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隱公三年(3)(1 / 1)

第7章

【人質都已經換了,按理說可以消停一段時間了,奈何周平王沒多久人就沒了。下一代天子是他的孫子,年輕人嘛,氣盛,心高氣傲,也可以理解。】

她在暗示他的忍氣吞聲毫無意義。宜臼眉毛皺起,目光投向寤生,然而並沒有得到回應。他又看武薑,武薑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息姑身上。通常來說諸侯即位是應當去王畿拜見天子的,然而宜臼見過的大小諸侯實在太多,他其實記不大清他們的相貌。以至於雖然想要開口詢問,宜臼竟不知如何稱呼。

息姑無奈地歎了口氣,心知對方隻是希望確認影像中女子所說未來的真偽,並不是真的在意他是誰,於是回答道:“王上山陵崩後,武氏子曾來魯求賻。”

宜臼心頭大慟。魯國向來知禮,絕無不賵賻之理。既然已贈過喪禮,王室竟還專程派人去魯國索要財物……

無論是真的財力匱乏,亦或是貪得無厭,都讓他這位周室的君王,和喪儀的當事人難以忍受。

他閉上了眼睛,不願再看,然而女子的聲音仍然不斷灌入他耳中。

【即位的周桓王依照他爺爺的本意,又想將王室的政務交給虢公。這下子可踩了貓尾巴了,鄭莊公當然不能忍。於是就在四月,祭仲在主君的指使下領軍去割了王室屬地溫的麥子;秋天又去搶了成周的禾,於是周鄭徹底交惡。】

【不過天子始終是天子,周王室的名聲和地位在那,交惡了鄭國也不能怎麼樣,也就是像剛說的那種搶你糧食啊什麼的膈應周一下。真要攻打王畿那屬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了,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王室還是丟臉丟大發了,以後安心當吉祥物吧,彆在那惦記複興周室了。】

寤生的喉嚨裡發出諷刺的冷笑,但最終倒也再對宜臼說什麼。總歸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了,生前的恩恩怨怨又能如何,一切早已塵埃落定,他們都隻是旁觀者。

息姑伸手按上了彈幕發射按鈕:“四月取麥,秋日取禾?”雖然他並沒有種過地,但是這個時間是不是不太對勁。

“方才你曾問我鄭國是否用王正,我沒有回答。現在你應該意識到了,答案是不用,鄭用夏正。”寤生知道他的疑惑何在,先行作了解釋。

“你!”宜臼猛地睜開眼,終究沒有發作出來。

【啊,水友發現了盲點。這個種地的事情呢,小瘋其實也不太懂。但是這段曆史記載中,時間確實是有點問題的。問題就在於夏正和周正。】

【我們都聽說過“夏小正”是夏朝的曆法,這個曆法和我們今天差不多,以農曆正月為正,也就是一年的開始。但是周正卻並非如此,周朝的曆法以一年的農曆十一月為正。】

【但是令人痛苦面具的事情來了,雖然周正以農曆十一月也就是大概十二月份作為一年的開始,但是他們四季是跟著月份而不是真實溫度來的……也就是《春秋》所謂的春正月,夏四月,秋七月,冬十月,其實全都是錯位的。】

【春正月其實是農曆十一月還是冬天,夏四月是農曆二月春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此類推。那麼回來看這個割麥子事件,糧食成熟起碼要到夏天,雖然也有古代學者認為這是去踐踏未長成的糧食,但考慮到當時糧食還是很珍貴的物資,姑且存疑。】

【所以今天我們基本還是奉行另一種說法。這段記載由於出自《左傳》,《春秋》是魯國國史用周正當然沒問題,但是《左傳》補錄具體過程的時候完全可能采用的是鄭國的記載,而鄭國,用的是夏正。】

【夏正四月就是今天的農曆四月份,也就差不多五月了。而這個曆史時期溫度其實總體而言比今天要高,有糧食成熟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曆法的事情就說到這裡。這東西是一個算著算著就會把自己繞進去的麻煩事兒,如果感興趣的話……國內研究這方面比較出名的好像是紫金山天文台那邊,我搞不定,我跑路了。】

“夏正……”息姑心情微妙。王室的確不如往日,但是連曆法都早早改了,確實意味著鄭伯天生反骨,有不臣之心吧。

不過他又想想求賻那事兒,罷了,罷了。

【好,周和鄭的事情告一段落,這裡又要提一嘴宋國。不過宋國這時候還沒發生什麼大事,隻能說是給未來埋了個伏筆。】

【宋國,子姓,殷商之後,咱天/朝大先賢孔子就是宋國貴族的後代,所以他姓子氏孔。當然,稱他孔子的“子”是對男性的尊稱,和他的姓就沒什麼關係了。】

【隱公三年,宋國原本的國君宋穆公快不行了,要為國家選定新的繼承人。大家可能奇怪了,說好的嫡長子繼承製,怎麼到宋國這裡不管用了呢?】

【我們剛才說到,宋國是殷商遺民。商人的母係遺俗還比較盛,尤其是早期商王,比起父死子繼,更主要的繼承方式是兄終弟及。而到了宋國,雖然嫡長子繼承製成了主流,但對於他們而言,兄終弟及並不會引起太嚴重的反彈。】

【宋穆公就是如此,他和他的哥哥宋宣公都是宋武公的兒子,哦順便說一句,隔壁魯國,之前提過的第二任夫人仲子是宋武公的女兒。宋宣公其實有繼承人,名叫與夷,然而他在病重時,最終選擇了弟弟和作為繼承人,是為宋穆公。】

武薑左右掃了幾眼,奇怪道:“怎未見宋公出現,不論是哪一位,總該讓我等見見。”

另外三人各自不知在思忖什麼,並沒有應和她的意思。

【和魯隱公不同,作為兄長指定的新君,宋穆公的即位合情合法。而等他快死的時候,他感念先君宣公的德行,又把君位還給了宣公一係,並且在臨終前把侄子托付給了大司馬孔父。嗯,這位是孔子的先祖。】

【他說既然兄長是因為他賢能選他做國君,如果他隻想將君位獨占在自己這一脈下,不就意味著他不賢,而兄長選錯了。所以他要把君位還給兄長的兒子,也確實這樣做了,甚至還讓自己的兒子公子馮留在鄭國作為避嫌。】

【從整個時代的繼承權紛爭來看,宋宣公、宋穆公這對兄弟,毫無疑問稱得上是美談。尤其從現實來看,也很難找到陰謀論的餘地,可以說十分難得。】

【可惜,美談的開端並沒有得到一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