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衛承禮否認得太快太急，一連串疊聲的“不會”，讓他的立場一下子變得明確，也讓程飛英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很明顯，這時候再去解釋什麼“言言的爸爸不是外人”“這不是慷他人之慨隻是展現家庭間的友好”，已經沒有意義了。

還說喜歡和程聽言玩兒呢，上來就把人爸爸得罪了，還玩個啥玩……

隻不待衛承禮開口想法子為衛卯卯描補一二，小團子便在這連聲的否認中一下子變了面孔。

原本的忐忑委屈，在衛承禮堅定的“不會”聲中一下子散去，隻剩下亮晶晶的眼睛和滿意的微笑。

“爸爸，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慷他人之慨的意思明明是爸爸教我的，剛才你說伯伯不是……我還以為你是妖怪變的假爸爸。”小團子乖巧歪頭，又主動拉住衛承禮的手，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快樂慶幸。

就……堵得衛承禮說不出話來。

搞什麼？是不是如果他再幫程飛英說幾句，就又要變成妖怪！

真是小笨蛋。

衛承禮好氣又好笑地按了一下小團子的軟毛頭頭，又有些心疼她將要面對的可能失去新得小夥伴的結局。

“寶寶。”衛承禮蹲下身，平視小團子，還是準備認真和她解釋一下慷他人之慨和團結有愛的區彆。不說彆的，沒看旁邊程飛英都快被憋得氣死了麼，雖說童言無忌，但是殺傷力這麼大也不行吧。

“妹妹，你怎麼可以亂說我爸爸！”程容容氣攥著拳頭小臉通紅衝了出來，三兩步跑到了兩人身邊，氣呼呼道，“換房子，姐姐也答應了，為什麼你要說我爸爸。”

是這樣嗎？

衛承禮的關注一直在衛卯卯身上，倒是的確沒有注意到之前程聽言之前也有答應的事情。

如果事情是這樣，那就好辦了。

“啊，言言也答應了啊。卯卯是不是沒聽到言言姐姐也答應了？那……”衛承禮努力給所有人搭台階。

“我聽到了。”衛卯卯挺直胖腰，一腳踢翻了衛承禮搭了一半的台階。

衛承禮：“……”

“爸爸。”衛卯卯轉頭看向衛承禮。

衛承禮偏開了目光看向了蔚藍的天空。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他已經開始對“爸爸”一詞有些應激了。

“爸爸你說過，大熊想搶小熊的蜂蜜，小熊是不可以說不的，因為會被打。小熊可以先假裝給蜂蜜，然後去找森林警察。”衛卯卯說著，挨近了衛承禮，弱弱道，“爸爸我們去哪裡找森林警察？寶寶也有一點怕怕。”

不！你一點都不怕！

衛承禮看向天空的雙眸幾乎要湧上熱淚。聽到“大熊”兩個字，他就知道！就知道會是這樣！

“那個……卯卯小朋友啊，你不要誤會伯伯啊。伯伯是言言姐姐的爸爸，不會打人的。這個房子，是言言代表我們家去抓的，剛才伯伯也征求了你言言姐姐和容容姐姐的意見，才去交換的。我們一

起出來玩，就要團結有愛啊，我們要彼此照顧。像卯卯這樣的好孩子，如果遇到彆人有困難，也會願意挺身而出的對不對？”程飛英眼見著衛承禮像是廢了，隻能親自出馬來教育彆人家的孩子。

“我願意……給你……”衛卯卯隔得遠遠，把手裡自己家的房子圖片朝程飛英丟了過去，然後胖乎乎的小團子立刻縮回衛承禮的身後，小小聲開口：“爸爸，你說我們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的財產。我不敢保護，寶寶真的怕怕。”

一張薄薄的紙，差點隔空擊碎了程飛英自覺慈愛友善的面具。

程飛英：？？？

為什麼隻差半歲，這家夥的腦子和容容能差那麼多？能不能有點邏輯？他那是想要搶她房子的意思嗎？

“卯卯！不可以這樣！”衛承禮眼見著事情越發大條，撿起了被衛卯卯丟出去的圖片，嚴肅了起來。

“爸爸。”小團子扭了一下胖腰，啪地一下，整隻貼在了衛承禮的腿上，緊緊抱住：“爸爸，你說我們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的財產。你現在保護了卯卯的財產，你是森林警察嗎？”

軟乎乎的一小隻，貼在腿上，揚起的小臉上是無比信賴的眼神，像個乖巧的掛件。

撇開她現在說的話，乾的事兒，真是無敵可愛。

衛承禮忍著沒伸手去抱住這份可愛，隻是也的確說不出更多譴責的話。

“是這樣啊，我們來之前，看了一套動畫，裡面好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她這是入戲太深了，大家不要理她。程哥，真是不好意思啊。”衛承禮沒再搭理小團子的戲，索性直接賠禮道歉。

“沒事沒事。小孩子嘛，有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很正常。”程飛英順坡下驢，半點不想再和那無理取鬨的小孩子糾纏。

但是現在問題是。程飛英捏著圖片，看向溫響，這事情不上不下的，接下來怎麼搞都很尷尬了。

衛卯卯掛在衛承禮的腿上，靜靜地看著場面從尷尬走向冰封，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這一次，到這裡就可以了。

上一世，程聽言的手氣也不很錯，拿到的是最好的房子。可能因為隻有四家參加，那次拿到最差房子的是沈家。沈子霖倒不像溫東鈺這般哭鬨，不過在進到房子後被裡面的蜘蛛嚇到差點暈倒，然後跟在後面一起參觀房子的程飛英家就和他們家換了房子。

就像他們這些人現在說的，本也沒什麼，是一種友好的互助。

但是程聽言也很怕蜘蛛，他們家一直知道這個事情。可程飛英半句不提。他主動提出換房，然後程容容貼心點頭，接著兩人才走流程一般問程聽言的意見。那時候同樣被蜘蛛嚇了一跳的程聽言不似這次這般隻很快冷淡說出“隨便”二字，而是被程飛英問了好幾聲，又加說了一句“我們來參加節目之前是不是約定好的，你是最大的姐姐，要和小朋友們好好相處啊？”後，方才沉默點頭。

衛卯卯也是很後來才結合和程聽言在網上聊的那些往事，意識到程飛英當年的那句話裡，最重要的是那“約定”二字。程家在上節目前就有所約定，如果程聽言不好好聽話，程家給她親媽那邊打的醫藥費就會變少。

那時，在節目裡，程飛英的主動，年幼的程容容的大方，襯著半天才磨磨唧唧點頭的程聽言很不懂事。而後她的沉默，她的冷臉，就更成了她不友好，小氣，自私的證明。

程聽言被約定“封住”了嘴，沒有人知曉她沉默之下的害怕。

便是沒有那個約定，一個是成年的男性，擁有著父親的地位和權利，一個是六歲的不受寵愛的小女孩……

就像是這一世這樣，程飛英先說決定，再開口詢問，這和大熊搶小熊蜂蜜，又有什麼區彆呢。難道小熊同意了還不行，還得笑著捧上嗎？

程聽言對大熊的懼怕，被那約定鉗製著，藏在了她的心裡。

她不能說，她不會說。

那麼，這次衛卯卯來替她害怕，來替她說。

便是有些胡攪蠻纏，也想讓大家看到，意識到，這樣不對等的詢問，隻是屬於成年人意誌的強壓。

而事實上，在衛卯卯不知道的地方，她也的確成功了。

直播間的那些彈幕，的確曾感歎程飛英的友好，程容容的大方，然後在胖咬金跳出來的那一刻，畫風便一下突變，再也無法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