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直哉之所以這麼說,是他確信禪院直毘人絕對不會選擇報警。
先不說咒物對於普通人是多麼危險東西,就隻說咒術界約定俗成的保密原則,直毘人就萬萬不可能將這件事情真的告訴警察。
直哉的眼底漸漸流露出了自信的神情:原本急促跳動的心臟,也漸漸的平緩下來。他整個人不禁挺直了腰板。
誰知下一秒,禪院直哉聽到了一聲低低的輕笑。
禪院直毘人端著手中的酒盞,輕笑著俯視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眼底意味深長:“我原本隻是為了年底的祭祀叫你倆來商量一下,誰知竟然聽到了這出好戲。”
“你們倒是老實,哼。”最後的那聲,表明直毘人現在的脾氣並不好。“全部都說出來,也省得執法人再詢問。”
頓時,兩人的後背被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禪院直哉面色慘白,抬眼望向直毘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間感覺到一種極其糟糕的預感——自己這一次估計要完。
反觀禪院直和也是一樣: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雙腿抖的像篩糠,就差尿褲子。
禪院直哉一點都不同情他——都怪這個笨蛋自爆的太快,才連帶著他也被拖下水!
因為直和,他下意識的以為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被父親和叔父知曉,沒想到居然隻是這蠢貨理解錯了直毘人的意思,直接將自己爆了出來。
兩人汗津津地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禪院直毘人發怒的話還好說,但他身邊的禪院扇就完全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主兒了。
禪院扇出了名的性格怪異難相處,再加上現在手上執掌著家法,隻要直毘人點頭,他怎麼處置兩人都行。
禪院扇近日當上了炳的首領,正是殺雞儆猴的好機會。禪院直哉和禪院直和身為家主的兒子如果也一樣受罰,隻會讓他的威望更上一層。
——想通了這些的禪院直哉,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他求救似的看向他的父親。無論是什麼責罰,他都不怕,他就是怕這件事情會影響自己繼承人的資格。
唯有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怎麼也不能有閃失。
禪院扇從進門開始,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他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甚至現在才緩緩張開了那雙疏離冷淡的深色眸子,往底下兩個戰戰兢兢的少年身上掃了一眼。
“禪院直哉,”禪院扇低沉的嗓音響起,聽上去和喪鐘差不多,“罰跪祠堂十日,禁食七天,十五歲前,剝奪你進入咒具殿挑選咒具的資格。”
直哉愣住,心中的大石頭鬆動。不是因為這個懲罰太重了,而是因為這個懲罰……太輕了。
“禪院直和,同樣上述懲罰,再追加十道刑鞭。”禪院扇毫不留情道。
禪院家的十道刑鞭,足以把人打到留下病根。
這回,崩潰的變成了禪院直和,他大喊大叫,不可置信,但很快就被執法的族人給拖了下去。直哉睜大自己的雙眼眼睜睜地看著……倒不是說他同情或者幸災樂禍,他隻是覺得後怕。
如果今天要受刑鞭的是他——他這輩子就完了。
他的腦袋亂糟糟,他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他的禁足時間開始了。
。
罰跪祠堂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讓禪院直哉真正感到難受的是禁食。
前三天是最難熬的時間,咬著牙扛過去之後,體內的能量便成了內消耗。第一次禁食如此漫長的時間,禪院直哉枯坐在房間之中,一臉灰敗。
他不是沒有想過買通仆從,隻可惜,他們隻聽從家主的話。直毘人一聲令下,受罰罰的還是他的親生兒子,沒有人敢忤逆他。
“篤篤。”外面的門忽然響起幾分叩響的聲音。
聞聲,禪院直哉的精神微微振奮,難不成是父親來了?他拖著虛弱的身體移動到門邊,透過門縫朝外面張望。
門口出現的人影叫他驚訝。
是個銀發綠眸,膚若凝脂,顧目生盼的漂亮女人………不是櫻枝又是誰。
櫻枝纖細的手指在門上扣了扣,然後那隻纖細的手臂,居然摸索著,摸到窗台上的一個小孔,從洞口探了過來,手中還握著一個飯團。
禪院直哉不接,啞著嗓子問:“你來乾什麼,快滾。”
“我來給你送吃的。”少女的聲音軟軟的,叫人生不出氣,“你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身體會撐不住的。”
“帶著你的東西滾!”禪院直哉並不覺得她的施舍令自己很感動,反倒是臉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掄圓了胳膊甩了一巴掌一樣。
“我告訴你,你彆以為用這種小恩小惠就能收買我,左右不過就是個女人,我要取你性命,隨時都可以,絕對不會猶豫!”直哉隻想她趕緊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因此什麼侮辱性的詞語都不顧後果地往櫻枝身上砸。
櫻枝不為所動,甚至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她倔強地舉著自己的手臂,隻是能夠看出因為手臂力量不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禪院直哉見狀,一把拍開她的手。他所用的力道很大,但無奈已經餓了那麼多天,所剩的力氣隻是讓飯團被他拍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潔白的飯團身體上沾染上灰塵,看上去可憐兮兮。
櫻枝的手也被打開,白皙細膩的皮膚上馬上就出現了一抹突兀的紅色。她的皮膚實在是嬌氣,簡簡單單的拍掐揉就會留下難以消散的紅淤。
直哉看著她的手,默不作聲。
櫻枝即使被打了手,被罵,也不生氣,她的胳膊往前夠了夠,指尖剛好足夠碰到禪院直哉的額頭。
“沒辦法啊,”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悄聲,“我沒有辦法扔下我們家直哉嘛,你一直不吃東西,我心疼。”
一股清新淡雅的氣息從禪院櫻枝的身上散發出來。
禪院直哉愣住,腦殼像是被閃電劈過一般,突然,一道閃光射入他的腦海當中。
他想起來了一件事情:眼前像是放了一部老舊的電影,電影畫面之中,黑發綠眸的女人用柔軟的食指微微撫摸著他的頭發,喊他的名字時,那雙眼神就會柔和下來。
直哉啞然:“母親……”
隻有他的母親,才可能喊他的名字加上個“我們家”的昵稱。
不對,她不是……她怎麼可能是母親?
電影中的形象,慢慢變得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禪院櫻枝的臉。
可她是那麼像,無論是五官眉眼,還是說話習慣……都像極了他的母親。
“直哉。”窗外的聲音,徹底變成了他記憶中的那個聲音。
禪院直哉猛然一驚,抬眼,視線像是淩厲的刀子朝外面射去,下意識將身體一點一點挪動過去,讓那隻柔嫩的手掌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他雙眼酸澀,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母親……你是不是就是我的母親?”
沉默片刻,門外傳開一聲淡淡的“嗯”。
禪院直哉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長久以來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似乎一瞬間有無窮的力量灌注到他的體內。
直哉啞著嗓子:“媽……我好想你。”
“乖孩子,哭什麼,我在。”門外,禪院櫻枝口中發出忍耐著悲傷似的回答。
但在禪院直哉看不見的地方,她雙眼中的粉色漸漸消融,嘴角始終勾著愉悅的弧度。
眼前代表好感度的數字還在瘋狂變幻著。
人類再怎麼進化,每個個體終究都有弱點。衝著那個薄弱點擊下去,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隻是獲得一個孩子的愛意罷了——櫻枝覺得自己可以不吝嗇的多用些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24 23:45:57~2021-11-26 02:03: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離歌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