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一世，程聽言曾經參加的《寶寶去哪兒》第一季和第三季，衛卯卯都翻來覆去地看過很多遍。倒是夾在中間口碑最好的第二季，隻是順帶著粗粗看過一次罷了，對施定山這個第二季的總導演，衛卯卯自是不會特地去了解。

而事實上，真正知道有施定山這麼個人，還是上一世衛卯卯差不多到十七歲的時候，在熱搜的相關新聞上看到的。

惡性案件的新聞。

警方在一次禁賭檢查行動中抓捕了數名聚眾賭博人員，其中一名叫施x驍的男性，在被審訊過程中數次反問警方這次行動前是否接到過具體舉報，引起了警方注意。

經過詳細審訊，從禁賭案中扯出了一樁陳年舊案。

十四年前，施x驍的父親，著名導演施定山在酒店心臟病發死亡。幾天後，施x驍在整理父親舊宅遺物時發現了多個安保攝像頭，並從存儲的監控中發現了一段特殊的視頻。

那段視頻清晰拍到，他的年輕繼母，趁他的父親取下項鏈去洗澡時，換掉了項鏈墜中的藥物。

按施x驍的交代，因施定山的遺囑財產分配十分不公，將近九成的遺產都留給了年輕繼母生下的幼弟施x軒。所以當年他沒有將視頻交給警方，而是選擇長期勒索繼母。

按施x驍的交代，這兩年這錢要得越發難了，他還經常覺得自己好像被跟蹤了，懷疑是對方要狗急跳牆。而他們這次去的地點十分隱秘，如果不是有人跟蹤舉報，怎麼會被打得那麼準。

既然對方不仁，也就彆怪他不義。施x驍交出了當年的監控視頻。

施定山生前是頗有些名氣的商業片導演，後來對綜藝有了興趣，又拍過好幾個大熱綜藝。即便已經去世了十多年，在業內依然留有他的姓名。

名人，加上刑事案件，疊加家庭倫理，新聞的熱度燒了不少天，後續的報道也出得不少。

當年施定山獨自在酒店，因為心臟病發死亡。到現場的醫護從散落的部分藥丸發現他可能服用過過期的速效救心丸。

而到十幾年後才真相大白，那些過期的藥丸，不是因為他的疏於打理，而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換的。

有些事情，經過再次調查，最終塵埃落定。

而有些事……卻最終也不曾有個說法。

同樣是兒子為什麼遺產分配如此不公？施家舊宅裝有監控，施定山的妻子為何一無所知？施定山死前與兩任妻子和大兒子都有過通話記錄，他的心臟病發是否與那些電話有關？過期藥丸的藥效究竟還殘餘多少，施定山又是否服用過？如果當年施定山能及時服用正常藥丸是否能抗到救護車到來？已經一身債務走投無路的施x驍最終是真以為被繼母舉報要以牙還牙，還是想在最後有心有力時為父報仇？

那些已無人會去回答的問題，最終成了後來很多小道消息八卦的靈感源頭。

而現在，穿越了時空，那些八卦集體指向的主角，活生生地站在了衛卯卯的面前。

胖乎乎的

，帶著和善的笑，正把一個小貓玩偶塞到自己的手上。

難怪，自己的記憶裡，沒有這麼一個伯伯。

因為他在自己這麼小，還沒有能好好記事的時候，就死了啊……

“寶寶你看，這個是喂貓貓的小盆盆哦。你拿著它喂貓貓，就是衛卯卯喂貓貓，是不是很可愛~~”施定山的眉眼笑出了褶子，把翻出來的玩具食盆在小團子面前晃了晃。可那小團子隻是直直看著自己，半分不為晃動的小盆子所動。

施定山順著小團子的目光低頭看，所以自己的T恤領口是有什麼問題嗎？

“伯伯……”被施定山隨手和玩具一起堆放在桌上的衛卯卯攥了攥拳頭，站了起來。

站在桌邊的施定山趕忙伸手去護。

軟乎乎的小團子挨了過來，施定山未來得及歎一聲可愛，脖子便是一緊。

“卯卯喜歡這個啊，這是小葫蘆哦……”施定山艱難歪頭，明明已經被項鏈勒得有些憋氣，卻還是耐心笑著介紹，“你知道小葫蘆是什麼嗎？咳……有首歌是這麼唱啊，一根藤……”

衛卯卯沒時間理他。

一個葫蘆的麻煩都不知道怎麼解決呢，還七個。

嘖，這個葫蘆口怎麼旋那麼緊……

按上一世那些新聞的分析，過期了的藥丸在性狀上會有些不同。衛卯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如果真有不同施定山能不能看出來，甚至因為沒有記住施定山的具體死亡日期，而無法判斷他現在葫蘆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但是，現在已是七月中，《寶寶去哪兒》第三季官宣是八月中，拍攝則是在八月初就會開始了。也就是說，施定山的生存時間可能已經不足半個月。

人都已經在面前了，她總要試一試吧。

不說為了遠的事情，就是為了近在眼前的善意……

衛卯卯爭分奪秒努力轉，奈何意誌匹配不了身體，肉乎乎的手指總也使不對力氣。

太緊了，為什麼這麼緊！這麼緊，就算放了真藥，心臟不舒服的時候能擰開麼！

吐槽沒有加成，就在衛卯卯考慮要不索性讓施定山直接開給自己看時，有電話鈴聲響了。

三歲的孩子，無法撼動這個巨大的世界。

手中的墜子被輕鬆抽走，衛卯卯眼睜睜地看著施定山掏出手機，沒說兩句就對對面說了聲“好的，我馬上過來。”

施定山來去匆匆，衛卯卯都來不及裝出三歲的胡攪蠻纏，那人就一把將衛承禮抓到了桌邊代替他護著桌上的自己。

桌子真高，人真遠。

衛卯卯隻來得及站在桌上對施定山喊了一句：“伯伯明天再來好嗎？”

回應她的，是施定山一邊打電話一邊對自己眨眼點頭，以及那背過身離開時舉高著揮了又揮的胖手。

“哼哼，就那麼喜歡施伯伯啊。爸爸平時出門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不舍得爸爸啊。”衛承禮有些吃味地伸過臉，隔開了衛卯卯望著空檔門口的視線。

那是喜歡嗎？

那是怕他活不了的鬱悶。

衛卯卯推開父親的臉，歪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下午14:20。

雖然她不記得施定山具體的死亡日期，但是還記得報道中說，那時他剛吃過午飯。

也就是說，今天他活過了，至少能活到明天吃午飯。這也是她剛才沒有強留人的原因。

“爸爸。明天，早上，和伯伯，吃飯。”衛卯卯拍了拍父親又湊近求關愛的大臉，嚴肅強調，“一定！”

衛承禮：？？？

酸了……

衛承禮的確不是很靠譜。但是衛卯卯已經用之前的兩周證明了她能多軸。

所以在晚飯桌上，衛卯卯第十七次強調明早要和施定山吃早飯時，衛承禮老老實實地當著衛卯卯的面打了電話。

忙了一下午的施定山正好還沒來得及和衛承禮繼續之前關於綜藝的話題，自是快樂應下，並且立刻定了一家據說很適合小孩子一起吃的茶樓。

衛卯卯糾結了一下午的心，總算是鬆了一些。

夜深。

主臥中，衛承禮與章詩蘭說著下午的事兒，難掩醋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些敏感，總覺得這陣子寶貝女兒有些嫌棄他，不是說到了青春期開始才有幾率厭父的麼……嚶嚶嚶。

“下午老施有事，也沒來得及聊聊那個綜藝的具體情況就走了。我聽他今天的語氣，雖然說是幾家都找好了，但是聽著像是故意氣我兩句，應該還是有機會的。我想，如果明天聊起來，真還能有機會加入的話，我們就加入吧。哎……”衛承禮說著說著，歎了口老氣。

章詩蘭微皺了一下眉：“不是說先問問拍攝的具體情況，再商量商量。這就要直接加入了嗎？”

“看卯卯這些天的樣子，不像是能忘了的。要是繼續拖著最後真的不能去，不定能氣成什麼樣呢。之前我們找的那幾個專家不也說了，也沒什麼外部刺激，卯卯情緒起伏太大可能就是小小的人自己不知道在多思多想什麼。讓我們有時間可以帶她多出去走走多運動，玩兒累了就沒時間用腦子了，晚上也能睡得更好。”衛承禮拍了拍章詩蘭的手背，“眼看著這幾天她好點了，要不我們還是順著她吧。”

“平時還說我慣孩子，看看你……她還那麼小，真的知道什麼是拍綜藝嗎？真的是……”章詩蘭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這就是慣孩子家庭的煩惱了，明明知道真的有些無理取鬨，卻還是狠不下心腸。

“你放心吧，離拍攝不還有段時間嗎，我會努力學習怎麼帶孩子，會把卯卯照顧好的。再說了，這還是檔親子綜藝，據說能讓親子關係變得更好……”衛承禮覺得他和小團子的父女關係需要挽救一下。

章詩蘭氣笑了：“好呀，原來你是為了你兩最要好才要去啊！”

衛承禮：“……”

雖然主臥和兒童房隔了走道還有些距離，但是夫妻兩說話一直壓著聲音，便是拿喬笑鬨都不敢大聲，就怕吵著睡著的小團子。

隻是他們卻不知，兒童房那扇粉色的臥室門後，本早就該睡香香的衛卯卯，正攥著拳頭，在黑暗中加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