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賜婚倒計時3(1 / 1)

扶蘇——

百轉千回的念頭係在少年身上,高高揚起,又輕巧落下。

黎箏垂眼,終於將一切不平靜收斂於心底,不動聲色的在君王面前施了盈盈一禮,開口稱“唯”。

她應下了與扶蘇一起推廣土豆種植一事。

往後土豆生長的60到100天,便是他們倆相處的黃金時期。

隻要把握住這個機會,終極目標的推進不是問題,找回121也有了希望。

黎箏本應為此喜上眉梢,可心中沉沉一片的情緒卻告知她,自己並不像想象中那樣,如同一架精密機器能夠完全憑借理智來行事。

走出宮門,楊樹枝頭上新發綠芽,一片春意盎然的生機,黎箏心裡,萬裡飛雪、寒冬臘月。

作為資深任務者,她向來為了完成任務極儘所能。

為了121,她更應該閉眼盲進,不惜一切。

但這一次,已經是她的最後一個世界了。

若是沒有老友的托付,這本應也是黎箏用來養老的世界。

再不需要考慮什麼攻略,考慮什麼犧牲,平平淡淡隨心所欲的過就是了。

可偏偏——需要完成終極目標的她必須嫁給扶蘇。

從搖晃的轎子往外看去,世界上下搖擺,豔陽高照。

從黎箏的眼睛裡看出去,天空烏雲密布,傾盆大雨。

賜婚的時間越是接近,黎箏越是覺得有什麼東西沉悶的壓抑在心底,讓人分外憋屈。

她清澈的眼睛輕眨,眼底乾澀,沒有半分濕漉。

抿直了唇線,黎箏鬆手放下了轎簾,隔絕了世界與轎內。

“噌”的一下站起,她索性在轎子裡換了身衣服。

從女款換成了男款,頭發高高束起,為了不讓他人將自己認成“趙黎”,她甚至從係統背包裡摸了張□□出來。

對著鏡子照了照,黎箏頷首。

這下無人能再認出她了。

可沒有發現的是,她用來壓衣服的那塊玉佩,仍是在齊國蘇醒時,身上唯一剩下的那塊兒。

純黑色的玉佩,上頭展翅欲飛的玄鳥栩栩如生。

扶蘇再次將其從呈著錦布的精美盒子裡拿出。

確認這塊用來跟齊國公主田箏訂婚的玉佩並沒有丟失。

玉佩做了兩塊,一塊兒玄鳥拖著尾翼,展著雙翅上旋,一塊兒玄鳥仰首,尾翼飄然下落。

兩塊玉佩若是拚接到一處,玄鳥就剛好形成一個環。

想到那日白衣女子腰間幾乎一模一樣的玉佩,扶蘇眉心深鎖。

世上應該隻剩他手裡這唯一一塊了才對。

齊國皇宮大火,公主田箏與玉佩一並失蹤,再無消息。

不知白衣少女腰間的那塊是怎麼回事。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玉佩被竊,現在看來,又並非如此。

女孩用以蒙面的白紗在少年手中來回摩

挲,那晚她面紗下若隱若現美得朦朧的面孔還令人記憶猶新。

扶蘇勾勒玉石的玉白手指動作一滯。

那日之後,他曾在宮中來回打聽。

可女孩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一般,無論去向誰問詢,都隻得到個一問三不知的回答。

少年清俊的側顏映著玉石反出的一片暗光,照過眉間思索時不經意地隆起。

他想見秦國皇宮內的一個人,竟會苦尋不著。

扶蘇抿住唇,骨節分明的手輕抬,按著盒蓋,欲關玉盒。

可思想卻未跟著動作戛然而止,反而有若離弓之箭般在腦海飛馳。

他與玉佩另一半的佩戴者是否總是如此緣分淺薄?

要不然身為這秦宮的大半個主人,他怎麼會連點消息都打探不到?

甩甩頭,扶蘇又覺得自己有些魔怔。

找著了又能如何,她始終不是與他訂了親的齊國公主。

·····不尋也罷。

如此想著,管不住手,非要時不時的將玉佩拿出來翻看的扶蘇,忽然聽聞了西犬丘地龍翻滾的事情。

父王也在西犬丘!

少年心裡一緊。

若是出了什麼事故——

高高吊起的心臟和屏住的氣都還沒落下。

前來報信的侍從便又道:“好在陛下被一個身穿雪白衣裙,面覆薄紗的神秘少女所救,如今已經安全了。”

已經安全了!

扶蘇長長地鬆了口氣,待到再回過神,赫然發現“身穿雪白衣裙,面覆薄紗的神秘少女”的描述詞,不就是他那天在屋頂上遇見的那個疑似仙子的女孩嗎?

少年的心臟又開始一下一下地跳動。

他動了心思,想立刻起身去西犬丘找父王與她。

可思及先前想明白的,即便找到女孩,對方也並非與自己訂婚的齊王之女,再去詢問玉佩一事也全然沒有了意義。

扶蘇又硬生生地坐下了。

壓抑著飛往西犬丘的心,他依舊呆在鹹陽。

然而關於少女的消息,卻蜂擁而至的向他砸來。

——父王封女孩為觀星師首席。說她能掐會算,鐵口直斷,預測賊準,當得觀星師首席一位。

扶蘇想要閉上耳朵,無視所有與她有關的事情,身體卻背叛他的反複傾聽。

甚至一到關於少女的部分就尤為認真的雙雙豎耳。

——原來女孩以前被巫女帶大,學了一身本領,如今在西犬丘幫助黎民們重建家園。

扶蘇心說她原來是巫女,難怪當日相見,便覺得女孩周身氣質渾然天成,面紗一蒙,更是多了幾分神秘。

在一道接一道的消息下,扶蘇漸漸被少女勾起了好奇心,可西犬丘送來的最新消息卻是個驚天噩耗。

——礦山崩塌,巫女白落入山中,行蹤未卜,疑似死亡。

扶蘇握著青銅杯的手微微顫抖,見拿捏不住,索性將杯子放到

案幾上。

這杯子沉重得仿佛他人不可承受的坎坷命運。

她青春正好,芳華正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如何就生死不明,與齊國公主有了一樣的命途?

嬴政從鹹陽急調啞奴,趕赴西犬丘尋找少女的時候,扶蘇隻希望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可以跟著一同前去。

要是快馬加鞭,他這次或許還能見上對方最後一面。

喬裝打扮成黎民的衣服、一路上所需的吃食錢兩、馬匹與長鞭,扶蘇準備的一應俱全。

馬都快騎到鹹陽城外了,消息又傳了回來。

——巫女白找到了,雖大驚一場,但卻沒有性命之憂,隻是精神不振,消瘦不少。

扶蘇勒住馬匹,心情從地獄回到了人間,這才發現,原來是正陽春三月,氣候宜人,花紅柳綠,世間無一處不美好。

身旁的侍從笑他:“公子這回還說不是在擔憂巫女白?陛下都脫險那麼久了,您還非要趕去西犬丘。”

扶蘇也覺得自己行事異常,不該如此大動乾戈。

另一個侍從策馬上前:“既然巫女白無事,那麼陛下和她很快就要回朝了,公子,您還去西犬丘嗎?”

扶蘇還是想去的。

可他策馬回身,依舊嘴硬:“不了,我們回吧。”

橫豎她馬上要返回鹹陽,見面那日即將來到,不必過於著急。

扶蘇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言論。

知曉對方進宮面見父王,他立時就動身前往了父王批改奏章的章台宮。

誰知他們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扶蘇抵達章台宮之時,黎箏剛好離開,在皇宮道路儘頭的拐角處,露出一抹稍縱即逝的白色衣角。

少年想都沒想地追了上去,可身為長公子的他,必須在眾人面前保持從容不迫的矜貴模樣。

要處事泰然,要慢條斯理。

但僅僅隻是走得稍慢了兩步,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黎箏走出了能用叫聲喊住的距離,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了宮門,上了轎子。

扶蘇從來沒有想做一件事,卻中途橫生這麼多波折的。

大抵真的是有緣無分吧,才會連見上一面都難上加難。

氣餒的都快轉身了,他忽又覺得心有不甘。

扶蘇回頭,猛然追上。

可惜時間太趕,黎箏走得又太急,為了追上她的扶蘇,頭一次不管不顧地問某個官員借了一匹馬來。

說是借,不如說是搶的好。

這長公子的包袱他終是拋下了。

將侍從們對那位大臣的安撫、補償和追在他後頭擔心跟丟的奔跑聲全部扔在腦後,扶蘇眼裡隻有黎箏上的那頂轎子。

那頂轎子外形特殊,與其他人的轎子格外不同。

彆人的轎子隻有簡單的邊框和立柱。

那小巫女的轎子,卻是三堵牆加一個門簾,前後左右都遮得嚴嚴實實的,除了兩旁有轎簾可

以讓裡頭的人看見外面之外,根本就

是個將人裝進去的盒子。

扶蘇在後頭追著追著,轎子停了下來,心頭剛要一喜,卻見上頭竟下來了另一個人。

不知是誰,看打扮仿佛是個少年。

總之不是巫女白那一身雪白的標誌性行頭。

扶蘇下意識地覺得他要找的人還在轎子上,瞥都沒瞥人一眼,就跟著轎子掉了頭。

前頭那一停,讓原本相差甚大的距離縮短了不少,扶蘇橫刀立馬地跑到轎前一攔,叫所有人都止住了步伐。

“公子?”

“扶蘇公子。”

幾名轎夫將他認了出來,停了動作,放下轎子就要行禮。

即將見到女孩,扶蘇心跳得很快,像是要馬上從胸口裡蹦出來。

揮手讓眾人免禮,他開口直接道:“扶蘇請巫女白出轎一見。”

回答他的期待的,是轎內的毫無動靜,裡頭的少女仿佛已經沉睡,沒有做聲、沒有答話。

預感變得有些不妙,扶蘇薄唇輕抿,正要再度開口,幾個面面相覷的轎夫伸手指向方才少年下轎的地方:“公子,巫剛剛已經離開了。”

一身鮮豔紅衣,穿得張揚不已的少年在腦中一閃而過。

勒住馬的手指微僵,滿腔歡喜驟然撲了個空。

扶蘇眼眸微睜,苦澀地意識到,他們之間····是又錯過了。

無情冷風卷著落葉打著旋兒飄落,仿佛有什麼事物無疾而終。

轉頭看向人來人往的街道,那裡人潮密集,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女進入其中,就像水入大海,不著痕跡。

過了這麼長時間,他如何再去尋她?

葉子落了地,難道還能再粘上?

少年唇邊夾著一抹自嘲。

一路窮追不舍有什麼用?

丟棄身為長公子的儀態又有什麼用?

終究是敵不過“有緣無分”四個字。

終究是見不到她。

扶蘇騎著馬,走在鹹陽的街道上,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低沉,隻知道漫無目的的隨著馬匹的性子,順著來去的人流,將他帶往任意一個地方。

少年閉上眼,在心中道,算了,他放棄了。

女孩兒的聲音卻從街邊不請自來,她聲調高昂,語言中帶著幾分怒氣。

“放開我!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世間萬物的嘈雜聲卷土重來,商販的叫賣聲、小孩子吵著跟父母要冰糖葫蘆的撒嬌聲、店小二上菜的叫嚷聲。

熱鬨非凡。

這次總算也把扶蘇給裹挾了進去。

少年遁聲急切轉頭,那抹紅衣剛好撞入眼簾。

她穿了男裝,美麗的姿容卻沒被一身衣服所掩蓋,腰間熟悉的玄黑玉佩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一個醉酒老漢認出了她女子的真身,垂涎她鮮嫩甜美的美貌,地皮無懶般地抓著她的手吃豆腐,吵鬨叫嚷著要仗勢欺人,讓小巫女給他唱曲,陪他喝上幾碗酒。

男裝少女生氣的眉眼驚豔的像是在發光,沒有一般女孩的含羞帶怒,反倒是英姿勃發地泄露出了一絲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