖，明知是不可能的好笑，卻還是忍不住偷偷在心裡嘗了一口又一口。
程聽言知道卯卯是不一樣的，她也說不清為什麼，昨天早上剛見時，就有這種感覺。現在事實告訴她，她沒有看錯，小胖兔兔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真好。
這就夠了。
程聽言不敢再聽得更多，那奶奶糯糯的執著聲音，會讓她變得軟弱，但是就像卯卯爸爸說的那樣，都會結束的。
糖吃得太多，苦就太苦了。
程聽言的生存本能告訴她，不能再聽下去了，隻她剛悄悄後退了沒幾步，就聽到了裡面的小胖兔兔提到了她的爸爸。
然後是“唔唔……”的奇怪聲音？
程聽言停住了撤退的步子。
下一秒，屋裡“咣當！”一聲重響。
程聽言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跑向門邊。
而比她動作還快的，是一直在門口聽得津津有味的一人一豬。
在豬豬努力下，原本就隻掩了一條縫的臥室門被撞得大開，程聽言還沒進去呢，就已經將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翻倒的凳子，跳腳的卯卯爸爸，拱著卯卯爸爸另一隻腳的豬豬，還有……
“衛叔叔，把卯卯放下來啊。”程聽言急急地上前，踮起腳尖，托住了小胖兔兔掙紮的腳腳。
“……”衛承禮用腳趕開豬，把手裡提著的小胖團子放到了桌上，鬆開了還捂著小團子嘴巴的手。
“沒事吧？”程聽言爬上另一張凳子，把衛卯卯的領口拉下來了一點看了看脖子。
“沒事的，我提著的是背上的衣服。”衛承禮尷尬解釋，“她沒站穩，凳子翻了，我來不及抱她，就抓了後背衣服。我要不抓，她就摔了。”
“是你捂住我的嘴巴，我才沒站穩的。”騰空了好一會兒，受到驚嚇的衛卯卯怒道。
“還不是你……”衛承禮被激得差點複述了衛卯卯之前的話，隻對上程聽言的目光，又把話咽了回去，懨懨道，“算了……”
“爸爸你為什麼捂住我的嘴巴，因為我說言言的爸爸特彆特彆壞嗎？”好不容易續上這個話題，衛卯卯才不會算了。
“不是，是因為寶寶你特彆特彆壞……”衛承禮無力靠桌，“爸爸之前的話都和你白說了唄？”
“我不壞。”衛卯卯依舊堅定，歪頭，“爸爸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言言的爸爸特彆壞！”
衛承禮揉了揉眉心：“……”爸爸我啊，看你那點火就會發射的樣子，不敢問啊！
“言言不吃菇，言言的爸爸天天給她煮菇吃，你說他壞不壞？”衛卯卯用大聲破沉默。
說罷，衛卯卯卻是小心地看了程聽言一眼，見她並沒有什麼反彈情緒，小小地鬆了一口氣。好的，果然隻要自己上分夠快，就能得到多說幾句也不會被她疏遠的機會。
衛承禮站直了，看向程聽言：“是這樣嗎？”
程聽言沒說話。
“卯卯？”衛承禮看向衛卯卯。
“我沒有說謊。”衛卯卯在桌邊坐下，強調。
“是。”程聽言不想衛承禮誤會小胖兔兔，艱難開口。
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話，她可以很輕鬆對小胖兔兔說，可是換個人……就很難。
“今天他給你煮菇吃了嗎？”衛承禮嚴肅臉又問。
“今天還沒有吃，晚上就會吃了！她早上來吃你的面了，中午她們家做的紅燒肉燒豆腐和腐竹蛋湯，沒有菇。對吧，言言。”衛卯卯順口答道。
回應她的卻是一片安靜。
坐在桌邊的衛卯卯雙手掰著桌子，身子往前湊，看著不說話也不看她的程聽言，猶豫道：“我說的不對嗎？”
“放了，香菇。”程聽言不想騙小胖兔兔。
艸！衛卯卯差點罵出聲。
衛承禮把桌邊要往下拱的胖團子一把推回了桌面上，走到程聽言面前，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又撥了一下兩邊的頭發看了一下耳後和脖子，完了捏著她手腕把兩隻手和胳膊看了一遍，最後還示意她抬了抬左右腿。
“沒事，沒有疹子。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嗎，惡心，嘔吐，拉肚子，眼睛癢……呼吸會困難嗎？”衛承禮嚴謹。
程聽言十分配合地被看了一遍，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那不是食……。”衛承禮鬆了一口氣。
隻剛鬆下勁兒，話還沒說完，衛承禮的腦子嗡地一下。
“卯卯！你下次說人不愛吃什麼的時候能不能加個‘愛’字！”衛承禮咬牙切齒，一把將小團子從桌上抓了下來，捏臉，“嗷！你這個小壞蛋！”
衛卯卯：？？？
隻衛卯卯又哪裡知道衛承禮的苦。
拜衛卯卯所賜，雖然衛承禮不說，但是程飛英在他心裡的形象是真的不怎麼樣。
剛才衛卯卯說了兩次好壞好壞，又說程飛英天天給程聽言做她不吃的東西，衛承禮原本就被小壞團子搞得很累的腦子……一下子腦洞開得太大了點。
現在想想，衛承禮覺得自己剛才是有什麼大病，怎麼會誤會是食物過敏……要是過敏怎麼可能天天做，一頓就完蛋了吧！
“都怪你！”衛承禮氣氣地把小胖臉捏了又捏。
衛卯卯：？？？
身在局中的衛卯卯還沒反應過來，直播間的觀眾卻是清楚看到了衛承禮的臉色是如何在嚴肅認真和崩潰生氣間無障切換的。
“哈哈哈，衛導剛才是不是想說‘那不是食物中毒’？雖然衛導嘴上教育卯總彆老盯著人不好的地方，但是原來在他心裡程飛英是這個形象啊救命……”
“救救衛導吧！不至於是‘食物中毒’啊！衛導剛才觀察言言又問了那些，我覺得他是懷疑‘食物過敏’。”
“講真，‘食物中毒’和‘食物過敏’真的不差什麼。做導演的，腦
洞真的很大，我的jio已經替衛導摳下了兩千平大彆墅！”
“哈哈哈難怪衛導去掐卯總臉，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被胖兔子徹底帶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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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們自己看不到直播，不然程飛英已經在來打人的路上了。”
“衛導肯定很想親手掐掉剛才那段，可惜他在這裡不是導演嘻嘻……”
“哈哈哈衛導嘴上對卯總說‘你說什麼我不信，你得聽我說’，其實心裡暗暗‘我寶說的對，都是壞蛋！’”
“他們說的tutu是什麼啊，是不是那個tutu曆險記？到底有沒有人找到是哪個動畫！還行不行了這屆網友！”
“哈哈哈笑死，真的找不到啊，找到好多奇怪的兔兔曆險記，但是感覺都不對。”
“我支持卯總把言言帶回家！卯總的錢要是不夠用，我們可以集資養言言。”
“說起來，衛導說會把卯總參加綜藝的錢給她，應該是認真的吧？我不管我認真了啊，從現在開始我要掛著卯總兩個直播間，有時間就去點她直播間的廣告條！我們言言的一日三餐熱水熱飯，就靠卯總掙了！”
“直播呢，衛導必須言而有信啊。這裡還要誇一下我們小沈總，不然卯卯估計都不知道上節目還有錢哈哈哈。”
“說起來，我看娛樂八卦，程聽言和程容容不是一個媽媽吧？言言的媽媽還在的吧？她不看直播嗎？”
……
衛卯卯被衛承禮捏了好一通臉，得溫西西的救助才掙脫了暴走老父親，氣得她臉都紅了。
衛承禮倒是氣順了一些，半蹲下身子，和程聽言確認道：“言言，所以你是不愛吃菇是嗎？所有的菇都不愛吃嗎？香菇，平菇，金針菇，猴頭菇，雞腿菇，蘑菇，草菇……”
“都不愛吃……”程聽言輕聲打斷了衛承禮的絞儘腦汁算菇名。
“那你爸爸知道你不愛吃菇嗎？”衛承禮又問。
程聽言遲疑了很久，但是面前的人一直沒動，很耐心地在等，最終搖頭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衛承禮無語了，“那你不愛吃，你和你爸爸說呀，你說了，他就不做了……嗯，他就不會天天做了？”
衛承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不敢說那麼確定的話。
哦，都怪小壞團子。
衛承禮伸手，衛卯卯機警跑遠。
程聽言沒出聲。
“你要和你爸爸說嗎？”衛卯卯跑了回來，輕輕地拉了拉程聽言的手。
如果有選擇，衛卯卯也不想讓程聽言為難。但是程聽言才是受害者，有些話題始終繞不開她，無論是沉默，是為難，是遲疑還是零星的幾句話，都是她的表態。如果沒有她，他們的所有都是妄加猜測，沒有力量。
程聽言搖了搖頭。
衛承禮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說？”
“我……”程聽言一點一點攥緊了些手中暖暖的小胖爪，“我覺得，說了沒有用。”
程聽言其
實覺得，程飛英應該是知道她不愛吃菇的，這是一種莫名的感覺。
他好像故意在做，然後在等她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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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說不想問……這是她無聲的反抗。
“你彆這麼想啊。爸爸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有些話，你要說了，他才知道啊。”衛承禮再次進入循循善誘狀態。
程聽言抿緊了嘴，用態度表示了拒絕。
“爸爸！我去說！”衛卯卯伸頭。隻要言言透露出關鍵的信息和態度，其他都她來就行。
“……”衛承禮看了一眼小團子那一臉的積極，嗬了一聲，嫌棄道：“行行行，你去你去，就你話最多。”
“爸爸，你讓我彆說了，又讓我說了。所以，我是對的！”衛卯卯得了便宜就要賣乖。
衛承禮氣笑了。
臭團子！
衛承禮懶得理嘚瑟的臭女兒，轉頭看向程聽言：“那言言中午吃飽沒啊？要不再在這兒吃點？我們中午有肉末豆腐，腐竹炒肉片，上午的蔥油拌面也能做。”
程聽言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衛叔叔，我吃飽了。”
吃不愛吃的菇還吃飽了……真是……衛承禮心中不禁唏噓了一聲。
“還要不要午休啊你們？”衛承禮說著話，周圍掃了一眼，“文江月呢？”
溫東鈺指了指外頭：“外面。”
“我出去看看。”衛承禮指了指床鋪，“這兩張床，你們想想要不要午休，要午休就男孩子左邊床，女孩子右邊。”
說罷，衛承禮瞪了一眼還在嘚瑟的臭胖，走了。
等他到院子時，看到的就是規規矩矩，在躺椅上坐得筆直，正在看書的文江月。
衛承禮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
看看人家這孩子，多乖。
說起來，這次參加節目的家庭真的……再配上自己家的那隻……
衛承禮現在真心覺得在節目上交朋友什麼的，他已經沒什麼指望，他隻希望拍完節目，沒多幾個仇家就行。
還是小月月好啊，人乖巧聽話，爸爸也正常，要是大家都這樣，多和諧啊！
“月月啊，累不累，要不要午休一會兒啊？這看什麼呢？”衛承禮走到躺椅邊，輕聲友好道。
“衛叔叔，我在看爸爸要我今天背的宋詞，這個字念什麼呀？”文江月舉起手裡厚厚的自印書籍，手指輕點，“聽風聽雨過清明，愁草什麼花銘？”
衛承禮沉默地看著文江月點中的【瘞】字……
現在該找個什麼借口去借手機百度呢……急！
他錯了，並沒有什麼正常的爸爸，一個都沒有！
救命！他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