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衾有一種感覺,有一種簡鄲正在跟他劃清界限的感覺,這種感覺他不知道對不對,但是非常不喜歡。
“簡鄲,你是不是……”
“沒有,衾叔叔,我沒有覺得什麼委屈,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沒有,你很好,我很感謝你,你照顧我到成人,已經夠多了。”
多得她不知道怎麼還。
“爸爸留下的錢,夠我念完大學,往後衾叔叔也不必往我卡裡打錢。”
薄衾氣笑了,“你這是打算跟我劃清界限,不來往了是嗎?”
信念第一天,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薄衾憤怒,卻不知道自己憤怒什麼?
簡鄲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如何開口說話,想了想,道,“那等我回來,我去找衾叔叔詳細談這件事吧。”
薄衾覺得也挺好,現在兩人在電話裡說話,容易造成誤會,他嗯了一聲,“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簡鄲拒絕,“不必,我到時候會聯係衾叔叔的,衾叔叔不必麻煩跑一趟。”
“簡鄲。”
“衾叔叔,這邊信號不太好,我先掛了。”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薄衾有些愣怔,他總覺得簡鄲很不一樣了,不過一年的時間,似乎簡鄲就成長到了不需要他也可以很好的地步。
可是想著,就是很憋屈,很不高興。
掛完電話的薄衾在發呆,這個發現簡直令人匪夷所思,薄三眼珠轉悠了一圈,湊過來,“大哥,你被甩了?表情好難看啊。”
薄六,“你信不信大哥一拳就能讓你躺幾天?”
薄三,“這不就是說說嗎?連說都不能說了?”
“嗬嗬……你有什麼臉說彆人,你大哥被甩,好歹被甩過,你連被甩都做不到,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嘚瑟。”薄三媽媽冷笑,嘲弄自己兒子。
薄三頓時住嘴了,“媽,求求你,給你兒子留點面子,我以後不說風涼話了,我保證。”
“哎,咱們家一個個的都是單身漢,好心累,好事小七最懂事。”
薄家大嬸感慨了一句。
眾多單身兄弟抱團,遠遠避開這裡,不再說話,靜如鵪鶉。
這時候,門外響起動靜,薄言帶著餘染和執執進來,新一輪的暴風雨掀起,薄言也是個嘴下不留得的家夥,嘲諷一群單身狗,“你們可能準備讓自己兒子叫執執叔叔。”
我去。
不會說話,就彆說,怪滲人的。
……
這邊,簡鄲掛斷電話,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藍微側過臉來,“小簡單,你……沒事吧?”
簡鄲跟她對視一眼,搖搖頭,笑了起來,“沒事,微微,我突然就覺得,雖然難過,卻輕鬆了很多,想著以後沒有我這麼重的枷鎖強行按在衾叔叔身上,我突然覺得有些為他高興。
他應該也是很高興的吧,這麼多年身邊養著一個孩子,也怪為難的,是自己好友的孩子,也不能放任不管。”
藍微看著她悲傷的眼睛,突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隻能把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沒事,我們一直陪著你,我會陪著你。”
簡鄲嗯了一聲,將腦袋靠在她肩上,閉上了眼睛,“謝謝你,微微。”
風市臨海,一到冬天就特彆乾燥特彆冷,海風吹來的時候,凍得人瑟瑟發抖。
這麼多年,風市早就變了個樣,簡鄲每年都會回來,倒是輕車熟路的。
一下車,就帶著藍微直奔酒店,每一次回來,她都住在這個酒店,酒店大堂的櫃台,對她很熟悉,“簡小姐來了?”
前台熱情的打招呼,簡鄲笑眯眯的嗯了一聲,從包裡將禮物拿出來,“給你們的禮物,老規矩,還是原來的房間。”
“好的,謝謝簡小姐。”
取了房卡,簡鄲領著藍微往電梯走。
藍微跟在她身後,走進電梯,“往年,都是你跟薄總來嗎?”
“嗯,差不多。”
藍微笑,“那以後你要習慣我跟你來。”
“微微?”
簡鄲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你真好。”
“乾嘛突然給我發好人卡,我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簡鄲笑,“是。”
說笑間,兩人沒注意拐角處走出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身影,盯著兩人遠去,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轉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身就走。
……
“你說什麼?簡鄲自己回來了,今年那個凶巴巴的男人沒有陪著她一起回來?”
酒店裡的男子叫簡龍,每年,他都會在小叔過世的前一天去酒店蹲著,準備蹲到簡鄲,簡鄲不是被有錢人收養了嗎?而且還拿走了小叔的所有東西,找她要一點零花錢,也不過分吧。
本來如果沒有薄衾那個男人插手的話,簡鄲有本事帶走小叔那麼多的家產嗎?
豈有此理,既然薄衾沒來,就彆怪他這個堂哥不給她面子了。
身邊那個妞的身材,還挺不錯的。
簡龍眸底閃過一抹貪婪,從酒店回來就直奔家裡,跟自己母親說了簡鄲單獨來的這件事情。
到時候將簡鄲帶到家裡來,一切還不是他母親說了算?
簡龍的父親,簡騁的哥哥簡慈這會兒也坐立不安,在風市,簡家也做著不大不小的生意,算不上有錢,剛好夠生活,可架不住有個愛闖禍的兒子簡龍,所以生活上就會拮據一些。
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一家人可從未放棄過從簡鄲那裡奪回她拿走的錢,這不是便宜了外人嗎?
薄衾幾乎不在媒體面前露面,薄家這些鼠目寸光的人自然也不清楚薄衾的身份,隻知道,應該還不錯,挺有錢的,可是再有錢,也貪婪簡鄲身上的好幾十萬吧,加上她賣了風市的房子,手裡少說也是三百萬。
三百萬,誰看到了不想要?
簡龍看了看父母的臉色,點頭,“是啊,帶來了一個姑娘,我看著不錯,正好我不是到了結婚的年紀嗎?爸媽我覺得你們可以安排上,那姑娘是我喜歡的款。”
簡龍模樣長得中上,不醜,可那身上的氣質,可就猥瑣多了。
說是個流氓,也絕對沒有人會懷疑。
他媽聽得眼睛程亮,“你說,你喜歡跟簡鄲一起來的那個姑娘,你此話當真,想要結婚了?”
“騙你乾什麼?”
簡龍笑笑,神秘兮兮的湊到他媽耳朵邊,“媽,你要是能幫我娶到那姑娘,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讓你抱上孫子。”
他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這可是你說的啊,可不許反悔。”
“是是是,我說的,我說的。”
簡慈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這事兒也要人家姑娘同意才可以啊,現在什麼年代了,還興強娶那一套嗎?到時候人家要是報警,你們想去蹲幾天?”
簡龍他媽也有些懼怕,可轉瞬一想,就道,“那咱們就去跟簡鄲說啊,簡鄲說服她的朋友不就好了嗎?到時候簡鄲若是不願意,看我打不死她,吃裡扒外的丫頭,卷著這麼多錢就跑了,每年回來也不見得來儘儘孝心,她還是個東西嗎她。”
簡龍讚同,“就是就是,這是她欠我們家的,要不然,咱們家生意早就做大了。”
簡慈覺得哪裡不對,可看著妻兒一臉篤定,說不出個理所然來,簡鄲當年拿著那麼多錢走人,沒有留下一分錢給他們,本就不像話,而且他還沒忘記,自己女兒被那個男人怒吼的樣子。
什麼東西,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
大伯那邊的算計,簡鄲這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跟藍微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午,然後才帶著藍微出門吃早餐,現在外面開門的不多,年假還沒過去,哪裡都是冷冷清清的,隨便找了一家開著門的,簡鄲帶著藍微去吃小吃,鹵排骨、炸雞還有水果撈。
鹵排骨是簡鄲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小吃,在家裡偶爾還會讓林媽給她做,可是做不出風市的味道,每年回來,她都會來吃,而且回去的時候,若是見到也會打包。
今天運氣不錯,還能吃到鹵排骨。
她跟藍微介紹,“我小時候,我爸經常外出出任務,一年我們見面的時間就一個月,那是屬於我最快樂的時候;
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過世,爸爸對我愧疚,對媽媽也很愧疚,然後就藏著這份愧疚對我加倍的好;
微微你知道嗎?爸爸過世的時候,那是他最後一個任務,他跟我通電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安全回來,以後都會陪著我念書,生活;
但是我爸爸失約了,為了保家衛國,為了更大的家,犧牲了我們的家,我的親戚豺狼虎豹,我爸爸在的時候,他們不敢做什麼;
因為爸爸回來,我就會告狀,一告狀,他們就倒黴,爸爸雖然不常在身邊,卻是我的保護傘。
可是我爸爸沒能回來,那時候,我抱著他的遺照一直哭,抱著他的照片卻想不起他的樣子,家裡親戚的貪婪完全暴露出來,那時候我覺得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