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外,大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呼嘯的狂風吹得庭院裡的樹都向一側歪斜。
建築內,無數鐘表的聲音哢噠作響,但仍蓋不過宴會眾人的交談聲。
九裡無聊趴在窗前,一雙微微發亮的眼睛看著外面的細密雨點如慢鏡頭般緩緩墜落。
大人們的觥籌交錯和他無關,他隻是一個平平無奇、遠離世俗的憂鬱天才魔法師偵探而已。
果然就不該過來,保科家宴會的無聊程度他早該知道的才對。
“沐森,外面有什麼好看的啊?”
穿著可愛公主裙的園子狠狠拍上九裡的肩膀。
鈴木家也是保科家女主人保科瑠華子生日宴邀請的對象之一。
九裡揉著肩膀轉過身來,“當然是看外面的雨,難不成還看裡面的鐘表啊。”
“我也覺得這裡無聊。”園子壓低聲音,因為要說這裡女主人的壞話。
“這些鐘表滴答滴答的,總是讓我有種恐怖故事的既視感。”
九裡露出詭異的笑容。
“尤其是深夜,你一個人走在被鐘表包圍的走廊上,走廊黑著燈,一片寂靜之中……”
“哇啊啊啊——你不要嚇唬我!”
園子掄起拳頭,繞著宴會大廳追了九裡好幾圈。
在他們繞圈的時候,保科家的女主人看了看手中懷表,嚴肅命令一名鐘表匠人把外面的大鐘修好。
所謂的大鐘,就位於保科家彆墅的中央高處——像是江古田鐘樓上的大鐘一樣。
九裡聽到他們的對話,眼睛一亮,腳步立刻拐了個彎跑到保科瑠華子面前。
“阿姨好,我也想去看那個大鐘,我可以去嗎?”
“臭屁金毛——你給我站住!”
園子氣喘籲籲的停在他身後,連忙向瑠華子打招呼,“阿姨好。”
他們剛來時就和瑠華子打過招呼,因此對方也很快認出他們。
“你們兩個要一起去看大鐘嗎?那就跟敏充一起去吧,不過要注意時間,23′14″前一定要回來噢~”
那個時間,就是每年瑠華子準時過生日的晚上六點整。
到時候房子裡所有的鐘表都會整齊報時,像是在慶祝她生日一樣。
九裡、園子點頭應下,便跟著鐘表匠人一起往樓上走去。
鐘表匠人叫周防敏充,已經在這兒工作好幾年了。[1]
就是這上樓的一會兒功夫,九裡和園子就體會到對方對於鐘表這份工作的熱愛。
順帶的,對方還幫忙調整了一下白馬送給九裡的那塊表。
大鐘的修理間位於最上層的閣樓。
開門後首先見到的就是巨大的、緩慢轉動的齒輪。
兩人都“哇”了一聲,跑到護欄邊探頭往下看齒輪完整的構造。
“小心不要掉下去啊。”
周防叮囑他們一聲,便自顧自穿起了安全繩。
九裡疑惑,“修這個還要戴安全繩嗎?”
是要出去修,掛在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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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防的語氣稀鬆平常。
“出去修?”園子震驚。
“可、可是外面正在下暴風雨欸,出去多危險啊。”
“哈哈,我就是個乾活的,當然是老板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了。”
周防無奈一笑,打開房間另一扇比窗戶稍大點的門,頓時戶外的狂風便裹著雨點砸了進來。
這是鐘表表盤上的一扇維修門。
九裡和園子站在門前,探頭張望掛在外面的周防。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哪怕是九裡這個魔法師,也不太想在這種天氣騎飛行摩托車。
突然,細微的斷裂聲傳入九裡耳中。
房內的安全繩突然從中間斷開,嗖的一聲被周防墜著竄出門外。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九裡伸出手,牢牢抓住斷掉的繩子並在手腕上纏了幾圈。
饒是他的力氣遠超一兩個成年人,這突然的下墜也讓他險些被拽出門外。
園子驚叫一聲,但也反應很快的抱住九裡的腰,和他一起使勁。
九裡抬起一隻腳蹬著牆面借力。
“快去喊人,外面風太大了,我們兩個拉不…上來……”
“好!你堅持住啊!”
園子迅速跑出去,隔了很遠,九裡還能聽到她大嗓門的救命聲。
最先趕來的是九裡的老爸。
有了對方加入,後面趕來的人也就不用幫忙了。
他們父子倆加起來的力氣比四五個成年人都要大。
被救上來的周防渾身濕透,更重要的是對方此刻被嚇得失了魂,連話都說不出來。
九裡癱坐在地上,長長呼出口氣。
任由老媽拉起他的手臂仔細檢查傷口。
其實一點傷都沒有,就是被勒出了幾道看著可怕的紅痕。
九裡得意笑笑,從口袋摸出一把黑灰。
“我帶了禦守,所以沒有受傷。”
“沒受傷就好。”九裡惠摸摸他濕漉漉的腦袋。
“我去找管家要乾毛巾。”
“幫園子也要一根。”
“好。”
“咚——咚——咚——!”
六點到了,所有的鐘表準時響起聲音。
但因為周防差點墜樓這件事,瑠華子在生日會上最期待的時刻被毀了。
她咬著嘴唇面容猙獰一瞬,又因為這裡賓客眾多,完全沒有發泄的機會。
九裡雙手抓著毛巾壓在頭發上,粗魯擦著的同時,收回望向瑠華子的視線。
在這樣的人手下工作,著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員工險些喪命,老板卻還在怨恨對方搞砸了自己的生日會。
內心不知是何想法的賓客們重新回到大廳,談笑聲似乎還和之前一樣。
在管家的安
排下換了身衣服、端著杯溫水的周防終於緩了過來,身體不再顫抖。
他感激看著九裡,幾乎要哭出來。
在那根繩子斷掉、瞬間往樓下墜去時,他是真覺得自己會死。
九裡晃了晃對方緊握住自己的手,笑著安慰道:“沒事沒事,活著就好嘛。”
周防用力點頭,還是不斷說出感激的話。
看著對方,九裡猶豫片刻,小聲建議道:“其實我覺得……我能看出你很喜歡鐘表,也很熱愛這份工作,但這裡的老板…嗯,確實有點太嚴厲了。”
對一個剛經曆過九死一生的人說這些話,九裡還是挺虛的。
但這也算是為了對方好,這裡的老板能讓周防冒著生命危險在暴風雨天出去修表,那就肯定會做出更過分的事。
周防不可能每次都好運的遇到九裡這樣的魔法師。
今天九裡要是個真正普通的孩子,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摔死。
周防點點頭,經曆過這次死裡逃生,他已經有了辭職的想法。
就算這裡工資再高,有錢賺沒命花也是白搭。
“我有些積蓄,辭職後想要開一家鐘表店,到時候把地址告訴你,有什麼鐘表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九裡點頭答應下來。
雖然他很快就要去大阪上學生活,但假期時間還是可以回東京來的。
*
轉眼便是四月開學季。
在櫻花飛舞的季節,九裡搬到了距離改方國中步行不過五分鐘路程的公寓樓裡。
公寓!
一個人!
提前感受大人的世界!
九裡家公司的總部在東京,父母不能長久離開東京在大阪居住。
所以九裡就被通知,可以提前體驗大人的生活了。
拿著公寓樓的門牌鑰匙,九裡邁著激動的步伐,刷開了公寓樓外的大門。
這棟公寓的安保等級非常高,住了很多電視上常見到的明星。
九裡坐電梯上到公寓所在樓層的一路上,就見到了不下四個眼熟的明星。
公寓內已經收拾好了,是不需要拎包就能入住的程度。
九裡像是巡視山頭的山大王,把所有的房間都檢查驗收了一遍。
驗收完,他滿意點頭,又繞著房間轉了好幾圈,才離開公寓,去找約好的小弟小妹。
大阪的小弟小妹就是服部平次和遠山和葉。
雖然那兩個人還沒到對他死心塌地的程度,但九裡有自信,國中三年,絕對能做到這點。
“哼哼。”
幻想著美好的未來,九裡很得意的笑出聲來。
他身後,和葉壓低聲音小聲問旁邊深色皮膚的少年。
“欸,平次,他到底在笑什麼啊?”
“我哪知道啊。”
平次嘟囔一句,直覺覺得九裡在想的是很差勁的東西。
聽到他倆自以為的小聲低語,走在前面的九裡轉身望過去。
少年金發璀璨、雙眸蔚藍,褪去嬰兒肥後越發分明清晰的五官無不體現著混血兒的精致感。
和葉猝不及防被美顏暴擊,臉頰瞬間就紅了。
饒是已經見過九裡很多次,但每次還是會驚歎對方完美繼承父母優點的長相。
聽到和葉的小聲驚歎,平次瞥了她一眼,本就膚色深的臉更是黑如鍋底。
“笨蛋、花癡,有什麼好看的啊!”
和葉瞬間猙獰,“要你管啊,沐森就是長得好看,我看一眼怎麼了!”
平次:“你都看多少眼了,再看就直接把眼睛貼上去得了!”
和葉:“你說什麼——白癡,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長得比你帥!”
平次:“我嫉妒,我怎麼會——”
“好了好了。”九裡很有老大範的插入兩人中間,一手擋著一個。
“不是說要去吃章魚燒嘛,再拖下去我可是會餓死的。”
“切,那就快點走吧。”平次哼了一聲,不再和和葉爭執。
“我告訴你,這家章魚燒店可是我騎著自行車嘗遍全大阪的章魚燒店後,評選出最好吃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