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還不知道飛機飛起來究竟是要乾嘛的,看到琴酒,他們頓時驚呼一聲:“是那個組織的人!”
琴酒一手摁著自己的帽子,在狂風中抬起槍瞄準了直升機。
飛機裡頓時響起好幾聲驚慌失措的罵聲,白羽陽司一動不動,靜靜隔著夜色看向琴酒。
琴酒盯著白羽陽司的目光銳利極了,他的槍瞄準著飛機引擎在的地方,隨時能夠讓飛機炸掉或者是墜入下方的大海。
琴酒和白羽陽司對視了一會兒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又放下了槍。
琴酒在瞄準鏡裡看到了白羽陽司的眼睛,他想親手報仇,可卻在最後一刻放下了手。
本來按照琴酒的打算,他可以一槍送白羽陽司走再一槍送飛機走,反正他想殺白羽陽司這點是真的想過的,現在也隻不過是順手一起幫白羽陽司達成心願。
現在琴酒沉默著示意讓直升機下降,把那裡完全交給了白羽陽司。
他背過身去,沒有去管白羽陽司是什麼表情,回到艙內坐下來點了根煙,煙霧繚繞時又想起了烏丸諸冥。
琴酒想的是那天那個帶著血腥氣的吻,想的是初次見面時那個人握住了他的手……一樁樁一件件,每一個都是刻骨銘心的。
【我到處亂嗑,然後被紮一嘴血】
【好好好這裡盛產情種是吧】
【死的不是諸冥也不會是陽司,粉身碎骨的是我都看到了嗎?】
【粉身碎骨老師大義嗚嗚】
【我不敢看了啊啊啊,明明是重來一次怎麼又這樣了,陽司!】
看到琴酒的飛機下降了,白羽陽司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背後的人不知道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剛才還要動手,現在又離開了,都有些驚魂未定。
有人看著白羽陽司的背影,不由得問道:“你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白羽陽司的傷口沒有包紮,是他不讓,就這麼下去流血也早該流死了,他居然保持清醒待到了現在。
下面的萬家燈火,上面的漆黑孤夜。
白羽陽司看著一切,微微轉頭眼神看向他們,道:“在想我本來的打算,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一切結束以後,我應該和諸冥回去小時候長大的那個村子一起退休的,我也考慮過他的身體,如果那個問題無法解決的話,我甚至能接受去參加他的葬禮,我全都想好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肯定要繼續好好活著,替他看著這個世界接下來的樣子,我還要活到把身邊的人全都熬死的程度。”
在白羽陽司的計劃裡,三年後,要是運氣好的話可能會多幾年,他會在某個平常的日子裡和烏丸諸冥告彆,最後在教堂裡送彆烏丸諸冥。
有純白的花贈與曾經的烏鴉,長眠的人會得到安息與禱告。
他能看到那個人在世界上的最後一眼會是安寧平靜的,正如同那個人看到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肯定會是白羽陽司,也會是安寧平靜的。
白羽陽司這個人,他人說他執念太深,可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其實是可以放下執念的。
要不是結局太過慘痛難以釋懷,哪裡來的執念。
他此生的執念理想不過兩個,老師當初教授的東西是一個,已經儘他所能完成,餘下那個,也隻有烏丸諸冥。
白羽陽司忽然笑了笑,望著眾人道:“你們看過煙花嗎?煙花祭開始了。”
“嘭”的一聲響在半空中炸開,綻放出了絢麗的煙火,引得下面的人群傳來陣陣驚喜的喊聲,一片熱鬨非凡。
火光照亮了白羽陽司的側臉,可惜那煙花離直升機有一段距離,能照亮的地方屈指可數。
白羽陽司眼中竟然迸發出了精人的光,他就這樣隨手按下了開關:“可惜我身邊沒有能讓我道彆的人了。”
烏丸諸冥死的時候身邊有他,那他現在身邊還有誰呢?不是全都被他拋下了嗎?
白羽陽司並沒有後悔,隻是眼前浮現出降穀零他們的臉,還是有些想念。
在火光吞沒一切,身體燃燒前,他忽然在眼前的人中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有人在人群中如此醒目,他穿著風衣安靜坐在那裡,現在站起身朝著白羽陽司走來。
他來到陽司身前,伸出手,什麼都沒說,白羽陽司已經下意識的把手放了上去。
兩個人的手在虛幻與現實、生與死中緊緊相握。
或許終於還是成全了一切。
浮世夜空中接二連三綻放,甚至是很快就布滿了半片天空的煙花是如此絢爛多彩。
人們在煙花下許願,在煙花下合影留念,甚至是求婚告白,做儘這天底下一切最美好的事情。
在遠離人群的寂靜中,有人站在停機坪上,仰著頭看著飛機被火光吞噬的那一刻。
煙花爆開的聲音掩蓋了直升機爆.炸的聲響,甚至連降穀零也無法分清楚到底是哪裡傳來的聲音。
他許久都盯著天空,直到火光消失的那一刻,他才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心中有什麼驟然空了一塊,他卻茫然的站在那裡,腦海中半天都沒有回過彎來。
“……zero?喂……零,零!降穀零!”
鬆田陣平他們看到降穀零在那裡呆立著,焦急的上前搖了搖他:“你回神啊,冷靜一些!”
要是能夠大喊大叫痛哭失聲來發泄痛苦那就還沒事,還能撐過去,還能發泄就是人體扔在尋找自我保護的辦法,像白羽陽司那樣一直沉默著走到了最後才是最可怕的。
降穀零被晃著低下了頭,看到鬆田陣平等人擔憂的臉時,他還有些愣神:“……什麼?”
“什麼什麼?我……可惡!”鬆田陣平他們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來勸降穀零。
柯南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那夜空中除了煙花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舉目望去四下都是象征著歡樂的火光,哪裡還有他想救的人?
伊達航蹲下去拍了拍
柯南的肩膀,歎了口氣。
柯南咬著牙,半天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幾分鐘,降穀零忽然打了個激靈,他的眼神一下子有了焦距,我們是不是得去救暉無?”
此話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對了,還有暉無,他和燒酒還在西村和盛那邊對吧?他們那裡有很多敵人,柯南剛才說的,”降穀零精準的概述了一遍柯南在來的路上對他們講的現在的狀況,原本這應該是他們救下白羽陽司後轉頭去做的事情,降穀零完全沒有對剛才發生的事產生任何反應,神色焦急道,“我們快去吧,晚了的話不知道會出什麼事,鬆田你應該是最著急的啊!”
鬆田陣平:“可你……”
“我什麼我?快走啊!”降穀零拉了他一把,又招呼其他人,“萩原、班長,柯南君,我們快!”
鬆田陣平他們心道完了,降穀零現在的反應明顯是出了大問題。
降穀零跑的太快,鬆田陣平都來不及把他薅過來給他兩拳讓他清醒清醒。
幾個人對視了幾眼,隻能連忙跟上降穀零的身影。
還在院子裡找人的諸伏景光幾乎帶著公安零的人和組織的人一起把這院子裡的人抓的差不多了,可還沒能找到關鍵的幾個人。
諸伏景光知道琴酒去坐直升機了,組織那邊隨時隨地都能調動的了,他眼睜睜看著直升機飛到空中再降落,又在困惑時看著那架孤零零的直升機被火光吞沒。
諸伏景光瞳孔猛地一縮。
一股不妙的感覺突然淹沒了他的心臟,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因何而來,下意識覺得應該是和飛機上也和火光一起被吞沒的人有關。
現在琴酒會感興趣的,不就隻剩下烏丸諸冥的仇人了嗎?烏丸諸冥的仇人……也是白羽陽司的仇人。
“不……會吧?”諸伏景光下意識呢喃出聲。
“不會?你在說什麼不會啊,諸伏?”
身後有同事困惑的喊著諸伏景光的名字:“話說我們怎麼找了這麼久,都沒看到長官和降穀他們的影子啊?到底去哪了?”
“真是的,以前感覺到長官是個任性的人,可真沒想到這麼讓人操心啊。”
“那個……我覺得,其實我們是不是尊重下長官的願望比較好?”
“你有病啊?!這世界上自殺的人那麼多,你見過哪個消防員放棄過他們的?長官的願望是他的願望,可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他也有可能改變主意,如果我們沒去救人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罵人的同事氣的扇了被罵的後腦勺一下。
諸伏景光聽著他們的話,忽然低下了頭。
“不說彆的,沒有長官的話,哪來的彆人給你那麼準確的給加班費的啊,更何況長官他這人不錯,就看著板著臉其實很好相處的,就是有時候吧,他有點胳膊肘向外拐,有時候還有點財迷……”
聽著聽著,諸伏景光的眼眶忽然開始發熱了。
他看到琴酒的部下接
了電話,那個人的臉色變了變,他再看向諸伏景光時神色複雜,讓諸伏景光意識到事實就是如同自己猜測的那樣。
怎麼會呢?
諸伏景光在心裡反反複複詢問著自己:為什麼白羽陽司就這樣死了呢?
長官他是得償所願了嗎?可如果他該為了長官能夠得償所願而開心的話……為什麼還是控製不住如此心痛?
zero該怎麼辦?
諸伏景光腦海中一瞬間劃過了很多東西,最後他不得不捂住頭用力拍了拍,讓自己清醒過來。
諸伏景光轉過頭對公安零的同事們道:“快點去……組織的人知道那個地點,長官他、他在等我們!”
諸伏景光一時間無法將這件事說出口,硬是生生換了個說法。
眾人聽他這麼說,紛紛應了一聲,按照他說的去那麼做了。
還有人提議道:也不能全去吧?暉無和零他們還在裡面呢,也得找找他們啊。”
“對了,那裡面的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說什麼來著?那個燒酒可能也在裡面是吧?”提起燒酒,說話的人神色微妙,“暉無和他到底怎麼回事,一會兒要死要活的,一會兒又是糾纏不休的,我去了我能不能幫暉無把人按住好好揍一頓啊,揍完是不是就能開口了?”
“不……”諸伏景光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他連忙閉上嘴調整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複雜到,“我們還得留幾個人去找他們。”
“讓人全都去那邊吧,景光。”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景光完全沒想到這個聲音居然會出現在這裡,他愣愣看向聲音的來源:“空霧。”
就在他身後幾米遠的地方,白發青年不知何時到來,公安零的人和組織的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有些好奇的看著空霧。
神骨空霧將目光從夜空中收回,望著諸伏景光道:“嗯,讓他們去吧,那裡面的敵人已經不多了,降穀零他們能應付的過來,而且他們還有外援呢。”
不等諸伏景光回話,有人突然反應過來:“等一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是誰啊?”
“彆緊張!”在大家警戒起來之前,諸伏景光連忙道,“他不是敵人,他是……”
諸伏景光在神骨空霧的身份上卡殼了一下。
“我叫神骨空霧,”白發青年看著眾人,笑了笑,“我是陽司和諸冥的老師。”
諸伏景光:“……?”
神骨空霧的聲音平靜溫和,眾人都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哦哦,原來是老師啊,怪不得。”
“老師?那兩位的老師那不是超級厲害的嗎?!”
“完全沒聽過啊,景光你知道嗎?”
面對眾人困惑的目光,諸伏景光磕磕巴巴道:“知、知道,呃……”
諸伏景光瞳孔地震——這件事是能和彆人說的嗎?!
他來不及思考空霧是不是彆有用意,瘋狂給他遞眼神神骨空霧也沒看見。
神骨
空霧看向公安零和組織人群裡那醒目的紅毛和藍毛:“你們知道嗎?”
赤緋和蒼青渾身猛地顫抖了一下,在同僚奇怪的注視下?,他們連連點頭。
赤緋比著大拇指:“對對對,這位就是長官的老師啊,童叟無欺比真金還真!”
蒼青神色有些肅然,沉聲道:“把boss教的那麼優秀的人肯定也隻有神骨先生了!”
其他人:這倆人突然發什麼癲?
大家都已經摸到了些套路,這兩個水火不容的人要是能同步,肯定是有什麼貓膩。
看看,這倆人才剛剛說了相同意思的話,可聽到對方這麼說,又開始互相瞪了。
“原來長官和那個人是同門啊,怪不得……”
“嗯嗯,這就不奇怪了……個頭啊!”終於有人忍不住指著看起來二十來歲的神骨空霧喊道,“怎麼可能,你看起來比降穀都小!”
“對啊,那兩個人的老師,怎麼也該至少大個幾歲吧?”
眾人的表情五花八門,一方面是滿心困惑,一方面也有諸伏景光剛才確認神骨空霧身份的這件事,讓他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面對眾人的疑問,神骨空霧眼睛看向一邊想了想,很快就重新看著他們,一本正經道,“我長得娃娃臉。”
“……不是,你的臉型就不是娃娃臉啊,是個二十來歲的人的正常臉型。”
“那我就是單純顯得年輕,一般時間都會眷顧一下帥哥。”
“……”
赤緋和蒼青繃著臉,一動不敢動。
看著震驚的眾人,諸伏景光連忙跑到滿口胡謅的神骨空霧身前:“他說的確實是真的,但是現在重點不是這件事,長官那邊還在等著大家!”
提起這件事,神骨空霧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有人看到了神骨空霧手裡提著的那把長刀,好奇道:“那不是長官的刀嗎?他一直都很小心收藏著,不肯借給彆人的,怎麼在你那?”
組織的人看到那把刀,有資曆的人小聲對身邊的人道:“說起來,boss我記得有一把和這個很像的,但是是月亮的……”
神骨空霧提起手裡那把刻著太陽紋路的刀,把它交給了其中一個人:“很久以前我送了他和諸冥一人一把刀作為成年禮,陽司來這裡之前又來找了我一趟,他說諸冥的那把刀他要留著,這把刀就算是還給我了。”
接過刀的公安零成員一愣:“還、還了?”
諸伏景光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空霧什麼都知道,他知道他最後的弟子來這裡赴死。
神骨空霧又盯著那把刀看了一會兒,忽然無奈的笑了起來:“本來就是成對的刀,分開了未免寂寞,你們去找陽司的時候一起帶過去吧,看看該怎麼處置。”
拿著刀的人看向了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強忍著道:“嗯,就按照空……神骨先生說的那樣,去吧。”
白羽陽司那邊現在肯
定也需要人,這麼想著的大家匆匆點了頭?_[(,轉身跟著公安零的人一起離開了。
神骨空霧一直盯著他們的身影,或者說是盯著那把刀,直到眾人的身影消失也沒有收回視線。
赤緋星和蒼青鷹沒有跟著一起跑,看樣子是還有什麼事情想問。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道:“空霧,長官他……”
“等等諸伏,長官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沒有離開,看來是察覺到了不對勁,那人抓住諸伏景光的肩膀道:“你的表現太不對了!”
諸伏景光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
神骨空霧轉過身,輕聲道:“他死了。”
這個答案終於被拿到了明面上,諸伏景光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死——?!”那人一愣,“不是,說什麼胡話啊……”
他看起來有些激動,卻沒有去搖晃神骨空霧或者是怎麼做,看來有心去探尋的人也都有預感。
他抓住自己的頭發,喃喃道:“長官怎麼會死?”
赤緋和蒼青也都愣住了,這就是他們想問的問題,就這麼得到了這種答案,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快去吧,”神骨空霧看著他道,“雖然可能什麼也不剩了,但是也當送他最後一程。”
那人瞬間睜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就朝著眾人離去的方向拔腿狂奔。
放出眾人談論起長官時那明媚開朗的態度轉瞬間消失不見,還不知道眾人得知了真相會發生什麼事。
神骨空霧看向還沒走的赤緋和蒼青:“你們也是把事情知道的比較多的人,既然還沒走,那就幫我個忙吧。”
諸伏景光睜開眼睛,卻沒有去看空霧,低著頭道:“對……”
他的“對不起”還沒說完,神骨空霧忽然道:“景光,你得和我一起去找降穀零他們,說是危險小了很多但是還有,尤其是暉無和燒酒那邊,他們兩個的問題處理不好會出大事,我們得趕快行動了。”
諸伏景光一愣,詫異抬起頭:“空霧?”
神骨空霧面色平靜:“怎麼了?聽清楚我的話了嗎?”
景光聞言更加傷心了,他知道神骨空霧是什麼樣的人,現在這個反應完全就是把悲傷強行壓了下去。
白羽陽司送刀時,他馬上要去哪裡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可神骨空霧沒有阻攔,他知道白羽陽司有自己的選擇。
可身為老師,把學生們一個個挑出來,悉心教導寄予厚望,怎麼可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弟子死去。
哪怕行動了,神骨空霧來到了這裡,最後也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
他曾經也是被某些人提起來也心驚膽戰的閻王,什麼事情就沒碰到過不能達成的,可現在滿身傷痕,連活著的消息都需要隱瞞,看著弟子在自己眼前死去。
看著諸伏景光的神色,空霧也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歎了口氣:“現在已經到了這步,那些人知不知道我還活著都無所謂了。”
“我……自詡老師的名頭,可一沒能在他們開始奮鬥時幫上半分,也不能阻止他們死去,還真是失敗啊,我的朋友們也都選擇了背叛我,現在我真的又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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