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

最近傭兵們很不對勁, 地下城的居民敏銳地察覺到這點。

傭兵舉止粗俗無禮，性格獨來獨往，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 走在路上哪怕一個對視, 如果你礙了他的眼, 對方就會找借口衝上來乾架。

這是一群為了錢什麼都肯乾的孤狼。

但是最近孤狼有紮堆的趨勢。

酒館、武器店、鬥獸場、拍賣場……

到處都有三倆成群的傭兵勾肩搭背地喝酒，如果是彼此熟悉的同伴還好，但從他們的穿著打扮和武器標識來看, 他們不是一個小隊的成員。這群人聚集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麼，見到外人看過來便一哄而散。

這是一座黑暗彙聚的地下城, 弱肉強食是地下城的規則, 以往傭兵們對欺壓視而不見，如今他們卻會仗義執言。

這種改變令地下城的首領們不安。

“查清楚了嗎？”

地下城共有十位領導者管理著不同的區域, 今天他們聚集在一起目的就是那群奇怪的傭兵。等人到齊後，A區首領率先開口，他管理的區域是地下城最繁華的地方，也是傭兵聚集最多的地方，出現這種情況他是在場十人中最寢食難安的一個。

負責跟傭兵溝通的是灰喉，平常擔當中介的角色。

“他們聚在一起是在追劇。”

“咳咳……什麼東西？”A區首領下意識掏掏耳朵, 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們在追電視劇，還在到處給人安利。”

一個男人笑嘻嘻重複，他身形瘦小眼睛滴溜溜亂轉，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家夥，A區首領轉向另外一個灰喉。

“雷終，你呢，調查結果是什麼？”

臉上有道刀疤的漢子沉默地點點頭，他似乎不喜歡說話, 但是在他點頭之後在場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看起來很信任他。

“他們在追什麼劇……算了，”A區首領擺擺手，不管是追什麼劇，總有熱度消退的時候，不是在密謀造反就行，“密切注意他們，隻要沒有鬨出大動靜就行。”

傭兵走南闖北，有些事情隻有他們能辦，不能為了區區一部電視劇就跟人撕破臉皮。

不過……

“一部電視劇就能讓他們變成這樣？”有幾位首領面露不屑，果然，傭兵都是一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東西，隻要給點錢就能讓他們賣命。

地下城一共三十三層，首領居住的地方在最底下。

“嘖，也不怕一場地震被埋在下面。”瘦猴在電梯內自言自語。

雷鳴瞥了他一眼，按下八層的按鈕，瘦猴驚奇：“你又要去陶青酒館，那裡的酒可不便宜，你這是發財了？大家都是灰喉，有什麼賺錢的門路照顧兄弟一下。”

他隻是嘴上隨口一說，根本沒指望雷鳴會答應，畢竟地下城競爭激烈，賺錢手段大家都藏著掖著，傻子才會告訴外人。

“那群傭兵說話太糙，經常被封號，他們會花大價錢買小號去留評。”雷鳴言簡意賅說道。

瘦猴目瞪口呆，聲調微微拔高：“就這？”

那群傭兵有病吧。

封號還要換小號去留評，這是何等執著的精神。

雷鳴：“信不信由你。”

到了八層，他大步走向陶青酒館，看樣子是去喝酒了，瘦猴摸摸下巴嘿嘿一笑跟上去，想要小號還不簡單，他分分鐘就能搞出一堆。

推門進入酒館，果然又是座無虛席，大批傭兵紮堆在一起劃拳喝酒，喝到興奮的地方還會把酒瓶往地上一砸，有人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開著小號就去少年俠客行的評論區留言。

三分鐘後，他舉手得意洋洋的喊道：“我又被封了。”

哄堂大笑。

有人拍桌子大喊：“老子的號又沒了，還有新號嗎？”

看著他們樂此不疲的模樣，瘦猴終於信了，搓搓手就想辦法去搞小號，一道黑影籠罩了他，抬頭，發現雷鳴正冷冷地盯著他瞧。

“這裡是我的地盤，不準跟我搶生意，滾！”

人家剛把賺錢方法說出來，在這裡賣的確不好，瘦猴賠笑：“謝謝大哥慷慨，下次請你喝酒，我這就去其他地方。”

臨走前，雷鳴意有所指：“沒有需求就創造需求。”

瘦猴恍然大悟，他可以先給傭兵們推劇，然後再賣號給他們。已經跟傭兵們混熟的雷鳴被人團團包圍，前所未有的受歡迎。

“還有號嗎，我再要五個。”

“這裡要二十個。”

“你要這麼多乾什麼？”

“我們一桌子兄弟都有十個人了，要二十個怎麼啦。”

雷鳴來者不拒，那些買到號的傭兵心滿意足的回到桌子邊繼續喝酒，他們還邀請了雷鳴一起喝。

“嘖，天璿網站真煩，老子不過是說軍隊比不上傭兵自由，他就把我封了。”

“都是一群循規蹈矩的懦夫，彆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倒是想認識一下導演，看他誇我們的樣子，說不定是我們的迷弟呢。”

“嘿嘿，看在他拍的影視劇都在讚美傭兵的份上，我可以帶他體驗一下流浪生活。”

雷鳴眼神一動，壓低了嗓音：“可我聽說，導演是個無精神力者。”

整個酒館霎時一靜。

“……無精神力者啊。”不知是誰嗤笑一聲。

興致勃勃的傭兵們不說話了，心中那點對導演的興趣一掃而空。

無精神力者比普通人還要脆弱，傭兵們以實力說話，最看不慣那種弱唧唧的人了。

自此，沒有傭兵再提起導演，都是在討論少年俠客行。

……

鬱璟一直在關注評論區的動靜，大部分都是討論劇情的正常觀眾，隻有少數評論有些不對勁。

審核編輯整夜都沒有闔眼，在評論區跟人死磕，冒出一個封一個。

“就不能封IP嗎？”鬱璟好奇問道。

審核編輯頂著一張腎虧臉疲憊解釋：“星係邊緣不止傭兵，還有來往兩個星係的遊客或商人，我怕誤傷他們導致他們遇到危險無法及時求援。”

好吧。

打開評論區，看著那些評論冒出來不到一秒就被刪除，鬱璟聳聳肩感歎審核編輯動作迅速，後台有權限查看那些被刪除的評論，鬱璟閒著無聊就會翻翻。

【被導演誇得有點臉紅，看來導演真的很向往傭兵的流浪生活。】

鬱璟翻個白眼，咕噥：“自我感覺良好的一群人，我什麼時候向往流浪生活了。”

是床睡的不香，還是美食不好吃，鬼才會羨慕居無定所喊打喊殺的傭兵生活。

“難道不是嗎？”身後傳來淡淡地聲音。

鬱璟睜大眼睛，嗖的一聲回過頭，機器人01悄聲無息的站在身後，正低頭俯視他。

“你不當一拳超人，改當忍者了？”鬱璟沒好氣地擺擺手，“站到面前來，我不想勾著頭跟你說話。”

機器人沉默兩秒，依言站在鬱璟面前，電子眼內的藍光忽明忽暗。

通體銀白的機器人，全身上下都泛著金屬的光澤，它並沒有人類的感情，自然也不會有人類的羞恥心。

鬱璟的目光在它身上遊移，腹部的八塊腹肌、漂亮的人魚線、手臂線條流暢的肌肉、結實有力的大腿，視線下移……

哦，機器人沒有那玩意。

當初機器人剛到家時，鬱璟問過它。

“01，你要穿衣服嗎？”

機器人拒絕了。

“先生，衣服會束縛我的行動。我是最新一批的家用保姆機器人，製造工藝嚴謹，幾乎看不出任何縫隙，不會有進灰的煩惱，請您放心。”

鬱璟沉默了很久，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久而久之也習慣了機器人這種形態。

在鬱璟的目光下，機器人微微退後了一步，眼中的藍光閃爍的更加頻繁。

“你剛剛在我背後說什麼？”鬱璟抬頭，機器人一米九的身高讓他皺眉，“算了，你還是坐下來吧，抬頭看你脖子好累。”

機器人坐在距離鬱璟最遠的地方，淡淡重複一遍問題：“鬱先生沒有羨慕傭兵的生活嗎？”

機器人除了打掃整理房間，其餘時間就是休眠更新程序，這是它第一次問鬱璟生活之外的問題。

難道它也有好奇心？

鬱璟搖搖頭，嘲笑自己想多了：“我沒有羨慕傭兵的生活，他們風餐露宿朝不保夕，我為什麼要羨慕他們。”

機器人的目光轉向鬱璟的光腦，那裡正在播放少年俠客行。

“我再說一遍，俠客行的原型不是傭兵！”鬱璟屁股挪啊挪，挪到機器人身邊，一拳捶在機器人的腦殼上，機器人微微睜大眼睛，呆滯地捂著後腦勺，仿佛不敢相信鬱璟會打自己。

鬱璟凶神惡煞地瞪著它：“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那群傭兵少來碰瓷！”

想到最近評論區冒出來的傭兵，鬱璟煩躁的撓撓頭：“嘖，好想懟他們自我感覺良好……這群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機器人視線移開，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懶得再想這些，鬱璟指著洗手間的方向：“去，給我洗衣服去。”

機器人：“……好的，鬱先生。”

機器人從容不迫的站起來，不慌不忙的走進洗手間，落地窗外的陽光灑在它身上，銀色的金屬鍍層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尤其是後腦勺，光禿禿的宛如一個大燈泡，差點閃瞎鬱璟的眼睛。

半小時後，洗手間內傳來叮呤咣啷的巨響。

正在畫分鏡的鬱璟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飛快跑向聲音發出的房間：“01？”

機器人若無其事地放下洗衣機，鎮靜解釋：“鬱先生，你的襪子掉進縫隙裡了。”

星際的洗衣機是集清洗殺菌烘乾全面一體化的高科技，衣服放進去就不用管了，機器人隻要負責拿出來就行，結果……

“01，你的程序又出問題了？”上次一拳搗爛了灶台，這次雖然沒有造成破壞，但鬱璟總有不好的預感。

還有——

“你居然把襪子跟衣服一起洗！”鬱璟崩潰。

他要啟動另一個保姆機器人！

機器人又蹲在角落裡更新程序了，休眠之前鬱璟威脅它：“再出錯下次讓你刷馬桶。”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保姆機器人外形，但鬱璟總覺得自己家裡這個格外與眾不同。

時不時的抽風行為讓它看起來像個人類一樣。

從未乾過家務的機器人聽到馬桶二字，代碼有瞬間的紊亂，它艱難點頭：“遵命，鬱先生。”

……

等機器人把家裡收拾乾淨，鬱璟也沒心思做飯了。

關門下樓，出小區時跟熱情的物業打聲招呼，鬱璟準備去找胡申吃飯，城中村幾家老店的味道真的讓他念念不忘。

公共懸浮車平穩行駛，空蕩蕩的車內隻有兩三個乘客，鬱璟在後面選個位置，打開窗戶，迎著和煦的晚風昏昏欲睡。

時間步入四月後，氣溫也漸漸上來了，尤其是白天在太陽光下，鬱璟甚至要脫掉外套。

到了城中村，鬱璟沒有去那幾家老店，而是去找胡申，大樓管理員見到他很高興，問他是不是打算回來住。

到了以前租的房子，鬱璟瞄了一眼，裡面已經有新的租客，他來到隔壁敲響房門，很快一個女孩給他開了門。

“胡大哥在嗎？”鬱璟笑眯眯地問。

開門的女人見到鬱璟臉一紅，差點直接關門，她正在追少年俠客行，也喜歡鬱璟以前拍的電影。隻要一想到鬱璟曾經住在隔壁，而胡申整天纏著她，就有種社死的尷尬。

“胡申他去找朋友了，就在B區，你可以去那裡找他。”

鬱璟失望，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找東西吃，沒想到女人告訴他，胡申的朋友有些孤僻，見到鬱璟上門拜訪一定會很高興。

順著女人的指路來到大樓後面，又走了十分鐘，這才到了B區。

啪。

鬱璟一時不察踩到了一片水窪，他連忙三兩步跨過去，穿過七拐八彎的小巷，達到胡申朋友的家。

站在一從月季小院前，鬱璟對裡面大喊：“胡大哥，在嗎？”

不一會兒胡申踩著拖鞋出來了，見到鬱璟罵罵咧咧：“今天是休息日，彆妄想讓我加班。”

鬱璟一臉冷漠：“喊你加班還用我親自過來，直接光腦通知了。”

附近的房子都是這種小院，隻是大部分都荒廢了，隻有三三兩兩的院子有生活的痕跡，眼前的月季牆是附近最燦爛耀眼的地方。

打開小院的門，胡申把人帶進屋內，一個溫和的中年男人放下長刀迎上來，跟鬱璟握手。

男人叫武印，跟胡申一樣因傷退伍了。

鬱璟眨眨眼睛，指著地上的冷兵器好奇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武印臉上浮現一抹羞恥，呐呐說不出話來。

胡申倒是沒跟鬱璟見外：“我們在研究一下，能不能把俠客行中的兵器招式複刻出來，到時候在網上開直播、拍視頻賺點流量。”

“鬱先生，如果有冒犯或侵權的地方……”武印羞愧的不敢抬頭看鬱璟，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少年俠客行內的東西，他用那些招式在網上賺取流量，就相當於盜竊。

鬱璟打斷了他：“那些招式本身就沒有版權問題，走在路上，你能指著一個人告他走路的姿勢侵權嗎？”

胡申捧著一塊西瓜啃，嘲笑朋友：“我就說了鬱璟不是小氣的人，偏偏你在這胡思亂想。”

左右瞄瞄，花園裡隻有一隻小板凳，鬱璟毫不留情地從胡申屁股下面抽走它，用一模一樣的姿勢坐在小板凳上，鬱璟捧著西瓜一邊吃一邊問道：“你們怎麼突入想拍視頻了？”

胡申也不惱，坐在地上擺擺手：“小孩子問這麼多乾什麼，去去去，吃你的西瓜。”

武印倒是坦蕩：“我缺錢。”

鬱璟納悶了：“星際……像你們這樣因傷退伍的，沒有補貼什麼的嗎？”

“有啊，我的房子就是用國家給我的，”當事人自己都自爆了，胡申也不藏著掖著，“他的錢都幫著養戰友的父母孩子，加上治病消耗不少，現在快要吃不起飯了。”

武印苦笑。

鬱璟沒有繼續問下去，興致勃勃地給武印出主意：“武大哥你可以先拍攝短視頻，帶上‘複刻俠客行招式’的標題肯定有不少觀眾點進來，等粉絲多了可以開一家武館，生意說不定不錯。”

“可以嗎？”武印遲疑。

他的天賦比胡申還要高，這些兵器都是今天剛拿過來的，武印上手不過十分鐘而已，就已經耍的有模有樣，再看一遍俠客行已經能完整複刻了，看得鬱璟眼熱，想把人招進劇組。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胡申不缺錢進組陪他玩，武印想要來錢快還是拍短視頻比較好。

“沒問題，少年俠客行肯定會越來越紅，你就等著瞧吧。”鬱璟信誓旦旦，這次胡申沒有嘲笑他，隻是冷哼一聲奪走了最後一塊西瓜。

有胡申這個地頭蛇在，附近的美食他知道一清二楚，鬱璟吃的心滿意足，最後結賬的時候武印搶著付了錢，見他對自己充滿了感激鬱璟便沒有拒絕。

回到家，鬱璟把機器人01調成關機模式，啟動了機器人02。

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啟動程序，鬱璟第一句話就是：“襪子和衣服能一起洗嗎？”

機器人02彬彬有禮：“先生，衣服和襪子建議分開洗。”

鬱璟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這個很正常。

……

地下城，雷鳴正在觀察這群傭兵。

短短幾天這群人的感情突飛猛進，已經能約定儘量不接衝突性的任務，其中有三個人領導能力不錯，大家隱隱以他們為首。

夜晚，一群醉醺醺的傭兵勾肩搭背的離開了，那三個男人腳步踉蹌著起身，雷鳴付了酒錢默默跟了上去。

地下城也有旅館，還有提供特殊服務的場所，這些地方有些偏僻，途中會經過一處百米長的隧道。

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腳步如貓科動物那樣落地無聲，黑暗中，他的眼睛變成了豎瞳，如同鮮血一般泛著令人膽寒的暗紅。

當三人踏入隧道後，雷鳴整個人化成一道殘影，又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在黑暗中伏擊獵物。

很快，隧道中有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隻餘一雙幽冷的蛇瞳。

雷鳴彎下腰，從兜裡掏出三支針劑推入他們體內，看著三人漸漸退化為進化體。

一隻狼，一隻水獺，還有一株爬山藤。

他單手揪住三個進化體，慢慢向黑暗中走去。

第二天，來陶青酒館喝酒的傭兵沒有見到三位領頭者很奇怪。

“宋老大他們呢，不是約好了今天一起喝酒嗎？”

“難道怕我們喝窮他，跑了？”

不少傭兵哈哈大笑，隻當他們有事耽誤了，直到下午三人也沒有露面，表情逐漸凝重。

在地下城可沒有迷路的說法，這麼長時間不見人影肯定是出事了。

“艸！誰敢動我兄弟！”

“沒錯，相逢就是緣，誰動我兄弟我就弄死他！”

最近電視劇中毒的傭兵拍桌而起，義憤填膺地舉起武器。

他們酒也不喝了，飯也不吃了，怒氣衝衝地跑到外面找人，甚至還通知了其他傭兵。

酒館老板娘望著一窩蜂往外跑的傭兵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她忍不住問酒館內僅剩的客人：“你不去嗎？”

雷鳴放下筷子，神色淡淡：“我隻是一個灰喉。”

光腦內，兩天前他已經混入了傭兵組建的群內，群內消息快速刷屏，都是在尋找三位領頭人。

久尋無果，大家越來越煩躁，言語間充滿了火藥味，雷鳴不緊不慢發送一條消息。

【宋老大的進化體是水獺，我好像在鬥獸場的籠子裡看到了一隻水獺。】

群內霎時一靜。

十分鐘後，地下城二十二層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雷鳴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老板娘，結賬。”

回到秘密基地，褪去偽裝，裴翊倚在桌邊靜靜等待，他左手撐著桌沿，另一隻手則是轉著一支筆，望著虛空漸漸出神。

拍戲這段時間，他舉手投足間難免帶上了溫涼的習慣，無聊時手裡下意識會轉東西。

回過神來，裴翊將筆扔在一邊。

真是……瘋了。

他的表情愈發冷淡。

半小時後，裴翊等到了他想見的人。

“艸艸艸！那群傭兵發什麼瘋，我差點被他們炸死！”灰頭土臉的華鷹打開門，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帶著一股餿味。

見到衣著整齊的裴翊，他神色中帶著一股哀怨：“你怎麼不去救我，還是不是兄弟。”

裴翊一頓，神色不明。

“怎麼了？”華鷹扒掉身上的破布條，飛快跑向浴室。

裴翊：“沒什麼。”

就是最近對兄弟這個詞敏感。

等華鷹洗完澡出來，裴翊問他：“有什麼發現？”

“讓你說中了，鬥獸場的老板真的跟那家夥有聯係，籠子裡的進化體都是被強製變回去的，沒有解藥根本變不回來。”

華鷹的鼻子還算靈，就算被關進籠子裡也有辦法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剛才他趁亂帶著進化體們逃出來，先送到裴翊熟人那裡才回來。

想到這裡，華鷹頭疼的捂住額頭：“你在這裡居然也有熟人！”

裴翊勾了勾嘴角，沒有告訴華鷹真相。

畢竟，他出身地下城，在鬥獸場‘工作’了十年。

想要的資料已經到手，還有了意外之喜，華鷹激動地搓搓手，恨不得在仰天大吼一聲，這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裴翊的情緒一向很淡，不像華鷹那樣情緒外放，他靠在椅子上，無意識摸到一支筆在手裡轉啊轉，神色越來越嚴肅。

華鷹一個激靈，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哪裡有遺漏嗎？”

裴翊搖搖頭，用一種鄭重的口吻問他：“襪子……不能和衣服一起洗嗎？”

華鷹：“……”

他想了半天，遲疑：“應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