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察出現到案件偵破,用時不過十多分鐘。
可以說,這簡直就是有史以來偵破速度最快的一次毒殺案件——還是在凶案現場有這麼多人的情況下。
九裡的聲音不算大,卻格外篤定認真。
他拉下點墨鏡,露出一雙蔚藍清透、仿佛能輕易看穿人心的眼睛,任何一個稍微有些心虛的人都不會敢和這樣一雙眼睛對視。
“這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稍顯安靜的宴會大廳中突兀響起凶手的尖銳怒吼。
在聽到九裡說出幾乎全部的真相後,男人自亂陣腳,如同瘋了一般為自己辯護。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視線。
九裡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挪動半步。
而就是這半步刺激到了凶手,對方惡狠狠的瞪過來,抱著魚死網破的瘋狂伸手抓來,要將九裡挾持成人質。
但就是在這時,有什麼東西劃破空氣,精準砸上男人的臉。
那是服務員用來放酒的精美陶瓷托盤,沉甸甸的,衝擊力可想而知。
男人被直接砸倒在地,斷裂的鼻骨下淌出鮮紅的血。
“還愣著乾嘛,先把人抓起來。”
扔出盤子的阿納托利雙手插兜,碧綠的眼像凶狠的狼。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就連警察都一時間搞不懂如今的走向。
但距離最近的幾個警察還是很快把捂住鼻子的男人給控製起來,並隱隱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毒殺受害者的凶手。
警察看向差點被抓成人質的金發男孩,男孩雙眼隱藏在墨鏡之下,微微抿起的嘴唇不知是嚴肅還是緊張。
“沒事吧?”白馬跑來九裡身邊,半是擔心半是迫切。
“這就是凶手?你找到證據了?怎麼找到的?”
他去調查死者死前接觸的人的時候,沒看到九裡有什麼大的動作啊。
對方好像就隻是在宴會場上胡亂跑了一會兒,怎麼會這麼快就抓到凶手了?
難道之前的偵探遊戲是九裡讓著他的?
白馬心裡不斷有新的疑惑冒出來。
警察們也無比困惑。
一人蹲下身,詢問了和白馬類似的問題。
九裡看著他們迫切想要個答案的眼睛,面上保持著鎮定,內心瘋狂尋找著答案。
他很想說“是凶手告訴我的”,但這樣的答案肯定不是白馬和警察們想聽到的。
“不論多麼天衣無縫的犯罪,隻要是人做的,就沒有解不開的道理。”[1]
思索片刻,九裡說出一句福爾摩斯的至理名言。
他發誓,他看到白馬的眼睛亮了亮,顯然知道這是福爾摩斯的台詞。
不過單是這樣肯定不夠,白馬和警察都不會被糊弄過去。
警察問,“所以你是怎麼判斷出凶手就是那個男人的?”
“因為探反應很快的讓服務員關了門,所以我覺得凶手很可能還留在這裡。”
九裡開始解釋,“除非是專業殺手,否則普通人在殺人後,不可能偽裝的天衣無縫,所以我就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明顯表情異常的人身上。”
“在鎖定了幾個懷疑目標後,我發現隻有這個男人穿著廉價的西裝,猜測他可能和死者有什麼糾葛。”
九裡其實有些心虛,但萬幸戴著墨鏡,沒人看到他亂瞟的眼睛。
“之後我就詢問爸爸,死者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爸爸告訴我有傳聞說死者搶了彆人的創意,一詐就詐出來了。”
“你是詐出來的?”白馬聽完九裡的解釋後,頗有些懷疑人生的恍惚。
還能這麼玩嗎?
明明偵探應該是先掌握證據,再推理出犯罪過程讓凶手無從狡辯。
九裡這就相當於做一道數學題,先得出結果,計算步驟卻少了最關鍵的幾步。
得分嗎?得。
但卻永遠不會是滿分。
“我猜最重要的證據還在他身上,隻有離開宴會,他才敢把那份塗毒的文件處理掉。”
九裡指著那個怨毒瞪他的男人,補充上最後一點讀到的證據。
警方果然從男人身上搜到了那份文件,不過薄薄幾張紙夾在身後,紙上檢測出大量的氰/化/鉀。
案子在稀裡糊塗的情況下被偵破了。
“我贏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九裡和白馬揮揮手,離開的背影都顯得格外囂張得意。
“我明天上午九點和紐曼去找你玩,你一定要在家噢~”
“……知道了,我會在家的。”
白馬站在母親身邊,對九裡破案的方式仍感到無比困惑茫然。
這真的……算是破案嗎?
但九裡的確找出了凶手,推理出了正確的犯罪過程,還找到了關鍵的犯罪證據。
不知為何,白馬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好像未來還會有很多次,他都會被九裡的破案方式刷新認知。
——
回家的一路上,九裡都很興奮。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殺人案件,也是第一次使用讀心術破案。
可以說,隻要有魔力,任何凶手都無法在他面前隱藏自己。
“我就是天生的偵探!”九裡在車裡大聲嚷嚷。
“我以後要當偵探,開偵探事務所,把所有壞蛋都抓到監獄裡去!”
“哇,好偉大的理想。”阿納托利給他捧場。
“那你準備怎麼開偵探事務所?”
九裡愣了愣,稍微安分下來。
確實,偵探事務所應該怎麼開呢?
“嗯……先買一個大房子。”他開始思考開事務所的步驟。
“我當老板,新一、小蘭、園子、探他們當手下,我們五個去解決凶殺案,就像福爾摩斯和華生一樣。”
“這個主意很棒。”阿納托利表示讚同,但不等九裡高興,便緊接著話鋒一轉。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怎麼買房子,你有錢嗎寶貝?”
“錢?”九裡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大金主。
九裡惠雙手抱胸、閉目養神,對父子倆的對話充耳不聞。
九裡眼巴巴的盯著她,“媽媽不給我錢嗎?”
“開偵探社是你自己的事,怎麼能讓媽媽給錢呢?”
阿納托利繼續引導他,“難道你想讓新一他們覺得,你是個隻會靠父母的啃老族嗎?”
九裡下意識搖搖頭,“我不想……”
合格的老大必須要很可靠才行。
隻有這樣才能讓小弟信服。
他很快有了主意,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那我從現在開始打工賺錢,把錢攢起來就能買房子了。”
阿納托利:“嗯,這確實是個好主意,那你想好要做什麼了嗎?”
九裡:“我去當魔術師,用讀心術變魔術!”
阿納托利:……
聽到這裡,九裡惠聽不下去了。
她輕歎口氣,睜眼道:“禁止用讀心術賺錢,換個彆的工作。”
九裡垮下臉,“為什麼?你們不是說我可以隨便用讀心術了嘛。”
九裡惠:“我們說的是適當,每天用一到兩次的適當,不是讓你毫無顧忌的使用讀心術。”
九裡撇嘴,扭頭看向車窗外駛過的風景。
“可我除了讀心術,就沒有彆的擅長的工作了……”
他倒是會鋼琴、遊泳、唱歌、打架,但這些東西拿出去完全沒有競爭力。
有什麼不需要才藝就能勝任的工作嗎?
心裡想著,九裡盯著窗外的眼睛突然一亮。
他扭過頭,興奮道:“我知道了!我可以去洗車。”
剛才窗外一閃而過的是一家汽車修理廠。
“什麼?”
“去洗車啊。”九裡一副我很懂的語氣。
“洗豪車的時候,有錢人都會給小費,還有殺人凶手的車,為了洗得乾淨點,會給很多錢。”
阿納托利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正想勸兒子再換個工作時,九裡惠開口同意了。
“好,那你就去洗車吧。”九裡惠道:“回了東京,就自己去找工作。”
“好嘞,你們就等著我賺大錢吧。”
九裡美滋滋的靠上椅背,閉眼一秒陷入睡眠。
他夢到自己用打工賺到的錢開了偵探事務所,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好像天天都有命案似的。
再睜開眼已經是晚上了。
因為做了個很累的夢,他現在完全不想動。
在床上翻了個身,九裡把被子壓到腿下,思考明天去拜訪白馬探家應該帶著什麼。
今天白天的案子,他完全靠的是讀心術的能力。
雖然一下子道破真相很厲害,但這樣一來,他就要說很多謊話才能圓上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
這樣下去,短時間沒什麼問題,時間長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隱患。
以後得好好結合著現場的線索,在更合適的時間道破真相才行。
肚子咕咕的叫著。
九裡翻身下床,走出臥室還什麼人都沒見到呢,就開始嚷嚷自己肚子餓了。
像是活力四射的狗子,隻要睡醒,就會強烈刷新著存在感。
沉寂古堡的每一處角落,都因為他的聲音變得鮮活起來。
此時的客廳沙發上,一個緋紅長直發,模樣精致的女孩扭頭看向吵鬨聲傳來的方向,微微擰起好看的眉頭。
而她身邊坐著的同發色女人則莞爾笑道:“沒想到白魔法的正統繼承人,是這麼有活力的孩子。”
“正統繼承人倒談不上。”九裡的祖母搖搖頭,聲音平緩的講述事實。
“我們不過是白魔法的其中一支,沒有在我這一代斷掉傳承,已經是足夠慶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