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1)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6711 字 6個月前

說了回房研究,兩人便立刻回房了,房門一關,便面對面坐下了。

“塔原王更看重哪個兒子?”馮樂真直接問。

緋戰掃了她一眼:“二妃的兒子緋釋。”

馮樂真想起方才那個不動如鐘的男人,靜默片刻後開口:“確實比緋曬像樣點。”

“比之我呢?”緋戰當即問。

馮樂真:“差遠了。”單就緋戰這多智近妖的腦子,就非一般人能比的。

緋戰沒想到她如此直白,喉間頓時溢出一聲笑:“殿下比從前坦然了不少。”

“本宮以前不坦然?”馮樂真反問。

緋戰揚眉:“差遠了。”

年幼的時候,她瞧著尚且有幾分野性,跟匹不受控的小馬駒一般,漸漸的越長越沉穩,也越來越無聊,等到馮稷登基之後,更是克己複禮,連說話都要端著架子,如今再重逢,卻是比從前肆意不少。

馮樂真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唇角微微勾起:“畢竟今非昔比。”

“說得對。”緋戰表示認同。

從前瞧著氣勢頗盛,實則無根之萍,殫精竭慮也不過是求個保持原樣,哪像如今,有兵權,有封地,有民心,就連號稱不與達官權貴往來的大乾第一富商,都開始堂而皇之與她往來,這樣的馮樂真有足夠的底氣,自然就隨意不少。

“不是在聊你那兩個哥哥嗎?”馮樂真蹙眉,“怎又扯到本宮身上了。”

緋戰輕嗤一聲,沒骨頭一樣靠在桌子上:“有什麼可聊的,無非是父王更看重二哥,但大哥母家權勢更盛,所以不能輕易抉擇罷了,至於我這兩個哥哥本身,卻是沒什麼值得說道之處。”

說罷,他突然俯身靠近,“殿下想到對付他們的法子了?”

“沒有,”馮樂真緩緩開口,“但本宮這次來的時候,帶了一些毒藥,乾脆將他們叫到一處,全都毒死算了。”

緋戰笑得眉眼都舒展了:“這計劃不錯,咱們今晚就去?”

馮樂真睨了他一眼。

緋戰笑得更開心了。

“瘋子。”馮樂真隨口一說,起身就要往床邊走,隻是剛站起來,便被一隻大手往後拽去,下一瞬便坐到了對方的腿上。

氣息倏然相近,下方的人仰著頭,一邊用鐵鉗一樣的雙臂箍著人,一邊無辜開口:“殿下不是說,要研究研究我的汝環嗎?”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片刻,一隻手突然伸進他的衣領。

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刺痛,緋戰呼吸一窒,灰藍的眼眸突然深邃,仿佛隨時要掀起暴風雨。他喉結滾動一下,正要下一步動作,懷裡人卻已經起來了:“無趣。”

說罷,她便去洗漱休息了。

緋戰盯著她看了片刻,才低頭看向自己鼓起的衣裳。

許久,他無奈開口:“殿下,燥。”

“本宮可以將小衣借你。”馮樂真不緊不慢道。

緋戰:“……”

吧,更燥了,他靜默許久,認命地歎了聲氣,之後好幾日都不敢再行混賬事了。

家宴之後,婚事便定下來了,這下塔原王滿意,大妃二妃滿意,緋曬和緋釋兩個王子滿意,他們各自的勢力滿意,更重要的是駱盈也滿意,短短三日時間,就來了日暖閣八次,不是送珠寶首飾,就是送廚子和仆役。

“這廚子是大乾人,燒得一手南方菜,你先留著,若是吃不慣,我再派人去尋新的,”大概是自己兒子太不乾人事,她這個婆婆非但不能擺婆婆譜,還總是在馮樂真面前期期艾艾的,好像矮了一頭似的,“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儘管告訴我,我一定會滿足的。”

馮樂真掃一眼過分卑微的婆婆:“真的?”

“真的!”駱盈立刻點頭。

馮樂真沉思片刻,道:“那我要三日後辦婚事。”原定時間是四個月後,按照計劃,她那時候正忙著篡位,哪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耗。

駱盈表情一僵:“四、四個月就已經夠倉促了,三日後……隻怕準備不及吧?”

“準備不及就簡單辦,何必非要大操大辦,”馮樂真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本來這場婚事也不光彩。”

駱盈哪敢說話,默默縮了縮脖子。

“就三日後吧,我畢竟……”馮樂真放軟了聲音,“畢竟已經是緋戰的人了,萬一現在有了,四個月後顯懷,豈不是更丟人?”

駱盈頓時震驚地睜大眼睛:“有、有……”

“沒有,”馮樂真打斷,“我隻是說萬一。”

“哦哦哦……那是不能再拖了,我、我這就去找王上,你彆擔心。”駱盈說著,急急忙忙離開了。

她一走,躲在暗處的緋戰就出來了,看著駱盈轉眼就消失的背影感慨:“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阿母對誰這麼言聽計從。”

“是嗎?”馮樂真摸了摸耳垂,塔原的耳墜太沉,她不是很舒服,“本宮怎麼沒覺得她聽話?”

緋戰掃了她一眼:“已經很聽話了。”

“哦,”馮樂真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繼續摸耳朵,“話說這麼多人期盼你我成婚,為何沒一個人提出讓我們暫時分開,難道他們不怕你為了保住爭儲的資格,大婚之前就殺了本宮?”

“若真如此,他們更高興了,畢竟塔原殺妻是大罪,”緋戰說著,突然俯身捏住她的耳垂,“就算我不殺你,一旦你出點意外,隻怕罪名也會落在我頭上。”

“原來如此,我好好活著,你沒了爭儲的資格,我死了,你一樣沒有……難怪他們沒有動作。”緋戰的動作有些重了,馮樂真輕嘶一聲,眉頭漸漸皺起。

“彆動,腫了。”緋戰說著,手上放輕了力道。

馮樂真頓時不動了。

“為何要提前?”緋戰低聲問,嗬出的熱氣如有實質,輕輕摩挲她白裡透著粉的耳朵。

馮樂真神色淡淡:“唯有你真正成婚,才能徹底從執棋人變成棋子。”而有些事,必須是變成棋子之後才

能做的。

“是這個道理,但三天準備時間,未免也太苛刻了些,何不往後推推。”塔原耳墜後面是幾個彎圈,想要徹底摘下就得一點一點往外扯,他自覺已經足夠小心,可某人的耳垂仍在指尖變得越來越紅。

馮樂真:“本宮最多在塔原待兩個月。”

緋戰一頓,喉間溢出一聲輕笑。

耳墜摘下來了,沾著淡淡血絲,他淡定攥在手裡,任由突出的邊角紮在掌心:“以後彆戴了。”

“嗯。”馮樂真懶散地應了一聲,又問,“你阿母能說服塔原王嗎?”

“能,”緋戰答得篤定,“畢竟現在所有人,都期盼著我儘快娶一個大乾女人。”

馮樂真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果然,駱盈一個時辰後就帶來了塔原王答應的好消息。看著母親過於高興的眉眼,緋戰唇角始終掛著笑,隻是將人應付走之後,神情便徹底沉寂了。

當天晚上,緋戰不見蹤跡,馮樂真獨自用了晚膳,便直接歇下了。

這是她第一個在塔原獨處的夜晚,加上耳朵仍隱隱泛疼,所以一直睡得不太踏實,半夢半醒間總是覺得有什麼人在窺視。睡到下半夜時,她倏然驚醒,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邊坐了一道黑影。

馮樂真沉默許久,問:“……緋戰?”

“嗯。”床邊的人慢慢回應。

馮樂真再次靜默,然後說了句:“你過來。”

“去哪?”

“靠近些。”馮樂真說。

黑暗中,緋戰安靜俯身,剛拉近一些距離,一個巴掌便不客氣地扇在了他臉上。

啪!

“死哪去了?”她冷聲問。

緋戰摸了摸被打的臉,嘖了一聲:“心情不好,出去走走。”

“為何不稟告本宮?”馮樂真語氣平靜,熟悉的人卻知道她已經動怒,“本宮以身犯險深入塔原,就是讓你這般輕視的?”

“沒輕視,誰敢輕視殿下啊,”緋戰說著,於黑暗之中將手伸到她腰後,然後略一用力便將人抱到了腿上,“忘了稟告殿下,是我的不是,我跟殿下道歉。”

說著話,他的手捏上了她的耳垂。

也不知手上沾了什麼東西,塗在耳洞上帶來點點涼意,倒是不疼了。

或許是真的心情不好,也可能是黑夜修飾了情緒,他此刻雖然動作大膽,言語間卻是沉穩平靜,連道歉也帶著幾分誠心,沒有調侃的意思。

馮樂真看不清他的臉,也懶得看,隻是重新閉上眼睛:“滾去地上睡。”

緋戰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便將她放下了。

馮樂真的身子再次落在床上,便自行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營關已是大乾的極北之地,塔原比營關更北,雖已經是夏日,但一到夜晚,屋裡還是泛著涼意,如今蓋著薄被正正好。

她躺好後,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鋪床聲,那是緋戰在打地鋪,不多會兒,連這點動靜也沒了,屋子裡再次靜了下來。

遠方傳來蟲鳴,風聲也小,好似天與地都睡了,唯獨這一間不算小的屋子裡,唯獨他們兩個人,還是清醒的。

許久,緋戰緩緩開口:“我今日出去走走,瞧見滿宮上下都在為我們的大婚奔忙,連大妃和二妃都自掏腰包,說即便時間緊迫,也不能委屈了我,人人都高興,人人都盼著這場婚事,阿母更是如此,人人都高興,阿母……”

“緋戰。”馮樂真打斷他。

“你不是三歲小兒,許多事既然看得清楚,又何必兀自傷神,”馮樂真的聲音平靜,甚至透著殘酷,“你現在該高興,這場大婚一旦順利舉行,形勢便徹底變了。”

緋戰靜默許久,黑暗中緩緩揚起唇角:“殿下教訓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