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1 / 1)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3492 字 6個月前

聞歌倏然睜開眼睛,下意識抬起手腕,鈴鐺聲作響,他順著鏈子抬頭,便看到馮樂真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確定人沒丟,他才放心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此刻他們在一間不大的寢房裡,屋中除了一張床,便隻有一個不大的衣櫃,馮樂真躺在床上,而他則坐在床邊的地上,看自己身上的被子,他昨晚應該就睡在這裡。

所以……這是哪?

“這是昨晚那個小姑娘家的客房,”馮樂真不知何時醒了,悠悠解答他的疑惑,“昨晚你昏倒了,是她和她爹帶我們進來的。”

聞歌扭頭看向她,眉頭緊皺。

“怎麼,才過去一夜,啞巴了?”馮樂真眉頭微挑。

聞歌這才有了點反應:“為何不趁機殺了我?”

先前在路上時,她沒有趁手的工具,如今來了村子裡,大可以趁他昏迷,隨便找一把刀剁了他綁著鈴鐺的手,可她還是動手。

非但沒有,看樣子……還幫他將傷口重新包紮了一下。

馮樂真聞言笑了一聲,突然挑起他的下頜:“這麼俊俏的小郎君,本宮怎麼舍得。”

聞歌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後皺眉往後仰了仰,躲開她作亂的手。

馮樂真眉頭微揚:“這麼烈?”

聞歌知道問不出個什麼,也懶得搭理她。

馮樂真笑笑,正要再開口說話,房門突然被敲響。

“姐姐,你們醒了嗎?”

是昨晚的小姑娘,馮樂真警告地看了眼面露殺意的某人,再開口聲音都溫柔了:“醒了,有事嗎?”

“我爹做了早飯,你們若是醒了,就一起來吃點吧。”小姑娘說。

馮樂真答應一聲,等她離開後看向聞歌:“本宮不知你是何來路,也不知你平日都學了什麼,如今收留我們的是無辜百姓,既然無辜,你便不能動他們。”

“殿下似乎忘了,我不是你的手下。”聞歌冷冷抬眸,寸步不讓。

馮樂真勾起唇角:“聞歌,你的任務是殺了本宮,可如今非但沒殺,還費這麼大功夫將本宮帶走,為的就是萬無一失地把所有同黨救出來,可見他們在你心中比任務更重要,你大可以不聽本宮的,本宮也能讓他們受儘折磨……”

話沒說完,他的手便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馮樂真呼吸一窒,毫不在意地與他對視,再開口雖然艱難,卻字字清晰:“宮裡折磨人的手段,想來你也了解一些,尋常人最多受上一兩種便非死即瘋,但他們不會,因為本宮有最好的大夫,保證他們就算變成人彘,也能繼續受刑。”

聞歌的手漸漸用力,馮樂真的臉越來越紅,一雙眼眸卻死死盯著他。

終於,聞歌鬆手了。

馮樂真趴在床上劇烈咳嗽,聞歌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一句話也不說。

許久,馮樂真漸漸平息,抬手摸了一下先前被他劃傷的脖子:“第一次了。”

這是你第一次對本宮動手,再有一次,你的同黨死不了,你也活不成,”馮樂真從床上下來,兩人之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你手中的籌碼,是本宮的命,本宮的籌碼,是你那些同黨,你若做得太過,本宮可以不在乎你手中的籌碼,但你能不在乎本宮手裡的籌碼嗎?”

她扭頭看了聞歌一眼,淺笑,“走吧,去吃飯,本宮都兩三天沒吃過東西了。”

說罷,她也不等聞歌反應,隻管往外走,手上的細鏈如同一根狗繩,後面牽著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小姑娘和她父親已經等候多時,看到一人來了連忙使喚小姑娘盛粥,馮樂真笑著接過,等小姑娘再盛一碗遞給聞歌時,聞歌卻不為所動。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馮樂真笑容不改:“還不接著?”

聞歌面無表情,卻還是將粥接了過來。

鈴鐺清脆作響,小姑娘終於忍不住問:“這個鈴鐺真的取不下來嗎?”

“彆胡說!”父親嗬斥,扭頭又對馮樂真尷尬笑道,“小孩子口無遮攔,一位莫怪,一位莫怪。”

“無妨。”馮樂真笑笑。

小姑娘的父親見她還算好說話,猶豫一瞬又道:“聽說你們昨晚是要進城的,隻是城門關了才找地方留宿,如今天已經亮了,城門估計也開了,你們……”

馮樂真看得出來,這一家子都老實心善,昨晚雖覺得他們古怪,卻也不忍心他們凍死在外頭,這才出手相幫,但不代表心裡是沒有顧慮的,所以打心底希望他們儘早離開。

馮樂真也不願為難一個小老百姓,答應一聲道:“我們用過早膳就走,昨夜的事還是要謝謝你們,待我們有時間了,一定會加以重謝。”

“不用不用,”小姑娘父親連忙擺手,“舉手之勞,說什麼謝不謝的,你、你們趕緊吃,鍋裡還有包子,我去給你們拿一些來。”

他說著話便跑出去了,馮樂真低頭喝一口粥,隻覺四肢百骸都舒服了,再看聞歌,還端坐著,而他手邊的粥碗……已經空了。

察覺到她的視線,聞歌淡淡開口:“看什麼?”

“看你,粥好吃嗎?”馮樂真淺笑。

聞歌靜默一瞬,扭頭問小姑娘:“還有嗎?”

“還、還有。”小姑娘立刻掀開鍋蓋,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

吃第一碗時,聞歌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他片刻,又突然想起什麼,於是立刻問馮樂真:“姐姐,我早上跟鄰居家嬸嬸借了一把更鋒利的斧頭,你要不要再試試?”

聞歌一頓,敏銳地看向馮樂真。

馮樂真也毫不遮掩:“昨晚你昏迷後,本……我借了他們家的斧頭和刀,想劈開這該死的鏈子,但沒有成功。”

聞歌眯起眼眸:“你果然想逃。”

“我是傻子嗎?你昏倒了還不逃?”馮樂真反問。

聞歌頓了頓,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兩人說話間,小姑娘的父親端著包子進來了,笑嗬嗬的剛要說

話(),聞歌眼神一凜(),突然折斷筷子挾持了小姑娘。

他這一動作毫無預兆,其他三人都愣住了,下一瞬外面便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筷子斷裂的位置杵著尖刺,直直指著小姑娘的脖子,聞歌冷冷丟下一句:“不想她死,就彆亂說話。”

話音剛落,大門被強行踹開,他當即拖著小姑娘朝裡屋躲去,馮樂真被鏈子扯著,也隻好跟他進了裡屋。

阿葉衝進來時,小姑娘的父親腦子還是懵的,瞧見湧進來的七八人,一時有些呆滯:“你、你們是誰?”

“為何不開門?”阿葉冷聲問。

小姑娘的父親默默咽了下口水:“我我以為是進土匪了……你們想乾什麼?我的銀子都存在錢莊,家裡實在……”

阿葉不等他廢話,便揮手示意眾人去搜,自己則看向桌上的吃食——

“四個碗,怎麼隻有你一人?”她問。

小姑娘父親訕訕:“剛剛出去……”

“去哪了?”阿葉懷疑地看著他。

小姑娘父親嘴唇顫了顫,還未等說話,隔壁鄰居便來了,一進來就對阿葉點頭哈腰:“這、這位小姐,我來拿點吃的……”

說罷,便從桌子上拿了倆包子,小姑娘父親腦子轉得也快,趕緊推了鄰居一把:“你你你少吃點,我今天蒸的不多。”

“就吃就吃,你這個小氣鬼,說是請我們吃早飯,結果就給我們喝粥,我們走了你倒是把包子端上來了,要不是我想再回來喝一碗粥,估計都不知道你乾的好事卻。”鄰居嘟囔一句,又拿了一個包子。

小姑娘父親訕訕,扭頭跟阿葉說:“那什麼……我家一共就我和閨女倆人,這是我鄰居,他們兩口子今天在我家吃的飯。”

阿葉心裡隱約覺得不對,卻還是放緩了神色:“你有沒有見過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女子,容貌極為漂亮,男的大概這麼高。”

她略微比劃了一下。

小姑娘父親乾巴巴地搖了搖頭:“……沒有。”

“小姐,容我打聽一句,你們要找的究竟是什麼人呐?”鄰居好奇地問。

阿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示意手下人去裡屋搜尋。當看到這些人去裡屋時,小姑娘父親尚能保持鎮定,直到聽到裡面碎瓷聲響,他才雙腿止不住地發軟。

“怎麼這麼大動靜?”阿葉皺眉問。

裡屋很快傳來歉意的聲音:“不小心碰碎了茶壺。”

阿葉不悅:“都小心點,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她突然看向小姑娘父親。

小姑娘父親默默咽了下口水:“我……我沒見過這種抄家的陣仗。”

阿葉神色微緩:“彆擔心,我們不過是找人而已,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說著話,裡屋的人都出來了,皆是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阿葉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賠你的茶壺錢。”

“不、不用……”

() “若是有什麼線索,就去月城的晚天客棧,我們的人時時在那裡等著,若是能幫我們找到人,賞銀萬兩。”阿葉說罷,便帶著其他人走了。

等他們一離開,鄰居立刻衝到大門口將門關上,再回頭就看到小姑娘的父親已經癱坐在地上。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雙眼發直。

鄰居歎了聲氣:“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剛才突然有人闖進我家,說是要找人,我家那口子突然想起英子借斧子時,說昨晚家裡有倆人留宿,我這不就趕來看看……哎喲你昨晚留的是什麼人呐,這群人看著可不好惹,趕緊把人交出去啊!”

“你以為我不想嗎……”小姑娘的父親都快哭了。

鄰居這才感覺不對:“……英子呢?怎麼一直沒見她?”

“她……她被綁了。”小姑娘父親哽咽道。

鄰居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阿葉帶著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會兒便徹底離開了,等外頭的動靜徹底消失,小姑娘父親才連滾帶爬地衝進裡屋。

這間裡屋在廳堂後面,平日不住人,隻堆了一些雜物,如今被翻得有些亂了。

小姑娘父親第一眼沒找到人,當即焦急大喊:“英子!英子!”

“哎呀你糊塗呀,是不是忘了這間屋子原本是糧倉了?他們估計是藏到地窖……”

鄰居話沒說完,角落裡一塊木板便被頂開了,小姑娘活潑地探出頭來:“爹爹!”

“英子!”小姑娘父親看到她沒事,頓時跌坐在地上。

“爹爹!”小姑娘歡快地爬出來,緊隨其後的是馮樂真和聞歌。

一看到這倆人,小姑娘父親當即將閨女護在身後,一臉警惕地看著一人,旁邊鄰居則抄起一把掃帚,直直對著一人:“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他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竟然恩將仇報!”

“誤會,都是誤會,”馮樂真儘可能和善,“方才來的那些人……都走了?”

聞歌淡淡看她一眼。

“都走了,你們也走吧。”鄰居惡聲惡氣道。

聽到阿葉他們離開,馮樂真也沒有太失望,畢竟自己還跟聞歌鎖在一起,即便阿葉找到他們,也沒辦法救下她。

眼下最要緊的,是解決這些人。

馮樂真若有所思地看向幾人。

鄰居對上她的視線,莫名打了個寒顫,正要催促她趕緊走,小姑娘從她爹身後探出頭來:“爹爹,你們彆對姐姐這麼凶呀,她是個好人。”

“你彆說話,快躲起來!”父親立刻將她扯到身後。

小姑娘執著地繼續探頭:“她真的是好人,剛才綁我也是怕爹爹你跟外面那些人告密,並沒有想傷害我?”

“你怎麼知道?!”她父親還有些驚魂未定,聽到女兒一直為壞人說話,終於忍不住嗬斥。

小姑娘不高興了:“是姐姐告訴我的,姐姐這麼好看,才不會騙我!要不然我才不帶他們躲進地窖!”

馮樂真輕咳一聲

,將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我的確沒有騙她,方才綁她也是迫不得已。()”

說罷,她幽幽歎了聲氣。

大約是她周身的氣度實在不像野路子的人,這下連小姑娘的父親都開始動搖了: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好端端的為何要抓你們??[(()”

“此事說來話長,”馮樂真又是一聲歎息,“簡單來說,就是我與他私奔了。”

聞歌眼皮一跳。

“私、私奔?”鄰居睜大眼睛,手裡的掃帚默默放下來,小姑娘的爹則立刻捂住閨女耳朵,生怕她聽到這兩個字。

馮樂真微微頷首:“我本是營關城一大戶人家的女兒,父母許久之前便為我定下親事,但我卻與自己的……侍衛?”

聞歌這模樣,實在不像小廝,馮樂真隻好勉為其難地給他換個身份。

“與自己的侍衛暗生情愫,我爹知道後,覺得我有辱門楣,便要將我和他一起沉塘,這鏈子便是我爹所綁,意在讓我們到了九泉之下,仍是有罪之人不得自由,我們不甘心就這樣死了,便連夜逃了出來。”馮樂真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種故事信手拈來。

“豈有此理!”小姑娘的父親登時怒了,“雖然你身有婚約還與其他男人牽扯不清,確實是不妥之舉,但你爹這麼做未免心也太狠了些!”

“大哥您見諒,我家這位……”馮樂真慢悠悠看一眼聞歌,旁人瞧見覺得深情,聞歌卻覺得她在用眼神嘲諷自己,“我家這位雖然儀表堂堂,但腦子卻不太好,他也是為了保護我,才會貿然對英子出手,我方才已經說過他了,他知道錯了。”

說罷,她淡淡開口,“還不跟英子道歉。”

聞歌頓了一下,一扭頭便對上她警告的眼神,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冷著臉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英子。”馮樂真立刻接一句。

“沒事,我不生姐姐的氣,”小姑娘活潑道,說完又補充一句,“也不生哥哥的氣。”

事情算是平息了,一行人從裡屋出來,小姑娘父親剛要問他們打算何時離開,聞歌突然道:“我們可否再留宿兩日。”

馮樂真一頓,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為、為何?”小姑娘父親問。

“他們剛查過這裡,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我身上有傷,正好可以在這裡住兩日休養一番,”聞歌說著,從自己腰帶上摳下一塊玉遞過去,“這算是食宿費。”

“不不不,這個我不能要……”小姑娘父親連忙擺手。

“是他該給的,你就收下吧。”馮樂真笑笑道。

“是呀,收下吧,這玉瞧著值不少錢呢。”鄰居也附和。

小姑娘父親雖然同情他們的遭遇,但經過剛才那一場事,他現在隻想讓來曆不明的兩個人趕緊走,結果這些人一唱一和的,讓他本就亂糟糟的腦子更加不清明,等回過神時,已經稀裡糊塗地接下了玉。

“罷了,我看剛才那群人,也不像窮凶極惡之人,想來就算暴露也

() 不會將我們如何,你們就再住兩日吧,要是他們再來,你們就還躲到裡屋的地窖裡。”小姑娘父親歎息一聲,算是答應了。

重新回到昨晚暫居的客房,已經是半個時辰後,馮樂真剛一進屋,便聽到聞歌問:“為何要幫我打圓場?”

馮樂真款款到床前坐下,聞歌手上綁著鏈條,隻好一路跟過去,最後她坐他站,也不知誰才是被綁架的那個了。

“因為本宮若不解釋,他們一定會找機會報官,”她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身上有傷,還拖著本宮,隻怕輕易就被他們抓了。”

聞歌緊盯著她的雙眸:“這樣豈不是正如你的願?”

“是如你的願吧?”馮樂真反問。

兩人對視許久,馮樂真笑了一聲:“看來我們都不想驚動月城的官府。”

“我不想驚動,是因為月城巡撫是皇上外家之人,一旦知道我為了救出同伴違抗皇命,定會上達天聽對我不利,你呢?你為何不想驚動他們。”聞歌問。

馮樂真:“也是因為月城巡撫是皇上外家之人。”

她跟著聞歌,至少是安全的,但如果被官府抓去,可就未必了,這也是阿葉並未對外言明身份的原因。

聞歌一頓,登時便明白了:“你怕身份暴露,會有性命之憂。”

“本宮覺得他不敢,但人心難測,”馮樂真倒是坦然,“親弟弟都派人來殺本宮了,這世上本宮還能相信誰?”

聞歌表情微微動容。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抬腳踢了踢他的小腿。

“乾什麼?”聞歌皺眉。

“這麼冷淡做什麼?”馮樂真眉頭微挑,“本宮與你有什麼仇怨嗎?”

聞歌不語,隻定定看著她。

馮樂真看著他抗拒的模樣,突然有些想念前世的他,記得那時他負責她的一日三餐,每次送完飯都會到殿門處等著,偶爾她抬眸望去,還能瞧見他偷看自己。

相比現在這個冷冰冰的家夥,還是十七歲的他比較有趣。

“你的人殺了我的人,”聞歌突然開口,打破了屋內久久的沉默,“如此大仇,我不該對你冷淡?”

馮樂真頓了頓,總算想起他們刺殺她那日,他脫口而出的一句‘李大哥’。

她驀地笑了:“小鈴鐺,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是你先帶人來殺本宮,你的人還傷了本宮的人,本宮才叫人還擊,若你不帶人來殺本宮,難不成本宮還要無緣無故將他找出來殺了?”

“你叫誰小鈴鐺?”聞歌皺眉。

“你啊,你難道不是?”馮樂真沒想到他的重點落在了這裡,掃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東西。

聞歌蹙了蹙眉,突然想起她先前在長公主府時,對他的事如數家珍,害他差點以為是自己人裡出了叛徒,可後來她手下的種種反應,以及自己人見到他後的反應證明,並沒有人背叛他……既然無人背叛,她又是如何知曉他這麼多事的?

聞歌心生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

“自然是本宮查到的。”馮樂真淡定回答。

“不可能。”聞歌想也不想地否認。

馮樂真似笑非笑:“為何不可能?難道是料定自己隱藏極深,本宮無論做多少努力,都查不出你半點蹤跡?”

聞歌意識到她在套自己的話,頓時不言語了。

可惜還是晚了,馮樂真盯著他看了片刻,笑道:“敢這般篤定的,必定是無父無母、無親友近鄰,且自幼便藏於暗處,過著非常人的日子,莫非你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你這個年紀,又聽令於馮稷……難道是先帝養的死士?”

聞歌沒想到隻是一句‘不可能’,便能讓她聯想出這麼多,登時神色繃緊。

馮樂真看得出來,他雖在追殺行刺之類的事上敏銳聰慧,但到底年歲較小,大多時候卻沒太多心眼,甚至還有點一根筋。

為免他過於提防,她適時轉移了話題:“方才本宮說了,你的人行刺在先,所以死不足惜,若隻為這件事,本宮倒覺得你沒必要揪著不放,若你藏得夠好,那咱們至少還得再相處一十餘日,這一十多天,本宮希望你少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咱們相處起來也好舒服些,你覺得如何?”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言語溫和條理清晰,聞歌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可又總覺得若是答應,又容易掉進她的陷阱。

糾結之下,他開始漫長的沉默。

馮樂真也不在乎,隻安靜等著他想通。

許久,他緩緩開口:“可以。”

“很好,”馮樂真點了點頭,“那現在,你服侍本宮去如廁吧。”

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