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除了皮鞋上血跡的DNA鑒定,其他的幾個鑒定結果陸續出來了。
技術隊在手槍上發現了佩克的指紋,符合人體開槍的姿勢。
同時,在佩克的右手和上衣鑒定出了火藥殘留成分。
垃圾桶發現的鞋子也與案發現場留下的腳印相同。
憑借以上證據,已經可以基本確定佩克就是殺害傑米的凶手。
這個結果讓其餘的辦案人員大吃一驚,誰都沒有想到凶手會是一個十歲的男孩。
有了充分的證據後,盧克決定提審佩克。
劫案謀殺司第一審訊室。
佩克被帶進了審訊室,跟他一同走進審訊室的還有她的外婆和律師。
看到盧克後,佩克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媽媽在哪?”
“我已經聯係過你母親了,得知你們兄妹平安無事,她很高興。”
“你沒有騙我吧?”
“我這個人很公平,你不騙我,我也不騙你。”
“我要見我媽媽。”
“我之前可沒答應過這一點。”
“我現在要求見我媽媽。”
“這不是我說了算,你應該找律師幫忙。”
佩克露出憤怒的神色,“你是個騙子。”
“我從來沒有騙人,我一直都是說的幫忙聯係你母親,沒說過讓你們母子見面。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回放執法記錄儀的視頻。
對你,我還不屑於撒謊。”
“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人就喜歡用文字哄騙孩子。”
“至少比愛撒謊的孩子要好。”
“我沒有撒謊。”
“你撒謊了。”
“我沒有。”
“過去的事我不想重提。
我再問你幾個問題。隻要你如實回答,我可以想辦法讓你見見你媽媽。”
佩克的情緒有些抵觸,“你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可以請律師幫忙,沒必要非得找你。”
盧克笑了,“瑪莉亞的案子也是由我們中隊負責調查,我覺得她現在不適合接受探視,雖然我說了不算,但我會向隊長提出建議。
律師先生,你可以提交探視申請,看看我們隊長會如何決定?”
律師低頭,對著佩克耳語,“放鬆點,不要有對抗情緒,pd現在隻是為了查案才對你問話,不要讓他們對你產生反感,那樣對案件調查沒有絲毫的好處,明白嗎?”
佩克的外婆也勸道,“佩克,聽律師先生的,先不要管你母親的事情,我現在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隻有你從這裡出去,我們才能幫到你母親。”
佩克深吸一口氣,平息自己的情緒,對著盧克說,“你問吧。”
“你和傑米是什麼關係?”
“你問過,我也告訴過你了,而且你也知道。”
盧克道,“佩克,查案是有程序的,詢問也是有程序的,並非以我的主觀意識為準,如果僅僅是我知道就行,以我的主觀意識定罪,那還需要檢察官、法官、陪審團做什麼?”
律師再次提醒,“佩克,如果我覺得問話不合適,我會及時打斷,保障你的權利。
但如果我沒有這麼做,老老實實的回答警官的問題,這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佩克反問,“你真是我的律師嗎?”
律師攤了攤手,“如果你對我法律服務不滿,可以更換援助律師。”
佩克的外婆訓斥道,“佩克,按照律師說的去做!”
“傑米是我母親的男友,我叫他叔叔。”
盧克追問,“你們的關係熟悉嗎?”
“還行吧。”
“你們在一起居住嗎?”
“他偶爾回來我家住。”
“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還可以。”
“傑米是什麼時候?以什麼理由將你們從家裡帶走的?”
“8月3號,下午三四點吧,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佩克回憶了片刻,繼續說,“他哄騙我們說外面爆發了很厲害的傳染病,要帶我們外出躲避。”
“當時你和瑪莎是什麼態度?”
“我們兩個嚇到了,我想聯係我媽,但傑米不同意,說我媽作為護士正在救助傳染病人沒辦法照顧我們,讓我們先跟他走。
他把我和瑪莎帶上車,然後帶我們去灰色的房子裡居住,之後就一直以傳染病哄騙我們,不允許我們外出,也不讓我們聯係媽媽。
我當時就感覺……可能被綁架了。
我沒想到會這樣,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我很害怕,怕他傷害我和妹妹。”
“你們嘗試過離開嗎?”
“是的,但被他抓回來了。他還威脅,如果我再敢跑,就用繩子捆住我。
他很凶,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我熟悉的傑米叔叔。”
“之後發生了什麼?”
“昨天晚上,我聽到了外面有爭吵,好像是有外人來了。
之後聽到了兩聲槍響,我嚇壞了,也不敢出去,就一直陪著妹妹。
過了好久,我才大著膽子出來看,我發現傑米身上流了很多血,我嚇壞了,想帶著妹妹離開。
我找不到手機,隻能開車去媽媽工作的醫院……
對於開車傷人的事,我感到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盧克思索了片刻,“你發現傑米死後,有沒有靠近過他?”
“沒有。”
“有沒有接觸過其他東西。”
“沒有。”
“你有沒有穿過傑米的皮鞋?”
“沒有。”
撒謊。
通過這幾個問題,佩克有些緊張、慌亂,有撒謊的跡象。
第一次見面,佩克撞傷了十數個示威的人,當時的情緒極不穩定,恐懼、緊張、憤怒、內疚……
各種複雜的情緒糅合在一起,很難分辨是否有撒謊的跡象。
但這一次不同,佩克已經冷靜了下來,這個時候再詢問一些敏G的問題,反而容易看出情緒波動和馬腳。
審訊的目的就是為了查清事實。
如果他拒不認罪,就從他的說辭中尋找漏洞,證明他在撒謊,迫使他認罪。
盧克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透明塑料袋,裡面裝著一把黑色的手槍,“這把槍眼熟嗎?”
“我沒見過。”
“這是傑米的槍,我們在槍上發現了你的指紋,這說明你不僅見過,甚至還摸過,用過!”
律師揮手,“佩克,你先不要說話。”律師又望向盧克,“盧克副隊,我們是來協助pd調查找到殺害傑米的凶手。但那不代表警方可以隨意汙蔑我的當事人。”
“律師先生,怎麼稱呼?”
“西爾斯特。”
“西爾斯特律師,我們也不想懷疑佩克,但現有的證據對他很不利。這把槍上不僅有佩克的指紋,還是殺死傑米的凶器!
我想你應該清楚這代表了什麼。”
西爾斯特律師說道,“就算我的當事人摸過槍,也不代表他開槍了。”
盧克問道,“佩克,你有沒有開過槍?”
“沒有。”
“但我們對你做了火藥鑒定,發現你右手、胳膊、上衣都有火藥殘留的成分。
你怎麼解釋?”
佩克辯解,“開槍的不是我,還有其他人去過那裡。
我在現場還發現了一個血腳印,不相信你們可以去看看。”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在現場發現了血腳印,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血腳印應該是你留下的。”
“nonono,那不是我的鞋子,我也穿不了那麼大的鞋子。”
盧克笑了,“那個血腳印的確是成年人的鞋子留下的,第一時間會讓人想到是成年人作案,對於警方的調查起到了一定的誤導作用。
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鎖定了你的嫌疑,你的腳也可以穿那雙皮鞋。
而且我們在鞋子上發現了你的指紋,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
西爾斯特律師再次打斷盧克,“盧克副隊,我的當事人才十歲,我不認為他能做出槍殺成年人的事。”
“那你應該看看他開車撞傷十幾個示威市民的情景,聽說一名受害人可能要做腿部截肢手術,西爾斯特律師,如果警方沒有足夠的證據,也不會輕易審訊一個十歲的孩子。”
盧克指著桌子上的證據,“佩克有作案動機,有作案時間,還有手槍、火藥殘留、皮鞋等證據指向他。
這些證據已經足夠讓陪審團給他定罪。”
西爾斯特律師歎息了一聲,看了一眼佩克,“我想單獨跟委托人談談。”
“沒問題,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盧克說完,拿著資料和證據走出審訊室。
律師、佩克和佩克外婆三人開始了激烈的討論。
……
盧克和小黑回到辦公室。
盧克倒了一杯咖啡喝。
副隊問道,“審訊的怎麼樣了?”
“該說的,我們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看律師的了。”
副隊撇撇嘴,“那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珍妮說道,“夥計們,我這邊倒是有個好消息。昆尼爾的母親已經到洛杉磯了,正在趕來警局認屍。”
副隊有些詫異,“她居然來了!說實話,我確實有些意外。”
小黑揮了揮拳頭,“我贏了。”
副隊聳聳肩,“我可沒跟你打賭。”
“我不是在跟你們賭,而是在用一百美元賭人性。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昆尼爾的母親,覺得她在撒謊,想要騙錢。
你們的想法沒錯,更理性。
但一想到昆尼爾的遭遇……
我覺得……這個世界需要一些感性的人。”
盧克看了一眼手表,“夥計,說的不錯,休息時間結束。
我們該回審訊室了。”
幾分鐘後,兩人再次返回審訊室。
盧克坐在審訊桌對面,“討論的怎麼樣了?”
西爾斯特律師和佩克對視一眼,“盧克副隊,假設,我是說假設,佩克認罪的話,能獲得什麼樣的認罪協議。”
盧克反問,“你們想要什麼協議?”
“正當防衛。”
“說一下你的理由。”
“傑米.布雷迪是個通緝犯,他綁架了我的當事人和當事人的妹妹,將他們拘禁起來,限製他們的自由,不許他們離開,甚至還威脅他們,如果敢離開那個房子,就會殺了他們。
我的當事人試圖離開過,遭到了一頓毒打。
那天晚上,我的當事人再一次試圖逃跑,因為他妹妹的年齡還小,他決定一個人先出去看看傑米是否睡著了。
他去了傑米的房間,看到傑米躺在床上睡覺,他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機,打開了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他沒有看到手機,但是看到了一把槍。
這個時候,傑米醒了。
我的當事人嚇壞了,順手抓起了那把槍,想要自衛。
這個時候傑米對著他破口大罵,還威脅要殺了他們兄妹。
我的當事人出於恐懼和自保開槍了。
事情就是這樣。”
盧克點點頭,“假設性陳述不錯,但沒有認罪協議。既然你們覺得是正當防衛,為什麼不直接承認是佩克殺了傑米。
你們可以向檢方爭取正當防衛的協議。
就算檢方不同意,你們也可以選擇在法庭上抗辯,我相信隻要認罪態度好,法官和陪審團會給出合理的審判。”
“我們現在就要正當防衛的認罪協議。”
“我這裡沒有。
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佩克不承認自己殺了傑米.布雷迪,我們會尋找更多的證據。
他拒不承認殺人的事實,也會影響到陪審團對正當防衛的判定。
你是律師,應該比我更了解怎樣做對他更有利。”
盧克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你覺得自己是正當防衛,那就先承認是自己殺了傑米。
如果你不承認自己殺了傑米,那就由警方認定你的殺人行為,這種情況肯定會給檢方和陪審團留下壞印象,也會影響正當防衛的判定。
盧克之所以不給認罪協議,是因為這個案子比較特殊。
一是佩克屬於未成年人。
二佩克和妹妹被限製了人身自由。
三傑米是個危險的通緝犯。
四傑米沒有死在床上,而是死在了床下,說明傑米很可能做出了威脅佩克的舉動。
綜合以上四種情況,陪審團認定正當防衛的可能性極大。
但因為佩克有偽造現場的行為,盧克不想給他認罪協議。
你想要被判定為正當防衛,就在我這承認了殺人的事實,至於是否能爭取到正當防衛的判決,那就是檢察官和陪審團的事了。
盧克的態度很堅決,沒有絲毫動搖。
佩克外婆和律師又仔細商量,終於說動了佩克。
他歎息了一聲,“我……承認自己殺了傑米.布雷迪。”
“good。”盧克點點頭,“仔細描述你的作案過程。”
佩克開始講述殺人過程,與之前律師描述的大致相同,隻是一些細節要更加詳細……
傑米.布雷迪被殺案也宣布告破。
傑米死了,假鈔案的線索也斷了。
不過對盧克等人影響不大,他們已經打掉了印刷集團在洛杉磯的窩點,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和職責。
至於假鈔組織的其他成員和製造的假鈔,那就是FBI的責任了。
pd在洛杉磯以外是沒有執法權限的,也沒有義務管外面的事。
……
“喬治!”
“英雄!”
“我們要——自由呼吸!”
喬治的事件影響力越來越大。
一開始還隻是洛杉磯當地舉行示威活動。
隨後,蔓延到整個加州、甚至整個美利堅了。
喬治儼然成為了21世紀的路德金。
不光是美利堅人關注這件事,全世界人都在關注。
我不能呼吸了,已經成為了全球嘲諷美利堅的梗。
昆尼爾被殺案已經告破,喬治認罪。
想要利用pd暴力執法、喬治被殺做文章的背後勢力也陸續冒頭,各方小醜接連登台。
8月9號。
洛杉磯警局,警探局決定召開案件新聞發布會,公開喬治被抓事件的經過和始末。
早上。
警探局外圍滿了示威人群,記者們也第一時間趕到新聞發布會現場,整個世界都在關注這起暴力執法的案件。
上午十點。
瑞德趕到了新聞發布會現場。
遠處,再次響起一陣示威聲。
“喬治!”
“英雄!”
“我們要——自由呼吸!”
呼聲此起披伏,壓住了瑞德的聲音。
警方也全副武裝、嚴陣以待,做好了鎮壓示威遊行的準備。
喧鬨聲過去後,瑞德才緩緩的笑道,“什麼時候英雄的門檻這麼低了?你們了解喬治.班爾伯特嗎?
如果他算是英雄,那在場的每位警員都可以獲得一枚總統親自頒發的英勇勳章。”
瑞德話音落下,示威人群中引起一番躁動,有人開始大聲抗議,有人開始衝擊警局大門。
pd也不是吃素的,武裝到牙齒的防暴警察直接懟了上去。
頭盔、防彈衣、防爆盾、警棍、手槍、步槍,這群人站成一片,刀槍不入,以一當十。
瑞德繼續說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喬治.班爾伯特不是英雄,而是罪犯。”
一名黑人女記者用憤怒的語氣質問,“瑞德局長,喬治是不是罪犯,不是警察說了算。
隻有法官和陪審團才有資格判定他有罪,而在這之前,你們pd就用殘忍的方式將他殺害。
我不敢相信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21世紀的洛杉磯,這件事的發生是文明的倒退。
也是pd的恥辱。
你們應該為喬治的死負責,應該為喬治懺悔,pd是有罪的,你們才是最應該受到市民審判的。
從這個方面,喬治就是一個‘英雄’!”
“英雄!”
“英雄!”示威人群大受鼓舞,再次歡呼。
瑞德盯著她質問,“你叫什麼名字,是那個電視台的?”
女記者挺了挺胸,傲然道,“我是EBC電視台記者瑪麗奧.芬奇。”
“你真的是記者?”
“當然。”
瑞德搖頭,“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這件事會鬨得這麼大?為什麼人們都覺得喬治.班爾伯特死了?
原來,是你們這些記者在推波助瀾。
新聞自由是你們的權力,我不反對。
但希望你們能夠播報真實的新聞,而不是為了熱度和噱頭去播報一些博人眼球的假新聞。
我在這裡鄭重宣布,所有關於喬治的死訊都是假消息,喬治沒有死。”
“哄……”
一石激起千層浪。
因為瑞德的一席話,周圍掀起了一片沸騰。
整個洛杉磯、整個美利堅、乃至全世界都沸騰了。
瑞德站的筆直,掃視眾人。
pd無懼於任何人。
女記者瑪麗奧.芬奇也傻眼了,“瑞德局長,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
“那請問喬治現在在哪?”
“他涉嫌參與了一起凶殺案和偽鈔案,正在協助警方調查。
另外,他已經簽署了二級謀殺罪的認罪協議,他現在的確是一名罪犯。”
瑞德話音落下,周圍再次躁動起來。
一些示威人群的領頭人再次組織起來,喊道,“喬治,英雄!”
“我們不相信!”
“喬治不是罪犯,喬治是英雄!”
人群再次高呼喬治的名字,這件事已經醞釀好幾天了,不可能因為瑞德的一句話就壓下去。
他們也不會輕易相信瑞德,很多美利堅人都習慣了陰謀論。
就在此時,一個面色憔悴的黑人婦女走上台,搶過了瑞德的話筒,
“我有話要說!
我叫納西.博爾特。
我是一位黑人母親。
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我沾染了du癮,失去了對兒子的撫養權。
我的兒子叫昆尼爾.博爾特……
他今年才十四歲,他很愛我,很想跟我一起生活……”納西.博爾特聲音嘶啞,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但我辜負了他……
他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殺死他的人,就是你們口中的大英雄‘喬治’。
他不是英雄。
他是凶手!”
------題外話------
感謝打賞書友。
求月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