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沒容得這邊湯小米一家三口做完心理建設,竹子做的房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四個圓溜溜的小腦袋一下子映入三人眼簾。

首先進來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身上穿著一套短袖短褲的麻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補丁,還被洗得發白,襯得露出來的臉上身上愈發黑黝黝的。

他是這個家的大兒子湯承武,今年剛八歲,因為不像現代小孩那麼營養好,看著要比實際年紀顯得小一些。

而他後面跟著的正是這個家的二兒子湯承文、三兒子湯承財,兩人是一對雙胞胎,今年剛六歲,不熟的人看上去就會覺得兩人一模一樣,尤其那兩雙滴溜溜的機靈小眼睛,簡直如出一轍,隻是缺少點小孩子常有的圓潤。

墜在最後的則是最小的兒子湯承寶,今年剛三歲,虎頭虎腦的,才剛學會跑,就屁顛屁顛愛跟在哥哥們身後湊熱鬨,一路顯然沒少追趕哥哥們,此刻額頭上都是汗珠,小臉也明顯被曬得紅彤彤的。

湯小米隻覺得一下子看到四個陌生又熟悉的弟弟,陌生是因為確實算是第一次見,熟悉則是因為記憶裡全是這幾個小屁孩的各種事情。

她作為這個家的大姐,四個弟弟大部分時間都是她照顧的。

此刻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她一時還有點懵,活生生的、古代的、四個娃八隻眼睛啊。

對面孩子還不知道屋內已經換人了,隻滿臉興奮地跑了進來。

因為經常吃不飽,他們小小年紀就知道要在外面抓魚掏鳥找吃的,可惜他們畢竟年紀尚小,每次找到的都十分有限,牙縫兒都塞不到。

可今兒個卻不一樣了,幾人明顯收獲頗豐,難怪連最小的湯承寶都一臉激動的模樣。

“河邊有人圍魚,我們也撿到了一些!”湯承武說著舉著一個鬥大的魚簍出來,露出裡面大半簍子的小魚,大的有巴掌大,小的隻有一二指大。

全是野草魚,很多地方常見的淡水魚的一種,多刺且肉柴,在湯小米幾人看來不是什麼好吃食,可幾個孩子卻異常高興。

見爹娘還沒反應,緊跟其後的雙胞胎連忙冒出頭來補充道,“我們看好了小弟弟,沒讓他下水去!”

他們記得娘之前好幾次強調不要讓小弟弟下水的,以為他們是在為這個生氣,一時眼神有些不安起來。

還是陶秋菊最先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來接過湯承武手上的魚簍子。

彆說還挺沉的,估計帶簍子十來斤呢,難為這孩子提了這一路,力氣可真是不小。

可能是身體自帶的母性,她天然覺得對幾個孩子親近,調整了下面部表情,由衷地誇讚道,“你們真厲害,竟然撿了這麼多魚,晚上給你們炸小魚乾吃!”

幾個男孩子不安的眼睛瞬間瞪大了,然後便是紅了臉,明顯被這直白的誇獎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到底年紀小,瞬間又都被小魚乾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時顧不得害羞,均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娘,眼神裡全是對小魚乾的渴望。

而床上的湯大強也反應過來,關切地說道,“是啊,真厲害,過來讓我看看有沒有摔到。”說著招手讓幾個孩子靠近點。

既然已經穿越了,他打定主意還是要和這裡好好融合,那首先就是從家裡的幾個兒子開始吧,先和他們相處起來。

可是他這話一出,幾個孩子明顯都被嚇了更大一跳,剛被小魚乾吸引過去的心思又全部提了起來。

連連往後退,直覺不對勁,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轉頭四顧,確實是自己家啊,眼前也確實是自己爹娘啊,這才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

不得不說孩子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可饒是他們想破腦袋,也搞不清楚,為啥隻出去一個多時辰,這回家後怎麼到處透露著奇怪。

而床上還扯著嘴保持微笑的湯大強不由得莫名其妙,這幾個孩子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太嚴肅嚇到他們了?

不應該啊,他可是在女兒那裡扮演了二十多年的經典慈父,對著幾個新蹦出來的兒子,那也是應該是手到擒來的啊。

且不說他這笑臉,幾個孩子覺得害怕,就對面的湯小米都有些不忍直視。

實在是他這滿臉絡腮胡、頭發邋遢、眼睛裡滿是血絲的形象,做這副溫和微笑的表情。

怪嚇人的。

更彆說在幾個孩子心目中,他們爹總是愛板著臉,很少這樣笑的,不覺得古怪才怪。

看著這一幕,湯小米意識到三人初來乍到,哪怕有記憶,好多表現還是會顯得違和,可得好好注意下。

捂緊馬甲不要掉,誰知道這古代會不會見人不對就把人燒了埋了的呢,小心為上。

顯然一邊的陶秋菊也有了這個覺悟,隻見她趕緊照著記憶中原身的語氣對幾個孩子說道,“看你們這身上臟的,趕緊讓姐姐帶你們去院子裡洗一下去,這魚先放在邊上養一養,我待會兒就給你們炸。”

說著推了一把湯小米,讓她趕緊把人領出去,彆待在這屋裡了。

可憐的湯小米,獨生女了二十六年,被親媽推了一把,不得不披上這古代十歲長姐的身份馬甲,認命地領著四個孩子往外走去。

她記憶中院子裡有一口大石缸,裡面接了不少雨水,日常洗個手洗個菜都可以在那裡。

隻見她下意識就抱起了最小的湯承寶,一隻手墊在他屁屁下面,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腰,抱得穩穩當當的,動作之絲滑,明顯是做了無數次的肌肉記憶。

不由得暗自嘀咕,看來做個好姐姐也不難嘛,循著記憶照做就行了,心裡不禁小鬆了一口氣。

而屋裡的陶秋菊眼見幾個孩子都聽話地出去,趕緊轉身去和湯大強交代,讓他彆輕易露出這嚇人的笑。

“讓我做個嚴父啊,那我可做不到,咱不是那掛啊!怎麼回事?之前我們小區哪個小朋友看到我不是熱情地湊上來叫爺爺的啊!”湯大強苦著臉說道。

“也不看看你現在的形象,算了算了,還是得注意點,尤其是你,要慢慢讓孩子們適應。另外,彆做這個表情,你這樣子苦著臉,實在是太醜了!”陶秋菊不忍直視地提示道。

湯大強摸了一把自己臉,隻摸到滿臉的胡茬子,不知道具體是啥形象,轉頭四顧,這家裡彆說鏡子,一個能反光的東西都沒有,隻得說道,“哎呀,你放心好了,都是小孩子,哪怕覺得奇怪,也會很快適應的,你快也彆愁眉苦臉了,也很醜!”

“噗嗤!”兩人忍不住相視笑了出來。

儒雅的高級工程師變成了農村糙漢,知性優雅的企業高管變成了乾瘦農村勞動婦女,誰也彆嫌棄誰,都挺醜的,看久後習慣了估計才會好點。

這一笑,屋裡凝重的氛圍才算輕鬆了點。

陶秋菊想到要緊事,手連忙向湯大強腿的位置伸去。

驚得湯大強連忙往後一撤並壓著嗓子喊道,“乾什麼!乾什麼!已經五個孩子了,不能再生了!”臉上是滿滿的拒絕。

“想什麼呢,老不正經的!”陶秋菊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這個人總是這樣,在女兒和外人面前都是一本正經,在她這兒卻總是如此一言難儘、反差之大。

而湯大強看到陌生老婆臉上熟悉的白眼表情,覺得親切不少,“嘿嘿,我還以為你看我年輕了這麼多,對我起了非分之想呢,如今避孕措施可不齊全,我們得克製,彆又搞出孩子來,那就更麻煩了啊!”

陶秋菊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嚴肅說道,“你彆動,我趕緊給你摸摸傷,看要緊不要緊。”

聽了這話,湯大強才連忙收起調笑的心思,趕緊屏氣躺好。

往後時間還長著呢,生不生娃、如何避孕後面再說,眼下還是腿比較重要,嘿嘿。

“幸好,裡面沒有碎骨,就是之前的熏洗不乾淨,有些發炎,加上後面營養不足,氣血凝滯、筋脈痹阻,導致整個人看上去很虛弱。需要消炎後重新包紮固定,躺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長好。”陶秋菊說道。

她是學醫的,中醫西醫都學過,後面還在醫院工作過一段時間,哪怕後來從醫院出來多年沒再去過臨床,簡單的骨折還是會摸的。

這個結果讓兩口子明顯都鬆了一口氣,腿沒事就好,養一段時間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古代生存可不容易,四肢康健才能勉強謀生,不敢想象真殘疾了這一大家子會落到何種境地。

陶秋菊循著記憶去廚房找來熱水,趕緊給湯大強重新清洗和處理傷口。

“最好要抹點消炎的中草藥,以及內服幾貼,才能好得快且不落下病根,還要再去琢磨下哪裡能弄到,古代藥品可是不容易得的。”陶秋菊道。

“這幾天你一定要注意了不要亂動再碰到傷口,如今既沒有抗生素,營養又跟不上,傷口發膿了可就真的是會瘸的。”她習慣性地下著病囑。

湯大強自然莫敢不從,點頭如搗蒜。

不再囉嗦,陶醫生轉身就去處理晚飯,彆說幾個孩子餓,她都覺得有點餓得撐不住。

可站在簡陋且空蕩的的廚房裡,她不禁有些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