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湯小米她們,等前面帶路的湯甜甜止步說到了,往前一看,隻見一行人站在了一片沼澤地前面。
四周都是高山,藏在一個小山窩裡面,挺隱蔽的,要是沒熟悉路的人帶,輕易可真的是難以找到。
應該是四面山上的水流下來彙聚在這裡,導致這處地表及地表下層土壤經常過度濕潤,隻見裡裡外外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各色植物,一副水草豐澤的樣子。
“好像還沒人來過,我們趕了個先!”湯歡歡激動地道,“這裡面水不深,最深也就到膝蓋,經常長水芹菜,我們每年都會在這裡割好幾背簍回去!”
說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放下背簍就往水裡走去,果然隻沒到腳踝。
湯小米記憶中的確有水芹菜,是當地人常割來吃的野菜,吃起來有一種清新的味道和一點點苦味,聞上去則有些香味,有點像胡蘿卜味而不是後世常見的芹菜。
見湯甜甜和歡歡都熟門熟路地下去了,她轉頭對幾個弟弟交待道,“承武、承文你們和我下去吧,扯點野芹菜回來,然後看看有啥彆的能吃的不,承財你看好小弟弟,彆讓他下水。”
“小心有淤泥,把你吸進去!”她對癟著嘴的小承寶嚇唬道。
小承寶繼續癟著嘴,一副要哭未哭的樣子,不過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不下去。
剛好湯承財也不想下去,他是個能動嘴就不動手的,於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他們家一共就一把柴刀,家裡大人要用,所以這次都沒帶刀出來,隻能徒手去扯了。
不過確實如她們所說的比較多,隨便把上面的葉子一推開,就能看到一棵又一棵筆直的水芹菜立在水裡,莖乾粗壯且直立,由下往上逐漸變細,還算鮮嫩,幾人一時都忙活開了。
湯小米和兩個弟弟徒手薅了不少,足夠自家吃好幾天的量了。
水芹菜還是要吃新鮮的,扯再多就放壞了,姐弟三人這才意猶未儘地住手。
抬頭見湯甜甜和湯歡歡姐妹倆還在埋頭苦割,因為兩家都喂了豬,這水芹菜可是很好的豬草,豬們很愛吃的,自然要多弄點回去,估計不到背簍裝不下不會罷手。
眼見著一時半會兒不會回去,湯小米便四處轉悠起來,想看看還有什麼彆的發現。
來的路上和剛才她一直在悄悄和姐妹倆打聽如今年號,這一直是掛在她心上迫切需要知道的。
畢竟大梁後期在徐州的幾場大戰,已經成為懸掛在他們一家脖子上的刀,不知道這把刀何時落下,總是不安穩的。
可是甜歡兩姐妹,和原身差不多,對外界的了解知道少得很,更彆說準確年號這種了。
看來隻有等後面再找機會問村裡的大人了,族長那種肯定能知道吧,也不知道誰家裡有農曆或者書,看能不能找機會看看。
想著這些,她手上的棍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水面,拍開上面的雜草和腐葉,露出藏在裡面的各色植物。
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水裡面,草鞋已經全部濕透,可她不敢隨便脫掉,擔心裡面有碎石或者帶刺的灌木,劃上了可就痛了,因此走得就頗為緩慢。
“這是蘆葦吧?”她看著邊上一叢叢的一米多高的植物喃喃自語道。
隻見莖杆呈直立生長,從下往上,莖節間的間距逐漸增大,葉片略微有點發黃,是蘆葦沒錯了,湯小米以前去洞庭湖玩的時候,看到過很多這種植物。
如今這裡也很常見,隻是原身記憶中,當地人都管它叫蒹葭。
而蘆葦這一後世常叫的名字來自於《本草綱目》,是明代時候的事情了。
提到蒹葭,自然就想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蒼蒼的蘆葦叢中,有位美麗的女子,站在水邊靜靜地欣賞著周圍的美景,整個畫面充滿了詩意和浪漫情調。
可是現如今隻有一位身材瘦弱、頭發枯黃、皮膚黝黑、面部上有曬斑的黃毛小丫頭,靜靜盯著叢生的蘆葦。
思考的也不是詩情畫意,而是在想是不是能夠割一些蘆葦回去,曬乾後編織一些蘆葦席子。
實在是家裡連張床單都沒有,人直接睡在稻草上,雖說儘量曬得蓬鬆乾軟了,但還是刺撓啊,昨晚上幾人沒少被其中粗硬的稻草杆子戳到。
說乾就乾,她立馬走近前去,準備扯一些蘆葦回去。
奈何如今時節尚早,這些蘆葦都還很有生命力,輕易扯不斷,齜牙裂嘴才掰了幾根下來,卻不太整齊。
“小米妹妹,你這是乾嘛?”身後傳來湯甜甜的聲音。
她佝僂著腰割芹菜有點累了,正坐在一邊高點的地方稍微歇歇氣,轉頭就看到湯小米正在扯什麼,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我想弄一些蒹葭回去編些席子試試。”湯小米回答道。
湯甜甜了然的點頭,她們村水係發達,到處都是各種沼澤地,蒹葭很常見,大家對它的應用也很廣泛,其中最常見的就是用來編織各種席子,用來鋪床、鋪地甚至蓋房。
所以一聽湯小米這麼說,她就覺得很正常。
“我把柴刀借給你吧,你這手能扯幾根呀,剛好我歇會兒。”湯甜甜說道,說著把手裡的柴刀遞了過來。
隻見是一把打得稍微小一點的橫刀,刀身狹直,小鐔長柄,顯然是打給家裡的小孩子們用的。
湯小米來不及拒絕,手上就被塞了一個刀柄。
當然她也沒想拒絕來著,連著感謝了幾句,就把刀握在手裡,對著眼前剛扯也扯不斷的蘆葦一刀揮下去,瞬間割倒一根。
見到還算整齊的切面,看來這刀還挺快的。
她不禁有點想哭,實在是穿越到如今這個刀耕火種的時代太慘了,更慘的是她家連刀都隻有一把!
柴刀都還得借的家庭啊!
顧不得沉浸在悲痛中,趕緊就砍起來,畢竟刀得趕緊還給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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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向另一邊一大叢蘆葦走去,那塊長得比較高密,“哢哢”對著蘆葦杆子根部就揮刀砍去,連著砍倒一大片。
“姐姐,我來砍吧,我力氣更大。”湯承武從後面站過來說道,他剛和弟弟們在另一邊玩兒,這會兒主動過來幫忙。
湯小米手的確很酸了,刀把都快握不住了,便不再強撐,把刀遞給一邊的大弟弟,隻叮囑道,“小心點,彆砍到自己了。”
說著往後面讓了讓,人順勢就走到了蘆葦叢更深處中去了。
“我去!那是什麼?!”她看著前面瞬間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整個人往前撲去,一個趔趄差點整個人撲倒在水裡。
好在抓住了邊上的蘆葦,這才穩住身形。
這時她才看清眼前,不是她看錯,也不是她眼花,確確實實是一窩野鴨蛋!
灰綠色的、橢圓形的鴨蛋!
湯小米腦子裡瞬間出現了野鴨蛋煮、炒、煎、烤等多種食用方式,心跳都開始加速起來,一邊麻利地撲到蛋堆跟前,小心地把每個蛋都撿到衣服兜子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她激動地撿起來一個數一個。
“姐姐,你在乾嘛?”外面傳來湯承武的叫聲,聲音剛傳來人就走到了跟前。
隻見這小男孩瞬間也是瞪大了雙眼,嘴巴長大,不敢置信地問道,“啊!啊!這是野鴨蛋嗎?!”
見他這樣激動樣,湯小米決定原諒自己剛才的不淡定,就是,這可是鴨蛋啊,誰能保持淡定?!
他們都多久沒吃肉了,這可是難得的葷腥啊!口水都忍不住分泌起來。
姐弟兩個人走得比較遠了,兩人的聲音外面人並沒有聽到,湯小米想了想說道,“我把這些放到岸上去,我們再鑽進去找一找。”
如今不是藏私的時候,大大方方拿出去然後再一起找才是正道。
湯承武連連點頭,亦步亦趨跟在姐姐身後往岸邊走去,貌似在做什麼貴重物品押運似的,表情看著可嚴肅了。
這時岸上的人才注意到姐弟二人這邊的情況,眼見他們眼睛逐漸瞪大,嘴巴張成“哦”形,沒讓他們吃驚太久,湯小米就笑著說,“是的,野鴨蛋,八個,在蘆葦叢裡撿到的!”
“哇!晚上有鴨蛋吃了嗎?!我也要去找,我也要去找,我們多找點,給爹娘帶回去!”湯承寶激動地叫到。
湯甜甜和湯歡歡也看過來,湯歡歡忍不住說道,“哇,小米你運氣真好,這裡竟然都能找到野鴨蛋!我哥哥之前也有撿到過,但我就沒遇到過。”
湯小米小心翼翼地把鴨蛋從身上拿下來,把四個輕輕放到背簍裡,用水芹菜和乾柴包裹緊,確保不會磕到。
然後走向姐妹倆,給她們一人遞過去兩個,嘴裡說道,“是的呀,運氣太好了,不過得多謝你們帶我們過來,見者有份,這兩個送給你們。”
“送給我們嗎?不用的,小米你找到的你自己收下。”湯歡歡強忍住接過來的衝動,拒絕道。
湯小米看著她強忍住的表情,好笑地再次遞過去,示意她們收下,她給得真心實意的,的確多虧人家帶他們過來,“收下吧,我們再去裡面找一找,說不定還有呢!”
湯甜甜和湯歡歡見她堅決,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才點頭收下。
然後幾個人便都往蘆葦叢中衝過去,想去裡面再找找還有沒有,包括小短腿的湯承寶,隻不過需要在大哥的牽引下。
一時間整個山穀裡面都是大家激動的叫聲,可能是因為這裡好久沒人來了,還真的被大家找到不少,時不時就能翻出來一個。
如此場面,對野鴨子來說是災難,對這群孩子們來說卻是一場狂歡。
“有鴨蛋,肯定也有鴨子吧?”湯小米猜測道,“我們要不要守一下把鴨子們也都一窩端了!”她很想吃鴨肉,什麼烤鴨、鹵鴨、鴨血粉絲湯、仔薑炒鴨,嘶溜嘶溜。
“好啊好啊!我們一起捉鴨子!晚上回去吃鴨肉!”幾個弟弟激動地答應道。
可最終也沒讓他們等來野鴨群,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這裡的動靜了,所以遲遲沒有歸巢。
不過就算是來了,他們幾個孩子也難以捉住。
因為這裡常見的野鴨是綠頭鴨,是水鳥的一種,會飛的,還能長途遷徙飛行,要捉住可不容易。
口感鮮美的野鴨肉是吃不上了,不過野鴨蛋也夠大家興奮一場了。
這一塊沼澤並不大,這會兒已經被幾人翻了很多遍,各處蘆葦叢中都穿過一遍又一遍,確保沒有一個遺漏,這才死心真的都找完了。
數了一下,湯小米他們姐弟幾個後面又撿到了十二個,湯甜甜撿到六個,湯歡歡撿到五個。
直到太陽都落到山頭上,大家才意猶未儘地準備回去。
收獲不算多,但是每個人都喜上眉梢,踏著夕陽的餘暉,腳步輕快地往家裡方向趕去。
而此時陶秋菊正站在院子門口張望,“怎麼還沒回來啊?”眼見著太陽都快要落山了,她忍不住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