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星洲?”
“薛汐汐,搞笑呢,我不是張星洲,還能是誰?”
外頭爆發爭吵,還在大廳裡局促的幾個人一愣,迅速衝上陽台。
陽台上,張星洲隻是漫不經心站著,一手捏著跟煙,一手抄兜裡,似笑非笑地看著薛汐汐。
薛汐汐卻已經被逼到陽台欄杆那邊,驚恐地瞪著張星洲。
“汐汐!汐汐你怎麼了?”薛父薛母焦急圍在薛汐汐身邊。
薛汐汐又驚又慌,眼睛都紅了,“爸,媽,這人不是星洲!他絕對不是!”
薛父薛母面露不解,回頭疑惑地看向張星洲。
在他們印象裡,這人確實和以前的張星洲長得不一樣,可張奶奶不都說沒問題嗎,怎麼會不是呢?
身後傳來老人家鏗鏘有力的聲音,“這就是我孫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的,我還能認錯?”
張奶奶走得最慢,她年過八十,頭發花白,臉色枯槁,腳步也顫顫巍巍。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毫不猶豫把張星洲護在身後。
那雙微微泛黃又渾濁的眼睛,怒視著薛汐汐,“小女娃子,彆亂說話!”
薛汐汐著急地跺腳,“奶奶,你真被這人騙了!我知道你和星洲熟悉,但我和星洲也是一起長大的啊,我怎麼可能會認錯!”
張奶奶睥睨看了薛汐汐一眼,冷哼了聲。扭頭慈愛地拍拍張星洲的手,“乖孫子,放心,奶奶在呢!”
然後,她又轉向薛汐汐,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和不客氣,“誰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說?可能就是想離婚所以故意誣陷我大孫子?小姑娘,你的心真黑!”
“奶奶!”
薛汐汐都要急哭了,俏麗的鼻子皺了起來,眼眶委屈得通紅,“我知道,星洲在那次車禍毀容了,臉也不一樣了,但、但那個地方不可能也不一樣啊,他真的不是……”
“胡說八道什麼!老婆子我說是就是,你聽不明白嗎!”張奶奶怒喝了一聲,打斷了薛汐汐地辯白。
明明是那麼慈祥和煦的老人,此刻臉上卻滿是陰霾,濃的如化不開的墨。她見薛汐汐依舊不肯放棄,隨手抄起陽台的掃帚,在護欄上猛地一拍。
“總之,誰也不許說我大孫子的不是!再說他壞話的,通通給我滾出去!老婆子我歡迎這種人!”
她一掃帚掃了過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把所有人轟出張家。
薛汐汐還不想放棄,可煙塵撲面而來,張奶奶打得很不客氣,雪家三人踉蹌著,都被轟出張家。
連帶被轟出張家的,還有林茶等嘉賓。
林茶等人想幫薛汐汐解釋,但見張奶奶火氣上來,誰的話也不聽。而且,他們現在能拿出的證詞,和薛汐汐一樣。
薛汐汐都難以啟齒,他們這些外人就更不好說了。
張家門外,薛汐汐心急如焚。
比起離婚,她更擔心屋裡的張奶奶。她不斷拍打
著院門,但院內卻毫無回應。
薛汐汐:“完了,張奶奶和那個騙子在一起,不會出事吧?”
“我已經報警了,”陸煙煙安慰道,又給薛汐汐亮出聊天記錄,“我把剛剛的一切報告給劉警官,劉警官說十分鐘內就會趕來!”
薛汐汐聞言,一直提著的心稍微鬆了些,但額頭上依舊都是冷汗。
薛父薛母站在一旁,眉頭緊鎖,此刻也安奈不住,上前抓著薛汐汐的手,沉聲問,“汐汐,你和媽媽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奶奶都說那孩子就是她孫子,你怎麼就非說他不是星洲?”
“是啊汐汐!”薛父也附和著,“你總得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然等會兒警方來了,我們也不好解釋啊!”
薛汐汐猶豫好半晌。
這種事哪裡方便解釋啊,女孩子家都是羞於啟齒的啊。
可張奶奶還在屋子裡,旁邊就是那騙子,要不說出實情,真的可能會出事。
想到這些,薛汐汐硬著頭皮,還是說出實情真相。
原來,薛汐汐和張星洲在大學確定戀愛關係後,就發生了關係。昨晚洞房花燭夜,兩人再續前緣,但張星洲有些抗拒,而且薛汐汐發現,張星洲的那玩意兒變了。
“不僅如此,昨晚我嬌嗔地說了他幾句,他就去客房了,和以前的星洲完全不一樣!”
“我當時還沒感覺不對,以為是那次車禍讓他產生這些變化,但我又查了一晚上資料,我一早還問過張奶奶,車禍根本沒損傷到星洲的……的下半身,所以那東西也不會變的!”
“這麼看來,也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根本不會是星洲啊!”
薛父薛母有些尷尬。
萬萬沒想到,女兒竟然是因為這玩意判斷對方的身份!
嘉賓們也有些尷尬。
心聲聽到就算了,真是聽到他人房事,確實挺尷尬的。
不過,現在不是尷尬的時候。
“劉警官是女警察,到時候做筆錄時候,可以讓她找女警察來做筆錄,”柳鳴謙安慰道,“而且,這件事隻要驗證一下張奶奶和那人的DNA就能確定,不難證明的。”
薛家人聞言都鬆了口氣。
“現在,隻希望警方能早點過來了。”
*
張家
張奶奶趕走薛家人好嘉賓們後,氣呼呼回到大廳。
“星洲啊,彆怕,”張奶奶放下掃帚,安慰著張星洲,“有奶奶在呢,你是奶奶唯一的親人,奶奶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奶奶,”張星洲聲音微顫,緊緊地握著張奶奶的手。他垂下眼瞼,眸光中閃過苦澀,“您對我真好。”
“這不是廢話麼!”張奶奶笑著,拍拍張星洲的肩背,“你是我大孫子,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呀!”
院子的大門緊閉著,外面的人無法進來,隻偶爾傳來拍門的聲音。張奶奶讓張星洲上樓歇息,一個人在樓下來回踱著步。
她對敲
門聲充耳不聞,外面的人大概也發現張奶奶不會開門,改為打電話。
張奶奶十分不耐煩,一次次掛斷電話。但對方鍥而不舍,見電話屢次打不通,又改成發短信。
“奶奶,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但汐汐從不說謊,她絕不隻是為了離婚亂說的!我們已經報警了,警方很快回來核實星洲的身份,到時候你就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孫子了!”
張奶奶驟然緊張起來。
警方要是來了,星洲怎麼辦?警察不會真信了那小姑娘的話,把星洲抓起來吧?
她著急忙慌上樓,想要去通知張星洲,“星洲、星洲……”
門推開,清晨的陽光透過房門落在房間裡,屋內一片寂靜,隻有陽光一片區域,偶有塵屑飛揚。
房間裡很整潔,也很安靜。
張星洲已經離開了。
連帶著他的行李和衣物,也都消失不見。
……
十分鐘後,劉悠悠帶著兩名警察來到現場。
院門打開,張奶奶頹然坐在小院的椅子上。她佝僂著背,身體蜷縮成一團,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動物,眼神中都沒有光。
劉悠悠帶人巡查了一圈,果然不見張星洲的蹤跡。並且,痕檢科的同事還在院牆找到他翻牆離開的痕跡。
“家裡有丟什麼東西嗎?”劉悠悠問。
“錢沒了,”薛汐汐道,“就是我們昨天婚禮收到的十三萬的禮金,全被他拿了。”
“人呢?”劉悠悠又問。
“那倒沒事,他應該隻是圖財,沒傷害張奶奶。”
院落裡,薛父薛母還在安慰張奶奶。
“奶奶,早就和您說了,這家夥不是好人,這麼大一筆錢全沒了!您還不信!十三萬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呢!”
張奶奶仿佛聽不到薛父薛母的聲音,依舊低著頭,像是一個犯錯誤的小孩。
嘉賓們站在一旁,想要安慰張奶奶,可此刻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如果婚禮上那個張星洲不是奶奶的孫子,那奶奶的孫子呢?”陸煙煙突然低聲問身邊的嘉賓們。
不是說那場車禍後張家隻有張奶奶和張星洲活下來嗎?可眼前的人竟然不是張星洲,那他是誰?真正的張星洲又在哪裡?
【那場車禍,其實有七名涉案人。】
林茶從知道張星洲不是本人後就立刻查看吃瓜係統,因為不知道車禍的具體時間,所以查了好一會兒,這會兒才找到相關訊息。
【張奶奶、張爺爺、張父張母、張星洲、張星洲妹妹,還有一個路人。】
【當初,張父為了避開那個路人,車頭撞到路邊的電線杆,電光落下,撞擊油箱,導致車體爆炸。】
【真正的張星洲……在那場車禍中死亡,活下來冒名頂替張星洲的就是那個路人。】
【他全身燒傷,面骨也毀掉,之後做了面部整容手術,所以即便他和真正的張星洲長得完全不像,張奶奶也沒有懷疑。】
也或許是,她不想懷疑。
有一個“親人”在,總比讓她知道,原來那一場車禍中,她所有親人都死了好。
“警方當初就沒查到那個路人的身份,”劉悠悠走到林茶等人的身邊,緩緩道,“主要是他身上沒有證明身份的物件,當時車禍路段也沒監控,所以也沒有那人的照片。”
“不過,我們痕檢科的同事已經提取到那人的指紋,回去比對一下,應該能查到他的真實身份。”
*
之後,嘉賓們又跟劉悠悠去了警局,同行的還有薛家父母和薛汐汐、晴川村村長。
張奶奶理論上也要來做筆錄,可她年紀大了,精神很不好,之前已經受過一次家人逝去的打擊,如今知道自己唯一的親人都不在了,整個人跟失了魂一樣,根本做不了筆錄。
村長讓自己的助理去照顧她,代替張奶奶來警局做筆錄。
從警局出來,天色又暗了。
“耽誤你們不少時間,不好意思,”劉悠悠送幾人出警局,有些抱歉道。
“哪裡的話,我們也想幫張奶奶的,”柳鳴謙回,“誰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陸煙煙:“對了,劉警官,冒名頂替那個騙子的身份有線索了嗎?”
劉悠悠猶豫片刻,想到就算自己瞞著,林茶八成也會知道,於是直接開口,“他有案底,我們一對比指紋,就查出來了。”
“他原名儲維騫,早年父母離異,是伯父帶大的,但他從小不學好,16歲那年偷了同學的錢,被他伯父趕出家門。”
“之後四處遊蕩,居無定所。他冒名頂替張星洲,或許就是想接近張奶奶,從張奶奶手中騙錢吧!張奶奶雖然孤身一人,但名下那套老房子也值一點錢,如果他頂替了張星洲身份,未來就能繼承張家的一切,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呢。”
眾人聞言,歎了口氣。
到最後,竟然是為了錢。
*
做完筆錄後,林茶被陳芸接走,直接去了橫城。
這周活動安排較滿,《畫骨》那邊已經開始剪輯做特效,有些缺失鏡頭,需要林茶回到片場補拍。
此外,卡塞爾看中林茶近日的商業價值,邀請她當卡塞爾代言人,代言一款新出品的珠寶。
所以,林茶這一周時間,一半要在《畫骨》補拍鏡頭,另一半時間,就全給卡塞爾了。
在橫城的時間,時間掐得太緊,林茶隻得專心拍攝,也顧不上張奶奶那邊的情況。
村委會一直派人來照顧張奶奶,但她八十多歲了,又連番受到打擊,精神狀態很不好。她常常呆在院子裡,看著張星洲小時候的玩具,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的胃口也很差,吃不了什麼飯,連喝水的頻率也很少,臉色愈發枯槁和蠟黃。
三天後,林茶完成補拍鏡頭,又回到海市。
同行的還有江銘凱,兩人住在一個小區,江銘凱就蹭了林茶的車。
行至半路,江
銘凱接到劉悠悠的電話。
“張奶奶不見了?!”
“不見了?”林茶一愣,“怎麼會不見的?”
江銘凱蹙著眉,“警方沒有曝光張家的事情,所以晴川村裡除了村委會的人,其他村民都不知道張星洲是假的,昨天,儲維騫又頂著張星洲的名頭回到晴川村,拐走了張奶奶!”
林茶:!!!
江銘凱:“警方已經找了一整天了,還是沒找到他們的蹤跡。”
他抬眸,看向林茶。
劉悠悠這時候聯係江銘凱,就是指望林茶能知道張奶奶的位置。
林茶並不知道張奶奶的真名,但根據儲維騫的名字,她還是很快找到了線索。
【找到了!】
【儲維騫把張奶奶拐走後……去了海市醫院?】
*
警方立刻來到醫院。
儲維騫昏迷著,穿著病號服,躺在床上還未醒來。
於廈帶著一群警員衝進病房,猛晃了晃儲維騫的雙肩。
“儲維騫!你醒醒!張奶奶到底在哪裡?!儲維騫!”
昏迷中的儲維騫蹙了蹙眉。
許是麻醉劑的作用,讓他依舊沒有醒來,隻有眉頭緊鎖著。
倒是旁邊幫儲維騫換藥的小護士坐不住了,一把推開於廈,“他是病人,你們凶什麼凶,這裡是醫院!”
“他可是罪犯!”於廈冷著臉怒聲道,“他剛剛綁架了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老人家身體不好,我們必須找到她!”
“綁架?怎麼可能?”小護士一聲驚呼,看了眼昏迷的儲維騫,一臉不可置信。
就在這時候,劉悠悠急忙趕來。
“於廈!你冷靜點!”她按住於廈。
她知道於廈是個急性子,絕不會放過儲維騫,所以衝他搖了搖頭,“人都在這兒了,跑不掉的。”
然後,劉悠悠看向小護士,鞠了個躬,一臉愧疚道,“因為急於找回失蹤老人,我們警隊同事剛剛魯莽了些,語氣也比較重,您多擔待。”
小護士搖頭表示理解。
劉悠悠又看向病床上昏迷著的儲維騫,“這是我們要找的綁架犯,他……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住院了?是生病了嗎?”
小護士隻是來照顧病患的新人,不知道對方病情,也不知如何解釋,就在這時候,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走進病房。
“他沒有生病。”
劉悠悠回頭,看到身後的女人。
她一如既往端莊慈祥,微笑著,扶了扶鼻梁上的隱框眼鏡。
——錢惜慈,海市醫院院長錢惜慈。
“錢院長,又見面了,”劉悠悠衝錢惜慈微微頷首,“能和警方說一說他的情況嗎?”
錢惜慈看向病床上的儲維騫。
儲維騫可能是感知到什麼,眉頭深深皺起,眼皮子動了動。
錢惜慈長長歎了口氣,“他剛剛捐了一個腎,給他腎衰竭的奶奶,現在麻醉藥作用著,所以還沒醒。”
“什、什麼?”
劉悠悠和於廈一愣,感覺自己仿佛聽錯了。
錢惜慈餘光掃過,正好看到一名警員手中的照片,赫然是張奶奶的證件照。
她指著那張片,“你們找的失蹤老人,就是他的奶奶啊。張奶奶之前車禍,腎臟受損,需要換腎。張星洲的腎臟是最匹配的,但張奶奶嫌貴,就沒同意手術。”
“昨天,張星洲帶著病重的奶奶來醫院,說他籌集夠了手術費,所以我們給他們做了換腎手術。”
“事情就是這樣的,還有什麼問題嗎?”!